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昊王沉声喝道,“那是我的妹妹!”他有心试探,心底怀疑青涩是否知道什么重要的事。
“妹妹?”青涩讥笑,“想不到你还真是重情义的人。”他赶在昊王变脸之前又道,“我现在知道,你的妹妹就要失去她所拥有的一切了,这就是夏天睿现在想的,还有你在朝堂之上的势力。”
青涩一下一下的踢着面前的桌角玩,活像一个孩子,“还有,我也讨厌那个女人。”他认真的看向昊王补充。
“荒唐!”昊王一拍桌案,勃然大怒。
青涩不耐烦的做出了噤声的手势,“别这么沉不住气,枉你驰骋沙场多年。”他说,走到昊王身边,拉近与昊王之间的距离,“你现在不过在赌,哪位能成为下一任皇帝,可保你权势在握。”
明明是一张娇媚的脸,眉宇间又有种说不出的坚毅,昊王蹙眉冷笑,“我为何又要相信你的话?”
“我只是能分清我们之间的厉害关系罢了。”
昊王终于露出了深思的表情,“那众位皇子中你觉得谁可能继位?”
“夏寄。”青涩想也不想的说,“不过……最后继位的将是另一个人。”
“谁?”昊王狐疑的看向他。
“二皇子,夏潜。”他说,笑的张扬。
昊王打量着青涩,一股洞彻人心的力量在眼底涌动,“为何?”他还记得当日青涩说喜欢夏潜的话,心中难免有种轻蔑感。
“作为一个君王需要什么?”青涩也不抬眼,只是专注的把玩桌上的玉人摆设。
“才学,谋略。”昊王沉声说,“这些夏寄都有。”
青涩哈哈大笑,他斜眼看昊王,“还有一点,会玩弄权势,无情。”他说,声音渐渐的小了,他想用手去拿那摆设,却忘了根本使不上力气的右手,手一抖,摆设就落在了地上,一声脆响,格外的刺耳,“他的心是冷的。”青涩说,面无表情的样子说不出的失落。
说罢,也不看地上的白玉碎片,“你走吧,我累了。”踏入内室的时候又看向昊王,“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想想,毕竟夏潜背后还有现任丞相。”
青涩想要有所作为,怎么会不去调查?夏寄身后有多年得宠的惠妃,说实话,他希望皇后能多支撑一阵,夏寄绝对比四皇子更有威胁。夏潜虽等皇上宠爱,无奈夏天睿又有几分别的心思,身后虽有丞相,也举步维艰。
如果昊王能在这个时候与夏潜结盟,无疑是件益事。对他也是,起码夏潜不会再用那无关紧要的神色看着自己。
青涩闷闷的趴在床上,捣鼓着让琉璃找来的牛皮纸张,费了一上午的时间,还真让他做出一副扑克来。他从前总是用这些打发时间,他还想过是不是要刻上一副麻将。做好了之后,几日来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有种熟悉的兴奋。
他叫来琉璃和流光,悉心的传授打牌的知识,半个时辰过后总算是初见成效。让青涩没想到的是,自己打牌的运气依旧烂到永世不能翻身。
眼看琉璃剩下了最后一张牌,他甩出了手中的三四六七,“炸弹!”他认真的说。琉璃就怀疑的看着他,
“公子,不是说四张相同的才是炸弹吗?”青涩垂眼,观察了那四张没有任何相同点的牌说,
“黑红花片各一张是超级炸弹!”他说,然后抢过琉璃手中的纸牌混在一起,“再来!”赶紧转移话题。琉璃基本看穿了青涩的心思,又碍于身份不能揭穿,她乖巧的重新洗牌,并一边问,
“公子,明日是陛下诞辰,你可准备了贺礼?”
