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看你的档案。”张科长用手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进‘龙翔’两年,踏实肯干,工作细心,没有出过任何纰露,同事的评价为优。”单佳月心中一凛,张科长肯定有下文。
“我想调你的职,也是升你的职。”
“调职?”
“对,Lesar同意了,所以由我来当面问你的意向。”Lesar是单佳月的直属上司。
“什么职位?”
“这是公司的内部机密。但你必须参与进去。所以上部要求你的保密。”张科长从抽屉中拿出一份密封文件,递了过去。
单佳月心中的疑问更甚了。他也只能接下它。
“去吧,明天12点之前给我答案。记住,保密。”
第5章
那个叫张正航的男生被锁在了离海最近的海景房,被辅导员找到了。
也没见过传说中的美女,也没有按计划学会冲浪,甚至没有好好游个泳,全班四十七个男生就被全部打包送回学校。
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大巴上没人谈笑了,有人说话也是一片报怨声,任辅导员安抚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有用。
至于单佳月和牧天南,两个人在受到表扬的同时也受到了批评:前者的走失,后者的私自外出。
总之有惊无险的滨海之游在一片失望的氛围中结束了。(好像从未开始==)
单佳月硬是挤到了牧天南身边的座位,怎么着也得再次说声感谢。在他的认知里这就是传说中的患难见真情啊。
不是牧天南冷漠不懂交际,而是这个叫单佳月的聒噪男实在是超出了他的忍耐底限,他说道:“闭嘴。”
张正航是在昨天夜里被找到的,而牧天南一夜睁眼陪在昏睡的单佳月身边,很累。所以,打断了单佳月的话后,他头一抵车窗,闭上了眼。
是吧?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就要做好被伤害的准备。
单佳月闭上了嘴,得出了这个结论:不是同种人,不走同种道。
算了吧。
回到学……
“啪”地一声响动,打断了单佳月的思绪,回过神来才发现手中的文件掉落在地上一半。
弯腰拾起。
“龙翔”要换总裁了,而单佳月将升职成总裁秘书。
“龙翔”是“牧氏家族”旗下的一个最不起眼的产业。
可是,老天,为什么牧天南会来这里?牧天南是下届总裁?而他,单佳月将成为牧天南的秘书?
这真是荒谬的剧情!
(是荒谬吗?)
——难道你的内心深处没有惊喜?
(你承认吧,你想见他。)
——十年之后,你依然想见他。
要命了,单佳月快将手中的纸抓烂了。没有参与他的生命的人可能要嘲笑这个二十六的男人真痴情。
可是,没错,你笑他好了。他就是爱上了一个叫牧天南的同性。
而且是毫无指望的单恋。
也有十年未见,心都成湖水了,平静无波。但是这一番变动就如同从天而降的亿吨陨石,直击向他的心脏。最可怕的最这不仅是悸动、疼痛,竟然还有甜蜜、喜悦?!
可他乱成一锅粥的脑袋并没有他们俩的未来图景,于是关于过去的记忆扑天盖地朝他袭来。
将眼一闭,用力深呼吸……单佳月!你给我像样点!你是男人!你已经二十六岁了!别给我惊惶失措!
他再次对自己心理暗示。
是的,他是成人了,有自己的手腕去解决问题。
牧天南要来“龙翔”,可见他得到了家族的承认,这一点无疑让单佳月喜悦。调任自己的决定是公司的安排,还是牧天南的……(不可能的,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
这些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要不要接受这次调职,去牧天南身边?当情感遭遇理智,后者再次当机。
这是上天安排的大大大大的玩笑,单佳月,你玩不玩得起?
第6章
(只当是朋友,我在他身边,看看他就好。)
——只当是朋友?不会进一步妄想?你真虚伪,连这种话都敢说。
(我想见他。)
——你不能。感情会扰乱你的思路,影响你的工作。更甚至,他会知道你的想法,他百分之一百会踢你出工司,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我绝不说,绝不分心。)
——你又在自欺欺人了。
单佳月在办工桌前纠结了一个上午了,还是没有结论。
“嘀嘀嘀……”桌上的固话响了。
“喂,我是单佳月。”
“张阁,来一下我的办公室。”人事部经理亲自打电话来了?!还没到10点啊。
连单佳月自己都不知道会给出个什么答案的情形下,就来到了人事科。
“进。”
单佳月进来时,发现张经理竟然是站着的。
单佳月还没开口中,张经理就说了:“关天昨天的事……我很抱歉。”
“?”
“新总裁继任时会带来自己的秘书,所以……”张经理面有愧色,语未尽,但意思却已明了了。
“年轻人,别灰心。你工作出色,领导都是看在眼里的。机会以后多的是。你说呢?”张经理找台阶下,发现对面西装革履的青年在发愣,可能是升职的机会没有了,失望太大了吧。他再次一问:“你说呢?”
