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一个肚大腰圆一个瘦脸薄相,费了不少事才把大殿供桌下的青石翻开。女人们立刻把火棒伸到被翻了
石板露出的泥土面上。
李全蹲下身,用手抚了抚土,待拨开一薄层后,下面居然露出了大理石面,上面还有个不规则的凹槽,似乎要把
什么东西放进去。
“把东西给我。”李全径直往身后伸手,喜临立马把锁片放进他手里。
四个人都屏住气,紧张并期待着。
精致特别的锁片在微弱橙黄的光下泛着一层金雾,与大理石凹槽泛的冷光成了对比。
卡!一声,锁片被对准了放进去。四周静悄悄的,连虫鸣声鸟啼声都没有,风吹得树叶发出微弱的沙沙声,更衬
得这阴森的破庙的静。
就这么安静了几分钟,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回事?”小妾先等不急了,迫切地问道。
离锁片最近的李全也不等了,用指关节敲了敲锁片,又等了一阵,发现还是没什么反应后,伸手试图转动锁片,
因为无处使力,只得作罢。
潘贵见状,探身想看个究竟:“会不会是放反了?”
李全听言,取出锁片反放进去,结果纹路不合。
“奇怪了,难道不是这锁片不成?”喜临奇怪。当时是她亲手从小姐脖子上取下的,怎么回假?
李全回头:“会不会这锁片是假的?”
“怎么回有假?!我在燕窝里下了迷药,小姐都睡过去了,就算有心思换个假的戴,也没机会了,况且你也不是
不知道,咱们小姐还是个不防人的主。再说你瞧瞧这锁片的成色做工份量,怎么看都不能是假的呀!”喜临说道
,对李全的怀疑颇有些不满。
其余三个听了喜临的话都沉默了:喜临的话绝对有理,这锁片是老员外当年摆了几十大桌菜宣布把传家宝传与女
儿的,所以不会有假,而喜临分明是得手了,也不会有假,那问题出在哪里了?
“难道这凹槽只是个陷,做给我们看的?”潘贵怀疑。
李全摇头:“这地方是老员外当年秘密嘱咐那人看守的,不是我废了几坛子好酒还套不出这秘密了。”说完,李
全把锁片按正确的法子放回去,对着锁片跟凹槽发呆。
“诶?”小妾惊奇一声。
三人目光都被这声引了过去。
“发现什么了吗?”潘贵问。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小妾伸手摸了摸锁片跟凹槽:“你们不觉得这凹槽对于这锁片来说太深了些么?”
李全看了看:“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看来咱们要弄到手的宝贝还少一样啊!”潘贵眼里闪着精光。
第十三章
在四个贼男贼女商议的时候。
这边厢,赵谦领着灵儿在府衙的走廊里快步走着,赵敛支了个灯走在最前面。
晚上,府衙少了白日的热闹,风一吹,阴冷之气四处窜溢,而随着赵谦的步伐,越走,那股子阴冷的气息越为明
显压抑,让人不寒而栗。
“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啊?”灵儿毕竟一个小丫头,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决定出声来缓解一下。
转过头,赵谦道:“别紧张,就是想请你帮忙认个人。”
灵儿点点头,不说话了。
两句话的工夫,就来到一间颇为独立的屋子,对比起府衙别处,这里的灯照少了许多,连来回巡逻的人也显少见
到。
“到了。”赵谦边说边接过赵敛手上的灯并示意他把门打开。
进到屋子里,赵敛把屋内的灯一一点上。
随着光照看去,屋里陈列着一具具尸体,分别用白布盖着。虽然没有碰触到那些白布,但还是感觉到一种无形的
气息从那些白布底下渗出,包裹着人们。
三人走到其中一具旁边,赵谦稍微定了下心神,慢慢揭开白布,露出尸体的头部。
“你可认得这个人?”
灵儿看向尸体,辨认两秒,突道:“啊!这不是夏枝嘛!庄子里因为她的失踪闹腾了两天呢!怎么会……”
“这么说,她确是庄子里的人了?”赵谦确定道。
点点头,灵儿还没从惊讶中恢复:“夏枝是夫人房里的丫鬟,几天前突然失踪,大家前前后后把庄子里找遍了都
不得她的人影,有人说要报官,却被夫人制止了,我们都觉得很奇怪,但又不敢多问。没想到,她竟然……”
叹口气,赵谦放下白布将女尸盖好:“这是我们几天前发现的,幸好有你认得她,不然我们都无法确认她的身份
。”
灵儿抓了帕子抚着胸,良久:“夏枝是夫人从小捡回来养的。其实,宅子大了,丫鬟之间难免耍些小心思,闹些
小矛盾。但夏枝不,她总是宁可自己吃些亏,是个难得的厚道人……却落得这样的下场。”说罢,灵儿认真坚定
地望向赵谦,“大人,请您一定要帮夏枝讨回公道!”
