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别离——丹笙

宋少轩冷哼一声，不想跟他废话，甩开他的手直接进房间去找李泽溪。

此刻的李泽溪刚平息了欲火，穿好了裤子，只是腰带还没来得及系上，毛衣也被扯得七零八落，刚刚泄过一次使得他现在手脚发软，动作缓慢了许多。

这时看到熟悉的身影进门来，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此时此刻，他才感觉到了冷，身上的衣服湿冷湿冷的，心里也是直冒寒气。

宋少轩见李泽溪如此境况，心里竟是灰了七八分，强忍住心中的酸涩，脱下同样潮湿的风衣，兜头兜脸地把李泽溪包裹住。

李泽溪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腾空而起，被人横抱在怀里。

宋少轩之前抱李泽溪并不算轻松，但此时此刻，他心里烧了一把怒火，抱着李泽溪竟是一点都感觉不到吃力。

走到门边，宋少轩看也不看陈绯一眼，陈绯吃味道：“你护得了一时，能护得了一世吗？！”

宋少轩转过头来狠狠盯着他：“你要是再敢打他主意，你可以试试看！”

陈绯嗤之以鼻：“那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过我倾尽所能也不会让你好过！”宋少轩道。

陈绯耸耸肩：“你干嘛这么关心他？据我所知，你是一向不会管闲事的。”

宋少轩道：“那我现在告诉你，他是我的人，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以后不要再骚扰他。”

第十六章

李泽溪被宋少轩的风衣兜头兜脸地包裹着，一路被抱着从宾馆出来，也没有感受到多少异样，其实看不到脸，所有人都不会去注意宋少轩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人。

宋少轩发动车子，很快驶离了金悦。

看到他一言不发地握着方向盘，即便是暖气开到最大，李泽溪还是忍不住颤抖。

宋少轩沉默地空出一只手，犹豫了一下，才握住了李泽溪的手。

回到丽景小区，李泽溪也是被抱上来的，他本来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自己走，可宋少轩沉默地坚持让他不敢开口。

一进家门宋少轩就把李泽溪抱进卧室，李泽溪的毛衣还在滴水，宋少轩不顾他身上的潮湿为他盖上被子，然后去卧室自带的主人浴室里准备水。

李泽溪已经稳定了情绪，正看着他出出进进沉默地收拾一切。

水放好了，宋少轩进来又把他抱进浴室放进浴缸。

沉默着近乎粗鲁地把他身上的衣服扒干净，随手扔在一边，巨大的浴缸完全可以容纳两个成年人，宋少轩坐在边上，卷起袖子亲自为李泽溪清洗。

李泽溪虽然有些微微窘迫，却也没有拒绝，任他为自己搓洗着身子。当宋少轩的手探到他的后面的时候，李泽溪惊讶地轻轻挣了一下：“……你干什么。”

宋少轩沉着一张脸：“把东西弄出来，不然会拉肚子。”

脱他裤子的时候，他可是很清楚地在上面触到了黏滑的液体。

“……”李泽溪呆住，随即涨红了脸，他瞬间明白了宋少轩为什么表现得那么沉默那么怪异，原来是误会了他，那他……

李泽溪在浴缸里坐直了红着眼睛问：“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这话问出口之后他自己也有些心虚，毕竟，他在陈绯身下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妥协，而且还不止一次。

宋少轩拉着他胳膊让他躺下：“跟你没关系，落在陈绯手上的人……都不会逃得过。”

李泽溪挣开他的手，坚持坐直了仰视着宋少轩：“那你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说什么我是你的人？就算是权宜之计也是晚了！”

宋少轩沉默地看了他好大一会，他眼中的难过矛盾以及隐隐的期待都被他看在眼里，他的心就突然动了那么一下：“没有，我说的是事实，我们……你是我的人，这早就是事实了不是吗。”

