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今良不习惯和比自己高大得多的同性打交道,而唐蒙又恰恰是他从小到大最怕的男性角色。
从父亲、兄弟、同窗、到同侪,阮今良被一些同样性别、却力量远大于他的雄性斗得一败涂地,他从来没敢在这些人面前表露过强势,而是更愿意跟一样单纯的孩子在一起,享受他们对自己近乎天真的膜拜。
起初见到唐蒙时,他以为这也不过是个同样的「孩子」,只是这个年轻人太让他大跌眼镜了。
阮今良哭笑不得,唐蒙真是抓到他的软肋了。他强势的时候,自己动弹不得。而他一旦示弱,自己又会心疼不已……自己为什么就会被这个任性的混蛋的家伙掐得死死的啊!!
阮今良朝着唐蒙目前的墓园微微叹了一口气,虽不知唐蒙心中对母亲许下的是怎样的誓愿,但他很想悄悄对她说一句:您这麻烦的儿子,我会替你好好照顾的。只不过——
当然是以姐夫的身份。
第六章:几乎坠入爱河
经过了数个月,唐蒙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要比以往更加强悍了。
他变得更加危险了。
阮今良紧咬着嘴唇不说话,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被人误解却百口莫辩是什么滋味,他算是懂得了。可他却没办法解释任何事。
毒蛇般的少年,好像成长成为某种比凶兽更加凶暴的生物,他的力量蛰居在湖水之下,阮今良没办法想象,彻底被激怒的唐蒙会怎么对待自己。
阮今良有点恍惚地用床单裹住自己,一步步朝干湿分离的大浴室挪过去。可他刚刚打开了热水,要好好清理一下自己时,唐蒙却突然推开玻璃门进来了。
两人几分钟前还吵得不可开交,唐蒙的大脑不知是什么回路的,居然一瞬间就忘记姐夫曾经大骂让他滚开。
他手里抱着奇怪的药膏,和一叠毛巾,一脸偷腥似的表情,跟在阮今良身后:「姐夫我帮你抹药吧。」
「什么?」阮今良有不祥的预感,他赶紧缩紧身体,正对着唐蒙:
「不要……别闹了……我要好好休息一下。」
「我就是来让姐夫好好休息的啊。」唐蒙理所当然道,「我从日本专程学会了厉害的按摩术,被我按一按,包管姐夫你神清气爽啊~~」
「搞什么啊。」阮今良头都大了,我那一次被你「按」过,不都是少掉半条命?
「我现在已经只剩半条命了……拜托不要……」
「我真的保证不会对姐夫做什么的啦……」
阮今良翻个白眼。
实在没脑力再对付这个小鬼了。
他由得唐蒙把他推到在浴室一旁的床上,熏香的木床好像用特殊的木质打造的,自然散发出清幽的香气,躺上去也很舒服。平时阮今良洗完澡以后就坐在这里,叉着腿吃着零食,观看浴室里面发的大屏幕电视。日子惬意得很,就好像躲进洗手间偷看杂志的老公,那么得意洋洋的。
可今天自己私密的空间,有一次遭到唐蒙的侵入,阮今良心里甭提有多不爽了。
如果唐蒙在这里对自己做什么的话,那从今以后自己留下阴影的地方就又多了一个啊……
天啊拜托啦,可不可以让我有个可以喘息的空间啊!!
