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要低声下气 上——奉玉在左

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妈，我跟肖朗是两情相悦。”

不大的声音吓掉他的魂魄，回头的时候手臂被握住了，轻轻扯动也脱不开，肖朗又要急火攻心了。

妈的！谁跟你两情相悦！别拿你爪子碰我！他毛毛躁躁盯着那只搭着自己手臂不放的手，挣扎半天没贸然把它打开，齐皓老妈就

在眼跟前看着呢，这样狠绝不太好，虽然鸡皮疙瘩都已经起来抗议游行了……

“真的？”

“是啊妈，我喜欢肖朗，肖朗也喜欢我。”

齐皓妈妈呆住了，她愣愣看着两人，靠得很近，距离感却在升华，肖朗的手臂是被她儿子握在手心里没错，肖朗的整个人却在往

远离他的方向倾倒，端正五官被淡淡的厌恶遮罩，喜欢不喜欢，稀罕不稀罕，一目了然。

“真的？”这声“真的”笔直冲着肖朗问来，肖朗愣了下，他满心以为能在这双眼睛下撒谎，可惜，他失败了。

“没……”他说漏了一个字，齐皓握着他手臂的手轻轻一震，悄悄滑了开来。

“没什么？”齐皓妈妈紧迫追问。

“我……丫的……我不跟你绕弯子了，我是跟齐皓上床了，但这只是一时冲动，我对他没那个意思。”

跟坏掉的水龙头，他哗哗哗把话说绝了，齐皓妈妈的脸霎那就白了，他所看不到的是，同一时刻的齐皓，脸色比他妈妈还要严霜

几分。

“齐皓是男孩子……”低低嗫嚅从齐皓妈妈嘴里飘出来，柔软无力却根深蒂固，“如果我十八年前怀的是个女孩子，到今天你站

在我面前告诉我你和她……我还可以理解，但他是男的！！你眼瞎了吗？！”

即使是再好涵养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也会发疯吧。肖朗面对这位突然起身嘶吼的女性低下头颅，“对不起……”他硬邦邦地道歉，

“没有下次了，求你别告诉我妈。”他需要这个承诺，除此以外，他什么都不在乎。

“你走吧，别再来了。”比肖朗矮半个头的女性轰然瘫坐回沙发上，散落的发丝，苍白泛紫的指尖紧紧掐着太阳穴，仔细看，会

发觉齐皓的手是遗传自那儿的。

肖朗站着没动，等到那双责备的眼睛再次对上他的脸时他才像按动按钮的士兵玩具，转身、立定、跑路。僵硬的动作舒展开来时

，他又被人牢牢缠住，尖叫让他的耳膜刺痛。

“肖朗——”齐皓死死抱着他的肩膀不放他走，这么激烈的举动他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齐皓让他害怕，他暴躁地拨开齐皓的

手，小型攻防战间手背上多了道辣辣的红。

齐皓开始玩命了。念头忽闪而过，肖朗无能地发起抖来。

“齐皓，你干什么，快放开人家。”

齐皓妈妈如梦初醒，他冲过来用力抓开儿子的手，她从后抱紧齐皓，不让他再靠近肖朗一步。

“妈，你为什么要拆散我们？肖朗在撒谎，他撒谎！他只是害怕了，他害怕被你骂，其实他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他是喜欢我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

齐皓的声音在耳朵里回响了一遍又一遍，即使他夺门而出飞奔下了楼，那绵绵不断的，如同鬼魅的声音还在持续，肖朗忽然觉得

，自己这次可能会因此患上心动过速的毛病。

“回来了？”老妈奇怪地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不就是个上下楼么，怎么感觉像跑了马拉松似的。

“啊……”他应了声，躲开老妈的视线跑进厨房，拿出冰镇过的饮用水往喉咙里灌。冻结食管的冰冷让他痛快了些，可喝光水，

肚子光在胀，那股诡异的火焰仍在心头窜烧。莹莹的光泛着水样的冰蓝，正一寸寸燃烧他的意志。他不知这火光从何而来，更不

知该如何熄灭，他只是再次拉开冰箱门，翻出一瓶冰水。

“你干嘛？想撑死啊？”老妈怪嗔起来，并没有抢掉他手里的水瓶。

撑死算了……抱着“必死无疑”的决心，他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下令他开始反呕的水。

第二十九章

肖朗从来没试过板着手指头过日子的生活，最近他得偿所愿了。

那次匆匆从齐皓家跑回来，他急得忘记带回自己的暑假作业，当天晚上，齐皓的妈妈来访把作业交给了他，肖朗拿回属于自己的

东西很快躲进了房间。

来来回回踱步几乎把地板都快磨穿了，他还是忍不住贴着门偷听两位家长的对话，东家长西家短，扯皮扯到外太空兜回来一圈了

也没讲完，肖朗的心就这样吊在嗓子眼，直到脖子僵硬四肢发软，他才听到自家老妈送别的声音。

“妈，你真能聊。”也不顾忌是不是有些不妥，他第一时间推开门，惯常嘲笑自己老妈，“说什么呢这么有劲？”

