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论——裂彩

「是你啊……」皇后侍女拨了拨金色的鬈发，没什么劲的打了声招呼，「诺恩他……怎么会伤成这样？」

「……我等一下会去和父王与母后报告，你也一起来听吧。」

媞菲妮点了点头，按下墙壁嵌洞内的按钮，不一会儿门便打开，刹那泄出的强光让圣德尔斯瞧见她连妆也遮不完的

憔悴。

压住心底涌升的难过，小恶魔跟着接待他们的护士来到诺恩的病房外。＝＝＝

39.路人皆知也不能「即将」轻薄人家

「请稍等，殿下，医生马上过来。」甜美的女恶魔说完后朝他们深深一鞠躬，婀娜多姿的走回去了，两人透过宽大

的玻璃窗望向中央白床上的人，旁边的心电图规律地跳动。

诺恩的半边身体全被绷带缠满，绿色的氧气罩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白色的被褥一角拖到了地板，四面白墙上只有

一只钟，没有其他摆饰。

好白，白的刺眼，根本不像人住的空间。媞菲妮的眼睛如面向强光般眯细起来，听见背后有脚步声传来才松开紧皱

的眉头，转身时已回覆平常的表情。

「两位好，我是诺恩殿下的主治医师。」来者是一位外貌三十岁左右、俊美无俦的青年，身材修长瘦削，拿着病历

表的手指白皙骨感，而唇角的浅笑则带有无比自信与镇定人心的魅力。他看一眼窗内，又说：「诺恩殿下的伤口非

常大及深，左肋骨三枝有裂痕……」

在医生絮絮叨叨的说话声中，缇菲妮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以诺恩的个性来看，肯定是在极近的距离下受攻击，否

则护身魔法不会被破的如此彻底，他怎么可能这么靠近敌人……

「……起码要休养一个月才会康复，但是五天后就会苏醒了。」

又待了十分钟左右，两人被医师送出门，一同走到国王与皇后的房间前面。

「父王、母后，我是圣德尔斯。」小恶魔敲了敲刻满精致花纹的镶银木门，里头立时传出一道女音：「进来吧。」

扭转把手推开，红茶香扑鼻而来，暖色调的房间内，恶魔族最高领导人与他的妻子正坐在茶几旁，看样子是在吃早

茶。

跑到母后的腿上坐着，圣德尔斯咬了一口她喂的小三明治，一五一十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双亲，圣德尔斯说到最

后发现他们的脸色越来凝重，都快变成狰狞了，连忙补上一句：「可是亚罗特没受伤，哥哥也没有生命危险了。」

「好，已经确定猫灵族判变，我绝对会让他们付出伤害我儿的代价！」

亚罗特双手环胸倚在门框上，挑眉看着豪华病房内的两位恶魔。

这个时段是诺恩的主治医师例行性巡房的时间，而两人正交谈着，一切看似正常到不行，只是──医生你稍微低头

和半坐的病患说话我可以理解，但是为啥你的头低低低低到快贴到人家脸上？你以为自己是司马昭就可以明目张胆

的「即将」轻薄人家吗？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给人很大的压力啊？吭？

虽然我不认为那自大的家伙会有机会认识心理压力这个词。亚罗特额上的青筋已在隐隐跳动，抓住抱了三本大书的

圣德尔斯后领，免得他打断这场难得的「好戏」。

又站了十分钟有馀，那音量控制的刚好让他们听见但是听不清楚的医生依然口若悬河，小恶魔回头看看快要走人的

神父，又瞧瞧快要淹死的哥哥，还是决定过去打破围绕病床的粉红色氛围。

40.你为什么没闪开？

「哥哥！我带书来给你了。」把东西塞进床头柜上的简易书架，圣德尔斯爬上床铺抱住诺恩的脖子，「吧叽」一声

亲在额头上，巧妙的赶开医生。

「……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尽量通知我。」意味深长的说，医生留给诺恩一个暧昧的笑容，而在与亚罗特错身而过

