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输了怎么样?”言御问。
若言御的表情露出异色,蒙面人便会据此揣测推敲戚继云的去向,但此时言御不为所动、言谈如常,蒙面人虽算计落空心中也不禁暗暗叫好。
“呵呵,赌上所有族长专职御守的名誉怎么样?如果你输了,就证明族长的御守不过是可有可无、毫无价值的无能之辈。”
这种抹杀御守存在性和价值的结论是身为御守的奇耻大辱,接受这样的挑战等于用比自己生命更珍贵的名誉作赌注,输赢比生死更重要。
“要求这样的赌注,有意义么?”言御皱紧眉头,眼前的偷袭者对言御的身份诸多非难,这让言御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样的赌注才值得和生命交换,不是么?”
“可我对你的赌约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你有选择的余地?还是族长的御守脸皮都比较厚,面对现状却不愿承认事实?”
言御无语,眼前的蒙面人轻易击中言御心中的痛处,此时戚继云和言御身处危境正是御守失职的最好证明。无力感、不够强,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最重要的云,这些心情与其说是自责不如说是窘迫,这是身为御守最窘迫的境地。
言御暗中盘算:从眼下情景来看,两人想要逃出生天只有尽快解决蒙面人,再最大限度的重创其他人才有机会,这对言御来说几乎不可能。此时想要保全戚继云只能选择相信蒙面人的赌注,兵行险招、以命相搏才能有一丝希望,但蒙面人既然肯下这样的赌注必然是有把握获胜又怎么会让言御赢。此时进退两难,言御没有其它办法,眼前一战在所难免。
打定主意言御对蒙面人道:“不用激我,虽然我对你的赌约没兴趣但有用的东西我也不会错过。至于赌约,如果我赢了你,你们立刻停止搜捕下山离开,我会束手就擒!”
“好,我答应你。”言御的要求早在蒙面人预料之中。
“我们比什么?”
“以武斗定输赢怎么样?”
“好。”
“御——”言御说的话戚继云听得一清二楚,言御竟然用舍弃自己的方法救戚继云,一时间震惊、羞愤、愧疚、难过各种情绪折磨着戚继云,让他无法呼吸。难怪刚才在山洞中言御不急于与戚继云结印,那时言御已经想到了现在生死的局面。
话音落言御的软剑和蒙面人的铁尺斗到一处,绞缠格杀花样百出,跳跃腾挪各尽其能,虽然戚继云看不懂言御两人打斗的精髓,但森冷的杀气和招式中的狠绝平地陡起,戚继云躲藏在远处也能感觉到寒气。
此时言御以命相搏、心无旁骛,锐利如锋、势不可挡,原本十分的能力被他发挥到十二分,与蒙面人对阵处处占据上风。蒙面人越打越心惊,没想到言御竟然如此勇猛。之前,言御与其他六个人对战时,蒙面人曾仔细观察过言御的套路,虽然很扎手但料想经过一下午时间的体力消耗,言御必然心焦体弱、不堪一击,所以存了轻忽之心。但没想到言御身处死地不仅没气馁还激起求生意志,与蒙面人缠斗更是愈战愈勇,蒙面人始料不及。以武相争,输赢只在一念之间,言御和蒙面人的心理差异造就场中此时的输赢结果。
言御一鼓作气剑刺蒙面人左臂,蒙面人心神一凛再无杂念,挥尺隔开言御软剑翻手招式立变,只见铁尺舞出朵朵银花,精妙绝伦、处处杀机,言御退避不及被尺风划出三处血痕,鲜血淋漓。
紧张注视着场中的变化,戚继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看到言御被铁尺划伤,戚继云恨自己帮不上忙,只能拖累言御。
