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到薛晴家里来,许劲风觉得有些不自在,不知说些什么好。
薛丙才倒是谈笑自若,向许劲风问长问短,主要是薛晴在警队的表现,偶尔也谈及许劲风的个人情况。
说话间,薛晴托着四杯泡好的浓茶出来,身后她的母亲端了一盘甜点。
四个人在一起聊了一会儿,薛晴的母亲就把薛丙才叫进房间里,说是有些事要商量。
许劲风立时感到轻松,心里开始琢磨向薛丙才打探池田美和子的事,认为这件事还是薛晴问比较合适,但这丫头却不是那么听话,他只好先放点“糖衣炮弹”,说些恭维薛晴的话——大肆地夸耀起她家的种种好处。
薛晴当然是喜不自胜,只是暗觉奇怪,许劲风何时变得如此嘴甜。
许劲风见时机成熟,于是说:“薛晴啊!正好你爸在,不如现在就向他问问池田美和子的情况?”
“嚄!”薛晴恍然大悟地说:“原来你兜了这么长时间的圈子,目的是让我问我爸这些事啊!不行!许劲风你用心不良。”薛晴将脸瞥向一边,撅起了嘴。
许劲风立刻辩解说:“你想哪去了,我是那种人吗?你家的好是明摆着的,我可是实话实说,这和让你向你爸打听消息绝对没有关系,我只是觉得薛叔叔正好在,顺便问问,也免得你明天去公司找他了解情况,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呀!”
“呸!说的好听,我在刑侦科这么久,你的心思我还不了解嘛!有本事你自己去问,本姑娘可没那时间。”薛晴愤愤不平。
许劲风还想再说什么,薛丙才却走了出来,笑呵呵地说:“你们想问什么呀?竟产生如此大的分歧,既然这事和我有关,不如就说出来听听。”
显然薛晴父母走进房间不是有事要商量,而是想给二人创造单独在一起的机会,顺便也听听女儿和心仪之人的悄悄话,没成想却听到了这些。
既然都被人家听见了,许劲风索性就不在有顾忌,站起身来礼貌地说:“薛叔叔,我们最近在查一件案子,其中牵涉到您的一个合作伙伴——池田美和子,所以想从您这了解一点情况。”
呵呵……!薛丙才不以为然地笑道:“就这么点儿事啊!还至于你们俩闹意见嘛!说吧,你们想问什么?我是知无不言”
薛晴的父亲倒是痛快,许劲风心中一喜,马上就想问。
“不过……”薛丙才突然话锋一转,说:“许科长,其实我对这个池田美和子也不是十分了解,因为此人中文说的不好,交流起来比较困难,所以我们除工作需要外,很少接触。”
许劲风一愣,随即问:“薛叔叔,既然交流困难,那你们又是怎样展开合作的呢?”
薛丙才回答说:“是这样的,当时洽谈这些事宜的时候,池田并没有出面,而是委托一个叫董平的商人全权代理,直至在签约的那天她才正式跟我交涉一次,旁边带有一个中国翻译。开设池田料理的商业用房是我名下的产业,这样池田就不用再付店辅租金,加上我在装修方面的投资,她算我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董平竟然是池田美和子的代理人,这令许劲风薛晴颇感意外。
许劲风心中随即这样想:“董平认识的日本客人就是池田美和子,她也极有可能是那个幕后操纵之人。”于是他问薛丙才:“薛叔叔,那么你对这个池田美和子究竟了解多少呢?”
