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才想到安全问题,舒清柳的眉头不快地皱起,裴隽却没在意,转转手腕,手背上的火辣痛感被冰水镇下去了,说:「不用。」
「把道具师叫来,问问这是怎么回事?火这么大,伤着人怎么办?」
导演一声吼,道具师立刻跑了过来,一边道歉一边解释药粉只是普通萤光剂,不会燃烧,啰啰嗦嗦了半天,最终原因也没找到,舒清柳不想再听,走到刚才着火的地方,由于刚才场景混乱,地上没什么东西留下,不过空气中有丝淡淡的怪味,像是助燃剂的味道,他回到裴隽身边,见大家还在叽叽喳喳,有说闹鬼的,还有赞叹裴隽反应好的,却没人在意他的伤势,舒清柳听得心烦,说:「不拍了,回去休息。」
「这一段还没拍完呢。」
「明天再拍好了,我的助理让我休息。」裴隽无视导演的为难,笑嘻嘻说:「时间还早,也许找一下原因比较好。」
「闹鬼吧,刚才大家都说了,」尹夜在后面凉凉地说:「这栋宅子好像从进来就不太平。」
「那就把鬼捉出来。」舒清柳冷声回复:「否则只是心里有鬼!」
他拉裴隽离开,就听尹夜在身后说:「真是大牌啊,出点小事就罢演,那这戏什么时候才拍得完?」
舒清柳只当听不见,带裴隽回到房间,裴隽把衣服脱了,右边袖子都烧到了,还好没伤到皮肤,舒清柳去旅行箱拿出伤药,拉过他的手,帮他敷上。
「连药膏你都带着,好像预感到我会受伤似的。」
舒清柳抬头看他,似乎惊讶他会这样说,不过调侃的语调证明裴隽并没生气,舒清柳犹豫了一下,解释:「习惯了,许多应急的东西如果不随身带着,我会不安。」
「这是个好习惯。」
裴隽随口敷衍,看着舒清柳帮自己认真抹药,他的心有一瞬间的动摇,他承认,刚才看到舒清柳取药时,他一度对这个男人起了疑心,尽管他知道舒清柳是现场中最不会害自己的,从他被火烧后舒清柳的反应就能看出来,他进演艺圈十多年,每天对着镜头看尽人生百态,看人的自信他还是有的,刚才现场中真心担心自己的恐怕只有舒清柳一个人。
「你刚才的临场反应的确很帅。」
帮裴隽抹着药,舒清柳渐渐冷静了下来,刚才事件发生得太快,他担心多过欣赏,现在想起,嘴角不由浮起微笑。
「你的反应也很快。」裴隽笑着回应:「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了,我记得你刚来见工时,呆得像根木头。」
那时他跟裴隽还完全不识,可以凡事置身事外,现在好像有些不一样了,牵挂多了,心情也不知不觉地被左右,舒清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展成这样的,也不想去想,他是个务实的人,只在乎现在的状态。
「我刚才擅作决定,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不会,有时候做人不需要太顾及别人的想法,你越迁就对方,人家反而觉得你好欺负,所以,这场戏里我是主角,我想怎样就怎样,懂了吗?」
舒清柳没回答,不过看表情就知道他不懂,裴隽没好气地说:「智商负值的家伙,猪都比你聪明。」
他果然一天不骂自己就不舒服,舒清柳不亢不卑地反驳:「至少我知道有人要害你。」
「这个只要不是猪,都会知道。」裴隽不屑地说:「闹鬼?先捉只鬼来看看。」
「那你还……」
「你不觉得现在聊这个话题很煞风景吗?」
药敷完了,两人却仍旧靠得很近,舒清柳注意到了这个暧昧的距离,有些不自在,这让裴隽感觉很有趣,原本按下的心思又浮了上来,助理好找,但功夫好,纯情听话又忠心的家伙可不多见,这种国宝级极品留在身边也不错,好好调教一番的话,还是很有用的。
这样想着,裴隽又向前凑了凑,打量舒清柳,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看对方,老实说,舒清柳的长相不是那种抢眼的亮,但会给人很舒服的感觉,个头跟自己差不多,却多了份强韧,气息端正严肃,让他看起来有些老成,不过凑近了就知道那大部分是长期训练的结果,换言之,他只是习惯于冷静,因为此刻慌乱的眼神出卖了他,跟沉稳气息格格不入的感觉,裴隽看得有趣,噗哧笑了出来。
「你真是结巴吗?」
