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三）——北棠墨

他果然不是跟踪自己来的，他早就知道今天蓝狂会跟景秋涵在这里交易！

苏以陌盯着染风歌将箱子放进后备箱，又见他从另一侧绕过去，显然不想跟自己说话，火气终于到达顶点！他快步走上前，把要开车门的染风歌按住，伸手去他兜里掏手机！

染风歌猝不及防，等察觉到他的目的之后已经晚了，手机被苏以陌拿到。

苏以陌后退一步，以防染风歌再抢回来。

染风歌没有动，目光却是沉了下来。

苏以陌并没有查到染风歌跟蓝狂的通话记录，他不可置信地抬眼看了染风歌一眼，染风歌毫不避忌地回视着他，语气冰冷：“你怀疑我？”

苏以陌被他那样的目光一看，心中有些忐忑，但还是心有不甘，想到染风歌为了能让蓝狂逃走，不惜冲着自己开枪的举动，虽然没打到自己，但这举动无疑比任何自己都要致命。

他不甘心地又查了一遍，终于在发件箱看到染风歌发给陌生号码的一条短信。

——明天记得穿防弹衣。

——发送时间是昨天。

染风歌见他查了一遍又一遍，索性不要手机了，打开车门，坐进车子，关好车门，启动车子就要离开。

苏以陌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染风歌似乎铁了心要走，车子开得很是刁钻，绕过苏以陌绝尘而去。

苏以陌追了两步，心里有气撒不出来，只得踹了身侧的汽车轮胎一脚，踹得人家的汽车警报响了起来，吓了苏以陌一跳。

没多久，阿七等人来了，说是一切处理妥当，而苏以陌的车子也被属下开来了，苏以陌简单交代几句，便开着车追了出去。

蓝狂这辈子还没这么惨过，想来是他把别人弄得狼狈逃离，哪有他自己落荒而逃的时候？

他不甘心窝在后座，右腿的伤口还在流着血，胸口一直隐隐作痛，蓝狂咳嗽了两声，脸色惨白着握紧手指。

染风歌……染风歌！

算你狠！

一路郁结这，心口更是难受。

终于回到家里，蓝狂一把推开要来扶她的雷，忍着痛一拐一瘸地下车进门。

腿伤处的血还在流，一滴滴落在他走过的地方，很快将地面染红了一片。

莫小北正在家里忐忑不安地等待蓝狂回来，听到车子引擎声响起，他从沙发上一蹦而起，小跑奔着向门边。

还没跑到，就听到“哐当”一声巨响，吓得莫小北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他拍着胸脯望向门外，不由瞪大了眼睛。

蓝狂脸色惨白的站在门边，眉心紧皱，表情阴郁的厉害，刚刚踢门的举动就是蓝狂做的吧？

莫小北视线下移，看到蓝狂腿边的鲜血顿时一惊，他心疼地跑上前去：“大哥哥，你流血了……”

蓝狂刚刚踢门弄得腿更加疼，血也流得更快，一想到这些都是染风歌造成的，他就不痛快，连面对莫小北都没有耐心了，心烦意乱一把挥开他：“滚开！”

莫小北不知所措地看着受伤的地方，猝不及防被他推开，他身子瘦小，又不如雷他们身经百战，这一下推得他站立不稳，蹬蹬蹬倒退好几步，摔在了地上。

有地毯铺着，倒是没摔多疼，不过莫小北可没想到蓝狂会如此阴狠地冲他喊‘滚开’，还好不怜惜地推开他，心中一酸，眼眶就有些红了，他咬着牙不可置信地看了蓝狂一眼。

蓝狂出手没轻没重的，刚刚推莫小北那一把他也有点后悔，见小孩摔倒在地，委屈地看着自己，蓝狂移开了视线，本就烦乱的心更加烦乱，他没有理会莫小北，只是对身后的人道：“我

想一个人静一静，都别来烦我！”

“老大……你的伤……”

“都出去！”

