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梧桐焰 上——龙涎

“可是……”不良女医生翻动着手中的病例本，上面写着的伤势赫然是腰上致命一刀。不过，似乎刚才并没有发现他的腰上有什么伤啊，女医生感到不解，在向下看去，名字，所属……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难怪难怪，女医生点点头，没有再追究，转身呵斥其他的病人。

事实上楚程在这次战场上露面的几率很少，在加上最后的标志性的一站能够看的清他面貌的也只有靠前的士兵们了，而那些人大多是一些有官职在身的，因此很多的普通士兵只知道那身赤红的长袍而不识楚程其人。特殊军的衣服之所以选用此种款式，大约也是为了方便辨识。

那些不知其内情的病人们见这女医生如此反常的反应都觉得奇怪，在心中猜测出来的可能性可以说上几天几夜了，可是却没有人敢于说出来，乖乖的任凭护士们摆弄。

话说穿上了病号装的楚程在走廊上众多诧异的目光中跑出了医院，冲向了城门处。城门外面的那片战场还在进行持续性的打扫，回收武器，收殓尸骨等。因此当楚程来到城门处时，理所当然的被守城的士兵们拦下。

如果架在脖子上的是一把刀而不是抵在太阳穴上的枪的话，楚程都觉得自己是在一瞬间穿越了！

如此狗血的桥段，是不是等他掏出了一块金牌就可以被放行通过？楚程好笑的想着，可是他的身上没有那种金牌，只有‘凶器’。

“我要过去。”楚程无奈的陈述他的目的。

“不行，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病人？赶快回去修养。”太阳穴上的枪动了动，却并未离开。

“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出城。”楚程估计着自己可能找不着那个人的遗体了，这个时候，大约可能都准备火化了……

“那么，你有什么凭证或者是批条吗？”似乎看出了楚程的确不是在说谎，守城的一名士兵问道。

楚程无奈的摇头，想起他自己那件被撕碎的长袍很是惋惜，如果现在他穿着那件衣服，现在可能都已经到达了发现程焕的地点了。

“没有？”士兵被楚程的诚实给逗得笑了，“没有就给我乖乖的回床上躺着！”

无奈，这身病号装着实给楚程带来了麻烦，连解释的可能都没有。

“等等，我家大人说，放他出城。”一个清丽的女声从城门的楼梯处传来，来者正是傅瑶身边的侍女，青容。

守城的士兵虽然不知道那位神秘的玄武大人为何会如此做，但还是依言放楚程出城。毕竟大人物的想法不是像他们这样的小士兵可以理解的。

楚程朝青容点点头，“告诉她，回来我有事情要她帮忙。”丢下这么一句话，楚程快速的跑出了城，直奔发现程焕的那处尸地。

可是即便如此，楚程还是来迟了，尸体已经被搬运走，很难再凭借着一个照面的映像从众多的尸体中找到那个人的。楚程站在尸坑前默默无言。

那些负责清理战场的士兵倒是见怪不怪了，这种事情，在战场上时有发生，甚至楚程还碰见了好心人，从军装的口袋中掏出一根短短的香，送给楚程，让他祭拜……

第二十三章：特殊权利

楚程无言的接过对方手中的短香，苦笑了一下后用随身带着的火机点燃。一缕青烟在这‘尸坑’边飘荡。这是一种怎样凄凉的画面？楚程只知道自己心中的涌起了某种不知名的情绪。

或许那就是一种责任感。

楚程仰天远望，他逃避不了自己的心，虽然可能自己并没有那么伟大，但却也并不是自己所想的渺小。这场战争是他无法逃避的责任。为了自己也好，为了自己身边的人也好，往大了说为了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也好。他只能接受，无奈却又心甘情愿。

香很快就已经燃烧完，祭拜了亡灵后，楚程毅然转身离开。或许他明白了为什么傅瑶会让青容放自己通行，那正是想让自己看到这样一幅惨烈的画面吧。

身为正常的男人，没有哪一个看到这样的场景不会感到悲伤，更没有哪一个不会热血沸腾，想要为那些逝去的人报仇。

可是如果自己是那种特别胆小特别怕事的人呢？那不是得不偿失？不过她们也一定抓准了自己不是那样一个人，所以才会出此手法。

虽然没有来时的匆忙，但速度却并没有比来时慢上多少，一个人一旦下定了一个决心，那么就将会有十二万分的动力去了实现它。

更何况现在程焕又入了军籍，他需要谈判的筹码。

来到城门处时，傅瑶带着她的侍女已经在等待着他的归来。

“青容说，你有事情想要找我谈一谈？”傅瑶淡淡的笑着，温柔又不是高贵，而楚程却觉得这其中掩藏着更多的是‘阴险’。

楚程出于一种礼貌的行为，冲傅瑶露出笑容，挑眉道：“或许，你更想与我说些什么？”

傅瑶依然淡笑，“有兴趣一同上城楼上看一看吗？”