青涩目光一沉,淡淡的说,“他诞辰跟我什么关系?”他多少有点侥幸心理,这半个月来,夏天睿根本就没踏入这里半步,像是完全忘了他这样一个存在。“不是有朝贺?”他趁机偷偷的瞥了一眼琉璃手中的牌,又将手里的两张小三藏在了身后。
“先是朝贺,之后便是与嫔妃,子嗣众人的晚宴。”
青涩一听就笑了,“那还有我什么事?这么多人我正好就不去了。”
“公子,按品阶您必须去。”琉璃赶紧丢掉自己手中的牌,以免青涩再耍赖,“陛下的贺礼公子还是尽早准备。”
青涩收起扑克,总是输实在坏了兴致,更何况一听见夏天睿的名字,他就没心情。径自在屋里走了一圈,指着角落里不起眼的摆设,“就它吧!”
“……那是陛下的赏赐。”琉璃垂着头,无力的说。
“他又不会记得!”青涩笃定的说,然后就躺在床上小憩。他有些期盼,也许明晚会见到夏潜,也有些恐惧,怕感觉到那人的无情。
青涩说的没错,当日宴会嫔妃子嗣众多,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刻意绕到角落里,也没让皇后看见自己,最后选了角落里的一个坐下。虽说这座位本就有品阶顺序,但这时候也没人顾忌他。
落座之后,无意间望向对面前方的位置,夏潜正与夏寄交谈,他笑的淡淡的,心情不错的样子。
灯火阑珊,欢声笑颜,这嘈杂又热闹的背景让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看着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青涩不太敢正眼看夏潜一眼,那种卑微来源于心底。
似是不经意的,夏潜转过头,视线落在青涩所在的位置上。那一刻,青涩甚至不敢动,远远的,他却能看清夏潜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又有些轻蔑,像所有人对他一样。他垂眼,先转过头,灯光下,脸色苍白。
“二弟?怎么了?”夏寄最先注意到他脸上有些奇怪的表情,向目光停留所在的地方望去,看见青涩的时候不禁脸色一沉,“二弟,你跟那个人似乎交情匪浅。”
听闻此言,他也不看夏寄一眼,只是默默的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交情匪浅?”他冷冷的说,喉咙处划过一丝辛辣,“不过数面之缘罢了。”
他想起什么似的,眼中划过一丝精明,坦言问,“昊王最近可曾去找过你?”
“二弟也知道?”夏寄压低声音,“谁是那老狐狸到底打了什么主意?被我打发走了。”夏寄就是这样一个性子,跟他合得来的人,短短几句话就能掏心掏肺,跟他合不来的,纵然再有权势,也近不得他的身。
夏潜摇头失笑不再多言,夏寄的心思他是了解的,只是奇怪昊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找到夏寄,昊王可是始终支持皇后的。他疑惑,这分心思就不禁怀疑在青涩身上。
后者此时正对着桌上的点心发呆,那缤纷的菜式惹得他心烦,不知昊王那边到底如何打算。“你盯着它们做什么?又不能变成活物。”青涩眨了眨眼,那声音就在耳边传来,声音毫无起伏不说,又清冷的没有半分人味。
他好奇的看过去,不禁有些发怔,男人看上去不大,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袭半新不旧的长衫,头上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玉簪。眉目清冷如画,精致是有,只是跟那声音一样少了一分人味。
青涩认真的看了他一会,认真的说,“你可以换一种声音跟我说话吗?”眉毛一动,有些张扬,“你这样会让我想起鬼魂之说。”
那人更傲气,只是扫了一眼青涩,眼中毫无聚焦,便不再说话。
青涩撇嘴,感觉这人还有点意思,“你叫什么?”
