到的地方灼热难当,手一松,剑便从手中掉落。
这一剑既然不中,我也无话可说,苦笑道:“谢先生武功果然精纯,萧某甘拜下风。不知谢先生怎生怎生将武功练得炉火纯青?
”
谢文显眼睛看到宝剑,便转怒为喜,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老夫一甲子功力,又岂是虚名?”
“看来谢先生年仅不惑,又怎会有一甲子功力?”
他走过去,拾起地上掉落的剑,将剑身合到剑鞘中,哈哈大笑道:“老夫早已七十有余,小娃娃,你还嫩得很,别想拖延时间,
那几个小兔崽子走的是另一条道,找不到这里来!”
谢文显没必要和我吹嘘他的年纪,但他竟然有七十,却让我十分吃惊,口中却道:“谢先生想必误会了罢。我与那些人本是仇敌
,他们又岂会相救。”
他啧啧了几声道:“当日在琼华岛时,那燕帝忽然将我骗离船上,我便知道他想调虎离山,于是一路尾随他,果然看到他来到星
峰水峡,如今宝藏没看到,却是看了几场好戏。南朝皇帝和北燕皇帝两人在船上颠鸾倒凤,这件事说出去,怕是不知要让多少人
吃惊罢?”
原来当日船上之事已被谢文显看到!我大吃一惊,却只是默然无语。慕容离船上那些人不敢胡说,但这谢文显却是不能再留。
“这剑如此锋利,自然是那宝藏中带出来的了。那宝藏在何处,你定然知道,别废话,快带路罢!”
“我南朝皇宫中什么没有?这口剑有甚稀奇。你若是要我带你去看宝藏,自然是没有,若是要我带你去看墓室,或许我还记得路
。”被那掌风扫到,便觉似乎已受了内伤,站起身时,竟然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晃。往背上伤处一摸,那里灼热难当,仿佛火烧,
但触手处却是十分冰凉,像是寒冰一般,不由脸色微变:“这是什么掌力?”
“皇帝陛下垂询,老夫岂敢不答?”谢文显显然十分得意,笑呵呵地答道,“这是本门绝学,冰炎掌。”
第129章
一般说来,掌法越是简单,便越是厉害,若是江湖上卖艺的把式,反倒取着骇人的名目。这冰炎掌从未听过,也不知是什么掌法
。我将地上的衣裳拾起,一时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只得扶住石壁,定了定神。
“皇帝陛下迟迟不动,难道是想要我拖着过去吗?”谢文显冷笑道。
我笑笑,厚颜道:“那也无妨。”方才他带我来到这里的路上想必他早已起出了机关,所以一路上能拖着我过来逼供,但再进去
的机关他却是不知了,若是要我带路,必然是要我走在前面。
谢文显沉下脸,握紧了掌中长剑。我只得咳嗽一声,慢慢往前挨着,一边说道:“谢先生的弟子众多,怎地这次进星峰水峡没带
着几个?若是带了一群过来,这机关想必早已破得七七八八了。”
“你是想见龙靖羽么?他既然是你姘头,我又怎地还会带上他?”谢文显冷冷说道。
提到龙靖羽,我略觉尴尬,显然此事知道的人众多,瞒不过去,只得讪讪道:“难道除了龙靖羽,你就没别的弟子了么?”
谢文显脸上怒意大盛,须发皆张,厉声道:“萧钧天,你不提此事便也罢了,既然提到此事,今日就给老夫说清楚,当日在琼华
岛上,你是怎么骗得殷九放你们走的?”
我笑道:“当日是殷九不敌龙靖羽,所以不得不放我们离去,可是与我无关。”
“胡说八道!殷九乃武学奇才,龙靖羽才练了几年的武功,就凭你们两个,怎么可能打得过他?定然是他放了水!你到底是怎么
骗过他的?”
我停住脚步,说道:“殷九公子不肯恃强凌弱,因此定了比武的规矩,只比三招。却是怪不得我们。难道他当日没和你说么?”
