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一簇簇火光在他手中就如一朵朵绽放的诡丽的毒花,那是除了此刻站立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以外,无人敢
碰触的危险到致命的艳色。
这抹艳丽的足以夺去所有人的呼吸的赤红夺目,就印衬在他身旁的水浪波涛之中,被青蓝之色环绕,青蓝
如海,不疾不徐的拍打翻涌,流动的水色蕴着朦胧的光,白衣飘渺卓然而立的男人神情淡淡,纵然不言不
语,只是站立便能让人感觉到那深沉难敌的浩然恢弘之气。
那是祭司龙梵,那一身祭司白袍[被水色幽蓝覆盖,浊世出尘的纯白之上镀上了水色流转的深沉,无边无际
的蓝泛起涟漪,隐约间交错成生有鳞片的奇兽,盘绕而下,纵贯天地,白芒与青蓝交织头尾,爪如刃,须
如刺,形成了头尾难辩无迹可寻的浩瀚之貌。
那绯红赫赤的羽翼,那泛着浅青荼白的鳞片,那一双在两人身后成形的异兽,存在于天际占满整个天空,
那是何等的炫丽和威严,所有人呆愣仰望,他们都认得那是什么,但此时竟没有一个人有能力开口言语,
叫出那两个名字。
“赫羽 ,荼鳞,我果然没有料错。”银狐跳跃,略有得色,在此时只有它还能开口,其他人早已脑中一片
空白,他们只知道看着高处的两人,是惊是喜都已不知。
而那几个神仆跪于地上,口中吟唱停下,直直的目光遥望天际,却像是失了魂魄,“神人……赫羽 ……荼
鳞……”
“赫羽 ……荼鳞……”不断叨念着这两个名字,他们俯地望天,睁大双眼看着他们万般崇拜无比敬仰的神
,眼底全是震惊和绝望,他们招来了神人,但眼前的神人,居然就是他们以为的继承者。
半空中如同是在燃烧着那身红衣拂起了火色,“这算起来,你们就是赫羽荼鳞了?”搁在下颚指尖摩挲,
眉宇微挑,凌洛炎的表情颇有些古怪。
“看来便是了。”龙梵神情自若的点头,自他觉出聚灵枝上的灵力有些熟悉,就隐约有所怀疑。吸收了那
股来自聚灵枝的力量,他们两人就自魂魄深处“醒来”了,身上的灵力有了些许变化,那种变化令他们自
然而然的能用各自炎火朔水之力招来天地最本源的力量,自动聚集的火焰和水光形成了两只异兽,并非凌
洛炎当初炎火所化的虚影,而是实实在在,以力量化身而出的异兽。
两人一问一答,终于惊醒了恍如梦中的人群,绮旋王带着灵犀族跪下叩拜,长老和曜师们脚下一软也立时
跪在地上。
此时此刻他们激动的心情无法表达,天际传来的那睥睨苍生的压迫感和无人可挡的威仪,让他们的身体仿
佛不受控制,来自天地本源的力量,令世上所有生灵产生膜拜的冲动。
许是收到这股力量气息的影响,不知何处而来,不知何时开始,天地间有了各种灵兽的痕迹。陆续往此聚
集,如同也受到这股力量的威慑,静静围绕匍匐在地。
白衣之下指上轻点,浩瀚无边的青蓝之水覆盖了整片大地,满目疮痍的裂口,焦黑无底的深渊尽数化去,
大地之上浩劫带来的所有伤痕,尽数在这一道青蓝光芒之下消失无踪。
白芒闪耀的青蓝水色从众人脚下流淌而过,其后而来的火焰之光又如最璀璨的花火掉落,在水光波涛之后
熊熊燃烧,奇异的是,经历朔水又遭受炎火的土地开始缓缓有了光亮,沙尘不在,生长出了翠绿的颜色,
炎火本是吞噬一切,此刻却有了赋予生命的能力?!