再看此时场中情景,言御的处境更加危急。蒙面人是言御目前仅见的高手,招式老辣、诡谲凌厉,一击得中立刻抢回场中主动权。蒙面人不给言御喘息的机会,接连出手,招式精妙变化已经超出了言御的预料。一时间言御只能被动接招,连连受挫,身上的伤口也由几处增加为几十处,伤口处鲜血外涌,远看去象个血人一样。
“御、御,坚持住!”戚继云焦急万分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御是为了我才这样,要是我也很强御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戚继云狠狠锤地,懊恼不已,此时却毫无办法。
言御勉力坚持无回手余地,蒙面人攻势激烈每招出必建功,场中强弱对比明显,戚继云远观焦急异常,围观的其它暗杀者则兴奋异常。
言御的血刺红了戚继云的双眼,看到言御苦撑不下跪倒在地,戚继云无法坐视不管。
言御总是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事,即便超出他肩膀承受的力量也不让戚继云分担,用关心、保护的借口把戚继云隔离在安全事件外,戚继云无法触及言御不想他接触的方面,被排除在戚继云最关心的问题外。御守是守护主人的人,是单方面的付出,彼此结印的主人和御守会互相守护。在山洞中他们结印没有成功,但对戚继云来说结印是否成功与关心言御没有关系,希望言御平安的想法、保护言御的想法早就在戚继云的心中扎根。
“御,我会保护你不受伤。”戚继云打定主意,悄悄向言御移近,杀手们看到言御败落兴奋异常忽略了戚继云靠近的气息。
“不过如此。”蒙面人转动手中的铁尺冷笑睥睨,轻忽的几个字严重挫伤言御的自尊心,也许蒙面人更重视、显得更讶异能让言御心里好受一点,但显然蒙面人吝啬于如此做为。
“原来族长的御守是这种水准,难怪……”未说出口的话比说出口的辱骂更让人无地自容,言御拼尽全力跃起,招式未使全,又被蒙面人击倒。
“别作无谓的挣扎。”驻定的语气让被羞辱的感觉成倍增加。
“怎么,不相信还是无法面对事实?”蒙面人说的是事实,变强保护主人这是御守无法推脱的责任,言御无法否认,因而有更多的愧疚和自责。
“御,我救你!你们快放开御!”戚继云的喊声在场外响起,众人看向声源,发现刚才打斗中掉落的手枪在戚继云手上,此时他正用手枪指着站在中央的蒙面人。
“云,不是告诉你不要出来么?”言御此时除了身体受制外更有心理上的负担。
“御受伤了,我怎么可能不管!”
“云,你忘记我说过什么了?”
“没忘,但云也没法看御受伤不救御。”
竟然因为与戚继云的羁绊深厚出现眼前难控制的情况,言御有口难言。
“不要太目中无人,凭你手中的枪就能和言御一起逃出去么?别异想天开了!”蒙面人一挥手其它杀手慢慢向戚继云包围。
此时言御自顾不暇根本没办法救助戚继云,看着杀手们渐渐缩小包围圈,戚继云此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被杀手逼迫,戚继云慢慢后退,离场中的言御和用枪指着的蒙面人方向越来越远。
“云,不要往后退!”戚继云听声音惊疑的向后看去,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退到山崖边。趁戚继云走神,杀手悄悄掩上前争抢手枪,仓促间来不及考虑戚继云扣动扳机,子弹竟准确射中蒙面人,蒙面人不相信的看着身上的弹孔萎顿于地,言御的压力立消。
惊喜未完变故又生,受手枪的冲击力影响戚继云向后滑出小半步竟然是生死一线,山崖边的土石松散,戚继云在松软的土石上站立不稳,身体摇晃向后倾去,眼见就要滚落山下。言御离得远来不及救助,戚继云身边诸多杀手可伸手救人却无人伸手。