其实楚程这个时候并没有这么多的心思，他想要早些与傅瑶谈拢然后赶去病房照顾他那受伤的哥哥，自己突然跑了出来，还不知道他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或许身为传说中那无所不知的玄武的傅瑶的确有着什么特殊的能力，就是是能够看清别人心中所想之事一样，开口道：“你的哥哥伤势无碍，需要的只是修养，那个救了他一命的亡魂的确应该得到你的超度。”说完，傅瑶转身向着通往城楼的阶梯走去，“上来吧，他们都在。”

楚程皱起眉头，他明白，除了自己做的那个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是正确的梦以及亲身经历的他的哥哥，应该不会再有人知道关于那个为了救他哥哥而逝去的人的事。然而，她却是知道的。

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楚程对这个所谓的特殊军有着一种想要探知的欲望，或许真的如那些人所说，他们并不是人类！

对于这么一个念头的产生，楚程是惊讶的，一直以来他都坚信着，这个世界上除了人类不存在其他高智慧的生物，直到外星生物的出现打破了这么一个想法，而如今或许……

无法拒绝的，楚程跟上了傅瑶的步子，登上了城楼，如她所说，习泽、齐岸、徐光熙，来到了这处战场的特殊军成员都在场。

几人相互点了下头，以表示打了招呼，以傅瑶为首，大家一同跟随在她身后，沿着这钢铁的城墙一路走着。

“楚程，你知道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吗？”傅瑶遥指面前这片苍凉的战场问。

略微思索后楚程回答了“不知道”三个字。

“外生物入侵之前，这里是一片居住区，高楼林立，热闹非常；在那之前这里是一片农田，农忙之时欢乐异常；再之前这里是一个小村落，不富裕但和乐融融；如果再之前，直到我们现在所称的神话时代。”傅瑶向后看了楚程一眼，笑的格外的美丽，“在那个时代这里是一片海域，居住着无数的海洋生命，以及我的爷爷奶奶。”

随着傅瑶所说的话，楚程似乎看见了那些城市，农田村落，只是神话时代？未免太过夸张了，虽然他知道自己的那个称呼也应该是来自于那个时代的传说。

“傅瑶！”徐光熙上前几步阻止了傅瑶想要继续说的话，他用有些哀伤的眼神盯着傅瑶。

“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我早就忘记了那些，如今说出来只不过是为了提示楚程罢了。”傅瑶朝着楚程的方向状似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楚程不理解他们对话中的含义，却知道这定然是一个有着灰色调的过去，只是……

那么远古时代的东西真的存在吗？而且与自己有关？

“那个时候这里发生了许多事情，最终许多生命被埋在在地底的深处，在那个方向海中心的地方有一处岛，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岛，在那里，有我的一个朋友居住，他整日栖息在梧桐树上，对着太阳晒自己那一身美丽的衣裳，偶尔会与我或者是另一个朋友说说话。”

与梧桐树有关？

“你说的意思，难道是……”楚程眉头紧锁，此时此地不得不让他联想到自己的状况。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至今都没能想起过去，但是却可以肯定你就是我曾经的那个朋友没有错。你就是那只不爱说话整日只喜爱晒太阳的凤凰！”傅瑶望向楚程的目光中有着一种探视的意义，她是想要通过此种方式来证明楚程的身份。

楚程不明所以的苦笑，即使她如此肯定的这么说，自己也没有这段记忆。

“好了，好了，这种情况可能是因为他的自身原因。现在还是说说眼前的事。”习泽微笑着走到了楚程的身边，打断了傅瑶的试探。

“好吧，你们谈吧，我先走一步。”傅瑶与几人打了个招呼离开了城楼。

对于一时间的沉默，楚程无奈的叹气，率先开口，“关于我哥哥，程焕入军的事……”

“傅瑶已经查过，是在你入军后的第二日，大约也就是知道你失踪的事情之后。似乎你的家人并不知道你们这两兄弟去了何处，有军中的人正在找你们的下落。”习泽缓缓说道。

“那估计是我的干爸爸。”楚程也认为程焕的离家是没有经过家里人的认可，以程家妈妈那种爱子的心，定然不会在一个儿子失踪后让另一个无目的的去寻找。“所以，我想要让他除了军籍。”

“这当然可以，我想上面的人不会为难你们。”徐光熙立刻接口。

“谢谢。”楚程想自己的妈妈在两个儿子都失去踪迹时候定然是异常的悲伤，如果让哥哥回去的话……

当然，只是回去让他们知晓他们的境况，让他们不再担心。

人啊，有时候是很自私的。

“但是……”

“什么？”楚程听到这个转折词立刻皱起了眉头。

“你的哥哥似乎是顶替了别人的名字自愿参军。”被习泽瞪了一眼的齐岸无奈的回答。

“没什么问题，我去解决。”习泽淡淡一笑，对所有的事情一笔带过。

虽然还有疑问但是楚程没有再开口询问，本来在入军之时习泽就曾经说过，他们有着一些特殊的权利，既然连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以及那未来的妹夫都可以免去参军的命运，那么只是上哥哥脱离已入的军籍应该问题不大。而且习泽已经开口，那就让他去忙吧。