谢文显阴沉着脸色,盯着我半晌,说道:“萧钧天,你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让他们一个个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我哑然道:“你说什么?”
“瞧你在燕帝船上的模样,多半是你床上功夫了得,狐媚惑人罢了,倒是瞧不出来,你竟有这等本事。”他话语渐渐轻佻,神色
间更是无礼。
“住口!”我心中震怒,大喝道,“你胆敢再胡言乱语?”
“老夫岂敢胡言乱语?”他冷笑道,“那燕帝趁着南朝派人救你,便邀我离开琼华岛,可见对你痴心得很哪!当日老夫若是在船
上,岂由得殷九胡乱做事?皇帝陛下的本事可大的很啊,竟将我一个弟子斩于剑下,其余两个弟子都被你迷得晕头转向,就连萧
激楚这个不成器的,也下不了手杀你,不知皇帝陛下是从哪里学来的本事呢?不会是和你后宫的妃子们学的罢?”
“住口!”我惊怒交集,只道,“你再敢多说一句,我便杀了你!”
“就凭皇帝陛下现在这个样子,也想杀了老夫,未免言之过早。”他哈哈大笑,上下打量着我,目光中尽是鄙夷之意。
我忍住怒气,将刚才情急之下胡乱披上的衣裳系好衣带,慢慢道:“今日不能杀你,来日未必便不能杀你。谢先生此言,未尝不
是言之过早。谢先生,萧某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听龙靖羽说,你们这一派自从入门起,便立下毒誓,若是背叛南朝萧氏,便
会遭到门规处罚。谢先生今日所作所为,难道不怕么?”
“实不相瞒,本门人才凋零,如今辈分最长者,便是老夫,又有谁敢来处罚?”谢文显仰天大笑,“皇帝陛下此时势单力孤,只
好拿本门先师来压老夫,当真可笑之极!”
我心中恼怒,却知他说的实情,也无话可说,沉吟一阵,问道:“你说当日你离开船上,是因为燕帝邀你离开?却是所为何事?
你为何又知道萧激楚的事?”
“小娃娃,你若是边走边说,我还看不出你在拖延时间,如今你停下来,还想瞒得过我?”他手腕一抖,长剑出鞘,挽了几个剑
花,明明看的出的是六剑,却又偏偏手法快极,我明知要躲闪,但身体却是反应极慢,他这几剑已将我外裳都划成了碎片,落在
地上。
“我瞧你对这几件衣服宝贝得很啊,穿得这么紧。”他慢慢笑了一笑,说道,“如果你再想着拖延时间,我便削破你一件衣服,
等你身上没了衣服,我便在你身上刺几个透明窟窿。”
最近的衣裳似乎总是穿的不太久。我苦笑了一阵,不敢再多话,慢慢走在前面。那一掌伤势虽重,却也并不致命,只是不愿谢文
显知道,走两步便假装停下来咳嗽,只是这咳嗽却不敢咳太久了。
过了一阵,谢文显慢悠悠地道:“那慕容离将我引下船去,原是想自己将你救出,送你一份人情,却是不料你南朝的人马赶到了
,他也只好放了手。皇帝陛下对此次出行,也很是用心啊!”
我苦笑答道:“再是用心,这一条命也去了大半了,又怎能比得上谢先生用心。仔细想起来,谢先生自己无意于报效朝廷,却又
将龙靖羽送进朝中,而且又将殷九收之为徒,这一场计划周密,却也该到了收网的时候了罢。”
谢文显即将达到目的,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不错,几十年前,我听说这个宝藏,便设法潜入南朝宫中,却是多次找寻宝图
不得。曲清池当年也在殷家住过一段日子,我在星峰水峡找了很多年,也找不到,只知道要萧氏长子的血,但你处于深宫之中,
根本不可能出海。我便想让龙靖羽入朝为官,骗你出海。想不到事情出乎意料的容易,你这小子居然看上了龙靖羽。”
一切都只源于不该动情。
我默然一阵,猛地胸腹剧痛,登时一口鲜血喷出,只得靠着石壁,笑道:“如今我这个样子,多半是活不成了。左右都是死,你
不如一剑刺死我罢了。”
他笑意不变,淡淡说道:“你若是带我去到宝藏处,我便将你好好送回南朝去,依旧做你的皇帝,治好的伤势,怎样?”
