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梧桐焰 上——龙涎

第二十六章：特殊病例

有了秦鸣风的存在，略显紧张而暧昧的气氛被一扫而空。

楚程看着已经与程焕相熟起来的秦鸣风，想起了前世的他也是如此的善于与人沟通，或许这也能称作为一种本能。

“怎么？我脸上有花吗？”秦鸣风挑眉。

“只是想到了些东西罢了。”楚程摇了摇头，像是掩饰似地，站起身转到病床的另一边去为程焕检查吊瓶。

见此情形，秦鸣风的嘴角牵起了微弱的弧度。

“对了，鸣风你今日和我们一同回去吗？”程焕的年纪比秦鸣风要大上一些，因此在得到对方的认可后，他就直呼其名。

“恩。”

“等会儿正好可以一同回去。”程焕的眼镜早在战场初始时便已经遗失，此时他微眯起眼睛，看在不知情的秦鸣风眼中，就有了一种不怀好意的错觉。

“不了，等会儿我需要先行集合。不过我与楚程的宿舍不远，回去后我过去找他。”

程焕侧头向楚程验证，楚程点了点头，“军中的纪律我们都要遵守。”其实楚程明白，自己定然是与习泽等人一同先行，而像秦鸣风这般的普通军官应该是同大部分回程人员一同。

“时间也不早了，我先走一步。”秦鸣风看了看手表，起身告辞。

秦鸣风离开之后，楚程叫来了护士为程焕更换了新的吊瓶，准备离开。

“哥，我背你走吧。”看着走起路来极为费劲的程焕，举着吊瓶的楚程只能干着急。

“不用，又不是残废了，这点路，一下子就会到了。”程焕微皱着眉头，额上有丝丝的汗水渗出。

“你只是因为药性没过而引起的无力，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的。”楚程伸手去扶程焕，被程焕瞪了回去，吃了憋的楚程除了无奈的撇嘴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

当两人以蜗牛般的速度走过了走廊时，从程焕的脸上滴落了第一滴汗水。一直默不作声的楚程忍不下去了，一伸手揽住了程焕的腰。

“我不要……”实在是过于勉强的程焕在初接触到一个外力时，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力量立即土崩瓦解，顺着楚程的手就要倒下去，“……你扶……”

幸而楚程是经过了一番‘浴火重生’，臂力已经超出了平常人，在程焕突然瘫软下来时依然及时的反应且抱紧了他，否则就算不是直接倒地也免不了滑落地面的命运。

“哥，你拿着这个！”楚程将另一只手中的吊瓶塞进了程焕手中，略一弯腰，揽住了程焕的腿弯处将其抱起，“不许再逞强！”

程焕对着自己的弟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只是从心里涌现出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微微的，带着些甜甜的感觉。

见程焕没有再反对，且自然的将头搭在了自己的肩上，楚程很是欢喜，他很喜欢现在这种姿势。喜欢的人被自己抱在怀中，只要略略低头，就可触碰到那人额角，如果可以，楚程想要一辈子都维持这种状态。

楚程来到广场时，习泽与齐岸已经到了，他们站在一架小型飞机前等着楚程两人的到来。他们的确是如楚程所想，乘坐的特殊的飞机，而且起飞的时间也比其他的早。

习泽与齐岸见到被楚程抱着的程焕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容中有些暧昧的成分。

楚程将程焕安排坐好之后，飞机就已经起飞。

除了必要的打招呼，程焕自从医院出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开口，他一直在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需要从侧面来了解自己弟弟如今的生活，以及那个所谓的特殊军的含义。

“朱雀大人，这是为您准备的衣服。”一位空中乘务员捧着一套折叠整齐的衣服走到了楚程的面前。

楚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病号装又看了看程焕，见程焕的脸色并没有什么不妥，于是点头答应。

“大人，请往这边走。”乘务员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环视了一圈机舱内的成员，除了习泽齐岸以及徐光熙就再也没有特殊军的人，其他的人显然都是些阶位比较高的官员。确定了即使自己离开程焕也不会遭到如自己初次前往基地时的状况，楚程才往前迈出了脚步。

在机舱前端的某一个小空间中，楚程换上了新的长袍，样式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只是这衣料……楚程摸摸衣服的边角，似乎是要比上一件粗糙些许。不过这并没有妨碍到楚程的任何活动，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当楚程穿着那身红色的长袍回到机舱时，依然是引人注目的，红色的长袍，金色丝线绣成的凤凰羽翼像是散落在其上，配上他那经过了战争洗礼愈发显得坚毅的眼神，当真是给在场的众人一种浴血的战神般的错觉。

看到程焕朝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楚程咧嘴一笑，顿时就将他刚才所表露出的肃杀的感觉赶走，却也更加符合他如今的年龄，也更加有了人性的一面。

徐光熙此时走了过来，拍了拍楚程的肩膀，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颇有几分当年的风采了。”