薛丙才说:“我除了投资之外,在池田料理店里还设有两个职员,一个营销经理——薛仁,另一个是财务出纳——梅云琴,两个人都是我以前公司的得力干将,此次调过去,主要是避免双方在某些方面出现嫌隙。从他俩的口中我得知,池田美和子是一个不习惯外交的女人,平时呆在店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是一心扑在经营上。此人很讲诚信,双方合作半年来,没发生过任何轇轕 ,有什么事她都是差那名翻译来找我,或是董平出面。据说她在岳麓山庄买了一套别墅,不在店里的时候,她都是到那里休息,不带任何外人,是一个极其喜欢安静的女人。”
薛丙才一口气说完,许劲风暗暗称奇,心说:“这就更加证明了这个女人有问题,没准儿那栋别墅就是莲花流的据点。”
“我就知道这些了,至于其它的,如果你们想知道,我可以私下里帮你打听一下。”薛丙才补充地说。
许劲风受宠若惊,马上说:“那怎么好意思,薛叔叔,您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怎么好再麻烦您。再说了,我们一直怀疑池田美和子是一个宗教的头目,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贸然打听,很容易引起她的警觉,稍有不测,还会有人身危险,不如等我们回局里商量后再说!”
薛丙才“呵呵”一笑,说:“许科长不愧是当领导的,思维很是周密呀!”
听薛丙才这样夸自己,许劲风有些难为情。
薛晴却是满含笑意,在一旁打趣地说:“爸!你就别老夸他了,一会儿说不准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说点儿好听的就找不着北’,就是说的他这种人。”
许劲风一张脸窘得跟猪肝似地,心里恨得是牙根痒痒,但在薛丙才面前却不好表现出来,只得讪讪地笑。
薛丙才佯作生气的斥责薛晴:“住嘴!许科长哪是你说的那样,开玩笑也得有个分寸。”然后转向许劲风,略带歉意地说:“许科长,你别见怪,我家就这一个女儿,平时把她宠坏了,你可别跟她一般见识。”
许劲风立马笑着说:“没事儿,没事儿,我们俩都习惯了。”“
嚄!”薛丙才露出了别有深意的笑。
从薛晴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本来正事早就办完,可薛晴的母亲非要拉着许劲风再聊一会儿,问东问西像个户口调查员,以至拖到了现在。
38.安排
第二日,许劲风一早就打电话给谷元秋,告诉他昨晚从薛丙才那里得到的情况,并叫他来刑侦科会议室,商议该怎样着手这件事。
当时谷元秋还在张亚楠家里,张亚楠又让他睡了冷沙发,虽然他很不愿意,却不敢提任何意见。
临近八点,谷元秋走进会议室,里面除了许劲风之外,莫迪和薛晴也在。四个人各抒己见,针对薛丙才给的材料,纷纷谈了自己的看法。
最后他们决定先派个卧底进去,有薛丙才这样的便利条件,在池田美和子店里安插个眼线,应该不成问题。
最佳人选当然是薛晴,但许劲风却不同意,因为池田美和子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她在跟薛丙才合作之前,肯定对薛丙才本人以及家庭进行了暗访,薛晴在刑侦科工作的事,根本不会逃过她的眼睛。如果池田美和子真的是莲花流的人,必定会对薛晴提高警惕,那样的话,案子反而不易进展。
许劲风说的有理,这个卧底的任务只好交由其他人。谷元秋倒是提出个大胆的想法,他说这事让徐婕盈去再好不过。徐婕盈就是徐天佑的女儿,她精通土性术力,能够感觉到‘同行’之间的异常举动,就像谷元秋在市场发现她使用循土局一样,池田美和子一旦显露术力,她便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其次,小姑娘的身份很隐秘,在这个城市里基本上没有人认识她,这样就便于我们给她拟造一个假身份。
话虽是这么说,但许劲风他们却感觉不切实际。第一、小姑娘是敌是友现在还不能肯定,就算是朋友,人家也不见得会帮这个忙。再说了,小姑娘究竟在哪里,在场的没有一个人知道,找她出来首先就成了问题。
第二、退一步来讲,假如能够找到小姑娘,她也愿意帮忙,然而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点刑侦经验都没有,能够起到卧底的作用吗?