裴隽没给舒清柳后退的机会,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棱角分明的脸庞,可以从中感觉出男人的刚毅正直,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点古板,这让裴隽起了打破他伪装的冲动,凑近他脸颊,微笑说:「第一次见面时,你口吃得很厉害。」
「我小时候有……这个毛病,后来有变好,不过有时……」
「紧张的时候会复发对吗?」
也不是,这个毛病只在裴隽面前会发作,舒清柳想解释,头微微一偏,刚好触到裴隽的唇,温热触感,让他的心立刻失去了应有的频率,手不自禁地抚上裴隽的腰间,裴隽刚才把上衣都脱掉了,精干腹身裸露在外,带着诱人的光泽。
温热从脸颊转到了唇间,裴隽托着他的脸,用吻封住了他将要说出的话,软舌在他唇角上轻轻舔动,继而探进去,占有的感觉随着吻的加深传达给舒清柳,舒清柳迎合了他的吻,抚住他腰身的手上下搓揉着,像是对此刻激情的肯定,带了份肆虐的强硬感。
「你不是讨厌同性恋吗?」
吻太热情,舒清柳舍不得推开,不过还是忍不住问出了疑惑,很不解风情的提问,裴隽剑眉挑起,点吻中微笑道:「讨厌,我讨厌这种被同性吸引的感觉,你不觉得很堕落吗?」
「不。」
「那是你还没遇到,那种明知自己在堕落还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感情。」
「我遇到了。」就在现在。
这次舒清柳主动将裴隽吻住,他吻得很糟糕,完全控制不住力道,裴隽感到舌尖有点痛,真是菜鸟,他想,心里却很高兴,因为他是舒清柳初吻的占有者。
吻将身体点燃了,体内情欲蠢蠢欲动,为了不影响明天的工作,裴隽决定速战速决,伸手扯住舒清柳的腰带,正要解开,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裴隽皱起了眉,懒得理会,想继续下面的动作,舒清柳却推开他,说:「工作重要。」
「我觉得现在吃你更重要。」
裴隽说笑归说笑,却没阻拦舒清柳去拿手机,他已经习惯了舒清柳做事有板有眼的个性,不想压制他,反正只是接个电话,几句话讲完再继续就好了。
不过当看到来电显示是淮安两个字时,裴隽有种预感,今晚的美餐自己吃不到了。
这个想法让他心情突然糟糕起来,按下接听键,问:「什么事?」
『听你的声音,心情很差啊。』陆淮安没在意裴隽的态度,问:『听说刚才拍戏出了点状况,你有没有受伤?』
「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陆淮安在这行做了多年,有的是眼线,不过他能这么快得到消息还是让裴隽有些意外。
『从你接了这剧,就一直被骚扰,舒清柳又敌我不明,我当然担心嘛。』
「担心你自己没佣金拿吧?」
『你好好说话会死啊!』
陆淮安火了,声音立刻提了起来,想象着他在对面气得跳脚的模样,裴隽噗哧一笑,说:「没事,只是道具出了点问题,我的手被火燎了一下,助理刚才帮我抹了药,不妨碍拍戏。」
『舒清柳?他在你身边?』
在,而且很近,裴隽看了舒清柳一眼,似乎感觉到他接下来要说私人话题,舒清柳走开了,拿起睡衣去了浴室。
裴隽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笑道:「如果不是你这通电话,他现在该在我床上。」
话筒那边传来低低的咒骂声,然后陆淮安气呼呼地问:『你们做了?』
「还没,不过差不多了,他挺有趣的,我想调教起来一定很有意思。」
『我警告过你别去惹他,他的家世你惹不起,他不是俱乐部那些人,花了钱就能玩,还有他接近你的目的你都不知道,就一个多月,你就不能忍忍吗?』
越听越觉得无聊,裴隽忍不住打断,说:「可是我一向都不喜欢忍。」
『干!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以前你那么多助理,都没见你这么主动过!』
「那是因为我没玩过这种的。」裴隽双腿搭在床沿上,漫不经心地说:「或者你再送个一模一样的人来,我立刻甩掉他。」
『玩玩玩,玩出火我看你怎么收场!』陆淮安越说越火大,『你知不知道你帮他整理衣服的照片都登报了,标题是明星蹬开前情人,只为身边俊男助理,内容更精彩,要不要我读一段给你听听?』