“……你说的，是真的？……你承认我……”李泽溪喃喃道，“就算是刚从别人身下出来，你也……不介意？”

“是真的，我想明白了，我想，我是喜欢你的，……今天的事，我虽然很难接受，但是我会尽量当做没有发生过。”

“你可不要后悔。”李泽溪眼睛又红了一圈，他有些恶狠狠地瞪着宋少轩，他有点看不明白这个胆小的男人怎么会突然改变。

“……我们可以试试看。”说实话，其实在说出口的那一瞬，宋少轩就已经后悔了，不过，他后悔的是说出一句没有任何保障的话，后悔在自己没办法捋清楚各种关系之前，轻易地妥协在自己的情感里。不合适的时间说出这样的话，他们相处起来会很辛苦……

再也没有继续想下去的机会，在他懊恼的瞬间，李泽溪攀上他的脖颈，把他拉进宽大的浴缸里。

宋少轩柔软的棕色羊毛衫瞬间浸水，来不及反应地整个人摔进浴缸里，水漫过他的脸，呼吸有些不顺畅，他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被李泽溪狠狠按下。

他睁开眼，在清澈的水中看着一脸复杂神色的李泽溪，突然放弃了挣扎，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看着李泽溪然后慢慢淹死，这是再也没有如此美妙的安心了。能够预知的归宿，哪怕是死亡，也是安心的。没有预知的未来，尽头哪怕是光明，这明显曲折黑暗的路程，也是让人胆怯的。

他们都没有足够的勇气，他们都太容易妥协。

“咳咳咳--咳咳！咳……”

在他感觉自己的肺要炸开，真的没有一点空气、真的要窒息的时候，胸口被人狠狠一抓，整个人被带出了水面。

宋少轩大口喘息着，夹杂着咳嗽不止，仿佛很丧气似地垮下肩，上下颤动的睫毛上还在滴水。

还未等他缓过气，嘴唇又被狠狠堵上，窒息的感觉又缓缓袭来，肺部憋闷得难受。

李泽溪失望而倔强地吻着这个此刻脆弱着的男人，他有种这个人随时都能够被捏碎的错觉，这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忍不住要肆虐地亲吻他，挑衅他，甚至，激怒他。

除了激怒他，他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够看到让他有安全感的一面，他并非是寻求庇护，而是他实在不喜欢近距离靠近之后的那个宋少轩，他倔强地认为这不是他，他从小到大喜欢着、憧憬着，甚至是崇拜着的那个小区里人人传颂的榜样般的优秀男人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天知道李泽溪是爱上了宋少轩还是爱上了自己的想象力，不管哪一样，现在他们的纠葛都成了一笔算不清的糊涂账，在没有弄明白之前，他们谁也不愿放开谁，靠近不能，远离不能，彼此纠缠着，时不时被对方冒出的刺扎到。这就是他们的处境。

感觉到抓着自己的手渐渐无力，尽管沉迷得情不自禁，李泽溪还是忍耐地放开了他。

宋少轩脱力地再次仰面摔进水里，就在热水即将没过脸面的时候，他再次被抓起来，咳嗽不止地趴在浴缸的边沿，被折腾地有些狼狈。

李泽溪冷冷看了他一眼，起身迈出浴缸走进卧室。

感冒几乎是注定的，隔日早上，宋少轩在厨房里煮汤，李泽溪裹着毯子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热热的汤刚被端上来，宋少轩就忍不住背过身去打了两个喷嚏。

“你怎么不喝？”李泽溪捧着碗问。

“我讨厌姜的味道。”宋少轩说，顺便找了外卖的电话，都还没吃。

“我想吃你做的饭。”李泽溪按下他的手道。

宋少愣了一下，放下话筒，“好吧。”

“你明明会做饭……”李泽溪坐在餐桌上看着简单的三菜一汤，很是不解为什么宋少轩这么喜欢叫外卖搞得像是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单身汉。