听其他人有异议,谷元秋反而笑了,胸有成竹地说:“这都不是问题,只要徐天佑是小姑娘的父亲,一切就都会迎刃而解。”
三人都觉奇怪,认为这话无从说起。
谷元秋解释说:“从暗中送资料这件事情上来看,徐天佑还是很愿意帮助咱们的,只要我们诚信去邀请,我想他是不会拒绝。还有,小姑娘曾说过,他父亲使得是五行木气,和我爷爷传授我的生木之道有些相似,所以我推测,他和我爷爷可能来自同一个地方——道宗护墓村。如果是这样,徐天佑更有理由帮咱们这个忙,毕竟道宗和五魁教是世仇,作为五魁教分支的莲花流不断在展厅激活古尸,已经给他造成威胁,和咱们合作对他来说,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这兴许就是他为何暗中送资料给咱们的原因,目的就是想借助咱们的力量对付莲花流。至于刑侦方面的经验,小姑娘虽然没有做过卧底,但在花卉市场经商这么长时间,为人处事之道还是蛮圆滑的,我曾经跟她交易过,机灵程度绝不次于一个成年人,可以用奸商两个字来评价。”
这样的分析令许劲风等人感到意外,可细一想,又不无道理,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继续听谷元秋发言。“一会儿许科长你帮我查一下徐天佑的个人资料,特别是他来博物馆之前的经历,要详细一点,。我昨晚听亚楠说,徐天佑是博物馆十五年的老员工,但以前是干什么的却没人知道,就连他现在家里情况,亚楠都未曾听谁说起过,只知道他居住在烈士陵园旁的华联小区。”谷元秋把余下的话说完。
“可万一……徐天佑不是小姑娘的父亲呢”许劲风提出了疑问。
“应该是!”谷元秋很有自信,说,“种种迹象表明他的可能性最大,我想我的猜测不会有错,一会儿我就去验证这件事情。今天是星期六,徐天佑应该会在家休息,我中午过去跟他说明咱们的意思,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我想他不会再隐藏下去,很快就会给我答复。”
许劲风点点头,随后说:“薛晴,谷先生要的资料就由你负责了,办完后尽快来池田料理找我。我先到那里转转,考察一下那里的地形。”
一听去池田料理店,薛晴嬉笑颜开,说:“许大科长,是不是可以顺便尝尝店中的料理?大不了我让她们给你打八折。”
“就知道吃,”许劲风假意板起脸,说,“我是叫你过去私下问问那个梅云琴,池田美和子平日里的生活规律,有没有来往密切的人。你可倒好 ,首先就想到了吃!”
谷元秋和莫迪哈哈大笑,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知趣的出了会议室。薛晴不满地跟许劲风胡搅蛮缠,好似这顿饭不到嘴,就誓不罢休,让许劲风无奈中感到一丝惬意。
谷元秋在会议室里等了不到一个小时,薛晴就急匆匆地从信息部赶了回来,手里握着打印下来的资料,一把塞到谷元秋的手中,说:“谷先生,你自己看吧!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谷元秋意味寻常地冲她笑了笑,心中不禁感慨:“爱情力量真伟大呀!”
薛晴一溜烟地没影了,只留谷元秋兀自地看着资料。
第一眼,谷元秋就觉察到这资料哪里不对劲,上面只详细的记载了徐天佑1991年以后的个人履历,而1991之前的资料写的非常简单:徐天佑,1960年出生于四川省汶川县威州镇,曾就读于四川农业大学,毕业后在汶川县农业技术服务站工作。
没了,就简简单单的三十余字,很不符合个人档案的要求,可以说徐天佑1991之前就是一片空白。
谷元秋心中纳闷:“他一个搞农业工作的怎么会突然间转行做了文物研究员呢?这里面肯定有‘文章’。”
想也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谷元秋出了公安局,打车去了华联小区。
根据张亚楠说的地址,谷元秋来到72栋2单元的一道防盗门前。
按响门铃,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应答声。谷元秋心中有点紧张,如果徐天佑真是小姑娘的父亲,那么屋里的女人不是小姑娘就应该是她的母亲,双方曾经有过误会,今天自己贸贸然然来访,会不会让这母女俩再次充满戒备呢?
