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亦无道 第三部 鬼子——笨蛋快跑

吴奕祺默默走到厨房将碎片清理干净，慢慢走向大门，握上门把，停顿了十几秒才用力打开门冲了出去，门被重重甩上发出巨响，梅莨辛这才醒过来。

梅莨辛重重靠在沙发上，手抚着额头，还在震惊刚刚吴奕祺回头时落下的那滴泪，不明白那滴泪的分量与意义，只知道这眼泪包含了许许多多他不明白的感情，很沉重很沉重。

吴奕祺赤着脚在街上飞奔，原本以为梅莨辛至少还是在乎自己的，到头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真是逊毙了。胸腔里不断跳动的心脏好痛，每跳一次就痛一次，后一次比前一次更痛。

“我什么都不求，难道只是站在你身边都是奢望么？”吴奕祺停下脚步跪在地上问道：“梅莨辛……你当真是没心的人么？”

远处的天空漆黑一片，吴奕祺就这么跪在无人问津的街上，人已经麻木了，手机一直在响个不停可他不想接。

梅莨辛走到阳台，看着外面，脸上很平静，心却不在这里，他不明白为什么吴奕祺会伤心，会落泪，只是想让他到更安全的地方去，为什么他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一阵音乐铃声打断了梅莨辛的思绪，接起电话：“喂？”

“莨辛！你快来！”竹佑天焦急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

梅莨辛皱眉，“发生了什么事？”

“在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赶紧过来。”

竹佑天一说完地点就挂了，梅莨辛没多想便冲了出去，他知道竹佑天虽然玩世不恭但决计不会在大事上开玩笑，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才会那么急着叫自己过去。

吴奕祺看了眼手机，已经快12点了，身体很累但是却不想睡，脑里反复想着梅莨辛说的话，那个人面无表情用冰冷的声音说出来，真的令人无法承受。

“算了，既然他都说得那么明白了，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吴奕祺深呼吸，自嘲式的笑着宽慰自己，站起身，适应了一段时间才找回知觉，举步往回走，既然他意已决，那么也没必要等到他动手，自己趁早滚蛋，省得他看自己不顺眼，再迸出几句话来估计自己会万劫不复。

就是这么巧，当吴奕祺准备好怎么奚落梅莨辛并打包离开时，发现家里没人，客厅中还残留着那人的味道。

“这样也好，没必要再见。”吴奕祺说着违心话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物用品，用最慢的速度挑出属于自己的东西，挑出来又放回去，如此再三才将所有东西打包好，一看时钟才过了不到一小时。

“怎么搞的！我都那么‘用心’在整理了时间怎么过得那么慢！难道老天爷也催着我赶紧走人么！”

吴奕祺气愤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双手环在胸前嘴里嘟嘟囔囔宣示着不满：“我就是犯贱怎么了，我就是想见他最后一面怎么了！靠！一点都不给面子！”

十分钟后。

“该死的梅莨辛究竟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半小时后。

“啊啊！！为什么还不回来！要走的人是我又不是你！”

一小时后。

“靠！大爷我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还不回来！就算去工作至少也该留张‘收拾好你自己的东西走人’的字条吧！”

吴奕祺抱着靠垫倒在沙发上，“我只是想再看看你而已，为什么连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都无法达成？”

兴许是累到点儿上了，吴奕祺就这么抱着靠垫睡着了。

第五章 上

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面前，竹佑天蹲在地上朝梅莨辛挥手喊道：“莨辛，这里！”

梅莨辛一早便看到竹佑天蹲在哪儿不知道在干嘛，可眼一扫便看到他身边还有其他人，确切的说他已经不算是个人了，而是一具尸体。

又一个，这是第几个了？梅莨辛皱眉，走到竹佑天身边。

“莨辛过来看，这个人的死法很奇怪……”

“生灵被夺而死。”梅莨辛打断竹佑天的话直接把答案公布。

竹佑天一脸震惊，“你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了？你也太神了吧！”

梅莨辛给了竹佑天一个白眼，随口回答：“已经发生过好几起类似的事件了。”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能未卜先知了，那到时就该称你为大仙了！”竹佑天打趣道，亏他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你是不是在尸体上发现了什么？”

“你真的能未卜先知啊！呃……不是，没有，我什么都没发现！”竹佑天一时嘴快说溜了嘴，再怎么掩饰梅莨辛也不会相信。

“给我。”

竹佑天不甘不愿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不拉几的纸片递给梅莨辛，“我发现这具尸体时这东西就被他紧紧拽着。”

梅莨辛展开纸片，不出意料正是他梅大天师的名片。握紧名片梅莨辛低声咒骂：“该死！又晚了一步！”