唐蒙手法很轻柔的搂着姐夫,把他平摊在木床上,抓起他的脚踝查看后穴的伤势,表情好认真啊。
阮今良羞愧得都没脸见人了。
「不、不要啊……不要看那里……「他小声地呻吟着,脸红着把脸藏在手臂里。
「姐夫干嘛对我不好意思啊?」唐蒙笑,「是我弄的伤口,我会负责到底的哦。」
「……谁稀罕你……负责任啊……」
唐蒙手中蘸了一些松软的药膏,放在手心化开,用中指轻轻地涂抹在姐夫红肿的穴扣。
阮今良还从未受倒着等待遇,向来粗暴又不负责任的家伙,居然会好心地替自己来善后?还替他涂药膏?姐夫简直比看到了外星人还要不安。
「啊、啊……痛……」
唐蒙的动作足够轻了,可红肿的小穴痛得不得了,这会儿即便是手指这么细的东西,想塞进去仍然带给阮今良肿胀撕痛的感觉。他一手拉着唐蒙的手腕,表情难耐的隐忍着。
唐蒙的手指刚刚整个塞进去,他就「啊——」一声尖叫着挺立起身子,惶恐地说:「不、不要啦……我自己来好了……」
「可是……」唐蒙的手指整个被姐夫吞没,阮今良的两腿,兴奋地反射性加紧了他的手臂。他一边喊着不要,身体却是引发误会地呈现出一派欲迎还拒的情势,让人不得不想歪啊……
唐蒙下腹一紧,搂着阮今良的脸说:「姐夫再这么放荡诱惑我,我会很想使坏的哦~~」
他附在他的耳边暧昧地说,「今天已经做过两次啦,我还很有精神,只是不知道姐夫会怎样啦……」
说着他使坏的手指在他的体内猛捅了一下。
「啊——」阮今良惨叫了一下,赶忙把身体缩了起来,「不、我不要啦……」
「那就乖乖躺好啊。」唐蒙像在教训小孩子。
姐夫只好乖乖地回到床上,不过他这次学乖了,不能再被唐蒙看到自己羞死人的表情,阮今良选择背对着唐蒙躺下去。
可他白皙又泛着性事后气息的臀部,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展露在少年面前,就算自己刚刚享用过,唐蒙还是觉得血脉逆流,很难把持得住啊。
唉,看来装正经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唐蒙感慨道。至少他是做不到干看着,不能动,只能把自己眼睛朝一边转去。
可姐夫从腰到背,无一处不美,瘦削的双肩,骨身柔韧,虽不是符合传统男性的审美观,但在嗜好男色的人眼中,绝对又是另一番极乐盛景了。寻常人很难体会到他的性感,即使是面对面赤裸相对,阮今良如果没有打开身体,也是很难被人发现他的极色。
唐蒙为自己发掘了姐夫这样的性感,感到很庆幸。因为阮今良尚不知道,要不了多久,一旦他以唐门首婿的身份,出现在身居高位、强敌还伺的世界里,无论如何都会被那群阅人如同啃骨嚼肉的老色鬼盯上,不会再有人忽略他的美,侵略和爪牙将同噩梦一般……
到时候,他还会不会是这个故作矜持、有点单纯有点拗的姐夫?唐蒙感到很怅然。
「姐夫你放轻松一点啊。」
唐蒙用笨拙的手法,在姐夫身上一通乱捏,他这样的大少爷哪懂得伺候别人。阮今良本就酸痛的身体,被他捏得都快要青紫一片了。
「你还让我放轻松?我看你根本想要杀了我吧!」
阮今良没好气地爬起来,一边揉着自己的肉一边说:「教你按摩的师傅八成是杀猪的吧?」
「什么啊。」唐蒙解释道,「我是被那些酒店里的小姐们按得很舒服,心想如果这样对姐夫,你一定会很开心啊。所以专门向她们讨教了一番……」
「你去按摩院的时候想到我的?跟小姐学的?」阮今良翻个大大白眼,险些要晕倒,「而且——你还去嫖妓!!」
他心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陡然就爆发了,「你你你——你才多大年纪啊!!居然去那种地方!!」
「喂,我已经发育的很好啦,姐夫最知道的……」
「我知道个屁!」前所未有的正义感在召唤着阮今良,他突然觉得应该像对待学校里那些早熟的小男孩一样,训斥唐蒙一番。
「小小年纪就做这些事!对你身心健康很不利的!」他整个人还赤身裸体地躺在人家面前,嘴里却念念有词到,「我明白青春期有需求是很正常的,可也应该寻求健康的发泄方式啊!」
「什么是健康的方式?」唐蒙故意问,「姐夫难道每次有需求的时候都会帮我解决吗?」
「解决你个大头鬼啦!」阮今良吼,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呸呸呸,他是鬼上身啊,自己都被这小鬼强迫多少次了,居然还始终觉得他是个单纯的年轻男孩——他的性经验说出来都会吓死我的好不好!
