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太婆能联系上麒少爷的么?”跟在梵麟身后,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以为我是找她表决心去了?”梵麟一笑,早没了在静慈宫的那股子认真劲。
馨儿不由的看着走在身前的这个人,跟随了那么多年,还是依旧不能完全明白他一步会怎么走。
“别研究我了,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了,少麒没有武功能在皇宫大内在那么人多的眼皮子底下带走炎儿,很显然是有贵人相助
,要炎儿这小东西不反抗的跟人走,怕是只有自己亲近的人,可是炎儿从来就没见过少麒不是么?”梵麟看着久久不说话的馨儿
就知道这个鬼丫头似乎又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了。
“这话是没错,可是太后真能让麒少爷交出炎儿么?”馨儿是打死都不会相信以少麒这种性格的人会善待自己的外甥,还是在他
已经知道永浚的死讯之后。
“当然不会,所以我很好奇,你不去静慈宫里盯着,还在这边问东问西?”梵麟有些好笑的看着馨儿。
馨儿一愣,不由的瞪了梵麟一眼,哼了一声,“现在差遣人办事都不说话了,还真以为我能心领神会啊。”转身离去,向静慈宫
的方向奔去。
梵麟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却发现不远去,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正在等待着自己。
“一国之君还有这么悠闲的时候?”梵麟面无表情的说着不冷不热的话语。
“这是你对待一国之君的态度?”永歆单掌一挥,示意身边的人都退下。
“我的国籍貌似还没定性,我是中国人,更要命的我还是现代人,怎么算都算不到你那里。”梵麟觉得此刻的针锋相对绝对是自
己最痛快的时候。
“你到底还要我怎么样?不是都随你了么?”永歆无奈的摇着头,虽然听不懂他说的话,但是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肯定又是歪理邪
说一大堆。
“要不是我当你面烧了那道圣旨,你会那么做吗?”梵麟摇头,“我是白痴,爱上了一个从来不曾相信过自己的人!”眼前的这
个人真的不是用语言能形容的了的,残害手足,不顾亲儿,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江山,还在那里没有半点愧疚。
可永歆却没把注意力集中在这里,而是他听到了梵麟说的那两个字,“喜欢?你说你喜欢我?”多少年了,从来都没从梵麟嘴里
听到过这两个字,虽然这种气氛下说有点不合时宜,但是自己听到了还是无比的欢欣雀跃。
梵麟差点就要背过气去,这个人竟然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些问题上,真的不知道此刻自己还能和这个人说些什么。
“你说喜欢,说喜欢我对不对?”永歆此刻却像个小孩子一般不依不饶的问着这个问题。让梵麟有一霎那有些迷茫,但却很快的
清醒过来,梵麟知道,他在自己装的再天真,自己都不会相信,他做的事已经让自己不能把他和自己喜欢的男人联系到一起了。
“我是说了,不过可惜,还没萌芽的爱,早被扼杀在了襁褓之中。一切都迟了,记得你答应我的,放他一马,炎儿的事,我会处
理的。”梵麟没有看他,从他身边经过,渐渐远去。
永歆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说着,喜欢就永远不会迟。
此时,一人渐渐走近永歆,在耳边低语着什么,随后恭敬的退下了。
看来,有些人有些事,从来都不曾错过,只是发生的场景不同,自己不知道对方的存在罢了。
第二十九章
悲伤的风,吹着梵麟额前的发丝,悬崖峭壁,那是多少故事中的经典场景,从来不曾知道,这种场景会让自己如此的万念俱灰。
善恶一念间,远处射来的箭,原本是要射向自己的,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陈少麒截了下来,以身躯挡住了偷袭,当馨儿有所察
觉的时候,已然为时已晚,想要追上前去,却已然寻不到一丝踪迹。
看着少麒一点点的在自己怀里渐渐没了生气,梵麟哭喊着,绝望而又声嘶力竭的喊着,回荡着这个山谷之中。
什么是爱,什么事恨,自己已然弄不清楚了。遗腹子的命运,真的是如同小说中那些像天煞孤星一般的存在吗?不管自己是叫梵
麟,还是陈少麟,只要是自己的亲人,都注定一个个的离自己而去。
整个家族,到底还是无一幸免的成了这个皇室争权后的牺牲品。一直以为以自己现代人的智慧能像所有小说人物一样叱咤风云,
扭转乾坤,但是现在想来,自己似乎是错了,自以为是的认为能救的了谁,却是自己在无形之中将人一步步的推向死亡。说到底
可能自己才是罪人。
如果不是自己要馨儿跟着,也不会知道少麒的下落,更不会有现在这一幕。
其实少麟早该想到,要不是自己自视过高,应该早点看出端倪,自己再怎么料事如神,也不可能让太后那么快就露出马脚,显然
是太后早有预谋,带着自己找到少麒,而当看到少麒身边并没有炎儿的时候,自己更应该察觉到事有蹊跷。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
的错。
想来自己是错的太离谱,何谓国,何为家,自己这样的付出,到头来得到的是什么,梵麟此刻要的不是理智,站起身,奔向一个
地方,那就是静慈宫。
“看来暗人还是失手了。”饮着杯盏中的茶水,此刻太后正气定神闲的坐在大殿之中。
“你这老妖妇,我今天要杀了你!”梵麟此时已然没了理智,抽出袖中的短刀,便冲着太后刺去,却被人拦下,拦下他的不是别
人,正是永歆。
眼下的这番境况倒是让梵麟看不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怨恨中带着疑问,可是永歆却在闪躲着与梵麟的眼神接触。
太后示意所有人都退下,空空的殿堂之中,就空留四人。
“馨儿,你是不预备退下了?”太后似乎不想太多人知道。
“太后想让馨儿退下后告知何事?是太后您从一开始就计划着的事,现在已然没有了隐瞒的必要了吗?”馨儿淡淡一笑,在不经
意间,夺过了被永歆制住的梵麟。
“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不枉哀家从小培养你。”太后似乎并不意外馨儿所作出的举动。
“看来太后此刻没有杀我家少爷的意思了?”馨儿不卑不亢,似乎并不像是一个下人应有的口气。
“杀一次就够了,哀家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恨我一辈子!”太后扫了一眼永歆,目光落在了梵麟身上,“国舅,你可消气了?能
好好说会儿话了?”