赵谦袖里的手握紧拳头,“你放心。”
……
“大哥,我是李涣发小,劳烦你给通知声呗?”身穿普通农家服装的龙武笑着给李家庄看门的奴仆一小块碎银子
。
那奴仆接了银子窝进袖口,心情大好:“等着啊。”
约莫一盏茶功夫,李涣皱着眉头从侧门出来。
两人目光一接触,都是一顿,然后很有默契地都朝着偏僻的小路走。
“你是谁?找我什么目的?!”李涣既不掩饰也不慌张,只是语气略凶。
龙武咧嘴无赖道:“李涣,你好无情,才几年不见就不认我这个发小了?好歹我也是从小跟你一起在临海长大的
呀!”
脱口而出的一句“放屁!”被李涣生生吞下,心思却翻江倒海:这人什么来头?竟知道我的把柄!且不管他是如
何知道的,他有什么目的?……难道?!!心念间,李涣的眼神有些游移,而这,也恰恰入了龙武的眼。
“你都知道些什么?”李涣脸色阴沉道。
龙武不急着回答,只笑望着李涣的眼,看到李涣越等越黑的脸后,龙武才大发善心地开了口:“不用这么紧张,
我又不图你什么。我只是想知道…… ”微微欠身,俯到李涣耳边,“我到底是你临海的发小,还是……溪角的。
”
满意地看到李涣猛烈收缩的瞳孔,龙武暗叹大人的神机妙算。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找你的茬,只不过想跟你聊一下罢了。”龙武亮出捕头的牌子,待李涣确认了又收回去。
“看来,那位大人猜得不少东西啊。”李涣防备之色尽褪,倒有松了口气的样子。
“既然是那位大人,我倒愿意再告诉你一点。”李涣压低了声音,“我也有个很重要的东西。”说完伸手往怀里
掏。
龙武按住李涣的手:“不必了,大人说那东西本就是你的,还是由你保管比较好。”言罢,拱手告辞。
李涣呆在原地,笑了笑,心道:那位大人真是不可思议。
“你发小找你啥事啊?”看门的奴仆看到李涣慢悠悠地回来,随口问道。
“哦,家里有点事,问我借点钱。”
第十四章
“哎,那些人就是麻烦,也就是你这么好脾气帮他们了。”
李涣置之一笑,点了个头,往书房内院走去。看门奴就这么望着李涣的背影离开。
这边厢,赵谦等龙武回报了情况,满意地让龙武下去休息。
“赵敛啊,看来我们很快能结案了。”赵谦躺在椅子里,长长舒了口气,似乎因为案子快水落石出而放松,也似
乎在为黎明前的黑暗而储蓄力量。
次日午时未到。
“大人!李家庄来报,李员外的贴身侍从李涣失踪了!”龙威一路小跑。
赵谦当时正在喝茶,茶盖咣的一声放下,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走!”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李家庄。
此时李家庄的气氛很压抑,好似全庄都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下。
“县令!”李员外疾步迎出,“劳烦你过来真是过意不去。”
“事关人命,谈何劳烦不劳烦?”赵谦一路风风火火过来,一下马便朝李员外走去,不禁有些潇洒的味道。
“员外,你何时得知李涣失踪的?”赵谦并肩与员外前往李涣的住处。
“今天早上。县令也知道,李涣是老夫的贴身侍从,每日都是他打理老夫起居,早上叫人时居然没人应声,以往
都是他早早候在那里的。全庄搜寻都不见他的下落,这才命人请了县令。”
到了李涣的卧房,其实就在员外卧房的隔壁。赵谦看到被褥还整整齐齐的没被动过。看来李涣在睡觉前就出事了
。
“李管家。”赵谦头稍往后转。
李全原本在李员外身后候着,听到召唤跨一步上前:“是,大人有什么吩咐。”
“李家庄的门户一向由你检查,昨晚可有什么奇特之事?”赵谦两手背后,一边检查着李涣的房间,一边有些漫
不经心地问。
“回县令,小的昨晚巡夜,并无任何怪异之事发生。”
“哦……知道了。”赵谦点点头,又向员外说道:“这房内干净整洁,被褥未动,李涣怕是昨天晚上就失踪了。
”
“确实。”
“可惜线索不多,谦也找不到头绪。还望员外……”
“老夫理解。”
晚上。李家庄。
李全看着李员外房里的灯熄灭,撇撇嘴,哼了声,踱着得意的小步子往侧门去。
几个转弯,李全鬼鬼祟祟地来到潘贵家后门,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没人后敲了敲门。
没人应声。
李全以为自己力道不够,又伸手重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应。XX的,一个个都是聋子!李全心里骂道。
“是不是在心里骂我们呢。”伴随着开门的声音,龙武爽朗的声音带着一丝作弄人的嘲讽笑道。
李全当下愣住,不知如何反应。
火把在李全身后一束束亮起来,照出了李全惊慌失措的影子。
“老,老爷?!”不是已经睡下了吗?!