忿忿的,阮今良转过头去不理他。
他以为唐蒙没发现他的表情,可他气得整个身体跟着一起一伏的,唐蒙都笑了。坐在姐夫身边,用宽阔的大手揉着姐夫的背。
「姐夫吃醋啦?」
阮今良才懒得理他。
「哼,我都不嫉妒你天天跟姐姐在一起,都不理我呢。」
「我和你姐姐——合法夫妻!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们若真是见得人,就不会故意躲着我了。」唐蒙笑着哼一声,「这幢房子,是唐龙送的吧?」
「……」阮今良脸色很难看,「这是大哥送的新婚礼物,有什么不可以的?」
「哦?这个时候,姐夫不估计你那所谓的『男人尊严』了?」
「我……」
「那我送你的礼物呢?半年来,我用尽了各种方式联络你……可都毫无音讯。」
唐蒙脸上的笑,酸楚而又肆意,「两百多天,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时间。但对我来说——每一天都恨不得撕碎你!」
「……」
「别人给你的,无论任何你都不反抗。可我想要的,你却连一丁点都不怜悯给我。姐夫……我想知道,如果我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你对我……会那么绝情吗?」
……
缓缓的,半天,阮今良才从床上支起身来,满脸羞愧的低着头。
「这跟那没关系。」
「那与什么有关?」唐蒙怔怔地望着他,「姐夫,我本以为你是全世界最小气的男人。可你的表现让我吃惊,为了拥有一个梦幻中的家庭,你可以容忍妻子的背叛,大哥对你的禁锢。你宁可做一只别人笼里的金丝雀,也不肯为了我跨过围墙一步。我本以为,你是胆小,可现在发现,你可能真的是太无情了。」
「嗯?」
「姐夫你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吧?」
「什么?」
「包括姐姐在内,你喜欢的,不过就是她带给你的幻觉。一旦她无法承担这个幻觉,你对她连一丝真的感情都不会有。」
「我哪有……」
「别骗自己了,姐夫。」唐蒙勉强地扯扯嘴角,「你们算哪门子夫妻。没有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可以容忍妻子怀着别人的骨肉。别说这是什么男人的大度,没有这么离谱的大度。」
唐蒙刺到自己心中的痛处,阮今良不知怎么回答。可恨的是,他居然真的一点也不生气。
「男人对所爱之人的占有欲……你有过吗?」唐蒙问。
「……」
「你以为这样原谅姐姐,就是对她的宽容吗?——你只是对她的羞辱吧!!」
「姐夫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唐蒙托起他的脸,「只要远远地想着,你和别的人生活在一起,哪怕这人是我的亲姐姐,我都无法容忍。这样的嫉妒和恐惧——姐夫你体会过吗?」
「我、我……」
阮今良哽咽着,他想说些什么,甚至是喊些什么,可声音哽咽在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来。
浴室水雾里唐蒙的脸,好像越来越远去了。
「别……别走……」
他忆起有一次,真的是有一次,他深深记得的。
他为唐蒙,真的差点儿就——坠入爱河。
阮今良和唐蒙,在被称为「莺丘」的墓园前面,一直站到黄昏散去,天色已经沉的看不到一丝光亮。山上的风彻骨寒冷,把唐莺墓前的花环和礼纸吹得哗啦哗啦直响。
阮今良全身的的汗毛都快竖了起来,即使这是自己曾经最喜欢的女星的墓前,他都不敢久做逗留。
唐蒙拉了拉姐夫的手,说:「走吧。」