蓝狂能忍到现在才发作已经很不错了，他不在理会众人，拖着受伤的腿一点点走向自己的房间，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风火雷电四人面面相觑，刚刚蓝狂对莫小北那么凶他们也有些不可思议，本来前阵子他们见蓝狂对莫小北那么好，可谓是有求必应，宠的都要上天了，后来又听说俩人睡同一间房，还

以为老大终于放下染风歌了，几人也都替蓝狂高兴。

毕竟不像染风歌那只妖孽，性格百变，聪明绝顶，气场还足，能耍得蓝狂他团团转，并激发他的征服欲……莫小北这孩子则是乖巧可爱，跟小兔子似的任你揉圆搓扁，没什么脾气，多

好啊！

结果……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而且今天老大这火气也太大了吧？不就是被埋伏了吗？照以往老大就算面对更凶险的事也不会这样，反而会越挫越勇，斗志昂扬。

太反常了……莫非……今天这事……跟染风歌有关？

020.我爱你，你却爱着他

“北北，你留在这里，待会儿等老大情绪稳定下来，记得跟他包扎伤口。”风嘱托道。

火已经上前把莫小北扶起来了，低头拍拍他身上的灰，问道：“小北，摔疼没有？老大今天心情不好，应该不是有意的，你别怪他……”

莫小北乖巧地回答：“我知道的……”

“对了，你会包扎吗？用不用我教你？”雷想起这个重要的问题，问道。

莫小北点头：“唔……会的！”

之前蓝狂给他包扎过，他虽然没怎么接触过世事，但是学习的本能还在，所以当时也就记下了怎么包扎。

“待会儿老大要是还生气，你就装可怜，记住了没？不然他火气可大了，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别伤着你。”电也忍不住嘱托道。

“嗯……”莫小北低声应了，担忧地看了看蓝狂的房间门口，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门。

蓝狂倚在房间的沙发上，身体后仰，不时轻轻咳嗽着，看不清他的表情。

莫小北在家里习惯了赤着脚乱跑，而且蓝狂弄得哪里都是地毯，所以放晴了动作还是听不到什么声音。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就见蓝狂嘴角里有血丝渗出，吓得莫小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声音虽然轻微，但却逃不过蓝狂的耳朵，他生气地吼道：“不是让你们都出去吗？别来烦我！”

这一嗓子惊得莫小北又后退了两步，不过蓝狂吼完就觉得心里发堵，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他受了些内伤，心里有气闷，此刻终于爆发出来，之前被压制下来的血气翻涌上来，一下子

咳出两口血来。

莫小北这回可不管蓝狂怎么吼他骂他了，跑上前扶住他，拿帕子帮他擦嘴，急切道：“大哥哥，我叫他们送你去医院吧！”

蓝狂咳出两口血来倒是舒服了些，胸口淤积的烦闷也减轻了很多，他摇摇头，挣开莫小北的搀扶，捂着胸口坐直不好的原因，喘息道：“死不了的，别大惊小怪！”

莫小北见他对自己的态度也没改变多少，心里有点难受，不过他知道现在蓝狂心情不好，虽然不知道性情不好的原因，但是既然他心情不好，自己还是不要计较好了。

莫小北另一只手还拿着药箱，见蓝狂不肯去医院，便将药箱放在地毯上，他俯身打开药箱，拿出伤药，药酒和绷带，想带蓝狂包扎腿上的伤。

蓝狂缓了一会儿，觉得胸口好些了，便伸手去拿莫小北手上的伤药，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出去吧！”

莫小北却是抓着药不松手，咬牙道：“我帮你！”

蓝狂此刻没心情跟他抢，加上受了伤失血过多力气不足，抢不过铁了心要给他包扎的莫小北，浴室便松了手，重新靠回沙发：“那你来吧！”