“哼!”李员外一甩袖子,侧身让赵谦出来。
“这么晚了,李管家来这是要做什?”赵谦微微一笑,却让李全一个激灵冷到脚底。
“我,我……”
“哦,我知道了,李管家是来找潘贵的吧!”赵谦一步一步,慢慢逼近李全。
冷汗从额头滑下来,李全紧张到连“我”字都说不出口,更别提找理由为自己辩解了。
“大胆奴才!还不把你做的丑事全数招来!!”见给李全的压力差不多了,赵谦神情语气一转,吓得李全一个趔
跌赶忙跪下。
“小,小的……”李全自知百口莫辩,又想到自己之前的努力都功亏一篑,面上表情又是挣扎又是不甘。
“哼!你不说,我来替你说!”赵谦背着手,绕着李全踱着步子。“昨天晚上就是你伙同家奴一起把李涣打晕带
出李家庄的。龙威!把人带上来!!”
第十五章
话音刚落,龙威就提着一个人走上前来。待到眼前一看,竟然是给龙武通报李涣的看门奴!原来,那看门奴早就
是李全的心腹。龙武找李涣那日,看门奴便悄悄尾随,偷听偷看了全过程,然后禀报给李全。李全两头一对,便
知道其中奥秘。遂,找人给潘贵带了消息,于当晚绑架了李涣并把人藏在了潘贵家。
李全见连证人都被拎上来,终于垮下肩膀,心里再没半点侥幸。
“李全!你伙同潘贵等人谋财害命,还不快把罪行一一道来?!”赵谦一瞪眼,声音冷冽,吓得李全又是一哆嗦
。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李全两只手臂撑在地上,抖地如筛糠一般。
“说不出口了?我替你说!”赵谦背着手,慢慢绕着李全踱步,“先说你们第一个犯下的罪。”
“前阵子在庙里发现的男尸想必就是你们的杰作!我听李员外说了,十几年前他曾派了心腹去庙里假扮和尚,实
际上是为了帮他看守一些东西。十几年来,那个人尽忠职守,每个月都定期给员外消息,表示一切安好。但是!
就在几个月前那个人的消息突然断了。很难想像什么人会去毒杀一个独自在破庙里过日子的和尚。李全……你知
道吗?”说着说着,赵谦俯身在李全耳边问道。
李全在听的时候已经心惊胆战,本以为几个月前犯下的事根本联想不到自己头上,没想到这个新调来的县令竟然
把新账旧账一并给翻出来了。但是本能的,李全立刻为自己开脱:“冤枉啊!大人,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我来找几个你知道的!龙武!”赵谦向龙武命令道。
龙武咧嘴一笑:“得令!”说着进了屋子带出几个人。
赵谦见要找的人都出来了,对龙武点点头,继续说:“四个月前是李员外的六十大寿,你借口置办员外寿辰,在
市集连续逗留了一个月之久,敢问连山崩道路毁坏都能在两天时间解决的李管家,为何置办寿筵却要花上一个月
的时间呢?”看着李全的冷汗沿着额头流下来,赵谦从鼻子冷哼一声,“李管家在那阵子喝了不少酒吧!”
封腾街酒肆的小二出来,鄙视地看了眼李全:“回大人,小人记得清楚,李员外寿辰那阵子,李管家连续来我们
酒肆拎了一个多月的酒,每天就那么一小壶,小的当时还奇怪若要是寿筵用酒,怎么不是一次性用车载了买的。
”
赵谦点点头:“劳烦了。”看着小二下去,又上来一个药铺的伙计。
“大人。”药铺伙计对赵谦作了揖,辨认了李全后,做证:“没错,李员外府上的李管家,我们个个认识。”说
着翻出药铺出售药材的档案记录,“五月二十三日,砒霜二两,李家庄除鼠之用。”
“很好,谢谢了。”赵谦对药铺伙计示意,伙计带着他的档案记录下去了。“李管家,李家庄的下人们可没收到
任何砒霜啊!难道这撒砒霜毒耗子的事,由你一个管家来做了?”
李全此时嘴唇都白了,心里什么念头都没有,颤颤巍巍地看着赵谦。
“我们再说说女尸的案子,或许,对于夏枝,你比我要更熟悉!”赵谦望着李全,眼里的神色越来越冷。
“把夫人请上来。”赵谦对赵敛道。
员外夫人端庄地缓缓走出,脸上的神色被火把照得忽明忽暗。
赵谦对夫人点了头:“夫人,请把您知道的说出来吧。”
夫人款款点头:“夏枝其实是我派去跟踪喜临和李管家的。”顿了顿,“因为早些时候我发觉喜临很有些不妥,
便让夏枝悄悄跟了,没想到她竟然与李管家……然后我就派夏枝暗中看着他们。结果夏枝带给我个惊人的消息—
—李管家有出没在破庙附近!老爷对于破庙的事情并没有隐瞒妾身,所以我便嘱咐夏枝要上了心地看着他们,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