四周漆黑幽暗,可唐蒙的手好像是这漆冷当中唯一的温暖了。这血气方刚少年的身体,无论何时摸上去都是热的。四下无人时,阮今良挺愿意被他这样握着。
可当他们漫步踱下山坡,墓园外面道路上面几束突然亮起的光线,把阮今良吓了一跳。
不知怎么的,他一下子就放开了唐蒙的手。
「发生什么事了?是谁?」
阮今良害怕地问,声音比他想象中还要大。唐蒙抬起一只手挡住前面的灯光,毫无惧色的望着黑暗当中的人,表情还有点嘲讽。
几辆黝黑的轿车在黑暗中亮着巨大的光束,将眼前的天空照耀的一片光亮,阮今良好像警匪剧里面被探照灯捕到的小贼,缩起了肩膀。可他看到顺着光线朝他们走过来的人,瞬时间又放心了。
「贺南管家?」他望着朝他们稳健走来的男子。
被称为管家的男子看上去四十几岁,斯文优雅,一头银黑相间的头发,一丝不苟的绑在脑后,看上去颇有几分英伦绅士的作风。
他高鼻深目,目光在黑暗中炯炯有神,尤其是望向阮今良时,更是无一丝畏忌和客气。
阮今良认出他就是跟随在大当家唐龙身边的管家贺南,昨晚他从唐龙房间离开时,贺南管家还曾经专注地忘了他好几眼……
那眼神何其深意,阮今良实在搞不明白。但他对于唐龙身边的人,好像有天生的畏惧感,一见到他们,就卑躬屈膝的面貌毕露。
唐蒙一看到他那副软骨头就来气,一把搂住姐夫的肩膀,对贺南大大咧咧道:「管家大伯,你在抓奸啊,半夜三更开那么大灯干嘛?」
贺南的态度不卑不亢,躬身而道:「少爷,感谢你离家多年,还惦记着过世的前当家。」
唐蒙切了一声:「什么前当家的?那是我妈妈好不好?一句不承认就可以把她抹杀了?」
「少爷,你误会了。没有人会不尊重过世的莺姐……」
贺南至今都保留着很久之前对唐莺的称呼,那是在她作为唐门的大当家期间,下人们对她的尊称。而更早的时候,他是和唐莺一起在唐门成长的家臣,只和唐莺相差几岁,一直管她叫「莺莺」的。只是这个秘密,眼前的年轻一代可能根本不知道。
「哦?那我妈妈的忌日,你这个帮唐龙鞠躬尽瘁、做尽恶事的鹰犬,代替他到坟前拜祭一下,也是说得过去的吧?连表面功夫都懒得?」
贺南皱皱眉头,「少爷是故意为难我吗?虽然贺南地位低下,也总是唐门的人。唐门的家规,我不得不守……」
「切,什么家规……」
「大少爷每天都会专程派人到莺丘整理打扫,献上鲜花,奉上清水,数十年如一日,这样的用心,就是很多凡夫俗子都做不到吧?」
「这样就够了?」唐蒙好笑地摇摇头,「自己没有心,就算派再多的人来,也是一样的。」
「少爷,我以为别人不理解,而您至少该体恤大少爷的……他若是出现在莺丘,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唐蒙抱臂笑了一下,「我哥哥他啊~~就是把那副臭皮囊……看得太重太重了。」
说着他故意开玩笑似地撞了一下身边的姐夫。阮今良被他俩密码般的对话,弄得头昏脑胀,只是觉得站在这两个高大兼十足压迫感的男人面前,他呼吸都快要喘不过来了。
奇怪,要说唐蒙高大威猛是没错,可这贺南,看起来分明就是个内敛含蓄,连声音都比普通男子低沉八度的中年大叔,自己为什么那么怕他?只因为他是唐龙身边的人?
阮今良在内心骂自己,也太软脚虾了。可没办法,贺南的目光好像能够穿透人心,他作为家臣很少正视主人,却好像知道很多很多的事。阮今良在他面前没由来地心虚。
「这么说来,大当家派我到姑爷那里接他,没有接到,是小少爷把他接走了?」贺南明知故问。
唐蒙却还是把手搭在姐夫的肩上不肯放手。
「那你猜猜,我为什么要带姐夫来这里?」唐蒙故意恶劣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