时又成了挑衅的冷笑，转变之速让神父差点五体投地跪拜求师。

厉害啊！唱戏的都要目瞪口呆了，眼角上一秒勾花下一秒放剑，牛头马面都认你做兄弟的，出神入化神乎其技，果

然哥有练过就是不一样，瞧你熟练成这样的！

走到椅子旁坐下，亚罗特抓起削好的苹果开始啃，一副「我是被拖来」的无聊表情。

「狼人族怎么说？」诺恩哑着嗓子问，「其他族的态度又如何？」

「狼人族确定与我们结盟，吸血鬼保持中立，鸟妖族支持我们但不参战……」把该报告的一口气说完，圣德尔斯突

然站起来，丢下一句「我去上厕所」就飞出去了。

「嗄？」眨个眼人便销声匿迹，亚罗特愣了会儿，转向床上的重伤患，「……喝水还睡觉？」

「水。」诺恩说，接过他递来的水杯却没有喝，「不问他去哪吗？」

「八成是追媞菲妮。」亚罗特耸耸肩，「明显到不行。」

见人类话题断后又啃着苹果神游太虚去了，诺恩闭上眼睛休息，思绪却回到森林内、他躺在落叶堆里生死未卜的模

样……

「我问──」拉长的尾音猛然打散画面，「你当时怎么会挡下猫灵的攻击？」让我死了不是更可以扩大两族的嫌隙

？

「……我只是没闪开而已。」重伤患垂下视线，语气非常平淡，平淡到近乎没有感情。

听你在扯，当我瞎了吗？亚罗特翻个白眼，捧住他的脸颊抬起来，轻轻吻住略显干燥的唇。

不同于见面第一天那几个荒唐的吻，他只是慢慢舔吮着诺恩的唇而已，但这样却更显得煽情，彷佛恶意的挑逗，却

又只待唇瓣稍微湿润后就退开了。

「还好我人在地狱，不然就要被天诛了。」神父自言自语的说了句，好像他有在乎过一样。

城堡蓦然晃动起来，亚罗特想也没想直接抱住诺恩。床头柜上的小书架整个翻倒下去，乒乒乓乓的吵闹声和尖叫声

登时满城堡响起，神父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在弹簧垫上弹啊弹，胆颤心惊的等到地震平息，赶紧检视护在怀中的

人有没有事，小恶魔也立刻飞进来。

「哥哥、亚罗特！你们有受伤？」定睛一看，亚罗特正「死死地」搂着诺恩，圣德尔斯的脸颊立刻红起来，遮着脸

转身就要跑出房门，「对不起！」

「对你个头！你误会了什么啊？」一把抓住翅膀拖回来，亚罗特问：「刚刚怎么会地震？」

「你看那个。」小恶魔捉着衣袖将人拉到窗边，指指西方血红色的天空。＝＝＝

41.小恶魔＋美人计＝恋弟狂大吃醋

血红色的天空不稀奇，地狱本来就这样，问题是那里出现了一道非常不搭调的彩虹，而且──

「破裂的彩虹？好不吉利的感觉，该不会你家要灭亡了吧？」亚罗特这只乌鸦嘴说，结果被圣德尔斯赏了一拳，「

那是有人叛变的信号啦！你不要唱衰我们家！」

以不知名的状声词敷衍过去，亚罗特又问：「猫灵族没有什么表示吗？譬如道歉之类的。」

「他们的使者前几天就来了喔！父王好生气，要求他们一定要交出凶手，但是那位猫猫已经被我们杀死了，所以父

王要求一大堆赔偿，猫灵族就不答应了。」

「果然。」神父挑了挑眉，霍然捏住小恶魔的脸颊问：「你没追到媞菲妮吗？」

「呜！」圣德尔斯的脸又红起来，支支吾吾地问：「你、你怎么知道？」

「你除了我、诺恩、国王与皇后陛下，就只会追她了吧？」亚罗特笑的邪恶无比，逼近他的脸死死咬住想闪开的目

光，「追到了吗？」

「我……我……」看着逐渐放大的坏笑，圣德尔斯心慌意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眼睛一闭、身体往前一倾──