“如果没有问题，那么我先回去了。”楚程裹了裹身上的病号服，在被这城楼上风吹过时，有阵阵寒意袭来。

“快去吧，他定然在等你。”习泽一改往日礼貌性淡淡的笑容，换上了一种让人看上去就觉得很幸福的笑。

想到了那个还在病床上躺着的人，楚程甚至连一个个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只是随意点头示意，便立刻向着医院的方向而去。

只是离开了一小段时间而已，那种想要见他，在他身边再也不愿离开的想法越来越盛，几乎超过了两世以来所有的积累。或许这就是量的积累引起质的飞跃。

再一次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楚程回到了病房，病房中的人都安静的躺着，或睡觉或吊着点滴。这大约是那个不良女医生的‘功劳’。

来到了程焕的病床前，楚程缓缓依床而坐。

“程……楚程，你回来了？”程焕睁开眼睛，因为药物的关系，他看上去有些迷糊。

“恩，是的，哥，我现在就在你的身边。”楚程伸手抚上程焕的脸，缓缓摩挲，用一种带着笑意的语调说着，“乖，睡吧，醒来后，你第一眼见到的依然是我。”

程焕并没有支撑多久，没一会儿强烈的睡意让他陷入了深度的睡眠状态。

看着熟睡中的人，楚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带着一种恶作剧的心态，他俯下身去，亲吻了程焕的唇角，缓缓的，轻柔的……

然而这一下可不得了，楚程觉得自己像是着了魔一般，忍不住的想要更多的触碰，想要这个人的一切。在几番辗转几番忍耐之后，楚程才终于是抑制下自己这种强烈的感情，守在这病床旁，等待着新的开始。

哥，等你醒来，定要让你成为我的人。楚程如是想着，嘴角的笑容逐渐的蔓延……

第二十四章：如水的告白

不知过了多久，楚程觉得自己可以这么一直看下去直到天荒地老的那一天。

感觉到了有人靠近，却听不到脚步的声响。楚程皱起眉头，手缓缓摸向小腿上绑着的匕首。在这医院中，护士与病人走路定然不会不发出声音，而且……这警铃大作的第六感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猜测。

估摸着时间与方位，楚程猛然拉开床帘，一个一身军服的小士兵正一脸惊恐的看着楚程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大……大人……”

楚程抿了抿唇，在刚才那个瞬间，他分明的看见了这个士兵脸上露出的那诡异的笑容，只是变幻的速度太快，快到楚程都觉得是自己的幻觉，可现实终究是现实，发生过的就是发生过的事。

缓缓收回匕首，楚程在脑海中过滤着各种可能性，他来到这个军营中的时间本就没有多久，又很少见人，为何会惹到了这番人物？不过眼下并不适合与他产生摩擦，程焕以及众多的病人都在这里休息，如果……

“什么事？”低下头，不动声色的走回床边，然而神经紧绷，匕首也只是收拢进了衣袖中。

“是！”像是刚刚回神，小士兵一个立正行礼，“指挥官请大人过去一趟，应下的事情已经办妥。”

指挥官？应下的事？难道是习泽说关于自己哥哥退出军籍的事情？

“是习泽让你来的？”楚程为程焕拉了拉被角。

“是！”

不管这次的传话究竟是不是真的，楚程终究是要去的，哪怕只是为了将这个危险带离这间病房。

“带路。”楚程站起身，朝前走了两步。

小士兵立即走在前方为楚程带路，只是那一瞬间探究的眼神，被如今第六感很强的楚程感觉到了。

两人静默的向前走去，一路出了医院，看模样似乎这个小士兵真的是想将楚程带去指挥室。这让楚程更加疑惑，他不明白这个士兵的目的，难道仅仅只是来观察他？

带着疑惑，楚程跟着小士兵来到了指挥室，除了他那一身病号服吸引了几个人的目光，之外没有一点异常的状况发生。直到对方敲响了指挥室的大门，楚程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和猜测，或许这人只是一个好奇心强，表情怪异的人？

“进来。”指挥室里传出的习泽温温润润的声音。

在指挥室的大门打开时，小士兵让出了门口的位置给楚程，方便其进入，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到有些诡异。

楚程在踏出脚步前转头又看了一眼小士兵，他目不斜视，准备转身离开。

可就在楚程转过头去，没有人看见的角度中，小士兵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而后消失在一个拐角处。

这边指挥室中，习泽看见来人笑着从椅子上起身，倒了一杯水走过来，“怎么，没有在医院照看你的哥哥吗？”

楚程接过水杯，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怎么说？”

“刚刚接到了上面的消息，你哥哥的退伍手续只等他本人回去即可办理。”齐岸端着水杯也走到了楚程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刚刚？”

“恩，难道你过来不是为了问这件事情吗？”

“糟了！”楚程心中一紧，果然刚才的那个小士兵有问题，“你没有让人去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