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动——海神之戟

欲。昨晚从段琛家出来，他就一直处于不知饥饱的状态。

夏涵生略微想了一下，比起生理上的需要，自己的身体机能说不定已达到极限。他努力振作，决定要强迫自己吃

点东西。就在撕开包装纸之际，办公室外却传来推门进入的杂声。

“有没有人？Hanson是在这儿工作吗？”熟悉的声音，依旧带着久违的华丽声线。

夏涵生握着面包的手指微微颤动。即使知道到访的客人是谁，夏涵生也没有转过身子。因为，不欢而散之后，他

已不懂得该使用何种表情去面对那个男人。

男人走到内室，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影。待他发现在不远处站的，正是所要寻找的夏涵生。段琛也陡然一怔

。显然，从未料到俩人的再次相逢，会如此轻而易举。

“我煮的鱼汤…熬了很久……特别有放过火腿片……”愣怔过后，男人很快恢复常态。他拎着盛汤的保温盒，一

抹淡笑划过优美的唇形，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等候。只是，如今无论措辞，而或眼神都带着些微妙的变化──那是

显而易见的小心讨好。

“……我有带午餐──”夏涵生并不领情。挥动手中的红豆面包。

“但我也说过，要煮鱼汤给你喝……”段琛主动上前，把保温桶放在就近的办公桌上。这个有着炫目外表的俊美

男人，此时就像个老妈子──摆出琳琅满目的碗筷，又像献宝似地捧着香气四溢、飘着葱花与火腿丝的奶白色鱼

汤。“乖，我可是煮了很久──”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宠溺的味道。

“你还是快点走吧”夏涵生撕开面包的包装纸，忿忿地大嚼一口。

宛如早有预料，男人的眼睛中闪现出狡黠的光芒。嘴间的话语是与温柔语气毫不相衬的强势“你不喝完，我是不

会离开的……再者，我本来就是公司旗下的艺人……偶尔回一下公司，应该不算过分吧──”

“……”夏涵生一阵语噎。僵持不下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看着钟面上所剩无几的午休时间，考虑到道具组

的各位随时都可能回来。夏涵生咬咬牙，决定委曲求全一下。

“好──我喝！不过，喝完后你必须离开──”

段琛没有异议，点点头表示同意。

男人煮鱼汤的手艺，其实相当不错。鲜浓可口的鱼汤，滑入嘴中，甚至会带来美食空临的幸福感。可夏涵生却没

有更多的时间去感受鱼肉的鲜嫩与鱼汤的滋味。他狼吞虎咽的风卷残云，像在完成指标。一旁，夏涵生的不远处

。段琛的眉眼间，流露出连本人也未曾发现的温柔。

段琛把保温桶与碗筷收拾妥当，夏涵生恰好漱口回来。瞧见俊美的男人依旧一副游刃有余、不紧不慢的潇洒模样

。夏涵生难得心急火燎道：“你怎么还不走──”

男人笑得优雅，露出森然排列的白牙“乖，今晚来我家吃饭──我烧酱鸭──”

“……”眉心彻底成了川字。

“当然──我也可以明天送来给你──”段琛的牙齿白如贝壳。不代言牙膏广告，真是可惜！

“……”夏涵生无奈地撇撇嘴。既然段琛步步为营滴水不漏，他还有回绝的余地吗？

23.

摸不透段琛的真正意图，夏涵生只好谨言慎行，规行矩步。

酱鸭是在腹部的地方填充厚厚的香草与茴香。外面涂上特制的蜜汁酱。两次浇汁，两次沥干后，再切片装盘。削

卷成串的橙色萝卜花，点缀在边沿，可爱又漂亮。

仿佛是故意卡着点的，准时的6点，不早一秒也不晚一秒。风尘仆仆地，夏涵生敲响了段琛家的门。

段琛贤惠地取来拖鞋，伸手把夏涵生脱下的外套挂上衣架。桌上的碗筷已经摆放妥当。就等夏涵生下班来开席。

夏涵生机械地摆动筷子，闷头扒着米饭。

“不要关顾着吃饭，吃吃看酱鸭，酱鸭也是我的拿手好菜──”段琛殷切地为夏涵生夹了一块鸭肉。

夏涵生机械地张嘴闭嘴。

段琛意味深长地盯着饭桌另一头的夏涵生。末了，说道：“……对不起──”