“啊?啊,是。”
本来就是没有结果的事,怎么还会有一场空欢喜的伤感呢?
空“欢喜”?
欢喜?
欢喜。
好好工作,天天向上。
单佳月比以往更加勤奋表现,倒也不是想有更多的升职机会。而是,你知道,面对压力或伤悲,有的男人爱喝酒,有的男人会死命工作。家教良好的单佳月属于后者。
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没有爱人。单佳月只有工作了。
十一时,单佳月放了个长假。前几天和那些学生时代的好友聊聊天,或见面,或打电话。后两天时,他决定给自己找些乐子。
有什么是自己没玩过的呢?
酒吧?
不好意思,他说得是G吧。他真得没有去过。群魔乱舞?温馨优雅?也想不出来,他决定去看看。
进去的话,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同性恋的身份了。他本来就是啊。没有和任何同性谈过爱情的同性恋。
不会有另一场心悸了,但去交一些同道中人谈心也不错。
第7章
十五六岁的男生或渴望发光发热,或渴望一场与异性的甜美爱恋。
能进入“永岗”的人家世也一般都不错,“永岗”永不缺少家世优良、长相俊美的人,但它缺少的是可以供这些天之骄子们谈场恋爱的女性。这是个男校。
但是牧天南除外。
那个年代流行这种冷酷暗黑系的俊男。总有数也数不尽的别校女生围在校门口只为看牧天南一眼,总有数也数不尽的情书出现在传达室等待牧天南去接收。
别以为男校不会有八卦,关于牧天南的八卦从寝室到厕所包你免费听到够。流言是羡慕和嫉恨的。
单佳月就奇怪为什么还是那么在意牧天南?——他明明就是那么不待见自己。
贱。
幸好,单佳月人缘好,大多数人都当他是宝,所以牧天南不致于成为他心灵上的阴影。
传言说牧天南就是因为厌烦了女生无休无止的搔扰才决定进入男校的。
传言说牧天南曾被绑架过。
传言说牧天南和母亲是个被包养的二奶……
好多传言,也只有传言,是单佳月了解牧天南的唯一途径,在高一结束,高二分班后。
二千年二月二十四日,没有情人的情人节。
16岁的男生还是小屁孩。大多数只能老实待在教室上自习。当然,有女朋友的人早退的话,老师也会看在他们身份的情况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竟然也走了三分之一。
好无聊……单佳月坐在位子上想,一只手有纸上乱写着什么。
写完之后一看,写的是:我爱的人是一个神秘的人,我可能永远不知道他的想法。
“他”?!非“她”?!
唔……唔……错别字。看来是思春了。要不也找个女的来爱一下?
正在这时,一个阴影出现在他上方。那个阴影说:“你出来一下。”
“嗳?”妈啊,牧天南?!一个一年级分班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的人。
东南沿海的二月之夜还是很冷的,月亮清冷而高远。
为什么会找我呢?单佳月看着走在前面的人想。
前面走着的男子穿着很有品味,很优雅。围巾的下摆在他身后轻摆。
想得入神了就不注意脚下了,于是就在下台阶时摔倒了。很结实地五体投地。
牧天南倒也不至于不拉他一把,扶起他时,甚至还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也许觉得这男生笨得有趣,竟还勾起唇角笑了。是一年前在大巴车上,单佳月见过的那种笑。
“没、没事儿。”痛也不能说出来丢人啊。
一只大手出现在他头上,温暖而宽厚。
单佳月怔住了,而大手的主人将一根枯草从他头上拿下。
“谢、谢谢。”喂!单佳月,别结巴,你给我好好说话,这跟你平时一点都不像!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单佳月收敛心神夺回主动权。
“啊。”
高他半个头的优雅而冷漠的男子回话了:“这个,给你。”
也不管单佳月反应过来没,就扔过来一个手掌大小的方盒子,吓得单佳月慌手慌脚去接。
“那么,再见。”牧天南自说自话,转身就走了。
捧着那个方盒子,望着远去男子的修长背影,单佳月说:“搞什么啊?”
低头去看手中的盒子,打开来,愣住了。那里面是——手机?
还跟去年那个被用来当砖头砸锁的手机同一机型?
“你真神奇啊……”事隔快一年了,你才赔,给我时还挑了个情人节?