“无念。”
青涩当下就不满意了,他似笑非笑的说,“你多说一句话会死吗?会死吗?”这个宴会让他无聊的像是要长跳蚤了一样,心里又因为惦念一个人烦乱,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活人’,还这样的少言寡语。
他一个不高兴,说话的声音就大了些,引来周围人注意,青涩脸一沉,下意识的朝着夏天睿的方向望去。
“看什么,陛下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
青涩感觉自己嘴角都抽了,他恶狠狠的看着无念,“屁话!你不懂什么叫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如果再说话,我就、就……”青涩就了半天,也实在想不出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还能怎样。气恼的转过头,发现无念说的很有道理。
夏天睿坐在高位,身边是一个绿衣少年,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举手投足是一股妖娆气息,却又生的纯净,一双眼睛干净如池水,没有分毫做作。
青涩摇头,自言自语道,“要是给我,我也会要的。”他中肯的评价,一边的无念听见了淡淡的说,
“白日梦。”
青涩这回是真的怒了,又不敢有大动作,只是在桌下狠狠的踩了无念一下,看无念蹙眉他张扬一笑,“这个还比较实际。”
“……陛下看过来了。”无念笑声嘟囔一句,别过头,心下奇怪,这人占了点小便宜用高兴成这样?也不知是青涩太小心眼,还是无念太没情绪。
第十五章:夜宴之上的刁难
青涩心底也后悔,自己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这下他就算缩进桌子底下,也没用了。即使不抬头,也能感觉到夏天睿绝对‘不怀好意’的注视。在他眼里,夏天睿完全被规划为变态又强大的存在。因为在夏天睿面前,他第一次理解了单方面殴打的真正含义。
夏潜敏感的察觉到了夏天睿的变化,眼睛一垂碰了碰身边的夏寄,“大哥,你不是准备了特别的贺礼吗?”
夏寄蹙眉,怎么不知这位弟弟的想法,虽不甘愿,但还是不想违背了夏潜的心思,“父皇,儿臣今日准备了特别的贺礼。”
“哦?”夏天睿则习惯性的动了下唇角,根本称不上笑意,“朕还真想要看看。”目光如刀子般划过夏潜的脸。
夏寄拍了两下手,站在门外的太监便抬着着一个大大的笼子走了进来。笼子上罩了一层红布,一个八个太监抬着那笼子,也不见轻松。等到那笼子抬到正殿中央的时候,夏寄才信步走向那笼子,一把将红布扯下。
只见里面卧着一个雄狮,足足有一米多高,时不时的低吼着,呲出尖锐的獠牙。头部的鬓毛很长,一双眼睛警醒的瞪着殿中的每一个人,好不威风。青涩也饶有兴趣的看,他喜欢‘动物世界’那个栏目,也见过一些关于狮子的报道,但跟这只也相差好多。
“父皇,这是泗阳最北边山脉上寻来的,当之无愧的兽王,儿臣觉得,也只有它才陪做父皇诞辰贺礼。”
夏天睿果然十分中意这贺礼,“好!朕很喜欢。”他说,将杯盏中的酒液一饮而尽,环顾了一圈说道,“今日,朕收到了很多的贺礼,寄儿的不必多说,还有潜儿的书画朕非常喜欢。”说着又看向身边的绿衣少年,“还有琢玉的礼物,也深得朕心。”
“只是……”他环顾了一圈在场的嫔妃、子嗣,目光最后落在了青涩身上,“青涩,你怎么坐的那样远?过来。”语气中是不可违逆凛然。
始终一言不发的夏潜蹙眉,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下意识的想,这人又做了什么惹父皇生气的事。他们足有半个月没见,只是他偶尔会梦见那一天,浑身是血的人,还有那双明亮到无处闪躲的眸子。
青涩只是用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想了一下,就朝着夏天睿的方向走去。他没什么表情,甚至没什么情绪,既然猜不准他的想法,就干脆不去揣测。他不卑不亢的站在夏天睿面前,只见坐在上位的人指了指桌上的摆设,“这是你的贺礼?”