握着筷子的手明显滞了一下，夏涵生的侧脸埋在阴影中。

“我是说，因为我的事害你离职──对不起”

“……”

“昨天你离开后，我曾打电话给洛菲。洛菲对我极度不满，说因为我，你很可能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所以，他

不得不撤下你的助理总监位置，调去其他部门──”段琛的语气里充满了抱歉。甚至，有因歉意而萌生的某种讨

好。

毫无征兆地放下筷子。夏涵生忽然抬起脸。平白无奇完全称不上好看的眉眼里，酝酿出的却是一股无名之火。回

想起段琛送午饭时确实与昨晚的强硬有判若两人的温柔似水。想起他小心翼翼讨好的真正意图。夏涵生蓦地觉得

扎眼无比。

握着筷子的手骨因用力发白直至发青：“你以为助理总监的位置，在我眼里究竟值多少？为什么你总是在意这些

……我真的后悔了，段琛！”

说着话的夏涵生，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他的下嘴唇被咬出白痕

“我后悔接手你的CASE，后悔为扶持你成为一线巨星所花费的所有精力与努力！难道我们不是并肩战斗的吗？！

为什么你总是以为我在意的是我自己！是，我是生气！但只是为你可惜！如果你把我当做真正的伙伴，此刻我们

就该讨论如何让你在雪藏期里重新酝酿力量，如何找出对策去对付赵总可能放出的暗箭。而不是一次再一次纠结

于我的职位我的感受！你以为你煮菜做饭小心讨好，就能挽回了吗？事实上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浪费时间。

无论是想讨好或是我弥补我，一切都回不来了！作为你曾经的经纪人，我唯一想看到的是你再次重放光辉！”

筷子被重重摔上桌子。夏涵生站起来，第一次，他的眼神带着居高临下，看着坐于对面比自己高大强壮很多的段

琛。“谢谢你的款待──”

夏涵生径自走到衣架旁，取下自己的衣服。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钱包，拿出一整张百元大钞。

“这是午饭与晚饭的钱──”他把钱扔上桌子。“如果你还是在意我的职位，而不是想着振作”夏涵生顿了顿，

带着不屑“对不起，我不想再看到你，也请你别再来浪费我的时间──”

难道是他做错了吗？难道是他真的做错了吗？

鲜艳的人民币，像尖锥狠狠地扎进他心里，扎得他体无完肤。

段琛十指插入头发中，把头颅深深埋入两臂间。

恍惚中，耳边似乎又传来那抹青稚的声音：“哥哥，请高高得飞翔──”

24.

拿着部门的月度报告去上交。刚在电梯口，就听见狗吠，一声高过一声的。

秘书小姐的前台乱作一团。体形健硕的黑贝，戴着狗项圈，毛皮油光闪亮。威风凛凛地跳上前台，把两只狗爪搭

上电脑显示器。地下摔满被打散的文件。秘书小姐吓得花容尽失。

中等个儿的年轻男子，双臂抱环，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观看这场闹剧。

“Hanson──”秘书小姐吓得不清。远远地看见夏涵生，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连声呼救命。

夏涵生朝秘书小姐点点头。随即打量起纵狗撒泼的年轻男子──男子的嘴角包覆着一圈柔软的绒毛。带上英俊轮

廓的娃娃脸，看上去十分年轻。男子穿得相当随便，甚至能说不拘小节。色彩斑斓到俗艳的波西米亚花衬衫，裤

脚卷到膝盖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不修边幅的黑色人字拖。在夏涵生已有的记忆里，还不记得娱乐公司里有过如