“我没说过我不会做饭……”宋少轩说得很无辜。

“……”李泽溪扒着饭不知道说什么好。

吃过饭宋少轩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然后扔给李泽溪一把钥匙。

李泽溪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宋少轩说：“有时间就过来，我有空也会去找你的。”

……这算是在交往了吗？李泽溪盯着钥匙发呆了一会，默默收起钥匙。

宋少轩见他此刻温顺的样子，感觉那个乖孩子又回来了，这才是他印象中的李泽溪。他笑了一下，摸摸他的头，想说句什么，结果手机响了。

宋少轩撇到来电显示，微皱了一下眉头，走到阳台去接。

电话是江小婵打来的，手机里说她联系了上海一家公司，这两天准备动身来上海，大概后天就到。

话里的意思再委婉不过，这等于两人的事顺风顺水即将水到渠成修成正果了。至少在除了他之外的人眼里看来就是这样。

从过年那次相亲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三个月的时间了，期间两人也不冷不热地通过几次电话，大多数是江小婵打来的，其中宋少轩也在宋母的暗压下例行公事般地主动联系了几次。关系一直不咸不淡，江小婵也是大龄女青年了，不是讲究热恋的小姑娘，对于宋少轩的态度，她虽然觉得有点冷淡，但是毕竟是一个小区里出来的，多少对他也有点了解，明白他原本就不是一个热情的家伙，这样想着，觉得这个人也还是不错的，至少叫人放心。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就这样结婚了似乎也不错。

可有时候天不遂人愿，作为一个女人，难得对生活妥协一下，满足一下，居然还给一个小打击。当然，这是后话了。

宋少轩回到客厅有些不自然，说实话这两天他是一丁点都没想到还有这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他犹豫着开口：“江小婵打来的电话……她说她后天到……”

李泽溪眼中刚浮上来的温柔瞬间化为冰渣。他们刚才怎么能忘了，宋母现在可是认下了一个可心的儿媳妇！

李泽溪扯了一下唇角，攥着钥匙的手松开，钥匙哗啦一声掉在餐桌上。

气氛又陷入僵冷。

李泽溪起身回了卧室。

刚刚才缓和的气氛一下子又僵冷起来，宋少轩心里矛盾极了，又乱糟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枉费他在外混了那么多年，怎么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

他鬼使神差地去想身边的一些爱玩的同事都是如何处理这种事的，好像这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可为难的，曾经他就在饭桌上见到同事一边搂着情人一边很自然地给老婆打电话说公司加班今晚不回家。怎么到他这里就跟小学生遇到难题似地，变得无助又彷徨，这可真不像他。

可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是哪样，虽然身边的人以情场高手居多，但他自己从来没有认同过那种做法，否则他一开始也不会对孙忆美那件事那么耿耿于怀甚至考虑过要负责，好在他的理智又让他多为自己考虑了一下，及时刹车没有再继续下去，也庆幸他遇到的是孙忆美那样久经沙场又知情识趣的女人，不然他保不准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威逼利诱之下妥协。

现在他是回过味来了，他喜欢的是男人，这种天生的弱势性向让他没有什么光明正大丰富的选择，遇到可心的又真心对你的更是少之又少，他尽管外热内冷，有着独生子的一些通病，但是毕竟是正统教育下的大好青年，他懂得珍惜，也想要珍惜，只是有时候差了那么一点……魄力。

魄力这东西他也不是没有，只是一遇到让他无法正视的软肋他就无力，而喜欢男人这件事对他来说，就是他最致命的软肋。

第十七章

江小婵到达上海的那天还在下雨，这雨断断续续已经下了一周，一点停的意思都没有。

一进房门江小婵就夸赞宋少轩的房子设计得不错，很有格调。

宋少轩只是温和地淡笑着。

客房又被收拾出来了，还是那么干净整洁，宋少轩帮忙把江小婵的行李拿进客房，就听到外面江小婵略带歉意的声音。

“啊……打扰你休息了，嘿嘿，抱歉啊，我以为这房间里没人呢。”江小婵诚恳地笑着，她认得眼前这个睡眼惺忪的男生，就是同一个小区的李泽云的弟弟。

李泽溪本来是在睡懒觉，房门突然被人不客气地打开，他惊了一跳，平时宋少轩进房间都是轻手轻脚的，并没有这么冒失过。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女人是谁--