“啊——云——”言御眼睁睁的看着戚继云从山崖边陨落,那一刻的遗憾、悲痛烧红了言御的双目。
“我要……你们都给云偿命!”言御双眼赤红,软剑一拎疯了似的向杀手们冲去。言御这次缠斗只求能杀人、不顾性命,几个杀手围攻言御竟制服不了他。
“少爷、少爷你在哪儿?少爷……”山路上隐隐传来人声,是追寻戚继云和言御下落的戚家人。
短时间内无法制服言御,而且领头的蒙面人又被戚继云击毙,剩下的杀手没有心思逗留击伤言御后分散离开,离开前带走了蒙面人的尸体。
虽然后来戚继云被人救回,因为恰巧跌落在半山腰的树杈上没受很大的伤,但对言御而言没保护好戚继云是不争的事实,这件事对言御的影响十分深远巨大。
番外二:兄友弟恭
戚家老宅共有三十多间房子,由戚氏先祖先后扩建、增建而成,老宅临近无名的小山丘,被戚家买作私产。戚家老宅的前厅和院子很大,可以用来举行宴请或用作朋友聚会的地方。戚继云不常在戚家老宅举行宴会,但身在商场,很多时候免不了应酬宴客。
戚氏企业从创建至今历经风雨,一百周年的周年庆典是戚氏的大日子,对于整个A•T综合经贸区而言也是具有重要意义的日子。戚氏的百年庆典在戚家老宅举行,宴会上聚集了A•T经贸区几乎所有商界名人,方震海、汤文、谢欢也在邀请之列。
虽然“东舜商贸”刚被很有影响力的商业杂志评为年度最有发展潜力和最具实力的企业,和“诚威”、“世嘉”、“戚氏”三家企业共同分享了这个美誉,方震海对于突然收获的商誉和声誉并没有太多感觉。与“诚威”、“世嘉”、“戚氏”三家存续多年的企业不同,“东舜商贸”是方震海白手起家辛苦多年亲手创建的。“东舜商贸”的发展之路才刚刚开始,用朝气蓬勃、潜力无限来形容并不过分,但与根深叶茂、历经风浪的三家企业比起来并不算什么,现在并不是“东舜商贸”骄傲松懈的时候。
被称为“商业四子”的四个人——方震海、汤文、谢欢、戚继云,分别在不同场合下彼此见过面,戚继云和方震海、汤文分别见过,方震海和谢欢在工作中打过交道,戚继云和谢欢、方震海和汤文都只在报纸或刊物上见过彼此,现实中没做过接触。
戚继云不喜欢宴会应酬的场面,虽然作为宴请的主人必须在大厅中和来宾寒暄,但戚继云心中很厌烦这些没有意义的虚伪客套。
方震海很早就到了宴会现场,和戚继云打过招呼后到花园中和其他来宾聊天。与戚继云厌倦商业宴请的情况相反,方震海对待每次商业宴请的态度都很认真。百年戚氏根深叶茂,百年庆典上被邀请的来宾、嘉宾也都是在商圈中具有一定地位和影响力的人。方震海参加戚氏百年庆典除了内心对戚氏企业的尊敬之外也有自己的商业目的。
方震海和刚认识的某著名商业期刊主编聊天时身后传来爽朗的笑声,方震海闻声回头,看到陌生的年青男人正背对自己和几个年青女士一起聊天,看样子似乎相谈甚欢。方震海笑笑转身不以为意,继续和商业期刊的主编闲聊。每个宴会上都有一些言行夸张、喜欢引人注目的人,方震海不排斥但也不欣赏。耀眼的人群通常是得意少年和不知人间疾苦的世家子的去处,方震海并没有优越的家庭背景可以炫耀,手中的每一分收获、每一次成功都是辛勤努力的结果。
商业期刊主编似乎对传出笑声的人群很感兴趣,频频投以视线关注。看到对方似乎无心再交谈下去,方震海索性停下不言。期刊主编对方震海的不悦并无所觉,方震海索性大度的送上顺水人情,笑着对面前的期刊主编道:“那边是您认识的朋友吧,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期刊主编闻言尴尬笑笑道:“不是很熟、不是很熟……呵呵,那边说话的是汤总——‘诚威’的少东家,很少有刊物能得到采访‘诚威’高层的机会。刚才有些失态了,真不好意思。”