“从刚才到现在,你就没提过我的掌伤。这伤想必是治不好的罢。”离墓室还有一段路,我索性坐了下来,笑道,“不成了,我
的伤难受得很,走不动了。你若是能治,便先给我治一半,待找到墓室,再给我治另一半,如何?”
“难道你不怕赤身裸体的了?”他的剑尖在我的中衣衣襟口处移动。“嗡”的一声,剑尖微颤,登时将衣襟削下一大片来。
我忍住没有破口大骂,索性闭目不理,心中却是明白,这掌伤定然是连谢文显自己也不能救。
忽然感到喉间一痛,睁开眼睛,只见谢文显满面怒意,剑尖正抵在我的脖子处,却终是下不了手。
我笑了笑,正要迎上剑尖,谢文显却是极快地收回了剑,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萧钧天,你以为,你不怕死,我便没有办法对
付你了么?”
第130章
我脸色一变,只得勉强笑了笑,说道:“你有什么阴险手段,尽管说出来便是。”
他悠然说道:“看来皇帝陛下很喜欢别人陪寝,老夫虽然痴长几岁,但皇帝陛下若是圣意如此,老夫敢不从命?”
我既惊且怒,虽知他也只是威胁而已,未必便会如此做了。但却是知道,此人不择手段,便如殷未弦一般,何况男子行房事便如
家常便饭,情欲来时,便是丑恶之人也未必做不成事,只是没有宣之于外罢了。
我挣扎着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但只得靠在墙上,与他平视,缓缓说道:“谢先生虽是一代宗师,但卑鄙起来,怕是便连奸佞无耻
之徒也要甘拜下风。”
谢文显哈哈大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皇帝陛下是在说自己是奸佞无耻之徒么?”
此人多活那么多年,也不是活在畜生上的,要骗他只怕不易。我默不作声,只是靠着墙一步步往前挨着,遇到分岔路时,便停下
来回忆墙上的地图。谢文显始终跟在我后面,寸步不离,过了半晌,忽然开口说道:“你走得这么慢,几时才到墓室?不如让我
扶着你,你来指路。”
“我怕你年老力衰,扶我便走得更慢了。”
“刚才不是我把你拎过去的么?”
我噎得说不出话来,他便一只手搀扶着我的右臂,将我的手臂筋脉处扯得生疼。我只忍着不说话,好不容易到断垄石前,停下脚
步,却是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虽然是故意吐出血,让他失去戒心,但这口血吐得如此容易,却让我不由得有些心惊。
“开门罢!”谢文显站在一旁冷冷地道。
我定了定神,慢慢将发簪从头上取下,正要慢慢开启墓室,却被谢文显夺了过去,说道:“看你这么慢,我代劳了罢!”语毕,
机括之声缓缓响起,断垄石升了上去,待我二人进入时,又自动合上。
墓室中既然有夜明珠,自然不需要火折子了。当初刮那石壁上的字时,我只求不让人看得出上面刻的是什么,但若是瞧得仔细,
依稀还能看得出,石壁上原有刻字。
谢文显吹熄了手中的小小火焰,登时墓室中的光芒黯淡了些,但那飘摇的诡异之感却是消除了不少。
我一进门,便靠在墙,有气无力地躺倒在地。若是这么死了或许还爽快些,偏偏还有人本来应该死在我前面,却仍是活着。
“这是千年寒玉?”谢文显似乎第一眼就对玉棺十分关心,语气中饱含兴奋,只差没有扑到棺材上,“难道宝藏就藏在棺材之内
?”