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变化,看着前一刻还伤痕累累的大地如今草木葱郁,看着不久前还日月无光云层昏
蒙的天际有了灵兽飞翔的痕迹,众人恍恍惚惚,疑似自已身在梦中。
水火成了生命的本源,就在那两人抬指划过的片刻,那一场几乎灭顶的浩劫,好像从来都没发生过,草木
如茵,天地之间鸟兽纵横,那花草的香气,生灵的欢叫,不是做梦?
“千万年轮回,人神魔难分,世道混沌,浩劫将至,天神备下熊熊烈火,烈火吞噬身躯,痛楚折磨灵魂,
踏火而归之人,致天地重生。”
银狐在空中跳跃,带着笑意的话语声如吟诵般的如此念道,每一句过后,众人心里就有一次震颤,飘散在
天地间的这句话他们早已听过多次,可没有一次如此刻,住房难了们激动的连心都在颤抖。
艾注视眼前的一切,看着天地在凌洛炎指上绯红划过之处重生,神色渐渐庄重,无限感慨之中,露出激动
之色,“艾,见过我主,迎我主归来-----”
银色长毛发出耀眼的光,待光芒消去之扣,在凌洛炎脚下跪于半空的已经不是银狐,而是一个身穿银色锦
衣的年轻男子。
“你早知我是赫羽,才会认我为主,就等待今日。”凌洛炎打量在他脚下的艾,银衣银发,样貌清俊又透
着些凌然的傲气,此刻收敛了冷傲,垂首跪地。
艾俯首承认,他的激动尚可控制,只因他早有预计,可叩拜于地的众人却还在震惊之中没有恢复过来,不
止心里颤抖,连身上都要激动的颤抖起来。
“宗主便是赫羽,谁会想到宗主就是赫羽,还有祭司,祭司便是荼鳞?!赫羽荼鳞,赫羽荼鳞,我族竟有
两位神人……”林楚被眼前这一幕天地辽阔万物重生的景象所震撼,喃喃的自语简直快语无伦次。
而钱长老愧悔于中了神仆之计抛出聚灵枝,造成如此浩劫天灾,在生死关头挣扎过后却又亲眼见到天地重
生,这一惊一喜之间,差点就要神志不清。
他就那么跪在地上仰望高处,喃喃叨念,“千万年前,天地混沌,神人创世,神人要天便有了天,要地,
才现出地,神人要鸟兽飞禽,天上便有了羽翼的痕迹……神人要草木生灵,世间便有了绿草如茵万物人息
……”
神仆在旁听着这一句一句流传了千万年的歌谣,脸色越来越惨白,看着眼前在废墟残骸之中重生的天地,
错综复杂的神情开始扭曲,跪在地上,他们也在颤抖,那颤抖不仅仅是因为激动,还有无限的绝望和悔恨
。
世上没有任何人比他们更熟悉这些歌谣,也不可能有人比他们更崇拜敬仰他们的神,可如今,在他们自诩
为神人达成心愿之时,在他们将天地差点毁去之后,摆在他们眼前的却是这么一个事实--------
他们,与神人为敌。
他们怎么能与神为敌?他们竟然忤逆冒犯了他们的神?他们的所作所为,居然并非神人之意?自始自终,
他们都错了,他们所怨恨所针对的,竟然是他们的神?
这是怎样的一种罪过!