“你之前说，这类事件已经发生过好几起了，那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梅莨辛不说话，这令他想起了不好的事情，竹佑天看梅莨辛表情就知道他有事瞒着自己，“莨辛，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梅莨辛回答的异常干脆，反而显得他做贼心虚。

“莨辛，我们那么多年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你妹！”

“好好！咱们厮混了那么多年……”

“厮混你妹！”

“打小玩到大的兄弟这总成了吧，我说莨辛你能让我把话说完吗？你知不知道憋着一句话讲不完很难受啊！”

“说。”

“你……是不是见到过凶手？”竹佑天战战兢兢最后还是问出口了，可是……

梅莨辛冷笑，“竹佑天，你想问是不是我杀的，是么？”

“没有！怎么可能！人怎么会是你杀的呢，我想都没想过！”竹佑天挠着头打哈哈，嬉皮笑脸的想转移话题。

“如果真没想过，你就不会把名片藏起来，你以为那些人是傻子么？就算毁了这个证据，他们迟早还是会找上门来。”梅莨辛冷眼看着竹佑天瞬间不自然的脸，早已把他的那些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竹佑天抓住梅莨辛的双肩，焦急道：“莨辛，纵然我一开始是有这个想法，但是决计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怕……”

“是那人干的？”

竹佑天点头，梅莨辛又怎会不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梅莨辛必死无疑，就是怕会是这个结果，才将证据掩藏。

梅莨辛笑着拍拍竹佑天的肩，“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就算我想死，有人还不肯呢！”

竹佑天稍稍放宽心，问：“那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最近发生了何事？”

梅莨辛停下脚步，沉默良久，缓缓开口：“我会害死吴奕祺。”

竹佑天震惊，他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没有询问，只是等待。

梅莨辛暗暗深呼吸了几下，终于把这几天的事大致说了一下，竹佑天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和感受。受害者已经不止兰蔻和自己发现的三人，莨辛还发现了两人，但绝对不止这个数；吴奕祺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儿，起死回生；凶手竟然可以随意一挥就打破莨辛的限制，来无影去无踪毫无蛛丝马迹可寻；这些事结合起来可以确定一点，有人想要陷害莨辛，让所有道家子弟都出动来讨伐莨辛。

“吴奕祺那个笨蛋什么都不知道吧？”

“怎么可能让他知道！难道再看着他死一次么！！”说到这，梅莨辛的怒气和不甘都爆发出来，吓到了一旁的竹佑天。

竹佑天瞄了一眼梅莨辛，奸笑道：“你什么时候开始会关心人了？”

“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对吴奕祺是不是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

“什么想法？他只是个普通人，怎么能把他卷进危险里！竹佑天你脑壳敲坏了么！”

“莨辛，现在有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摆在眼前必须解决！”

“什么问题？”

“咱们抛开所有枷锁和包袱，仅仅只是以一个普通人类来看待这个问题，记住，以普通人类最直接的想法和反应来解答！”

“废话真多！”

“莨辛，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想吴奕祺死？”

“你是白痴么？吴奕祺只是一个普通人，道家人绝对不能牵连普通人类！”

“还说我是白痴，我刚刚才再三强调，要抛开所有的枷锁，以普通人类的角度来回答，你一张嘴又是什么道义道规，那些个道义道规我也没见你遵守几条！”

“你到底想说什么？！”梅莨辛皱眉，口气不善。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为什么不想吴奕祺这个人死！为什么？why！给我一个理由！”

梅莨辛刚要开口就被竹佑天抢白：“哎！以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来回答！”

梅莨辛想了想，说：“不知道，只是不想他死。”

竹佑天在心底大大赞了一句bingo，接着正色道：“莨辛，你现在正跟吴奕祺同居中对吧？”

“嗯，算是吧。”梅莨辛在这方面神经大条的可以，合租和同居他觉得没啥不一样的。

“那你们在相处的时候就没有摩擦出什么？”

“摩擦出什么？”梅莨辛不明所以，反问。

竹佑天顿时对这个世界绝望了，怎么会有那么蠢的人存在？明明对钱那么斤斤计较怎么一到感情这方面脑筋就转不过弯来呢！

“莨辛，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性取向有那么点小问题？”

“我性取向怎么就有问题了？难道我还能喜欢鬼去啊！”

竹佑天垮下肩，打定主意对付这种人还是直话直说吧，实在是没办法再明示暗示了，完全没作用嘛！

“我是说你喜欢吴奕祺，你听明白了吗？！！”竹佑天实在是憋不住了，对着梅莨辛的耳朵就是一阵吼，真亏得吴奕祺那个傻小子眼瞎了会喜欢上这块千年不化的冰块。

梅莨辛僵在那儿不动，一是被吼得动不了，二是被那句话震得动不了。竹佑天推了推前者，在他眼前挥挥手，“喂，没那么震惊吧？不就是喜欢个男人么！”

