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剑指江山(穿越)上——紫舞玥鸢

作者:紫舞玥鸢  录入:04-14

很多时候,自己也会迷茫,回去的路实在是渺渺无期,何必这么执着。还记得初来乍到,他实在不习惯一个连稍大块的石头都举不起的瘦弱小身板,也不习惯等级森严毫无自由可言的萧王府,那会儿每日每夜他都做噩梦,梦见从前的亲人战友因为自己的离世而伤痛,然后随着时光慢慢老去,老死。

梦见自己孤零零的坟头淹没在墓园里,上面摆着慢慢凋零的花。

那时候,自己蓦然惊醒,耳边就开始回响着那个声音,指示着他,这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他是可以回家的,只要天下一统……

从那之后,每天夜里,午夜梦回这个声音时时刻刻在鞭策着他。

他孤零零的灵魂,终于好像找到了目标,得到了救赎,他漂泊在这里的生存终于有了意义。

于是,萧王府的世子小王爷开始改变了,才五岁大的孩子,最是贪玩赖床的时候,却每日天还没亮就起床晨练,早先是在王府里跑步,后来渐渐大了,直接独自从王府长跑到十几里外的衔烛山,再跑回来。后来跟随名师习武,进步之快更是惊得师傅合不拢嘴。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哪里有什么狗屁悟性,无非是占了前世记忆的便宜。

最重要的是,勤奋两字。

他心里通透,在这个没有热火器的古代,实力就是一切。

没日没夜苦练武功,在没人看到的角落里早晚出剑数千次,再兼前世特种兵的训练方法,不断的锻炼自己,更是家常便饭。他每天从睁眼到晚上睡觉,每个时辰,每一刻钟都被自己安排的满满的。何时练功,何时吃饭,何时念书,一丝不苟,每次有新的侍女侍卫调来小王爷身边,都要被这严苛的作息惊得够呛。

若非他萧初楼前世已经习惯的军旅生活,而且心智够坚定,心中执念极深,这种机械般的生活,恐怕换个人来不疯了才怪。

当然,这一切的付出都是有回报的。

十二岁那年,光论剑法,那个蜀川有名的剑师就已经打不过他了,蜀川上下无不惊为神童,不光是瘦弱的体质渐渐健壮了,性情也渐渐开朗,最重要的是,仿佛某根筋开窍了一般,竟然越见聪慧,乐的萧王府上下欢天喜地。

蜀川小世子的名声,最初是从十岁那年传开来的。

十岁那年,他清晨长跑途中,在衔烛山郊外意外遇上一起杀人劫掠的凶案。

那伙人气势汹汹,有备而来,其中不乏中阶高手。将一队押镖的商队逼到树林,对镖队逐个击破。

那时天色未亮,晨光昏暗,没有人注意到树林中隐藏着一个小男孩,就算知道恐怕也只会将他当成一只小绵羊,任人宰割吧。

小树林里,惨叫声此起彼伏,夹杂着一声声邪笑和不堪入耳的声音。萧初楼眼光冷锐,他虽然不爱管闲事,但既然遇上这等凶残之事,就不能不管了。更何况,他尽职地扮演着蜀川世子小王爷的角色,这些百姓将来都是他的子民。

作为一个曾经的军人,隐藏在骨子里的热血终于沸腾了一把!

心热不代表头脑也发热,当时才不过刚进阶四阶的他根本不可能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但是这里的环境,天色,还有自己孩童的身形,以有心算无心,都是他的优势。

当时萧初楼身上穿着自己做的运动迷彩服,悄悄潜伏在树林中,扣紧手臂上自己“发明”的小型箭弩,最先找上了那些落单的,实力相对弱的凶徒。这些人手臂上都缠了黑色布巾,很好辨认。

