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看来城中应该是出大事了。”馨儿没有隐瞒,似乎并不担心梵麟接下来的举动。
可此刻梵麟却没了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默不作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知道这具尸体意味着什么。只是他竟不知道一切来的那么
快,原来诈死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可是自己真能阻止的了么?此刻的情形来看已经十万火急了,自己真能当做没发生过么?
梵麟不清楚,自己此刻是担心永浚多一点,还是担心永歆多一点。只是他能决定的是自己从来不曾放下。午夜梦回,在夜深人静
的时候的,自己想起的不是别人,而是永歆。直到离开才意识到,自己疼爱炎儿并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外甥,而是因为炎儿是永
歆和姐姐的孩子,更多的可能是永歆的孩子。
梵麟知道这具尸体带给自己的信息,要么是永浚已经身陷囹圄,处境堪忧,近卫都已经保护不了了,另一个方面将永浚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的身份,要出动近卫对付的人,只有永歆一人。不管是哪个,梵麟都已经了解,自己的诈死已经失去了意义。现在能做
的就是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番挣扎后,最终还是决定跨出房门,却发现馨儿早早的将细软已经准备好,梵麟看着馨儿,馨儿却只是淡淡的一笑。多少年来
,陪在自己身边,如此了解自己的人,梵麟此刻甚至在想,要是有天没了馨儿他该怎么办?
连夜的赶路,到达京城之时,情况也了解的八九不离十了。大致的情况是王爷密谋造反,即将斩首,而当今太子却神秘失踪,太
后身染重疾,将不久于人世。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太不可思议,这一连串的事好像冥冥中有一条线隐隐牵引着,让梵麟觉得不是
那么简单,如果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怕是要从皇宫开始调查起。
可当梵麟和馨儿来到曾经的国舅府时,却又是个不小的惊讶。早前化为灰烬的地方,此刻竟然好好的在自己面前展现。惊讶之余
,却依然没有放慢步伐,馨儿飞身而进,而后打开大门,引梵麟进入。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密道,熟悉的出口,熟悉的背影。
“来了?”永歆没有回头,仍是批阅着奏章。
梵麟有些诧异,却很快恢复了平静,“看来,你一直就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真能过的如此平静。”永歆转身,看着梵麟。
“这个是你设计永浚的借口?”眼前的这个人,是如此的有机心,虽然说治国,巩固帝位需要一些非常手段,可是这样是不是有
点过了。这古代人争权夺势的事,还真是永远都是没完没了。
“你如何就能肯定这是我设计的?”永歆并没生气,也没否认,平和的口气,好像说是和自己无关的事一般。
“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吧,要谋反何必要把兵上交,他傻啊?”梵麟没好气回答,他不习惯永歆这种事不关己的口气。
“说不定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呢,让人掉以轻心,然后出其不意。”永歆依旧是平和的口气,波澜不惊。
“你真准备杀了永浚?”梵麟此刻的情绪似乎已经到了激动的地步,只是很努力的再克制。
“你说呢,作为皇族,密谋挑起邻国和本国战争,从中密谋发动政变,这种人岂能不杀之而后快?”永歆似乎是早有准备。
“把你的令牌给我。”梵麟没再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此刻自己说什么都说不过眼前的这个人。因为自己一开始就处于劣势。
“给我一个理由。”永歆看着梵麟,如此激动的眼神,很久没看到了。
“凭那道圣旨。”梵麟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他现在只想见到永浚,要了解整个事情的经过,梵麟这才意识到第一时间来找永歆
是个错误,他不是个会对自己说实话的人。
“你这是在威胁我?”永歆的眼神一下子变的冰冷。
“你逼我的,我只想知道怎么回事,你却从没打算要告诉我,我真不知道我对你来说算什么?”这话一出口,梵麟变意识到了不
对,自己竟在这种时候对着眼前这个人说出如此矫情的话,真的事疯了。
“让你知道并不是一件好事,事已至此,你改变不了什么,永浚一定要死,炎儿要是回不来,那太后和少麒都要陪葬。”永歆的
口气很坚决,他不喜欢被人威胁,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如此。
“炎儿是太子,将来的皇帝。”梵麟放大了声音,大到惊动了门外的侍卫。
永歆大手一挥,侍卫很识趣的退了出去,“太子以后想要就会有,一个太子换来一个稳固的江山,这就是社稷。”
“所以只要是为了你的江山,谁都能牺牲。”梵麟有些心灰意冷,“令牌给我。”
永歆取下腰间的令牌,交给梵麟,他知道,自己永远都拗不过眼前的这个人,要是哪一天自己毁了自己的江山,那一定是毁在这
个人手里。
“如果有一天,为了江山,你要牺牲我,别让我知道。”转身离开,眼角的那一滴泪悄然滑下脸颊。
看着梵麟远去的背影,永歆轻轻的低语,你可知道,要是牺牲江山能让你呆在自己身边,那江山才对自己有意义。