莫小北见他送了口气，心中也是一松，低头，看到蓝狂腿上的血，心又揪了起来。

他用剪刀爸蓝狂的裤脚剪开，然后发现上面有个血洞，正在不断的冒出，看起来有些人，莫小北咽了口唾沫，忍不住想问蓝狂疼吗，不过一抬眼看到蓝狂闭着眼睛靠在沙发背上，一脸疲

倦，便将话咽下。

这还用问么，肯定是疼的……

莫小北将手里的伤药打开，往伤口处撒了点药沫，很快就被血冲走了。他急得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办。

蓝狂微微睁开，就见莫小北急得脸通红，眼眶也红着，好像疼的是他一样，不由出声提醒：“要先把子弹挖出来才可以……不然血不好止住。”

莫小北一瞪——挖出来？

他低头翻了翻药箱，找出一把手术刀，用酒精消毒，在蓝狂伤口处比划了好久也不敢下手，心都快揪疼成一团了，莫小北扁扁嘴，直骂自己没用。

良久，蓝狂睁开眼睛，见莫小北不敢下手的样子，脑中映衬出的是染风歌要对自己扣扳机的画面！

虽然事先自己料到会受伤，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如果只是染风歌出现，他为了销毁资料误伤了自己也在预料之中，可是他竟然跟苏以陌联手想要除掉自己。

一想到这里，蓝狂就感觉胸口又剧痛起来。

他拿过莫小北手里的手术刀，然后又吩咐道：“去那边抽屉里拿过打火机来。”

莫小北点头，跑过去拿了打火机又跑了回来，蹲在一边担忧地看着蓝狂。

蓝狂接过打火机，烧了烧手术刀，然后又道：“酒精。”

莫小北便拿酒精给他。

蓝狂给手术刀多次清毒，觉得差不多了，这才自行用刀割开了伤口，将嵌在里面的子弹挖了出来。

这或者看着轻巧，但过程具体有多痛只有蓝狂知道。

莫小北甚至能听到他喉咙里吞咽下去的痛呼，目光所及，蓝狂的额头和颈项间冒出很多冷汗，脸色也更加苍白，嘴唇也白的没有血色。

蓝狂按着大腿大口的出喘息，眼前有些模糊，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他也知道这是失血过多引起的，强撑着拿过伤药上了药，然后拿绷带包扎。

一切处理妥当之后，蓝狂瘫软在沙发上，冷汗出了一次又一次，浑身上下都难受的厉害。

莫小北在旁边看着蓝狂自己处理伤口，自己消毒，自己动刀，自己上药，自己包扎，所有的一起都是自己一个人来做，没有人能帮他，也没有人关心他，就莫名觉得他有些可怜。

他在外人面前是那么坚强不可一世，也有霸道强势的王者之气，可是，能在他身边知他冷暖，知他伤痛的人却一个都没有。

他好孤独。

莫小北鼻尖泛酸，心里边越发难受起来，难受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他觉得自己好没用，什么忙也帮不上，就只知道心疼，眼睁睁看着……蓝狂瘫软在沙发里，很快就昏睡过去了，额头上的冷汗却是越来越多，眉心紧蹙，梦中也在想着染风歌利用他的

事，心情郁结。

莫小北抹掉自己眼角的眼泪，小心翼翼地帮蓝狂擦去额头的汗水，然后又倒了水来给他喝。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莫小北隐约猜到，一定是跟蓝狂喜欢的那个人有关吧？不然为什么他的情绪竟然如此低落？表情也透着难过。

蓝狂因为失血过多，昏睡中倒是知道喝水，莫小北喂他喝了两次，他才歪着头继续睡死过去，不再本能地张嘴要水喝。

看着蓝狂就这么窝在沙发里的样子，莫小北觉得有些不忍，于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把蓝狂弄到床上去，蓝狂倒在床上昏睡，莫小北则趴在一旁直喘气。

喘匀了气，莫小北又帮蓝狂脱掉被汗水湿透了的衣衫，打来热水绑他擦身子，最后给蓝狂盖好被子，莫小北趴在床头，俯身亲了亲蓝狂的嘴唇，小声道：“你别难过……以后我会在你身