他的目力是极准的,潜藏在灌木丛之中,瞄准对方咽喉,一扣弹簧,小箭无声射出,箭头一点幽碧,是他常备的毒药,见血封喉。

那支箭穿喉而过,那人突然僵硬,死的也是悄然无声,尸体倒地的声音也隐藏在周围的喊杀之声中了。

这是萧初楼穿越而来的第一次杀人。

他冷眼瞧了那人死透的尸体一眼,利索的扯下手上的黑色布巾,转身又隐到树林之中。

不过片刻功夫,就这样杀到第十人的时候,萧初楼遇到了麻烦。

对方有三个人在围攻一名镖头,那人满身是血,动作越来越迟钝,手中却紧紧护着一个小男孩,差不多同萧初楼一般大的样子。那男孩显然不会武功,身上也中了几刀,血流不止,却紧紧咬着牙,一声不吭。

终于,那镖头支撑不住了,拿刀的手臂竟然被砍了下来,对方也付出了一条性命为代价。这男人也硬气,一把将男孩往后抛开,自己用血肉之躯死死抱住另外两个红着眼的凶徒,任凭对方在他身上连捅了好几个血窟窿,才终于死透了。

看到这一幕的萧初楼不禁动容,他清楚的看见那男人临死前回过头看了小男孩最后一眼,那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

他在说,快跑。

萧初楼一双黑眸越来越冷,终于双箭齐发射向那两个凶徒的咽喉——

其中一人当即毙命,却在这时,另外一人恰好回头,眼见逼近的冷箭,立即吓得惊叫了一声,下意识一偏头,那毒箭最终只没入了肩膀,上面的毒虽然依然要了他的命,但是这一叫,使得那群匪徒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一清点人数,顿时发现将近少了一半。

那商队剩余的镖头自然大喜,以为有高人暗中相助,手下信心大涨。

萧初楼暗暗叫遭,对方还有十来个人,万一发现了他转而围攻过来,那就麻烦了。

头一次,他在心里后悔每次晨跑都把萧王府尾随的护卫甩开的事。

那些匪徒显然对藏在黑暗之中的敌人有些忌惮,不再单独追杀商队之人,几个人结伴慢慢向四周散开追寻。

当四个缠着黑布的凶汉缓缓走向他藏身之处,十岁的萧初楼暗自深吸一口气,猛的抛出一块石头向其中一人砸过去,自己缩在石头后,炮弹般冲了出去,趁对方被石头吸引目光的一瞬间,当下连发四箭——这时候,备用的箭支也告罄了。

四箭连珠——这本是一项极难掌握的箭术,萧初楼练了许久才练到掌握三箭连发,各自命中不同目标,四箭总是差了点火后,没想到这次竟然突然爆发一下子成功了!

萧初楼此时却没有喜悦的心情,因为这会功夫,他的身形也终于暴露在敌人目光之下!

竟然是个十岁的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子崽子?!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那商队的人顿时就失望之极,而那些原本惶恐的劫匪则轰然大笑,目露凶光。

萧初楼穿着甚是奇怪,脸上也被自己伪装摸了血多泥土,谁也认不出这个瘦小的土包子竟然便是未来的蜀川至尊。这时候的小土包子萧初楼面上做出符合他年龄的惊恐之色,一面状似慌不择路的跌跌撞撞跑进树林中。

匪徒首领轻蔑的分出一半人去追捕他,剩下的人一面继续围杀商队,一面开始清点战利品了——谁都没将一个小屁孩放在眼里。

这份轻蔑,也铸成了他们的灭顶之灾。

这时候,被七八个中阶大汉追捕的萧初楼也没轻松到哪里去。他躺在方才挖好的一个小坑之中,用灌木丛遮掩住自己,手中握紧了一柄捡来的短刀。

感觉到走人的走近,闭住呼吸的萧初楼突然毫无征兆的暴起,五指猛的扣住旁边经过的一只脚踝,使劲一扭,惊叫和骨头折断的声音同时响起——

没人想到敌人竟然在脚下——大汉吃痛下意识想甩开脚上的那只手,却不料一柄尖锐的刀尖猛的刺进了自己最要命的地方——男人的下身!

当场便死得不能再死了,临死的惨嚎凄厉之极惊飞了树林大片鸟雀。

剩下的凶徒也不由得面色狂变,愤怒地朝萧初楼扑了过来!

萧初楼也不由苦笑,只好硬拼了!