不论我回答是或者不是,都会引起他的疑心,我便索性不答。
“萧钧天,你过来!”他见我不理,登时沉声说道,“你把棺材盖子打开,让我瞧瞧。”
我不由吃了一惊。千方百计地诱他来看这个棺材,便是因为当初就猜到曲清池不让人动这口棺材,很可能在棺材中藏有机关,很
可能置人于死地。而曲清池又在棺木中藏着自己的秘密,就是萧家的子孙也不愿让他们知道。
当初我看他那句话时便觉得十分不悦,但想到此人在机关上的确鬼神难辨,也就没有开了他的棺木,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萧钧天,你聋了么?”谢文显推了我一下。
我只得睁开眼睛,略带倦意地道:“那棺材那么重,我又受了重伤,哪里推得动?谢先生说笑了,萧某什么没做过,却又几时做
过苦力?”之前装着伤势严重,便是想着让他自己开了棺木,如果此人当真如此小心,倒是有些不妙。
“皇帝陛下是想在这墓室之中试试鱼水之欢么?”他脸上虽然是笑着,但眼底却毫无笑意。
我从未被人如此威胁,忍不住厚着脸皮道:“谢先生一把年纪了,怕是不能人道了罢?”
他登时脸一沉:“皇帝陛下是要试试么?”
我无可奈何,只得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只觉心如死灰。虽然当初想借着曲清池的机关杀人,但也明白这也太冒险,于是想着若不
是火烧眉毛,便用不了这一着,如今果然骗不了谢文显。
我磨蹭着假装推不开石棺,但谢文显却沉着脸色站在旁边看着,只得推开约有三寸的地方,过了半晌,毫无机关开启之声,我又
不由十分失望。若是有机关,我死后他必然也逃不过,但若是没机关,便是大家都无事了。
正在此时,谢文显一把将我推开,已看到棺木中露出的东西,惊声道:“玉如意!”立时便要伸手进去取。
正在这时,棺木中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从五寸宽的缝隙中射出几十点银光,竟然有几十枚银针,打在谢文显的脸上。他脸上的狂
喜之色还没有消失,却已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很快地,脸上变成了紫胀之色。显然银针上附有剧毒。
这机关不是在我开了棺盖的时候启动,而是在之后谢文显伸手进去取东西才射出银针,不知是不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机括不灵
,才让我白捡了一条命回来。念头只稍稍一转,便觉得不大可能。虽然过去了一百多年,但这整个墓室之中的机关仍旧完好无损
,显然不可能单是寒玉棺木中的生了锈。只因开启时毫无机关,而那柄玉如意又是天下至宝,才让谢文显失了戒心。
曲清池对人的贪欲竟是了解得如此透彻,想必是被妻子骗过后,才如此小心谨慎。但他越是如此,岂不是越是显得棺木中的东西
越是宝贝,又能藏得多久。
寒玉棺中露出的缝隙只看得到横躺着一柄如意,色泽温润,显然是极品美玉,但别的却是看不分明。只伸手进去,便去了一条人
命,这石棺之中不知还藏着多少机关。我犹豫一阵,终于还是忍住了好奇,没有打开看看。谢文显如此武功,都会被射死,我又
岂能比得上他。
想当初他发了毒誓,若是有所背叛,便会遭到门规处罚。如今死在曲清池的机关下,也算是受到门规惩罚了罢。
我看着谢文显逐渐变得僵硬地身躯,不由露出一点笑意。这个人死之前虽然贪心无耻,但死后还算安静,至少不会扰人清梦。
陪着谢文显演这场戏下来,我只觉十分疲倦,地上虽然沁得人遍体生寒,也只得躺着休息了一阵。
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轻声呼唤:“陛下,陛下……”
倒像是回到寝宫之中午睡正酣,却是被人叫醒。我睁开眼睛,只觉这声音十分熟悉,却是极低地在门外道:“陛下,你是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