边陪着你的……”

蓝狂似乎感觉到唇上软软的触觉，突然伸手把莫小北揽入了怀里搂着，死死地搂着，口中喃喃道：“风歌……风歌……”

莫小北被蓝狂搂着扑入他的怀中，也是吓了一跳，心头狂跳，他想挣脱蓝狂的拥抱，却得到更紧的桎梏，耳边响起蓝狂有些痛苦的话语：“风歌……对不起……”

“别离开我……风歌……”

“风歌……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你真的要杀了我吗？风歌……”

莫小北听到这些话不在挣扎，而是乖乖伏在蓝狂怀中，试探地伸手去

触碰他的脸，鼓起勇气道：“不会的，你是好人，他不会杀你……”

“你别难过……你还会有机会争取的……”

“现在你要养好身体才可以……别胡思乱想……”

“就算……”就算他不要你，我也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然而这句话，莫小北却说不出口。

自己一无是处，蓝狂有怎么会喜欢他呢？

更何况，在蓝狂心里，这个叫风歌的人，一定是独一无二的吧？

莫小北向来都有自知之明，他只希望，在被那个组织抓回去之前，能够一直留在蓝狂的身边，他便心满意足了。

腰身还被蓝狂紧紧搂着，但是耳畔却传来蓝狂呼唤风歌的声音。莫小北埋首在他怀中，有些伤感地闭上了眼睛，眼角缓缓滑落两颗泪珠……

021.吵架

且说苏以陌开着车子追出停车场，便远远看见染风歌的车子消失在道路尽头。

他心中有气，却又怕太过分的话，会逼得染风歌离他而去，所以只能在后头远远的跟着。

染风歌也想了很多事，他觉得，他跟苏以陌之间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缺乏信任。

两人毕竟分离了那么多年，小时候的那种感情很单纯有没有挑明，一般人可能当做是小打小闹随口说的也就过去了，即便现在他们俩已经知道彼此心意相通，但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如果以后都在互相猜忌中过日子，那还不如趁早分开的好。

今天苏以陌怀疑他跟蓝狂有联系，是，没错，他跟蓝狂是有联系，但是那么蓝狂主动联系的自己，而且自己出马不意识为了苏以陌吗？他竟然板着脸翻自己的手机……

那要是明天呢？明天再有个什么事，苏以陌会不会还是不信任自己，凭空瞎想呢？

所以，他们两个都需要冷静一下。

苏以陌可没染风歌想得多，他只是觉得被染风歌知道自己想了他十五年之后，自己在面对染风歌的时候便有些畏手畏脚，施展不开，总觉得自己被他揪住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小辫子，自己就要迁就他……

染风歌这人也是，性格百变，令人琢磨不透。有时候吧，他让人喜欢得恨不得搂在怀里死命亲；有时候却又让你恨得牙痒痒，直想踹他两脚解气。

就拿他跟蓝狂的事来说吧，苏以陌一直不敢问染风歌当年发生过什么事，因为苏以陌是先失去才得到的，所以分外珍惜这段感情。

再加上两人坠入爱河的对象都是同一个人，苏以陌就算心中有疑问也会把这些疑问烂在肚子里，更何况，他隐约猜到那事在染风歌心里留下了阴影，如果问了就相当于是揭他的伤疤，他不想让染风歌再痛一次。

然而……

太为对方着想了也不好，事情么，最经不起反复推敲，他越是没问，就越是想知道！如果两人就此避世了再也不接触蓝狂了也好，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可偏偏三五不时就会遇到跟蓝狂有交集的事，苏以陌忍着不问，却依然会在心里瞎琢磨，月琢磨越生气，经过今天这事一刺激，他就理所当然地认定染风歌跟蓝狂是余情未了，难得地钻了牛角尖。

俩人一个想着该如何冷静对待，一个则越想越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