他将之前捡的几根尖锐的树枝扣在手臂上的机关上射出——目标是那伙人的眼睛——不得不说,这招实在是聪明。树枝不比箭矢,准头自然不高,不过射瞎了两三个,也足够使场面变得混乱了。

混战之下,萧初楼苦练的身法就显现出来了,基本功是极扎实的,没有别的什么虚晃的花招。

就是一个字,快!

别人出刀一次的时间,足够他快速出刀十次了。

十刀,割在大腿和手臂的动脉上,足够对方流血致死了。

萧初楼喘着粗气,年幼的身体,到底体力不够。他已经杀死了三个人,还有一个是之前被射瞎了眼睛在混乱中被乱刀砍死的,死的极是冤枉,不过却没有人同情他。

萧初楼虽然躲得快,但身上也中了好几刀,最严重的是在胸口,长长一道伤口,狰狞的斜到腰际,不住的流血。

忽然一声爆喝从脑后响起,萧初楼心脏一阵狂跳,整个人极快的往左一偏,一柄长刀几乎是贴着他脑门过去的!

再偏一点点,穿过的就是他的脑袋!

他额上见汗,清晰的感觉到血液的流逝,眼前开始变得模糊,来到这个世界几年来,头一次离死亡如此之近。

第二十九章:静思

这时候,对面的大汉抓住机会竟然也强攻过来——他握刀的手都在抖,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没有半点轻蔑,只有恐惧!眼前这个看起来才十岁的孩子,浑身是血,随时都仿佛要摔倒的模样,在他看来却像一个来自地狱的修罗,男人有种强烈的感觉,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杀死他,那么自己会死的很惨很惨。

大汉跑了两步,突然后脑嗡的一声,重重的钝痛让他一下昏了过去。

原来是树上飞来一块大石头准确地打中了他的脑袋!

萧初楼差异的望了一眼树梢——竟然是方才那个被镖头保护的小男孩——他吃力地抱着另一块石头又砸了过来。

终于只剩下一个敌人了!

那人终于意识到不妙,来自于一个十岁小孩的恐惧侵蚀了他的心,竟然使他掉头就跑。

萧初楼笑了,一个背对自己的敌人,实在太过愚蠢!

他抬手,举刀,凝聚起全身力量,猛的将短刀掷过去——破风之声不绝于耳!

瞬间穿透了那大汉的左胸,刺穿了一个血窟窿,甚至直到钉在前方的树干上,还兀自颤动不停!

萧初楼长呼了一口气,然后抬眼望着树梢上也才十岁出头的男孩,看见对方脸上极力掩藏慌乱却依然震惊的神色,还有那双眼睛,明亮而锐利。

两人对视了片刻。

“你叫什么名字?”萧初楼冲他笑了笑,低声问,喉咙干渴而有些嘶哑。

男孩扶着树干,居高临下看着萧初楼,大约是疑心萧初楼的身份或者是敬畏于他与年龄不符的实力,迟迟不愿下来。

直到这时候,他看见萧初楼朝他微笑。

男孩滑下树,没有走近。

他看着萧初楼的双眼,看着对方一边狼狈地扯下衣摆包扎止血,一边还抽空问了他一句:“你也受伤了,要我帮你包扎么?”

男孩终于忍不住动容,通红了眼睛,露出一个十一岁孩子该有的神情,他颤动的手握成拳,使劲擦了把脸上的血,低声道:

“朗风,我的名字!”

再后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因为被萧初楼远远甩在身后的萧王府的护卫总算追了上来。

当这些带着萧王府标志的护卫提着那群匪徒的头颅,惭愧的半跪在这个浑身脏兮兮的少年面前,高呼“世子殿下”的时候,所有幸存的商队的人都呆住了。

包括朗风。

这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朦胧的晨光透过沙沙树叶轻柔的洒在大地上。

十岁的萧初楼看着十一岁的少年朗风,笑了笑,他很是欣赏这个坚强又聪颖的男孩,他朝他伸出手,问道:“愿不愿意跟我走?”