潮湿的牢房,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地方,真是没有一点人权可言。这完全就是虐待。前一秒还在抱怨,却在看到永浚的那一刻,
彻底的消失,心中只有无限的心疼。
看到梵麟的那一刻,永浚不知道是惊讶,开心还是其他什么复杂的情绪,只是久久开不了口。
“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相想必永浚不会交出兵权,有氏族的撑腰,永浚绝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梵麟很清楚这
一点。
透过牢门的缝隙伸出手,抚摸着梵麟的脸庞,指尖触及到的温度,让永浚不自觉的掉下了眼泪,“麟,真的是你,麟。”
看着此刻永浚开心的神情,梵麟觉得自己是残忍的,自己的离开原本就不曾改变什么,该来的还是会来,“是我,傻瓜,不是好
好的站在你面前么,还问这种傻话。”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此刻宽慰的表情,更像是松了一口气。
自己对于永浚到底是有多重要呢,再这么危及的时刻,担心的不是能不能生还,却在庆幸着自己还活着,“要是自己会这样,我
不会走。”
“其实走了反而好。”永浚勉强扯起一个笑容,更似是在自嘲,“走了,至少谁都得不到,原本就不是属于我的,却还要看着你
一点点的被永歆俘虏,这种痛,真的很难熬。”
梵麟不知道这样的话,自己该如何回应,只能说,“我会想办法,让你出去的。”
“我不能出去。”永浚回答的坚定,却让梵麟大大的震惊。
“什么?”梵麟此刻差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麟,我知道你这是出于愧疚,不救我出去,死的是我一个,救我出去,死的会更多,够了,真的够了,看的太多了,其实你不
应该救我,要不是因为我,你现在应该还是在那个小镇上和少麒过着开心的日子。”此刻永浚的痛苦是真实的,永浚的善良是永
歆这辈子都不会具有的,这种无害的性格,正是永浚最吸引人的地方,梵麟此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的不永浚,而是喜欢着
那个说起来有点坏,有点冷血的永歆。
“不会的,你是皇族,多少人的命也不能和你相提并论,不是吗?”人人平等是现代社会的事,能不能这刻思想不要那么超前呢
,只要想着自己的命就好了,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体现出不合时宜的现代文明。
“傻瓜,不是你一直在说众生平等的么?”永浚心里是甜的,那么担心自己,已经完全乱了章法,不顾自己原则的梵麟,是自己
从未见过的,就算是现在就死,也瞑目了。
梵麟知道此刻自己已经是方寸大乱了,他要救永浚,但是永歆不同意,连永浚自己也并没有求生意志,这个世界怎么就那么乱。
“麟,听我说,炎儿不会有事的,少麒不是那么冷血的人,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烧了圣旨,不能在这个时候引起内乱,边境问
题一向就是紧张,政局初定,要是引起内乱,还拿什么去抗敌。”在这个问题上兄弟俩个倒是见解一致。
“浚,你回答我,要是我真拿出圣旨,会是什么后果?”梵麟心中很清楚,王族争斗的下场,永歆会有生命危险,而大战之下元
气大伤,要是这个时候外敌来犯,根本来不及防备。
“这个结果你是知道的,不是吗?”永浚试着抚平梵麟深锁的眉。
“浚,要是你死了,你能确定炎儿不会有事吗?”梵麟此刻问的很直接。
“我能确定,少麒不会做伤害炎儿的事。”永浚的语气依旧平和。
“你在乎遗臭万年吗?”梵麟此刻却是在问些不着边际的话。
“说不在乎是骗人的吧,但是死我的一个总比亡国的好吧?”永浚淡淡的笑容依旧是那么阳光。
“我不是这个意思,永浚,以后你会懂的,永歆在等我回去。”梵麟此刻有种豁然开朗的表情,“永浚,记住,没有什么比活着
更重要的事了。”
第二十八章
静慈宫的大门紧闭,门外的侍卫也一样的没有任何表情。
空荡荡的房间里,梵麟坐在太后的身旁,静静的等她醒来。
“要是哀家不睁眼,国舅爷是准备一直那么等下去?”太后没有睁眼,只是躺在床上,她不是很想说话,但是不能否认的是自己
没有梵麟那么好的耐心。
“太后娘娘,死者已矣,这是何必呢?”梵麟摇头,站起身似是要离开。
“国舅既然来了,想必是有话要说,就这么走了,岂不是白等了那么久?”太后睁眼,慢慢坐起。
“太后,您错了,我其实没什么话要说,只是觉得这个皇宫这是唯一一个自己还能说句话的地方而已。”梵麟苦笑了一下,向门
外走去。
“国舅留步。”太后此刻倒是有些看不懂眼前的这个人了。
“太后有何吩咐?”回转身来,却是依然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绝于烟尘的脸。
“浚儿死前可有遗言?”悲痛的表情,凄凉的老人,沙哑的声音。
“太后,您认为,永浚的幸福重要,还是让他当上一国之君重要?”梵麟问的凄凉,却是带着一丝的不屑。
“你是在指责哀家,不该把浚儿往这个位置上送吗?”悲伤的眼泪流下,却不带丝毫的悔恨。
“谈不上指责,只是觉得你们给永浚的,从来不是他想要的。”梵麟淡淡一笑,却是刺入了头后的心头,这一抹阳光般的笑,击
溃了她心中最后的那道防线。
“那国舅认为什么是他想要的,你吗?你爱的是自己的姐夫,当今的皇帝不是吗?如果他能得到你,那他注定不能当皇帝,但是
皇帝也不能和你在一起,皇储是国之未来,两个男人这种有悖伦常的事,怎么可以出现在一国之主的身上,其身不正还能以什么
治国平天下,这简直是笑话。”就算世人误会也无妨,她是一国之后,女主内,这种有伤国体,有伤皇室颜面的事,是绝对不允
许发生的。
断袖分桃之事,不管是古是今似乎都是个很大的问题,可梵麟却没有想到,这会牵连到人命,“太后的意思是,没有我的存在,
你不会做那么多事?”