啾～！

「啊！」被偷香的神父吃了一惊，手上的力道也放松，小恶魔趁机一蹲一钻从他手臂下溜走了。

「臭小子！居然用美人计！」冲着背影恐吓下次见到一定要拆了他翅膀，亚罗特感觉到背后有一股恶狠狠的视线，

连忙回头一看，果然是恋弟情节在瞪着自己。

「……我才没有敎他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拖出藏在床底下的箱子，亚罗特打开有些生锈的扣环，从里头抱起一本又厚又旧很明显不是A刊物的古书，拂去薄

灰后放到桌面上。

掀起封面硬壳，难闻的霉味扑鼻而来，泛黄的扉页上只印了一行华丽的红字：「请奉献代价。」

「连看个书都要代价？真不愧地狱本色啊。」抱怨几句，亚罗特撑着头烦恼要喂书什么，另一手描绘着字迹。

泼墨水？有这么简单吗？地狱的史书的话……

「书是你拿走的吧？棕毛猴。」蓦然一支高跟鞋暴力的踹开房门，还伴随让人气的牙痒痒的称呼。

格瑞兰身上依旧穿着怪里怪气的魔法袍，单手叉腰不可一世的走进来，而且应该是亚罗特的错觉吧？总觉得他脸上

的妆更浓了……

「我拿点精神赔偿不为过。」

「哼，说的真理直气壮。」狼人魔法师走到神父前面站定，也没见他有什么手势，仅是用那双勾魂的眼睛往他一瞟

，亚罗特屁股下的椅子便往前一倾将人倒在地板上，狗腿地走到魔法师身后服侍他坐下。

「靠……」虽然对木椅的背叛感到不爽，不过亚罗特一抬头，格瑞兰正好翘起腿，长袍华丽丽的一掀美景尽收眼底

。

好吧，也算因祸得福。

「你为什么要拿走我族的史书？」狼人魔法师的语气意外的没有责备，平静的像在问要用哪个牌子的洗发精。

42.没诚意的安抚

「事情不能只看一个角度。」

「那你为什么要研究地狱的历史？」

「只是想了解罢了。」亚罗特一脸没啥大不了的表情，赖在地上不起来。

「了解？地狱和人类完全无关，你这不是自找麻烦？」格瑞兰的食指轻轻敲着书脊，低头盯着他问。

「只是拿来当故事看看，不会太麻烦吧？」

「我们是比人类还要古老许多的种族，资料多的光书写用的墨水就能淹死你，你还要看吗？」

亚罗特立刻点点头，格瑞兰满怀不信任的睨了他一眼，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针，「代价是鲜血，时间越久需求量越多

。」

自房间另一头拖来椅子，神父忍痛在指尖刺个洞，挤了颗血珠滴到书上，书页立刻「啪啦啪啦」快速翻动，最后停

在鸢尾花作边框的一页，他却不看反而问：「写这本书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怎么样，因为内容都是书自己写的，书本可没有立场。还有，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盯着我的大腿看？」

「那你就放低一点啊！抬那么高根本就是要人轻薄你嘛！」

驻足在门口的艾柏莱与圣德尔斯互望一眼，不约而同转身离去。

刚才那番暧昧的话，还是别告诉诺恩（哥哥）了吧。

「啧，我就知道，什么书没有立场，两族写的还是会有差别嘛！」亚罗特看着城堡图书馆内的巨书，不满的碎碎念

：「虚伪的皇族，一定是他们逼书改的……」

这本摊开就占掉大半个桌面的史书字却超级小，人类拿尺对着还是跳行，让他有点脑怒，聚精会神读着的同时却没

发现背后有脚步声接近。

「听说你研究起了地狱的历史？」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诺恩虽然感应到怀中人僵硬了一下，但他可不会道歉的。