此放肆的艺人。连向来以个性着称的Luna，在男子面前，也只能甘拜下风。

“先生，您已经扰乱了我们正常的工作秩序。请管束好你的狗！”夏涵生不卑不亢道。心中却在揣摩男子的真正

身份。仅凭对方脖间用皮绳悬着的碧透翡玉，就知道非寻常人家之物。

男子抓抓头发，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嘟囔道“啊──我只是想见小洛子！凭什么我的‘宝儿’要被拦在外面？

‘宝儿’能来贵公司，它当然就是客人。难道，贵公司就是这样对待客人吗？”原来，那条撒野的黑贝就叫“宝

儿”。

“秦少爷，洛总嘱咐过，不能让您带狗进去──”秘书小姐几乎带着哭腔，央求男子把狗留下“请您放心，我会

叫保卫处好好看管您的宠物── 一定不会让它有所闪失”

一声秦少爷，夏涵生如梦初醒。难道，这位匪夷所思的少爷，就是现在商圈内最如日中天的秦氏集团一员！

男子翻翻白眼，不耐烦地挥挥手“小爷就要带‘宝儿’进去！‘宝儿’是小爷的心肝──”

夏涵生诚恳地说道“如果秦少爷怕宠物有闪失，那我亲自为您看管行吗？”

男子古怪地打量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我这条黑贝可是德国纯血统！每天吃得是百元一袋的徽记鹅肝，喝得是阿

尔卑斯山的冰川水，住得是另辟的单人房间──”

“我当然明白。秦少爷养的狗，当然不比其他的”夏涵生点点头，表示赞同“但是，狗毕竟是狗。说它是客人，

却太言过其实了。如果让秦少爷和‘宝儿’一起块进总裁室，这实在有失秦少爷的身份。令下属分辨不清，在同

进同出中，究竟是宠物沾了秦少爷的光，还是别的──什么”说到语末，夏涵生别有用意地点了一下。

“……哈哈哈”耍人那么久，从没想过有一天也会被人反将一军。越咀嚼那些话越觉得有意思，到后来，秦少爷

竟然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大笑起来。

这场闹剧，终于因洛菲本人的自动出现而收场。

“秦天，别再闹了！你想带，就带它进来吧”洛菲站在总裁室门口。也许是夏涵生的错看。夏涵生不认为，会在

强大的洛菲的嘴畔看到几乎不可觅的小小抽搐。

秦天保持着不太雅观的蹲姿，用手做了一个搞怪的了望手势，仰头望向夏涵生，问道“喂，叫什么？小爷就是喜

欢你这种有趣的家伙──”

“感谢秦少爷的抬爱，我叫夏涵生”

秦天笑得时候，露出右边一枚可爱的虎牙，点点头道“夏涵生，我记住你了！”转头瞧向洛菲，嘴一咧，痞出笑

花一朵“小洛子，这回放你一马。让人好好照顾‘宝儿’！我们进去谈正事”

25.

天空划过闪电，一道，两道，三道。刚刚打卡从公司出来，夏涵生撇撇嘴，仰望让整个城市措手不及的暴雨。因

为赶在下班前修改了报告上的某个小细节，完工时，才发现已经错过了下班不少时间。赶到公司大门口，大部分

的公司员工已经趁大雨倾盆前，先走一步。夏涵生抓着雨伞，预备雨水干涸一点，再赶回家。

豪华气派的黑色凯迪拉克，从地下停车场出来。绕过绿化带，停在夏涵生面前。

黑色车窗从里面被放下。洛菲西装革履，靠在真皮座椅上。斜睨着狼狈的夏涵生，说道“你上来吧，我送你一程

──”