“有话就说,不用在这里卖关子。”梵麟冲动过后,理性了不少,毕竟他知道,杀人是犯法的,何况自己原本就不是杀人的材料
。
“你能杀回来,证明你脑子还好使,那哀家也不妨直说了,不错,从浚儿入狱开始,就是为了引你出来而做的一场戏,把炎儿藏
起来,嫁祸给陈少麒,哀家就能全身而退,以浚儿的死来让你对有丧子之痛的人以同情,从而慢慢掉以轻心,然后引陈少麒到悬
崖边,原本是让他先杀了你,然后再让暗人杀了他,可他却不肯,在这种时候说浚儿已死,万事皆空,废物终究是废物,到最后
竟然还为救你,自己死了,看来你真是命不该绝。”听着这一幕的始末,梵麟有一种想笑的冲动,不为别的,就是想笑,笑自己
的天真,自己的蠢顿。
“那就是说,不管我是不是出现,其实永浚都不会死,是吧?”梵麟此刻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好笑的人。
“那是自然,浚儿是哀家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怎么可能让他死?”太后玩味的看着梵麟,似乎此刻看着梵麟的表情是很享受的一
件事。
“看来我千算万算,一切都还是算不过,果然人不能动感情,一旦牵扯上了自己,就什么都看不透彻了。”梵麟此刻心中的凄凉
,真的不是能用言语来形容的,这个世界似乎都和自己是背离的,自己的脱胎换骨,不过是不幸命运的另一个版本而已。
“不过,起初哀家是真的不信,怎么会有灵魂出窍这种事情,这倒是让哀家大开眼界了,而且换来的,还是一个如此聪明,能周
旋在权势争夺之间的人,其实计划原本不用那么复杂,陈家本应在那次巫蛊事件中满门抄斩,而太子妃也应该在生下皇储之后被
秘密处决,一切就以陈家的灭门而让这个谁都不会知道的秘密,一沉到底。”太后诉说着他原本的计划,在满意如今殊途同归的
同时,也想让梵麟这个失败者,失败的明明白白。
“看来太后已然知道我不是陈少麟了?”梵麟斜了一眼这个自己在承认喜欢后无情伤害着自己的男人,承认自己喜欢男人是多艰
难的一个过程,这样的背叛,真是千刀万剐的不能解恨,只是此时败军之将,哪还有这种机会。“看来,他们兄弟俩从开始到结
尾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我傻傻的怕伤害到他们,而迟迟没有说明真相。”
“噢?你知道?你都知道什么了?”太后玩味的看着梵麟,根本不信梵麟会知道什么。
“当年先帝无意立后,钟情于男色,而太后的显赫家世,却是让先皇不得不考虑的一个问题,临盆在即,无奈之下,命家父偷出
了太子,已夭折为由,而搪塞过去,而真太子则交给了一直在装有孕的另一位太妃,可惜那个太妃不长命,怕是先皇对她也不好
,临死之前,说出了真相,而太后你得知永歆是你亲儿之后,所有的怨恨都报复在了先帝身上,可是你不能让先帝马上就死,因
为皇储年幼,你一妇道人家不可能执政,必将被其他贵族夺去,所以你忍耐的同时,还要装作全然不知,而永浚跟随你多年,你
照顾有佳,永歆让你一直觉得有亏欠,所以才没阻止先皇立永歆为太子,可你没想到的是,不知道实情的永歆,却一直在对付自
己的亲弟弟,只能说出永歆的身世,却不想被他身边的娈童陈少麟听到,下杀手怕是会引起怀疑,所以才有了陈少麟的跳崖事件
,知道了实情的陈少麟知道时日无多,逃回了家,你们不好随意动手,所以只能等到他自动出来,而陈少麒看弟弟不开心原本只
是想带自己的弟弟散散心,却是你们怕陈少麟将此事泄露,所以让馨儿暗中跟踪,为救少麒一命,陈少麟才跌落悬崖,之后就有
了接下来的所有的事情。整件事,怕是唯一没算到的是,馨儿的叛变,和我的出现。”
听着梵麟的诉说,太后和永歆都有种错愕的表情,他们都没想到梵麟竟然早就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可就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他
什么都只奥却什么都藏着不说。
“太后,怕是杀我灭口为的是最后一道圣旨吧,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只要我和馨儿死了任何一个人,第二天就会有人拿着那道密
旨,挥军直入,你要知道,一国之君的位置,多少人想要,而你们家族势力大,可能抵过先皇遗诏,可能背的起一个篡位的罪名
。”梵麟此刻开始笑了起来,那种凄厉的笑,在一个善良的人身上展现出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可怕。谁都没有想到梵麟竟