方震海不介意的笑笑,虽然心中不悦,也表现出适当的大度和体谅。“东舜商贸”发展过程中遇到过无数艰辛,方震海没成功以前常常遭人白眼,一个人被人尊重的程度、被人重视的程度往往和成功的程度成正比,幸福和快乐则取决于物质和金钱,这些是方震海从小就知道的道理。虽然“东舜商贸”已经具备了一定规模,但还达不到万众瞩目的程度,也没有让世人环绕拱护、诚惶诚恐的资本。
方震海知道自己的野心很大,想要的东西很多,但是不管得到了多少却永远不会满足,内心的欲望和渴望空洞的可怕,完全没有踏实的感觉,也永远没有幸福感。也许这和方震海幼年贫苦的生活有关,方震海想:如果他童年的生活幸福、安定,就不会像现在一样时刻感觉不安;同为“商业四子”,如果他像其他三个人一样有优渥的家世,就不会像现在一样永远没有满足感,时刻被空洞、空虚的感觉折磨。
期刊主编见状重新捡起话题,恢复热络的态度对方震海道:“‘诚威’的汤总和您都是‘商业四子’,你们彼此没见过面、彼此不认识吗?”
说到“商业四子”倒是引起了方震海的兴趣,虽然方震海、汤文、谢欢、戚继云四个人分别在不同场合下彼此见过面,但其实并没有凑到一起过,尽管方震海和戚继云认识,和谢欢的关系也不错,但真正说起“商业四子”这个称呼其实只是好事之人的戏称,四个人间的关系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么亲近。
听期刊主编提起,方震海再次看向汤文的方向,此时汤文已经不在原地。
“‘商业四子’中的人啊……”方震海口中念着几个人的名字转身,心中不无遗憾。
方震海转身时碰到旁边走过的人,对方两个人一起,被方震海撞到的人手里正拿着酒杯。方震海和那人同时一愣,那人手里的酒全洒到了衣襟上。
没等方震海反应过来,旁边的人对方震海喊道:“你怎么走路的,没看见旁边有人经过吗!撞到人也不说声对不起,光愣着发呆!”
方震海的衣服也被对方的酒弄脏,两人仓促间碰到对方说不上谁对谁错,方震海让对方抢白的说不出话来。方震海迟疑的另一个原因是说话的人是汤文,虽然彼此算不上认识,但同为“商业四子”而且似乎被撞的人对汤文很重要,方震海并不想口出恶言,为此与汤文交恶。
方震海顿了顿正打算息事宁人开口道歉,身后传来谢欢的声音。谢欢远远的道:“汤小狗,你又在向谁嚎叫?你喜欢打抱不平的毛病还没变啊,小心哪天咬到自己人。年纪一大把了还像个小孩儿,难怪汤老太爷天天骂你不长进。”
方震海和谢欢倒是彼此熟悉,听他的话似乎和汤文的关系也很亲近,有谢欢在汤文应该不会太为难自己,方震海因此放下心来。
谢欢走到几人面前,看清撞人的是方震海,猛的一拍巴掌道:“哈哈,真让我说准了。汤小狗,你真咬到认识的人了。阿文,快过来认人,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方震海‘方哥’,咱们‘商业四子’里的大哥。你不是想和方哥认识吗,怎么看新闻图片时认识,见到真人反而不认识了?”
汤文愣了愣道:“不准再叫我‘汤小狗’,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怎么还念叨在嘴边。我比你大好几岁呢,你天天‘小狗’、‘小狗’的叫,到底我像个孩子还是你像个孩子啊?”
谢欢摸摸鼻子不说话,方震海听了在一旁暗笑不已。汤文训完谢欢才转头对方震海道:“方哥,真不好意思,没认出你来。刚才我和同伴走的急,咱们不小心撞到都是无心,一点小事儿彼此都别太放在心上。”
方震海正想息事宁人,对这样的结果求之不得,闻言笑着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