“是。”青涩想说不是都难,这贺礼不就是他随便在房间里指定的一件吗?夏天睿究竟有多闲?竟然这样的细枝末节?他没存半分侥幸的心思,只希望夏天睿是打是骂赶紧结束,这一簇簇不怀好意的目光着实让他难受。
这也难怪,青涩入宫至今,这是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都只昊王有一个美丽的儿子入宫,夏天睿又多加封赏。只是从未听过陛下留宿韶华宫的消息,众人揣测纷纷。也有想亲眼一见的人,青涩哪里肯?都装病打发了。
其实也不能算装病,他进宫这些时日好过几天?
今日,他并没有因为夏天睿的诞辰盛装出席,只是简单的一身素衣,反倒遮掩了那张脸给人的娇媚感。虽有些苍白,只是更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有些嫔妃暗笑,怪不得陛下从不留宿韶华宫,看这幅样子,怕是有不足之症,倒是可惜了这幅面容。
这种想法要是被青涩知道了,不知又要怄成什么样。
“你可知这是我赐给你的摆设?”
青涩暗中叹气,“知道。”
夏天睿眼眸一沉,面无表情的看向青涩,依旧是那副样子,不卑不亢,眼中毫无敬畏可言。“朕不满意这份贺礼,重新来过。”
青涩霎时想说这还有重新他妈来过的一说?干脆把我打包送你好了!这股火一上来,人就又犯起倔来,也不说话,也不动。
“放肆!还不赶紧依照陛下所言?”坐在夏天睿身边的琢玉有些气不过,先不说青涩一副不恭敬的样子,那张脸也着实让他嫉妒,“歌舞诗词你可会?”他不屑的说,也想看青涩出丑。
“我会那些东西做什么?”青涩看向琢玉,那冒昧又放肆的目光让琢玉一凛。夏天睿在这个时候竟呵呵一笑,这一笑青涩觉得自己开始发毛。
他一共见夏天睿笑过两次,一次给了他一脚,一次废了他一只手。
“你说得对,会那些作何用处?”此言一出,殿中之人表情各异。夏天睿何时这样脾气好过?难不成他对待青涩当真特别?
坐在下面的夏潜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夏天睿这回是真的生气了。“过来坐。”夏天睿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看青涩满脸防备心里更是恼怒。
夏潜下意识的想站起身,不料被夏寄一把拉住,“二弟!你何时这样沉不住气过?”听闻此言,夏潜才如梦初醒。他点点头,毫无情绪的看向站于正殿之人。
青涩只是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夏天睿的身边站定,不料那人竟一把拉过他,就犹如在韶华宫那次一样,以一种依赖的姿态坐在夏天睿的腿上。青涩想动,可攥着他的手像是一只铁钳。他惊诧的向夏潜的方向望去,后者那副冷淡的样子彻底熄灭了他那点想要反抗的心思。
“这回学乖了?”夏天睿低头,只见怀里的人安分的靠在他怀里,也不答话,一双桃花眼垂着,只是稍稍转了下眼珠,就分外娇媚。本想再刻薄两句的他也就换了心思,一手拥住青涩的腰,淡淡说,“怎么这样瘦。”
青涩只是低笑了一下,也看不出情绪,“真抱歉,手不太管用。”夏天睿闻言面色不变,只是手下加大的力气,青涩顿时脸色煞白。
宽厚的手掌带有情色意味的抚摸着他的脸颊,“你倒是不用学会诗词歌赋,只要学好怎么伺候朕就可以了。”他说,声音低沉,落在在场各位的每一个耳中。
说者本就有意,又怎能挡住听者有心?青涩这下果真就成了众矢之的,大庭广众之下夏天睿竟说出这种话来,看来是真的受宠。
青涩只是看向夏天睿,嘴角挂着一抹讽刺的笑意。他看得见那双狠戾眸子的暗潮涌动,只是做不出其他更有利于他处境的选择。
“父皇,歌舞准备好了。”柔和的声线在大殿中响起,转移了每一个的视听。夏潜起身,轻笑,眉目如画,俊雅脱尘,“来人!奏乐!”
一时间,悦耳的琴声响彻正殿,所有人都转过视线,装作各说各的,心思却留在刚才那一刻不能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