「那个啊,我知道,片场总有人喜欢玩这种偷拍游戏,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帮舒清柳整理衣领本来就是故意的,对着镜头十几年,是否有人在偷拍自己,他当然知道,不过有时候他需要一些不伤大雅的小八卦,尤其是在新片刚开拍时,这根本就是最好的免费宣传,他不需要用炒作来烘托自己的人气,但既然粉丝们喜欢,他也不介意牺牲一下,陪大家玩一玩。
『你这只大墨鱼!』
听完裴隽的话,陆淮安气得骂了一句,又忍不住劝道:『玩归玩,别太过火了,这次有人针对你,你要小心,凡事不要轻易发言,舒清柳是菜鸟,什么都不懂,必要的时候把他推出来顶罪,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马上打电话给我。』
裴隽的眉头不显眼的皱了皱。老实说,对于舒清柳的定位,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舒清柳不是圈里的人,又有身分背景,有事把他推出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是现在话从陆淮安口中说出来,他却有些不快,舒清柳是他的人,要怎么做他自己会判断,轮不到别人来说。
「我知道。」
裴隽说完,也不管陆淮安是否要继续其他的话题,就挂了电话。
房间因为电话切断静了下来,可以隐隐听到浴室里的水声,裴隽闭着眼想了想,放弃了原定的想法,脱下衣服就寝。
舒清柳洗完澡出来,看到房间里只亮了盏床头灯,裴隽气息沉稳,显然已经睡着了,他微微有些失望,走到裴隽的床头看他,安静的睡颜,没有了平时的张扬刻薄,也没有刚才挑逗自己时的魅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普通,但这份普通,正是自己最喜欢的。
「真是个脾气糟糕的家伙。」
舒清柳说着话,按下了手表上的按钮。
接下来的拍摄很顺利,裴隽的戏分开始吃重,他没再跟舒清柳玩暧昧,不过有时间还是会跟他练习英语对白,或是让他教自己甩鞭的窍门,舒清柳教得很认真,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没再提那晚的事,那段亲密接触在不经意中淹没在了忙碌中。
可惜平静了没几天,闹鬼的话题重又提起,有人偶尔夜出,看到了古宅里的鬼影,有说是黑发厉鬼,有说是长角龇牙的鬼面,宅子后院荒废的地方还不时传来怪异声响,导致人心惶惶,甚至有人提出请道士驱鬼,还好因为合约规定,没有人罢演,不过这种状态明显影响了拍摄进度。
李导为此气得直跳脚,坚持这是大家赶戏疲倦导致的幻视,于是夜戏一律暂停,又放了一天假,让大家好好放松一下。
放假对裴隽来说没什么不同,天很热,他懒得出门,其他人都出去游玩了,他却在宅子里贪睡,齐天和埃文来约他,都被舒清柳挡回去了。
裴隽睡到下午才起来,拿出小笔电上网,可惜这里网速太差,上网是自找苦吃,裴隽只看了下自己的FB,里面每天都有更新,当然,那都是陆淮安做的,陆淮安把他的口吻模仿得惟妙惟肖,偶尔再加点小爆料,引得一大群粉丝疯狂地追着点赞。
舒清柳没事做,也在旁边看,见他看得认真,裴隽心一动,问:「你有没有留言?」
「不,那些留言很蠢。」舒清柳说完,觉得可能会打击到裴隽,又加了一句,「不过我每天都会去看。」
「万年潜水员。」裴隽笑道:「那你的肺活量一定很大。」
「我的肺活量是很好。」
舒清柳没听出裴隽话里的嘲笑,给了他一个很无力的回答,把茶杯放到旁边,是冰镇过的杨梅汤,用来解暑的。
「抱歉,这里买不到可乐。」
严肃话声中带了丝难以觉察的捉弄语调,裴隽品着冰得恰到好处的杨梅汤,心里凉爽爽的,就没在意舒清柳的捉弄,叹道:「我想我将来只能在天堂里喝可乐了。」
「也许那里也没有卖的。」
「如果你陪我去,那里肯定就没有卖的。」
微笑眼神闪来,带了分黑剑式的邪魅,舒清柳心一跳,这几天他陪着裴隽拍戏,感觉他跟黑剑已经融为了一体,那种正义中带了几分邪气的气场让裴隽透出一股危险的吸引力,舒清柳很喜欢这种踏在危险边缘的感觉,他有些分不清戏里戏外了,只想,他会陪的,他当然会陪!