「只是想看看而已。」不冷不热的回答，亚罗特转转身子要他放开，恶魔反而搂的更紧。「你伤好了就发情吗？那

么饥渴不会去找那位欲火焚身的医生？」

「别吃醋……」自他的肩膀沿着脖颈落下一个个轻吻，诺恩不是很有诚意的安抚，亚罗特则手肘往后一撞。「吃你

个头！少自作多情了。」

刚才那一闹尺就移位了，亚罗特咪细眼睛找寻刚刚的内容，诺恩却像只要主人注意的猫咪，先啮咬了几下他的耳朵

，见换来的是赶苍蝇的一挥，干脆直接扳过他的下颚吻上去。

烦死了。神父皱着眉头任由恶魔侵犯自己的唇与舌，像根木头不反抗也不回应。

「你……？」半晌诺恩分开两人些许距离，亚罗特却立即低下头去把尺重新对好，看了两三行发现都是专有名词没

几个字母看的懂，放弃的阖起巨书，抓了自己写有笔记的纸张夹在腋下，将它塞回书架后走出藏书馆。

「怎么了？心烦意乱的模样。」等在门口的格瑞兰瞧他眉头皱的像包子，忍不住出声询问，和他并肩走上挂满昂贵

画布的长梯，「诺恩骚扰你吗？」

「对啊，还是性骚扰。」

「战争都开打了他还跑来找你调情？有够烂的领导……」

目送他们消失于转角处，诺恩的左侧响起了一道男性嗓音：「看来你一点也没得到人类的心。」＝＝＝

43.这才是真相

「……顾好你的首席魔法师，狼人族之主。」

「我无权干涉他的研究。」

「管好你的皇兄。」

「我无权干涉他的交友。」

「管好你的伴侣。」

瞧这阵势是要斗到天荒地老了，好在圣德尔斯一边大叫着「哥哥」一边朝他们狂奔而来，打断两人幼稚的争吵。

「哥哥、狼人族之主，」小恶魔向艾柏莱敬了个礼，「父王请两位至会议厅，其他族的代表已经来到。」

点点头，两人跟在他后面走往右侧长廊，穿过数不清的门扉、各具风格的走道（从巴洛克到普普都有），最后进入

镶有恶魔族徽的对开大门。

「狼人族之主，请坐。」国王比了个请的手势，艾柏莱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不疾不徐地踱到他右手边的位置，顺

便观察其他族的代表。

鸟妖、魅魔、吸血鬼、堕落精灵……还算可以。

「各位，猫灵足妄图以以我儿之未婚妻作为人质，并引诱狼人族联合破坏地狱和平，幸亏狼人之主艾柏莱将计就计

，表面上配合，台面下则与我族共同设计抓出反叛的证据，这才得以破坏他们的阴谋。」

国王说到这停顿了下，环视众人一圈。艾柏莱瞟向诺恩，后者依然面无表情，却又能在眼中读出刻意隐藏的悲愤。

哼，还真是会装。

「而且，猫灵族更曾想拉进天界力量来牵制我们，因此在先知之地屠杀了两百多名人类，并想嫁祸给狼人族，所幸

人间结界管理者明察秋毫，阻止天使的进军，并且拉拢他们成为友军。请容我介绍──」国王礼貌的指向长桌另一

端，所有目光齐刷刷朝另一边移，东方美人面带微笑的起身敬了个礼。

其他族代表恍然大悟为何这位人类女子可以坐在如此尊贵之位上，也不禁捏了把冷汗，差点就冒犯了。

「青黎小姐，请替我们说明猫灵族所有的阴谋。」

「好的。猫灵族一开始是以『和平交流』的名义慢慢渗入人界，若以人类历法来算，前后大约五年时间，不过最近

两个月却有不寻常的大规模集结，天界因而派出斥候却为时已晚，杀戮已经发生，并将伤口伪装成狼人造成的，天

使险些被误导，视破之后也接到命令，协助我等肃清所有破坏平衡之人。

然而猫灵族并不死心，立即转换计谋，意图以诺恩殿下之未婚妻为胁，先要求钜额赎金与领地削弱恶魔族力量。于

是狼人之主便拖延时间，假意与恶魔族谈不拢条件，期间就由我单身突入救出未婚妻，并引诱他们前来劫人，最后

由狼人族首席魔法师格瑞兰、恶魔族两位皇子诺恩与圣德尔斯殿下围剿成功，让猫灵族成功浮出台面。」

青黎简述完毕，向代表们敬个礼后优雅的坐下，艾柏莱接着道：「猫灵的盟军有熊鬼、妖虎、翼蛇等，扣除我族，

仍有六族左右。其中幽灵族态度不甚明确，可以由此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