“神人啊-----我等有罪,我等有罪!”颤抖匍匐,几人不断叩首,无尽的悔恨让他们恨不得食尽自己的血
肉来抵偿他们的罪责,他们不敢迎主归来,他们的罪孽连他们自己都不能原谅。
“谁认得你们,不过你们既然说自己有罪,我也不反对。”银发燃烧着火色,凌洛炎注视脚下重生的一切
,对自己终于能和龙梵一样,除了有破坏之外也拥有了重建的能力而感到满意。
立于上空的红衣人显然对他们的存在满不在乎,对此刻的凌洛炎而言,那几个就和几个虫什么区别,之前
的他可以动念之间令他们重伤而死,到了此刻,他们的存在更是如飞灰一般,要取他们的命,不费吹灰之
力。
“如此杀了他们,可惜了。”在他身边的男从如此说道,悠然的话语声所露出的悲悯连同那莲华香气飘散
,犹如自遥远的天际而来,落于人间。
不管他人是如何理解这句话的,凌洛炎到的是,这样杀了他们,太过轻易。
他知道他的祭司实则并不在乎灭世与否,对于制造这场祸端的祸首,龙梵唯一耿耿于怀的便是他们引出的
封尘绝,那般执着的想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若非封尘绝已不在,龙梵不会放过他,如今,便只有让这
些人来承担所有了。
“你们有罪。”如同实、审判的话语,从天际而下,直指那几年神仆,红衣扬起浓烈艳色,那团极致妖冶
的红代表的是怒意,是指责。
“我等有罪--------我等有罪-----神人啊------”匍匐在地一次次叩首,额上渗出鲜血他们也全然不顾,
仰天呼喊,满是怨恨,他们怨恨自己。
“我等有罪,冒犯我主,我等有罪------”叩拜而下,其中之一不知从何处取出匕首,往自己身上割去,
一块块血肉掉落,他手中却没有丝毫停顿。
其他几人也如此照做,刀锋划过血肉,他们本身是灵力聚集所化,在鲜血洒下之后,那些血肉消散于空中
,他们用那般敬畏和虔诚的目光注视空中并肩而立的两人,一刀一刀将自己的存在削去。
他们以为那两人是继承者,可他们错了,他们以为神人必定要灭世,他们也错了,他们自诩顺应天意,如
今才知天意早已安排了结局,如今,悔之不及,他们根本不配侍奉两位神人!
“如何让神宽恕我等的罪……”、
“我等罪无可恕……”
“不该存于世间……”
不知是自问自答还是对话,几人重复着言语,悔恨让他们对自己下手毫不迟疑,如同在割他人的血肉,十
几刀之后,跪在地上的已经看不出人形,如骨架骷髅挂着残破的血肉,眼中仰望上空的敬畏与对自身的恨
意融合成了诡秘的狂热。
这是他们的自罚、
在众人目光悚然的注视下,几具同骷髅无异的尸体终于倒下,化于尘嚣消散无踪。
凌洛炎挑眉,竟然不用人动手,这些神仆就这么死了,尽管他好像就是赫羽,但他还不知这些人究竟是什
么东西。
“艾。”这么喊了一句,他脚边的银发男子立时起身,知道他要问什么,艾回道:“据我所知,他们该是
两位神人在许久之前,用灵力造出的人,专司世间之事。”
“说是赫羽荼鳞,但我不觉得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凌洛炎拉着龙梵往下走去,落到人前。
“我们继承的该是赫羽荼鳞力量的本源,在聚灵枝里的部分力量,也是他们所留。”龙梵说起赫羽荼鳞,
也如在说别人,他只知身边之人是他所要,其他并不在意。
“力量的本源又是什么,要说我便是那赫羽,岂不是我自己算计了自己?”想起所有的麻烦和根源,全是
由那两个神人引起,凌洛炎不由觉得无比讽刺。
他对两个所谓的神人从来没有敬畏之心,更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两个拥有强大力量的人用他们的
力量做了些他人看来如同神迹的事,然后留下一堆麻烦,如今,却来告诉他,他就是那个被自己咒骂了无
数次的赫羽,这岂不是笑话。
龙梵知道他心里的感受,正告待要说什么,远处出现了骚动。
凌洛炎举目望去,看到一只墨鸦口中衔着小上的白色灵鼠往他们身前飞来,正是夜翼和灵纾,在他们身后
还有其人的族人,那些被命令去驱赶周遭城镇所居百姓的长老和曜师,终于赶回,满脸焦急。
第二百零六章
为了加快速度,夜翼化作原形将灵纾衔在口中在风中疾驰,到了沙城,见到的却不是预期时里的灾难和混
战。
巨大的黑鸦不知是不是忘记拍动翅膀,忽的落到地上,也忘记将口中白色灵鼠放下,远远的其他族人也逐
渐赶上了,看到了夜翼和灵纾所见的景象,自己脚停了步都不自知,焦急的神色还没来得及退下,一个个
就像被定住了身形,呆呆看着眼前,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若不是梦,他们离开的时候还如同炼狱似的这块土地怎公生出草木花香?