单佳月反正是笑了。
在没有情人的情人节里,单佳月竟收到了人生的第一份情人节礼物。
第8章
华灯初上,现在是夜的舞台。在个繁华城市,霓虹灯下,钢筋水泥建筑林立。
“恋恋情深”
单佳月对着这几个看起来很文艺的招牌打量了几秒,决定就是这一家了。
才刚迈出了一步,肩膀上忽然多出了一双手臂。吓得他赶紧回头打量。
侧头也不过只能看到有着桔黄发色、英挺鼻翼的侧脸。
黄发男人搭上了单佳月的双肩,嘴贴近他的耳朵:“不是会员,不能进去噢。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呢。”语调低沉、戏谑。
单佳月知道了这个男子是在提醒自己。但也并不习惯和陌生人这么亲近,他挣脱了陌生男人,说:“谢谢你的提醒。”
黄发男人放下手后,竟又将左手搭上了单佳月的肩,还没等单佳月反应过来,他就又另一只手掏出一张手掌大小的金色卡片,对着门口的两位门卫模样的人摇了一摇。
那两人做了出“请”的姿势,态度恭敬。
这……是在帮我吗?单佳月愣了一下。
黄发男人再度贴进他:“不进去吗?”也不给他反应时间,推着他就往里面走。
一进内厅,光线反而亮了起来。米黄色主调的装潢,加以用来区隔座位的绿色大叶植物,确实安静优雅。
反正来了,倒也不至于局措不安。
单佳觉得这里还是挺不错的,然后转身准备向这个热心的男人说声感谢。
这时才看清男人的长相。
两条修长而有型的剑眉,一双略带桃花的眼,如料想中一样挺直的鼻下是对于男子来说稍显丰润的唇,肌肤倒比女子还白。
单佳月忽然想到“人面桃花”四个字。但他愣住的原因并不为此。
“你……长得好像牧、不,好像我认识的人啊……”单佳月侧头再次将他细细打量。
那被打量的人身着做工考究的三件套西装,丝毫没有被探究的不悦,反而对着单佳月笑了:“搭讪的理由好烂。”
“嗯?唔……”单佳月这才意识到这是个G吧,他也笑了,觉得自己的问句很俗气:“是吗?”
单佳月是个笑起来很招人爱的人。当时,无疑,那个男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是吧,这个世界这么大,自己还真要在一棵叫“牧天南”的树上吊死了?连进G吧,认识第一个同道中人还错认他是“他”。单佳月自省。
“越繁星。”那个男人自报姓名并伸出了右手,眼中闪过趣味盎然的光芒。
“单佳月。”单佳月态度自然地伸手与他双握。这不正是他来这里的目的吗?——交朋友。
在他们交谈的期间,客人倒也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均为男性,大多出双入对。
越繁星看看四周,才说道:“第一次来吧。你不是熟客。你想了解什么的话,我可以帮你。但,我们不能这么站着啊,找个座位吧。你看怎样?”
这个男人态度温和而自然,举止优雅而友善,倒像是发光体了,不少经过他们身边的男性的目光频频向他投递而去。
“求之不得。”童佳月说。
这是另一个世界,为世人所不熟知却又明明存在。
单佳月心中半是好奇,半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和众多人不一样的话,就是异类了。是异类的话,幸福之类的就比“众多人”更难到达他们身边。
就像他自己,爱而不得。
第9章
这是另一个世界,为世人所不熟知却又明明存在。
“恋恋情深”共有三层。一楼是聊天场所,主要提供给那些单身人士寻觅良伴,二楼主要提供给情人们雅座包间,三楼有独立包房间——客人可以做一切他们想做的事。
“一切想做的事?”单佳月问。
此刻,单佳月和他才认识不久的“朋友”对坐于二楼的“风”号包间。
房间不大,只不过放了一个木桌、两张藤椅而已。但因为桌上那盏三古色古香的昏黄灯盏,气氛很让人愉悦。
越繁星双手支桌,觉得对面长相稚嫩的男人的问题很有趣。
“是啊。一切。包括做爱。”
“啊!”单佳月本来想的是三楼那些房间可能还有别的神奇用途,“我又说错话了。”
坦诚又可爱,虽然和自己同年,却又看起来很小。越繁星在灯下看人,觉得今天找到了个宝。
“其实我这个人直接地接近粗俗,别看我一身名牌。”越繁星把玩手中的高脚杯,用那双略带桃花的眼直直对上单佳月说道。
单佳月不动声色听他说。
“你是处男吧?”
“对。我从没有看过黄片。”单佳月目光澄明。这个人可真直接。
“……我可以猜出你家教良好。”越繁星心下很兴奋,愈是堕落之人便愈是渴望天使的拯救不是吗?他有种想深深玷污对面男子的冲动。
“……对。”二十六的生命中,在父母的保护下安然生活二十三年。双亲全心全意爱了他二十三年。不会有另一个人会这样对他,在他们死后。
“……”越繁星看他目光闪动痛苦,倒没想到他是为父母的死而伤悲。“很寂寞吧?没有爱人吗?”不中,却也算切中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