梅莨辛机械的回过头盯着竹佑天，“你刚刚说什么？”

看样子真的是被那句话吓傻了，竹佑天只好再重复一遍，还没说呢就被掐住喉咙，梅莨辛低吼：“开什么玩笑！你说我喜欢吴奕祺？你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

竹佑天甩开梅莨辛钳制自己的手，猛咳，“咳咳……莨辛，这种事旁人再怎么说都是枉然，你自己想想清楚对他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如果不是，最好赶紧跟他说清楚，趁他还没越陷越深之前；如果是，你就要想想以后的事，还有……现在这个状况你要如何处理他的事！”

梅莨辛从来不知道感情为何物，突然跟他说什么喜欢啊爱的他完全无法消化这些信息，抚着额头，踉踉跄跄往车走去，“我不知道，我现在很乱，别问我！”

“莨辛？莨辛！”竹佑天在后头追问，“这具尸体怎么办？”

“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梅莨辛现在已经思想混乱了，竹佑天所说的话着实就像一个闷雷狠狠打了下来，劈得他两眼发昏、大脑短路。

“莨辛，等等我，我搭你的车回去。”竹佑天将尸体弃之不顾，死了在哪儿都凉快，反正迟早要被发现的，无所谓了。

第五章 下

竹佑天将手挂在窗口，看着道路无止尽头的地平线，一片灰暗，问：“你跟吴奕祺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一提到吴奕祺，梅莨辛的神情就有些纠结，好像很烦恼的样子。

“只要一说吴奕祺，你脸色就不好，我在想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这算是吵架么？”

“难道你没吵过架吗？打死我都不信！”

“我只是想让他到更安全的地方去，现在知道对方明摆着就是冲着我来的，已经害死过他一次了，难道还要来第二次么？”

“那你跟他说清楚不就行了？”

“我说了，但是……”

“但是？”

“他好像很伤心，我都不知道他在伤心什么！”

竹佑天将实现从风景转回到梅莨辛身上，不解的问：“伤心？你怎么说的？”

梅莨辛无所谓道：“你搬出去吧。”

竹佑天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如果换成是他估计不是伤心了，连杀了这个人的心都有！为吴奕祺鞠了一把同情泪，这个笨蛋真是爱惨了这块大冰块啊！

“你就不能婉转点说明？任谁都会误会吧！”

“很直接么？”

“非常直接！”

“所以我后面又补充了一下。”

“哦？”

“我说我已经帮你买了盛世的别墅。”

竹佑天全身神经都要断了，这人……杀了他都嫌便宜他了，应该把他五马分尸！

“你这就叫委婉？”竹佑天咬牙切齿，青筋暴跳。

“难道不是么？”梅莨辛茫然地看着竹佑天，那要怎么说？

压下胸口那口怒火，问：“然后呢？”

“然后？他跑了。”

“你就没去追他？”

“去追他干嘛？难道他还不认识回家的路么？”梅莨辛理所当然的回答。

竹佑天真心觉得吴奕祺太可怜了，爱上个一窍不通的人，简直是在暴殄天物！怎么说吴奕祺也算是阳光大男孩一枚，什么女人没有，竟然会喜欢上这么个不懂感情、毫不浪漫、尖酸刻薄、嗜钱如命的混蛋渣滓！真的是天妒英才么？

转而一想，如果莨辛对吴奕祺没有那个意思，那现在这种情况倒也可以顺势而下断了吴奕祺的念头，如若不然，两人都痛苦，竹佑天不希望莨辛因为这种事痛苦，虽然他不懂感情，但并不是没有感情；但处久了总归会培养出那么一丁点儿，这才是最不好收拾的。

“那现在怎样了？”竹佑天叹气抚额。

“谁知道。”

两人回到海韵名都大门口，梅莨辛看见家里灯亮着，连车都没停好直冲20楼，竹佑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一口气跑了20层楼梯，累得他直喘气。

“呵……呵……莨辛……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终于把一句话说完，竹佑天赶紧深呼吸。

梅莨辛站在家门口看着沙发上躺着熟悉的人，顿时吊起的一颗心放下了，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没事。”

走到沙发边，吴奕祺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脸上还有没有擦干净的泪痕，顿时又想起之前那颗沉重的眼泪，一阵揪心。

竹佑天看着梅莨辛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心里明白，这个人或许已经喜欢上吴奕祺了吧，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梅莨辛拿着被子从房间出来，径直走向沙发熟睡的吴奕祺面前替他盖好，看了几眼，转而走向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