「晚上出去吃吧。」
话声打断了舒清柳的遐想,转头看裴隽,裴隽把电脑合上了,说:「这几天便当吃得腻了,想出去换换口味,我上次来的时候,发掘了不少美食,有没有兴趣陪我去尝尝?」
「好。」
「你请客。」
「好。」
回应快得让他感觉舒清柳连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裴隽故意笑他:「你是不是对结巴很在意,所以才总是发单字节?」
「我并不以口吃为耻。」
「为什么?」
因为你。
这个答案舒清柳没有说,轻轻笑了笑,说:「我去换件衣服。」
欲盖弥彰的回避,让裴隽心情突然不好起来,随手掏出一支烟,在指间任意转动着,心想,这个家伙的秘密他一定要想办法套出来。
傍晚,两人出了老宅,去裴隽推荐的饭馆,谁知一出门就碰到埃文,埃文像是早有预谋似的等在门口,追上来问他们去哪里,又说自己也想去,裴隽还没表态,舒清柳就一口拒绝了,他不喜欢埃文的气场,总觉得这个男人除了轻佻好色外,还有某些潜在的威胁感,接触得越多,就越能感觉到对方身上属于同类的杀气,虽然埃文表现得很热情,但他知道,他接近他们,绝不是崇拜偶像那么简单。
被拒绝,埃文很不高兴,冲舒清柳叽里呱啦一顿嘲讽,舒清柳不想再理他,冷冷说了一句。
「我知道你的目的,不过别妄想得到不属于你的东西。」
埃文顿时噎住了,像是被戳穿了心事,脸色变得青白,舒清柳本来只是随口警告,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有些奇怪,却没多说,不动声色地拉裴隽离开。
走远后,裴隽问他,「你对他说了什么?怎么他的脸像被人踹了一脚。」
「说他吃了香菜,想聊天,先回去刷牙。」
裴隽英语不算好,但也没差到完全听不懂,笑道:「你的借口越来越古怪了。」
「他对你不怀好意,别跟他太接近。」
为什么会这样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是私心作祟,他不希望裴隽关注到其他人,但更多的是埃文刚才的反应让他耿耿于怀,他没忽略到在听了自己的警告后,埃文眼里一闪即逝的杀气,看来这个人要多加注意。
「你吃醋吗?」
带了几分调笑的话声随夜风吹来,挠得心痒痒的,这几天裴隽没跟舒清柳多聊戏以外的话题,现在明知是他误会了,舒清柳却没戳穿,说:「是的,我吃醋。」
过于直接的表达,反而让裴隽不知该怎样回应,愣了愣,才笑道:「这不是个好习惯。」
裴隽选的餐馆是栋有些年数的小楼阁,下面几层卖地方小吃和手工艺品,餐馆在楼阁最上方,青河顺着半边城镇缓缓流动,两人坐在窗边,正好一边赏景一边吃饭,看着夕阳余晖洒满半边河水,舒清柳神思恍了恍,说:「很美。」
「菜也很好吃。」
不一会儿饭菜送上,都是地方菜,里面放了不少辣椒,舒清柳看了后,又点了几道清淡小菜,是裴隽喜欢的口味,他解释说:「你要拍戏,吃太辣对嗓子和肠胃都不好。」
「你好像很了解我的嗜好。」
「这是作为助理的基本职责。」
裴隽的心绪有短暂的起伏,其实舒清柳未必有他以往那些助理有眼色,但他却很细心,有一种关心叫在意,是否有用心在做,很容易感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