“你是小婵姐？”

“啊，你认得我？”

“听哥说起过。”

李泽溪边说边下床，睡衣是整齐地套在身上的，这段时间以来，他与宋少轩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

“啊？你是说李泽云？哦呵呵~我们是初中同学，大家都认识的……”江小婵还纳闷，李泽云提起自己做什么。

“哦不是，”李泽溪笑着纠正，“我是说少轩哥。”

“……哦，啊？”江小婵还站在门口，闻言忍不住扭头朝客房看了一眼，“是吗，他提起过我？哈哈，都说我什么啦？”

“呵呵，哥他说……”

“泽溪，起来了就快去洗脸刷牙，一会去吃午饭。”

李泽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少轩打断，催促他快去洗漱，一会出门吃饭。

他耸耸肩，冲江小婵笑了一下，就回到主卧室里的洗手间去洗漱。

江小婵很想知道宋少轩能在背后说自己什么，好奇心的不到满足，真是心痒痒啊。

李泽溪在洗手间叼着牙刷，听着外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话语，面无表情。江小婵长得还不错，性格貌似也不错，如果宋少轩真的要结婚的话……江小婵的这个条件的确够格了。

刚刚他没有故意说谎，宋少轩的确在他面前提起过她，只不过是不是她想的那样。就在卧室舒适的大床上，宋少轩轻轻环抱着李泽溪，向他坦白地说明对于江小婵的困扰与歉疚。

本来李泽溪是打算回学校住的，但是宋少轩不让，依宋少轩的意思，如果这样就让李泽溪回避的话，只会为两人埋下怀疑的种子，倒不如就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自己看着安心，对方也放心。宋少轩为这个勇敢的决定还感到十分自满，觉得自己的思想又跨了一大步。

可事实证明想象与现实是有差距的，宋少轩每天要去公司上班，家里就只剩下李泽溪与江小婵大眼瞪小眼。

大一下学期的课不是特别多，而且李泽溪也不是乖宝宝，他早就学会了逃课。而江小婵的工作迟迟未落实，那家公司只打了电话让她下周去面试。就这样，两个人倒是比分别与宋少轩相处的时间还长。

江小婵住的客房里有电脑，就是之前李泽溪用的台式的，可她貌似不是很喜欢上网，每天也就是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看电视节目。客厅被她霸占着，李泽溪就只好窝在卧室敲宋少轩的笔记本。

几日相处下来，两人相安无事。

江小婵喜欢下厨是李泽溪和宋少轩始料未及的，当江小婵穿着碎花小围裙，手持锅铲在厨房里像模像样的忙碌时，李泽溪与宋少轩在客厅里都有些不自在，这家里有个女人在，的确是不太一样的，房间每天都收拾得很整洁，饭菜做得也不错，……江小婵的条件算是很难得的了，如果是个正常的男人，应该都不愿意错过这么贤惠的女人。

李泽溪接连一周都没有回学校，宋少轩问过一次，都被他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了。这次他不回校不行了，王瑞打来电话大呼小叫地叫李泽溪快回去，弟兄们快扛不住了，这周因为替他喊道已经被抓了两次了，而且都被任课老师上报到了辅导员那里，辅导员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他再不回学校上课就直接挂科。

王瑞这笨蛋，连喊个道都能被抓，还一抓两次，摊上这样的舍友他也很无奈，记得吴平当初说他曾连续一个月没去上过课都相安无事。果然，不怕虎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