晴空碧蓝如洗,风中带着清澈的气息,没有一粒沙尘,更不见半点血腥,地上裂口没了,不知从哪里跑来
这些灵兽飞禽,天高地阔山水在前,别说是灾难,就连个害人的魔物都不见。
天地浑浊之气仿佛被洗涤过,每一次呼吸的感觉都与以前不同,每一眼看到的颜色都比寻常鲜丽,他们知
道他们还在人世,却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踏入了虚幻的另一个世界,不然,他们怎么会看到赫羽和荼鳞
?
那拖长的尾焰和火红羽翅,划过天际,覆着白色鳞片的青蓝异彩在水中纵横,赫羽在天,荼鳞涉水,这岂
非就是传说中的神人所化
?
而神人,不是别人,身后有那样的神物出现的两人,竟然是他们的宗主和祭司!
“谁来告诉我,我不是在做梦……”岩骁的问话像是梦呓
“梦到天地重生,宗主和祭司是神人……要是做梦,可千万别醒……”随着他一起归来的族人有人接了话
,连眼都不愿眨。
总算是林楚走到他们面前,郑重点头,露出笑容,“我们的宗主和祭司便是神人,浩劫已过,天下已安。
”
归来的族人没人开口,一片长长的静默,就如当初亲眼见证这一切变化的长老曜师们一样,他们一时之间
也不敢相信,等确定自己不是身在梦中,骤然爆起一阵欢呼,齐齐拜倒。
不论宗主和祭司究竟是怎么成了赫羽荼鳞的,世上神人再现,只此一样,就有让天下苍生朝拜于此,掀起
狂澜。
仿佛瞬间将所有身外之事都忘记,所有人跪拜于地,那是发自内心的崇敬和欢喜,让他们不必任何人的号
令,满怀激动的心情跪于面前的两人脚下。
受了众人的礼,凌洛炎和龙梵对身分的改变并没有特别的感觉,他们自认与原先没什么不同,看着脚下跪
满人群,瞧了眼如今崭新的沙城还有城镇周围重生的一切,红衣展开烈火的艳色,“归族。”
衣襟划过,只见两道耀眼的火芒和水色闪动,骤然间晴空被点亮,凌洛炎和龙梵跃到空中,火焰的羽翼在
红衣之后展开,白袍身上缠绕的白鳞尖爪拨动云雾水色,两人飘然而去,遥望那华彩炫丽的景象,众人久
久仰望,没有起身。
直到两人的身影在空中远去,再也看不到半点,才一一站起准备启程回去,灵犀族好不容易重见天日,一
时还有些不适应,打算和他们走一程再做打算。
就在人群散去之后,这片重生的天地里飘散出一声叹息,有人影从暗处走出,望着天际,而后转身离去产
,再没有回头。
凌洛炎和龙梵正往来时的方向回去,他们凌空而行,等过了偏僻之地,免不了到了热闹的城镇,他们用了
这般的方法,路途之上看见的人自然不少。
谁不知神人的特征,谁会看不见头顶上掠过的火翼白鳞?一路上因为他们的出现引起了无数的骚动,以他
们如今使用灵力时显露出的模样,即便他们不想招人注意都难以做到,更何况是在凌洛炎的有心之下。
几乎不用多久,只是半日,这奇景便被传开了,不论寻常百姓还各宗族的灵者,都在讨论神人的真身,都
在朝天空仰望,看是不是也能见上一眼神人的模样。
神人是谁?
神人就在赤阎族,两位神人便是那声名冠绝天下的炎主和世人无可匹敌的祭司,神人救世,被激动毁去之
地在他们手中重生!
站在风起云涌天下骚乱顷刻掀起之时,引起这场骚动的凌洛炎和龙梵已经回到族里,落在山巅上的赤阎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