晨光铺在萧初楼身后,一瞬间,朗风似乎觉得这个明明比自己还小一点,明明浑身泥土污血,狼狈不堪的少年,竟然仿佛就是世界的主宰一般。

这一瞬间,他被柔和的晨曦晃花了眼睛。

后来,朗风就被带进了萧王府,他进府的第一天就开始习武,然后萧王府终于继萧初楼之后,又来了第二个学武狂人。

十多年来,朗风一直都是萧初楼的贴身亲卫,他的一身武功、军事才略可以说全是萧初楼一手调教出来的,即使后来又有了花林皓、雪涯、月凡几人,深受王爷宠幸,朗风也自信自己在萧初楼心中的地位,也许不及更早就跟在那人身边的楚啸,但也绝不是后面几人可比的。

这时在山谷中沉浸往事的萧初楼,想到当年与朗风的相遇,不由微微一笑。

忽然山谷中刮起一阵大风,身边的篝火摇曳,萧初楼随手扔了一只木柴进去,又热烈的燃烧起来。

他一转头,发现夏桀正眼也不眨的盯着他猛瞧,抬手摸摸脸颊,不由莞尔:“我脸上开花儿了?”

夏桀一愣,又伸长了脖子意味深长笑道:“你在想什么?看你那色迷迷的样子,在想情人不成?”

萧初楼下意识摇摇头,忽然顿住,他自己向来觉得,与朗风、花林皓之间是主仆、朋友、亲人多过于情人的关系,可是,旁人似乎不这么看吧。

不过旁人怎么看,关他什么事?

“情人……”萧初楼呢喃着这个称呼,脑海中倏忽掠过一张冷峻淡漠的脸。

那个人,现在不知道怎么样担心着急吧……

他竟然在这时候,不可抑制想念起玄凌耀来。

说来也奇怪,虽然他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关注着东玄几位皇子的情况,但是真正认识玄凌耀也不过就这数月时间,论感情之深应该也是及不上与他相处多年的风花雪月的。

但是偏偏不知为何,现在却越发思念那人的总是皱着的眉头,隐忍淡然的神情,或许是那个人身上寄予了自己的执念,又或许是他身上有着某种特质,吸引着自己。

而对于风花雪月几人,或许是太过熟悉了,太过习惯了,反而不必去想念了。

萧初楼有些好笑地想着,这个难道就叫见异思迁?

他自嘲片刻,想起那天在古峰岩上,那个男人单枪匹马就闯了上来,他以为他常山赵子龙么?简直是——

简直是傻透了!

他又想起那个男人看着自己拍向天灵盖时候,那个眼神,是恐慌吧?印象中,似乎从来没见他露出那种神情。

为什么那么绝望,因为以为自己要死了么?

萧初楼使劲揉了揉脸,像是要把玄凌耀那张不停在眼前晃的脸揉开一样。

夜已经越来越深了,月光朦胧着,一如那晚在泉盘关朦胧的帐帘。

说起来,那天晚上,他们也算是有同床共枕之宜了吧。

萧初楼幽怨地抚着额头,那可是他头一次跟男人在床上,乖乖的什么也没做一直到天亮呢。

玄凌耀,你该拿什么来补偿我。

想到此处,萧初楼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夏桀仿佛看怪物一样看着他,神色十分古怪。

他扬眉道:“你犯病了?”

萧初楼哭笑不得:“你才犯病。”

夏桀又盯着他的脸良久,直到盯到萧初楼浑身不自在,才收回了目光。

“怎么了?”

夏桀摇摇头,欲言又止。他躺下身,重新远眺漆黑的天幕,原本左手枕着头,又换成了右手,最后又换成双手。

冗长的一段沉默,篝火映照着两人的侧脸,明暗不定。

萧初楼几乎以为夏桀已经睡着了,却忽然听到对方压得极低的声音: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可会稍微有点想我?”

萧初楼一怔,凑过去坐在夏桀身边,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

“没。”他听见夏桀低沉的嗓音传来。

片刻,夏桀继续低声道:“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萧初楼瞬间就沉默起来,向来舌灿莲花的他竟然找不出一句话来安慰对方,也许是因为在这个世界里,他自己也同样是个无根漂泊的人吧。

夏桀低沉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那天在古峰岩,我看见玄凌辉的脸,不知怎么的,就想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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