可意想不到的是,屋里出来的女人跟谷元秋素不相识,她带着警觉的神色,上下打量着谷元秋。
谷元秋当场就愣住了,一时竟忘了打招呼,心中暗想莫非是自己找错地方了,又看了看门牌号码,确认无误后才问道:“您好!这里徐老的家吗?”
那女子四十多岁,保养的十分好,圆润白皙的脸上略施淡妆,若不是她有着下垂的眼袋和眼角较深的鱼尾纹,谷元秋还真看不出她的年龄。
女人笑了笑说:“你是谷先生吧?”
谷元秋愕然,木讷的“哦”了一声。
女人说:“早上天佑交代过,要是你来找他,就让我告诉你,他在年嘉湖旁的柳树林里等你。”
“嚄?”谷元秋惊讶,心说:“这徐天佑真是不一般,竟然能猜到我来找他,难不成他已知道自己暴漏了,索性找个地方与我摊牌。”
想到这,谷元秋一笑,说:“既然是这样,我就不再打扰阿姨了。”
“不用客气,慢走。”那女人客气地回应。
谷元秋转过身想下楼,可马上又转了回来,面对已然踏入门里的女人说:“阿姨,冒昧的问一句,您是徐老的什么人呐?”
女人回过头,想了想说:“你还是去年嘉湖吧!到时候天佑会跟你说。”
谷元秋略显犹疑,却没有再追问。
39.木局
华联小区距年嘉湖可以说是咫尺之遥,谷元秋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湖畔。
只见水面墨绿,波光粼粼,正午的阳光在这里被折射成无数小光点,十分地刺眼炫目。
谷元秋浏览四周,年嘉湖绿荫成堤的景象映入眼帘,这不禁让他有些犯了难——此处柳树这么多,大大小小连在一起,徐天佑会在那一段呢。
正在此时,手机铃声响起,一个陌生号码,谷元秋拿到耳边接听。
对方很直接,说:“向左行一百米,然后你就会看到一个林荫小道,顺路一直往里走,就会看到我。”
不等谷元秋回答,就挂断了。不用说,是徐天佑,谷元秋心中有些莫名,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的,可又一想,自己的名片博物馆警卫老张那就有,想知道这些,岂不是很容易。
他不作停留,按照徐天佑的指示,进入了柳树围绕的林荫小道。
路旁垂柳密集,树冠低压,浓密的枝条如女人的秀发一样瀑散开来,阻隔了谷元秋视线,他时不时地弯腰低头查看路状。
行了有些距离,还不见徐天佑的影子,谷元秋有些纳闷,蹲下来透过树干之间的缝隙向四周扫视
。一个男人的背影出现在他的右前方,身穿天蓝色工作制服,在风吹柳条的摆动下,忽隐忽现。
应该就是徐天佑了!谷元秋猜测着,可去向那里根本没有路,柳木之间杂草似乱麻一般纠结在一起。谷元秋艰难地向前跋涉。
好不容易到达近前,谷元秋却愣住了,因为眼前的制服并不是一个实体,而是用木棍儿支起来的人形。
谷元秋有了一种上当的感觉,他向四周细看,根本没有其他人,不知徐天佑在玩什么花样。
突然,柳条不在摆动,树冠开始压低,纠结的杂草也随之直竖起来,空气中流淌着一股草木的气息。
谷元秋暗叫不好,心知自己落入了一个早已设计好的阵局,在后控局的人八成就是徐天佑,他用术力改变了此处的气场空间,形成了术数中有名的巽木藏风阵。
“莫非徐天佑要对自己暗下杀手。”谷元秋心里这样猜想,觉得自己今天太过大意,竞忘了防备徐天佑可能给自己造成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