楚程知道，徐光熙说的，是自己那根本不存在的过去，既然无法知晓当年的情况，自然也无法答话，只能无奈的耸耸肩。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楚程用一种很是期待的眼神盯着程焕。

程焕无奈的笑笑，其实刚才离得远了，近视的他根本没能看清楚楚程的模样，只知道大概的色泽与样式，走近了之后却也不能看出整体的感觉，不过，就单凭那远远的一眼程焕也知道答案。

“很好看。”程焕给出了自己的评价，可是不知为何，脑海中却突然闪现了一个念头，并且居然鬼使神差脱口而出，“只是，你适合更加鲜亮的红。”

更加鲜亮的红？

楚程微微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红到让自己在人堆中都能引人注目的地步，比这更加鲜亮的红该是怎样一种颜色？

这句话连说出他的程焕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有些尴尬的，程焕用手去推鼻上根本不存在的眼睛，其实这也只是一种习惯罢了，不过这样一个动作的落空，让程焕更加的无措起来，甚至让他的嗓子中升起的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

自小一同长大并且一直关注着程焕的楚程自然注意到了他这种细微的感情变化，伸手握住了程焕的手，“哥，我在军中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医生，回去之后，我请他帮你的视力矫正吧。”

程焕没有说话，将头侧向另一个方向，嗓中酸涩的感觉已经开始逐渐的淡化……

坐在前几排的徐光熙此时回头看了一眼程焕，微微皱起的眉头下是一种探究的眼神。

“我累了。”程焕开口，将自己的手从楚程的手中挣脱，“还有，我只是你的哥哥。”

突然失去的温度让楚程的心落空，其实他早已经做好了被这样对待的准备，可能一开始程焕会被自己的突然袭击弄的失去理智，可是一旦等到他冷静下来之后，就会是另一番举动。

握了握自己的手，楚程为自己打气，这么多年，只有这么一次的任性，哪怕是使用什么不光彩的手段，也定然要得到他的点头。

更何况……

楚程的嘴角微微牵起，自己的哥哥其实也是有情的吧，对他这个弟弟。

吸吸鼻子，突然楚程问到了一股极不和谐的味道，并且随着脚步声在向他逐渐的靠近。

在飞机之上敢于吸烟的人，如此特立独行的人楚程的认知当中也正好有一个，那就是不良医生汪泽宇。

睁开眼睛，面前站着的果然是楚程猜到的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无奈手中捧着烟灰缸的乘务员。不良的汪医生狠狠的吸了口烟，而后在乘务员手中的烟灰缸中将其摁灭。

“你跟我来。”不良医生声音沙哑的对楚程说道。

看了看似乎已经睡着的程焕，用手挥了挥弥漫在空气中的烟尘，楚程还是决定按照对方的话去做。虽然他本能的觉得，这个医生想要与他说的内容并不好。

再次来到先前换衣服的小房间内，烟灰缸内的烟头以及这小小的空间中弥漫的烟尘都告诉着楚程，汪医生在这里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

“什么事？”楚程微微皱眉，他并不喜欢烟的味道。

“放心，这烟都是无害的。”说完不良医生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烟，“关于你哥哥的事。”

楚程心中一紧，立即想到了程焕身上的伤，可是那些伤，他自己也看过，并没有什么严重到不良医生无法开口说出来的地步。

“他的眼睛。”

“你是说……”楚程抱着一丝期待，说着让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我哥的近视？”

不良医生白了一眼楚程，谁会闲到为了一个人的近视而特意去将他叫来？

“他的眼睛产生了一种极为怪异的病变，我怀疑他是遇到了新型的外生物而产生的某些可以致命的后遗症。”

致命？！

楚程愣在当场，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种情况是首次出现，如果不是有人让我注意……喂，你在听我说吗？”

“你说……致命？你是说，他会死？！”楚程挑眉，面上露出的确是一种诡异的微笑。

不良医生叹了口气，缓缓的点头。

第二十七章：希望

当看见不良医生点头的那一刻，楚程只感觉到周围一瞬间的安静，全世界，连自己的心跳也已经消失，他找不到未来的方向。

突然，手背上传来的灼痛的感觉，让这个世界的声音再次传入了楚程的耳中。

“没想到你会怕火。”不良医生扔掉手中的烟头，脸上的汗水滴落在金属的地板上。

楚程抬起手便看见了手背上被烟头烫伤的痕迹，只是它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愈合，眨眼间便消失无踪。

“清醒了？”不良医生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示意楚程看自己的身边，“如果在不醒来，整机的人都要遭遇空难了。”

原来楚程身边的金属墙壁与地面全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弯曲，或者说一种奇怪的形状，像是正在被高温熔化时却突然遭到了冷却后的景象。