“国舅何必明知顾问,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你陈家而起,因你而起,你不是很清楚么,你就是来要债的,劫后重生当你的身份
由娈童变成了神子的那刻开始,我就应该知道,你是来要债的!”
这老太婆的话倒是让梵麟心中起了不小的涟漪,对于陈少麟的跳崖事件,好像一干人等一直在遮遮掩掩,却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
说出过原因,虽然自己也觉得这个并不重要,无非就是让以前那段烂事再提一次而已,毕竟多说无益,现在才是最重要的。“太
后,死后再生,您老人家不觉得这是天意么?倒是少麟有一事不明,能不能请教太后?”
“有话就说,不必惺惺作态,这个太后早就已经是名存实亡。”陈述的口气,并不像是生气,更多的则是像在叙述事实而已。
“太后可见我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梵麟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让太后看着不免也心中发毛,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不存在敌意,却是这般让人害怕。
稍稍坐定,太后寻回了自己,“这不能说明什么,其实国舅又何必来说服我这个无用的老婆子?”
“如果说我这是在为自己以后铺路,太后可能更愿意相信吧?”梵麟淡淡一笑,在眼前这个老太婆的眼里,自己怕早就被恶魔化
了,要改变她的想法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一个被幽禁的老太婆,还能为你铺什么路?”太后语气中尽是轻蔑
“总有一天您会知道的,太后,我只想问你,你是一国之母,还是国君之母,还只是单单的永浚的母亲?”庄重的口气,让太后
不禁也跟着认真起来。
“三者共俱之,既是一国之母,自然是国君之母也是永浚之母,看来国舅想问的是哀家会以国家为重,还是以皇族正统为重,还
是为人母为重吧?”此刻的太后倒是异常的心明如镜。
“烦请太后示下。”梵麟在此时也显得异常的恭敬。
“今儿个也不妨与国舅话一把知心之语,我族中女子不比男子逊色,自小教的是大义,自然是以国为重,何谓皇室正统,上至皇
帝,下至公侯都是皇族正统。”
“太后这番话倒是不常见,怕是普天之下,找不出第二人了。”梵麟此刻不知为何有一种宽慰的神情。
“所以谁当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国君是否贤能,浚儿心软,不是做皇帝的上乘人选,同样,歆儿却是戾气太重,他的统治
必会带来死伤。所以先皇才希望你来制衡,可是你却让那制衡的两道圣旨成了他们兄弟相残的利器。”太后说到此处不由的有些
激动。
这话让梵麟一时语塞,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来觉得红颜祸水这种事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竟然在今时今日这种情况下,似乎
自己真的好想成了祸水了,“太后诚如您所讲,如若你真是以国之兴亡为重,那我会让你见到一个能辅佐永歆成为旷世明君的,
举世第一国辅。”
“口气倒是不小,那哀家也承诺你,你要是真有这般本事,那哀家绝对支持你。”太后眼中的坚定,让梵麟知道,此刻她讲的一
切都是事实,句句出自肺腑。
“禁军听令!”梵麟拿出永歆的令牌大声喊着,看着门外的禁卫一个个的跪倒在自己跟前,听候自己的指示,“即日起所有禁卫
撤出静慈宫,太后大病初愈需要静养。”转身向太后行礼,“臣告退。”
看着梵麟离开的身影,太后心中隐隐觉得这个男人似乎是真的有什么神奇之处,死后重生性格大变,头脑也显然好使了很多,如
若一切真如他所言,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现在已有继承大统之人,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