“别人家的事小孩别管，回屋看书去。”

“哦。”欣慰地答应句，他乖乖钻回屋长舒口气。

齐皓妈妈真仗义，居然一个字都没有说，不过想想也是，被压在底下的是她儿子，说出来不是坍她自家的台么？尽管最艰难的一

关安然度过，但肖朗并没能得到真正的安宁，他最担心的家伙还是齐皓，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齐皓双眼泪汪汪地站在自家门口诉说自己无情，他没那胆；上刀山下油锅不眨眼，就慌齐皓又塞来无数封满

载谴责和爱意的情书，他受不起。出生到现在自认没什么事能担忧超过三天的肖朗不得不哀叹，他的历史记录被打破了，因为齐

皓。

战战兢兢过了开学的第一个星期，他才知道他最大的隐患已经黯然消除了。

“齐皓那孩子身体真不好。”

长久不提及齐皓这个名字的老妈一边洗菜的时候忽然说了起来，坐在客厅里开电视的肖朗惊跳下眼皮，抬眼望向老妈忙碌的背影

，心，止不住紊乱的节奏。

“怎么了？”他力求声音平稳地问。

“齐皓去医院了，好像要住院很久的样子。”水开得哗啦哗啦响的老妈提高了嗓门，“你有空看看人家呗，好歹别人教你读书那

么久。”

“啊？嗯……”答应了又怎么样，齐皓妈妈会让他们见面吗？心底的不甘漫上脸凝成一抹苦笑，他恍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遗憾，

忙不迭咬紧嘴唇。

呸！我压根就不想看见他，一丁点都不想！

不管声画继续活动的电视机，他跑回房间埋起头，摆脱齐皓这个包袱，他没有任何不满。只是偶尔发呆时，他会想起一个喜欢埋

头坐在书桌旁勤劳笔耕的纤细背脊，微微弓起，像座不难攀越的小山丘。

回过神，他的脑海视野里骤然又被这个清晰的影子占满，他讶异地张大嘴，愤愤捶着床。

“我脑子有病吗？想他干什么？！”他忿然起身，打开看不进的英文书大声朗读起来。或许肖朗的内心还是乱麻一团，但朗朗有

力的读书声听在他妈妈耳朵里却是种无上欣慰。

“总算晓得读书了。”

直到今日，这位母亲也不曾后悔让他的儿子和齐皓接触，近朱者赤，这不就是成果么？

肖朗妈妈愉悦地哼着小调，一墙之隔的肖朗却泄愤似的念着英文课本，一遍，又一遍……

第三十章

有部美剧叫“Lietome”，叙说着一个奇异的事实，通过人的面部表情细微变化可以准确分析出人的心情变化，知道他有没有在撒

谎。肖朗的三个死党压根不需要看那美剧就可以知道肖朗的心情差到什么程度。

发呆的时间长了，睡觉的时间短了，发火的时候多了，笑的时候少了，看书的时间长了，运动的时间短了……简直是陨石撞地球

的几率，肖朗居然郁闷到这个程度？！

三个火枪手默契地围坐他身边，开始正式盘问。

“肖朗，说实话，最近你怎么了？”王栋晨先开了口。

“没怎么。”肖朗笑笑，编着最蹩脚的借口，“开学他妈的太早了，还没适应呢。”

“你骗谁，一天到晚一张死人脸，你没适应？我们还不适应呢！”孙炜发起牢骚来，连日来看着肖朗阴晴不定的脸，他的脾气也

快被磨光了。

“真没事儿，过一阵子就好了。”肖朗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他坚信自己有恢复如初的能力，或者该说他不敢相信，为了齐皓

，他会意志消沉到这种程度，简直莫名其妙。

“说起来，”慢半拍的范无翼抚着下巴，幽幽瞥了他眼，“最近的作业你好像不是自己做的就是自己抄的吧？”

“怎么了？”肖朗想心平气和地看着三人，三人的表情却变了，一副“果然出事了”的神色让他无语，自己到底露出什么表情来

了，让他们这么快就戳穿了。来不及自省，七嘴八舌的提问时间又到了。

“你跟你家娘子怎么了？”

“吵架了？闹翻了？还是分手了？”

“为什么吵架为什么闹翻为什么分手啊？”

三个牛皮糖缠死他了，肖朗倍感消沉，搞什么鬼，自己藏点事儿也藏不住，失败。他仰脸朝窗外笑笑，天空颜色跟他胸腔里那个

器官一样，阴阳怪气。

“到底怎么了？”不知是谁结案陈词似的问了句，肖朗回过头，打开了话匣子。

“分了。”

“为什么？”

“被他妈发现了。”

“发现什么了？”

“刚做完那档子事，我从他房里出来没穿衣服，被他妈看见了。”他静静陈述事实，表面波澜不惊，心口却违背意愿抽痛了好几

回。

「为了齐皓，不值。」他这样教导自己，但是不管用。

“你们……这一步了已经？”范无翼鬼嚎起来，天天抱着电脑玩恋爱养成的他还没遇到过真命天女，难怪乎如此捶胸顿足了。

肖朗暧昧不明地笑，他想着如果告诉范无翼，自己做爱的对象是个男的，这小子又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哎，姓范的，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孙炜推搡了范无翼一把，回神盯着肖朗看，“你们被发觉了，那然后呢？”