“你那哥哥，对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

楚程苦笑，靠在了已经变形的墙壁上，对着不良医生伸出手，“给我也来一支吧。”对于身边这种诡异的情景，他更加忧心程焕身上那种新型病症。

不良医生从衣服口袋中摸出了一支烟给楚程点上，事实上他的疑惑比楚程更甚之。

“这种病，会有什么反应？”楚程觉得不良医生所说的话几乎没有什么根据，因为程焕的身体一直以来就没有出现过什么大的问题，除了这一次的受伤，然而，此次看起来也并非有什么其他的不良状况出现，不良医生究竟是根据什么来判断？

“我明白你的疑惑，他才刚做过检查，而且病例上除了在战场上所受的外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问题。可是……”不良医生在自己的口袋中掏了半晌，无奈的笑了笑，看来楚程手中的烟是他身上所拥有的最后一支，“有人让我注意他的眼睛，我才发现，他的眼睛部位开始呈现一种细胞衰竭现象。”

楚程对于医学方面没有任何研究，也不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病症，他只知道这种病症会导致程焕的性命的终结。

“如果只是单一的眼睛部位还好，倘若真的如我所分析的那样，蔓延至全身……”

“他就会有性命之危。”楚程接过话头，眼睛中却开始隐隐浮现起一丝希望，“如果不会蔓延至全身，那么，他是不是就不会有危险？”

不良医生皱着眉缓缓摇头，“我不知道，这种病症我也是第一次遇见，无法给予你准确的答案。”

“那么，接下来你想如何？”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你想要我将此事上报还是……”不良医生没有说下去，剩下的交给楚程自己去考虑。

楚程皱眉细想了片刻，他明白不良医生的意思，如果将此事上报，作为第一名患者的楚程必将被高层人物视为‘有研究价值的实验品’。那么，研究的最终结果就不得而知，其过程也不必多想。

“如果只是私下找解决之道，你有多大把握？”楚程将最后一口烟狠狠的吸进肺中，将烟头扔在了地上。

说到这种专业水平，不良医生不屑的哼了一声，嘴角挂起轻蔑的笑：“如果我找不到解决的方法，那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可以救的了他。”

不良医生的确是一名极为出色的医生，他所说的话也没有什么大的偏差，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他比脑部基因改造的人类都要发达，光这一点就足够让他说出以上的话，更何况是他所研究的领域范围内。

只是这一次他忽略了一个可能。

这个世界上的确是只有一个人能挽回程焕的生命，但那个人并不是作为医生的汪泽宇。

“谢谢你了，医生。”直到这时楚程才发觉，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虽然记忆中隐隐有相关的内容，却完全记不起来。

“我姓汪。”不良医生挑眉，“这次的事，我们只是相互合作，彼此利用罢了，你也不用多想，回去后，你带着他来我的房间找我。”

“一切，就都交给你了。”楚程伸出右手，不良医生犹豫片刻，终于还是伸出了手与之相握。

“关于这件事……”

“我可以为你为他隐瞒。”

楚程释然一笑，这个汪医生也是一个有着玲珑心的人，虽然在某些方面让人有些无法接受……

达成了一个协议后，楚程走出了这小房间。回到座位上时，程焕似乎还没有醒来，楚程小心翼翼的坐下，想要将自己伪装成没有离开过，这样就可以省去很多的解释的麻烦。

“找你什么事？”其实程焕也并没有真的想要得到什么答案，只是觉得楚程像是做贼一般的行为有些好笑。

楚程一惊，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只是几世的累积没有让他做出如此动作，否则聪明如程焕定然能看出一些端倪。

“刚才那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医生，他的医术很高，回去之后你先去让他看看，然后再做是否矫正视力的打算？”楚程不动声色的问，说假话也要有七分真才最不容易被发现。

程焕微微睁眼瞥了楚程一眼，其实他并没有那种打算，都是随时都可失去性命的人还在乎那些做什么，与其受手术过程的苦不如就这么继续下去，也并没有什么不便。不过看楚程如此上心，程焕自然不能断然拒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见程焕点头，楚程的心中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至少回去之后，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带着程焕去不良医生的住处检查不会遭到怀疑。

飞机载着怀着不同的心思的两人向着远方人类联盟的基地飞去。

抵达基地十三区门前的那片广场时，程焕已经睡着了，不知道是因为药物的作用还是因为疲倦，程焕连被楚程抱着从飞机上下来回到宿舍都没有醒来。

习泽在征求了楚程的意愿后，并没有为程焕另行申请宿舍，而是让这兄弟两同住。事实上一程焕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在十三区分一间宿舍，不过却可以为了楚程的身份为他们达成所想。

楚程将程焕带回宿舍安顿好之后见其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就去领了两套衣服以及日用品，这是习泽事先已经通知好的，所以并没有花费他多少时间。

想到自己还不知道不良医生的住处，楚程就向路人打听不良医生的住处。或许是因为楚程的名气太大，又或者是他的这身衣服太招摇，刚将问题问出口，就有一堆好事之人前来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