既然老板难得的大发慈悲，夏涵生也乐得接受。

车内放的交响乐，是维瓦尔第的《四季》。车外，整个城市笼罩在电闪雷鸣中。

“今天的事，你干得不错──”洛菲勾起嘴角，突兀地冒出一句。想起带狗耍无赖的秦少爷，夏涵生一副了然的

模样。如果是娱乐圈内，宛如帝王存在般的洛菲说你干得不错，那意味着，你再怎么乏善可陈，也会存在可圈可

点的地方。

细边眼镜后的狐狸眼微眯了一下，洛菲说道“……想听故事吗？──”或许是恶趣味使然，在令人无比抑郁的坏

天气中，洛菲说的竟然是悲情王子的童年史。段琛的母亲是偷渡到英国的妓女。在英国的夜店里表演钢管舞。后

来，结识了当地的混混。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段琛。但在段琛5，6岁的时候，女人因无法忍受家庭暴力。带着

还是孩子的段琛离家出走，投宿到过去的恩客家里。再后来，恩客成为了段琛的继父。而女人也为恩客生了一个

小儿子。取名为Jimmy。女人死得很早。作为继父的恩客，接手了段琛与Jimmy的监护权。因为兄弟俩长得都招人

喜爱，所以继父就把孩子们半卖给当地的娱乐公司。作为小童星的孩子们，偶尔会在那里的电视剧里不冷不热的

露个脸。直到段琛已几近成人，Jimmy俨然像松露般清澈可爱。就在一天傍晚，兄弟俩被娱乐公司故意分开。

Jimmy被经纪人指派去陪几名赞助商和导演。谁知道那群畜生兽性大发，连身为同性还是孩子的Jimmy也不放过。

为了不让他们得逞，Jimmy急急忙忙地往酒店外跑。却被一辆疾驰而来的轿车撞飞出去。当场不治身亡。赞助商与

导演害怕事情败露，买通了当地的警局与法院。把段琛逼入绝境。就在偶然机遇下，去当地视察的洛菲见到了段

琛。只肖一眼，洛菲便觉得段琛前途无限。洛菲用了些手段替段琛讨回了公道，而段琛也与洛菲一起飞回到了国

内。并成为旗下的艺人。因为顾虑到段琛可能有的负面新闻，所以洛菲一直低调处理段琛。直到这几年，当所有

的事都趋于平息了，段琛才渐渐走入大众的视野。

洛菲的语气里充满着恶意的作弄，他说“Hanson……你认为，这个故事怎么样──”

熨烫出棱角的高级衬衫领口，露出一小片红疹。夏涵生状似不经意，其实语气里带着认真的探究，答非所问

道“Roy，你脖子上出疹子了──”

“咳咳──“洛菲赶紧用手把脖子遮住，闪烁其词道“可能……是过敏吧──”

忆起秦天与自己言语不和，从裤袋里掏出一捧狗毛，朝自己劈头盖脸丢来。那真是洛菲这辈子遇到最最惊悚的事

。况且秦天还是故意的！明知道洛菲患有严重的狗毛过敏症，还想方设法要把他那条黑贝弄进他总裁室。甚至用

狗毛袭击他。害他下班后还要去私人医生那里会诊……洛菲阴暗地谋划，要扒秦天那小子裤子，结结实实打他一

顿屁股。

26.

得知段琛被人堵在巷子里围殴了。夏涵生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段琛左手骨折。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段琛出事后没

多久，夏涵生就买了水果篮去探望。段琛脸上有不少瘀痕但没有擦伤，幸好不是永久性的。

“Hanson……”穿着大号病服的段琛，左手打着石膏。看上去真有病美人的几分气恹恹的风韵。段琛虚弱地朝他

“嗨”了一声。又惊觉自己一直躺在床上很是怠慢拜访者。作势要从床上爬起来。却压根忘了自己才是病人，当

然有权在床上难得装回大爷！

“嗨”夏涵生也向他打招呼。瞅见他挣扎着要爬起来，赶快把水果篮放下。一手绕过他肩膀，一手托住硬邦邦的

石膏。紧张兮兮地看着他，语带关切地问“是不是不舒服啊？我去叫护士──你可别乱动！长骨头最麻烦了，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