“他妈叫我滚，我就滚了呗。”

“没了？你就不争取一下？”

王栋晨听不懂了，他这位能让鬼神哭泣的兄弟居然丝毫不争取自己的权利？肖朗却心知肚明，他当然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对方是

个男的，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还是乘早掐了好。

“没什么好说的，散了就散了，又不可能一辈子。”

齐皓可是男的……肖朗在心底，小声的小声的提醒自己。

王栋晨一脸可惜，“你这人……人家女孩儿对你不错。”

是不错，方便好用，任劳任怨，耐玩耐操，可惜，是男的。

“都被家长发觉了还能继续谈？没到学校来闹已经不错了。”还是孙炜讲了句公道话。

的确，照常理若是惹了良家少女，见家长学校闹挨处分这一劫少不了，但肖朗不一样，招惹他的是男的。就齐皓的妈，借她两个

胆也不敢把脸丢到学校来，自己儿子被别人骑……她巴不得这事销声匿迹，哪儿还会到处嚷嚷。

肖朗无所畏惧地轻笑，不知情的死党只当他是视死如归了！

“那你跟你娘子就这么结束了？”王栋晨不死心地问。

“啊，完了。”他用力点点头，晃悠刺痛的眼。

“才多久啊……”孙炜皱了皱眉，也觉得可惜。

“完了就再找一个呗。”没吃过女人苦的范无翼最开朗，拍拍肖朗的肩膀笑嘻嘻地说，“看我们肖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找女

孩儿还不方便吗？”

是啊，是该找个女孩儿谈谈恋爱。脑袋晕晕乎乎，肖朗打心底同意范无翼的说法，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和齐皓的事儿本来就是

顺水推舟，怎么方便怎么办事，现在东窗事发，人家当妈的也不计较，不如就这么……散了吧。

散了？肖朗惊异于自己所用的词汇。他俩又没有谈恋爱，不过是，不过是……解决必要的生理问题，说什么散不散的，说到底，

齐皓不就是个熟悉的陌生人么？除了身体，肖朗一点都不了解齐皓，一点也不。

“肖朗，这回你想追谁啊？别找那么远的了，就我们学校凑合凑合吧，只剩一年了，你小子应该不会想到要长相厮守的吧？”王

栋晨拍拍他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肖朗想想也是，不过是找个女的打发时光，何必像过去一样那么麻烦搞“远距离恋爱”，

还是以就近原则为佳。

肖朗的眼睛开始飘，就教室范围进行搜索，好死不死，他瞥见前头奋笔疾书的背影，微微弓起的脊背，颀长的身姿，除了一条长

长的马尾与记忆中的人对不上号之外，其他的都匹配。肖朗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拿齐皓做标准，他只感觉望见那身影的霎那，他萌

生了“要追”的念头。

“肖朗，你在看谁啊？”不知三人中谁先出的声，三人的目光齐齐朝肖朗目不转睛盯着的方向看过去，不约而同张大了嘴。

“肖朗，你没事吧？别被女人甩了一次就出故障了。”王栋晨忧愁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肖朗，那是高岭之花诶是花花诶！你、你谁不能看上，怎、怎么就看上她了呢？”范无翼竟然口吃了。

“看上她怎么了？看上她是她的福气。”现在除了那个值得勾起记忆的背影外，其他的他一概入不了眼。肖朗没深究自己是怎么

了，因为他堂而皇之的告诉自己自己没在留恋齐皓，而是全心全意想要追一个女孩儿。

“唉，我说肖朗啊，人家高岭之花要成绩有成绩，要脸蛋有脸蛋，可也要脾气有脾气，你怎么应付得过来啊？还是换一个吧，隔

壁班有个漂亮妞儿，要不我给你介绍？”王栋晨唯恐好友跳进无间地狱，好声好气地劝导着，可惜全部被当成了耳旁风。现在肖

朗的一双贼眼，堪比西伯利亚野狼了。

“你认识的妞儿还有几个原装货？我就是要追她！”

好似为了堵截死党一句句不死心的劝说，肖朗扯起嗓门喊了起来，“喂，高岭之花！”三人冰冷了手脚，而那朵花慢条斯理地转

过了身，斜睨着丹凤眼瞪肖朗。

肖朗笑了，一字一顿地说，“我、要、追、你！”

众人唏嘘，甚至有人喝彩，大叫“好哇好哇”，肖朗想的却是，冲动害死人，幸亏没老师在场。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高岭之花双颊

飘出红晕，她怒目瞪视着肖朗，刷得回过头去，竟敢让她丢那么大的脸，会搭理他才怪。不过肖朗可得意了，眼见事情到了无可

挽回的地步，王栋晨撇撇嘴不说话了。

沉默许久的孙炜放下撑着下巴的手，问道：“肖朗，你想追你就追吧，不过我就问你一句话。”

“什么？”肖朗严正以待。

“你知道高岭之花的名字吗？”孙炜定定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