然已经了解到了那么多,有许多甚至是永歆和馨儿都是不知道的。梵麟的城府有多深,谁都猜不到,更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知
道这些不会轻易为人知的事情。
“果然是异于常人,看来哀家是该好好考虑你那天的话了。”太后此时此刻所说的话,的确是出自内心,她深深的觉得眼前这个
人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晚了,不过很可悲的是,我却不能拿你们怎么样,手握着国之大权。”转身欲走,却被太后出言阻止,“哀家赐你麟王之名,
入贵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觉得我在乎虚名?”梵麟一笑而过。
“我以国母之名起誓,皇帝的册后大权交由你手。”太后似乎在此时已然打消了除去梵麟的年头。
“你认为,我对一个彻头彻尾都是谎言的人,还能有什么感情?对杀我陈家满门的人,还怎么能够在一起?”梵麟此刻觉得这群
古代人真是好笑,难道他们认为纡尊降贵,信誓旦旦以后,自己就会按照他们的意愿了吗?
“麟……”
“不要叫我,你不配!”打断了永歆的呼喊,梵麟此时最不想听到的,就是眼前这个人的声音,他们一家子的家事,牵连了自己
满门,之后竟然还没丝毫愧疚之色,果然是王者风范,毫无一点血性,这样的一个男人,自己是鬼迷了心窍,怎么会爱上他的。
“哀家不管你是陈少麟也好,梵麟也罢,你心如玲珑,怎会不知永歆对你的用心,,允凤自进太子府,永歆礼遇有加,从不曾有
过半句恶言相向,今儿个也不怕打开天窗说亮化,要不是永歆一直考虑着你的感受,事情不会到今天这个如此复杂的田地。是谁
帮你们制造了神迹,是谁在问斩台上任由你大放厥词,过去种种,你真能视而不见?”太后此时很清楚,梵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人,何况他的反应过激,大半是因为有被梵麟背叛的感觉。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你们这种天生的优越感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对我来说,不管是什么,牵扯到了人命,是我接受不了的
,我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我知道大形势下,逼着我要适应,但是至少我现在做不到,明知太后你手染鲜血,还要对你恭敬的
行礼,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梵麟不想再说什么,只想逃离这个另自己的窒息的场地,“太后,我不得不承认,永歆的确是一
国之君的上乘人选,同样我也相信你是个好人,不然不会把永浚交的那么好,但是我不能接受你们的做事方法,或者我受不了的
是永歆对我的算计,彼此间没有信任,什么都是枉然,放我走,我只需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先皇不是不知道药中有毒,他选
择服下毒药,怕是一种自我救赎,我接过圣旨,不是为了帮谁,只是不想兄弟相残,既然现在确定不会,那么我的任务也算是完
成了。”
“哀家还是希望你接受赐封,你当这是赎罪也好,弥补也好,就当哀家兑现诺言的第一步,当然这么做,哀家也是为了自己的儿
子,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杀了你,哀家等于失去了两个儿子,似乎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是不是我接受这个称号,我就能离开?那好吧,谢太后恩典,臣告退。”转身离去,再也没有谁阻拦,永歆看着心爱之人的背
影,有一种心碎欲裂的感觉,似乎这种强烈的失去感是从来都没有的,这次他是真的没有自信能让梵麟再次回到自己的身边了。
屏风后永浚缓缓走出,看了看永歆,又看了看自己的母后,一行泪潸然而下,为了填补对永歆多年母爱的空缺,竟然要付出如此
大的代价,这真的值得吗?
有些事,可能真的没有谁对谁错,可能就是时代的错,两个时代的人,造就了这一场闹剧,结局却是谁都承受不了。
永浚开心的是自己不用继续过着那种和人争夺的日子了,可这背后的代价是惨重的。
从神子到麟王,百姓很快的接受了这个称谓,也是这样一个在民间被神话的麟王,传遍了各国之间,可谁都没有想到,内乱刚罢
,一场更大的阴谋已然悄悄临近,似乎内忧外患,在那个年代是永远不可避免的事情,何去何从,这遗腹子的命运,可有转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