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三倒是认出来了可就是不告诉他那上面写着什么。包三一死,他也渐渐把这件事给忘了。
听到哥哥竟是这个反应,他终于渐渐露出哀怨之色,声音低沉略带伤感,“没什么,那只不过是我临走时匆匆写下
的无用之物而已。”可怜他当时泪洒了一地,临行前居然没见到最想见的人。更没想到,这人不但没有见到他留下
的承诺,还成了别人的人,让他不由得有些肝肠寸断,失魂落魄?
可惜苏文礼那哀伤幽怨之态转瞬即逝,苏文君却恰巧将其错过,他轻轻揉捏弟弟长成的骨骼和结实的肌肉,心酸而
又宽慰,文礼安然无恙平平安安的站在他面前,没有比这个更让他宽慰的事了。
“你真的长成一个男人了。”苏文君不知道用怎样的心情说出这样一段话来。
而一直以来沉默寡言、以冷酷无情闻名于军营的苏文礼趁着这个机会把嘴凑到哥哥耳旁,微微低头,双眸含情地看
着他,“有没有成长到可以让你依靠的程度?”其实他原本想说的是,“有没有成长到可以拥抱你的程度?”因为
看到后面的穆子良,那句差点说出口的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又被他吞回腹中。
本来对这种事很敏感的苏文君被高兴冲昏了头,愣是没有看出他那痴心的弟弟还对他念念不忘,他以为文礼经过两
年的历练已经分得清爱情和亲情的界限了,更何况文礼知道他已经有穆子良了。
一直隐忍不发的穆子良终于耐不住性子了,他若是再不说话,看苏文礼那小子的架势八成都当着他的面把苏文君给
吻了!他三步走到苏文君一旁,手嚣张的搂住他的腰,一副守护者地姿态站在苏文礼前面,浅浅笑道,“文礼真是
长大了呢,两年前你兄长还托我给你找一门亲事,不料你却被征调到前线镇压叛乱,一直拖到现在。”
他转向被他钳制在自己臂弯里的苏文君,柔声说道,“文君,既然文礼他回来了,不如我们尽快把两年前的事情给
办了。”
苏文君扬起头对上穆子良热忱的目光,心头暖意上涌:子良竟是这般体贴,把他弟弟的事情也记得这么清楚。不过
严格来说,文礼上次之所以出走多半也是被他逼的。有了上次的教训,他心里不免担心,如果这次让弟弟娶妻再把
他逼走了,那可如何是好?眼下他是幸福的,亲人爱人都围在他左右,一瞬间他有了一丝恍惚,如果这一刻、这中
幸福和满足一直都持续着该多好?
在他感觉着被幸福之花包围的时候,他旁边的两个男人的目光正四目碰撞,宛如长剑交锋,碰出一簇一簇饱含着杀
意的火花。
刚刚和哥哥重逢,他不能立即就同位高权重的穆小王爷闹僵。而且他了解哥哥的脾气性格,哥哥对亲情看的极重,
为今之计就是先打亲情牌来缠住哥哥。于是他转而问道,“哥哥,文文可和你在一起?她怎么样了,我好久没有见
她了,还真的挺想念他。”
苏文君脸色微变,文文……让他怎么好意思开口?!他不由自主垂下头,脸上蒙上一层灰色的阴影,三分恨意地望
了眼穆子良,结结巴巴的说道,“她,她有了一个儿子……”
“文文她,有了儿子?”苏文礼吃惊过后一脸欣喜,“她出嫁了?哥哥,这你就不对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等我回
来啊,我也是从小看她长大的啊……”
他激动的说了一通后,问道,“不知道她嫁与何人?”
苏文君像是被箭贯穿一般,面对弟弟的发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倘若他的父母尚在人世,也会被他给活活气回
阴间。
默默察言观色的穆子良缓缓开了口,“她儿子的父亲不巧正是本王。”他此次刻意自称“本王”,故意提醒苏文礼
他有这个地位和能耐娶他妹妹,同时占有他哥哥。
苏文礼先是以为自己听错,然后就是发愣,在确认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之后,度急转而下。他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
任何声音,抬了抬脚,却又把半空中的脚默默收回。表情复杂,不知是悲是喜是怒是寒。苏文君不敢正眼去看弟弟
,他自己无能害了妹妹,他无法为自己做任何辩解。而最可气的是,他偏偏又爱上那个强娶他妹妹的混蛋。
“哥,哥,哥!”短暂的死寂后,苏文礼连喊了三声“哥”,一声比一声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架势,“兄妹怎么
能共侍一夫呢?!哥哥,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小妹她又怎么会同意呢?”
“这不关文君的事,我娶文文的时候他毫不知情。”穆子良并不觉得他娶了苏文文有什么不妥,他若是不强娶苏文
文,苏文君当时又怎么会同意跟他来京都?他说的理所应当,丝毫不知自己做的早就深深伤害了苏文君。
苏文礼原本黑色的双眸在急怒下睁大蒙上一层浅灰色,宛若行驶在暗夜里的行者。他知道哥哥是绝对不会同意这种
荒谬的事情发生的,自己就是因为是他的弟弟而一直被他拒之于千里之外。肯定都是穆子良这个面慈心狠的伪君子
所为!可恨哥哥一直被那人蒙蔽,而更可恨的是看哥哥的样子似乎对那个混蛋还怀有感情!
“现在木已成舟,你责怪你哥哥也没有用,更何况这与文君无关。他因为此事和我闹了好长时间,直到前些日子才
肯和我和好。你若关心他就不要再提此事,你看你哥都瘦成什么样子了!”穆子良索性挡在苏文君前面,口气温和
却句句在责备苏文礼,仿佛苏文君的病都是苏文礼逼出来的一样。
若不是苏文君在,苏文礼怕是会狠揍眼前这个自负狠辣的人渣一顿。明明是他把哥哥逼成这样还说的这般云淡风轻
!他强忍住怒火,手臂上冒起了青筋,沉声问道,“文文呢?她觉得幸福吗?”
“我只关心文君是否开心。”依然是那么理所当然,云淡风轻。
“我妹妹若不幸福,哥哥他又怎会开心?你连这点都不懂,根本不配做文文的丈夫,更别提什么保护我哥哥!”穆
子良的态度和语气着实激怒了苏文礼,他的动怒也把他两年内苦心营造的冷静沉稳的形象给彻底破坏掉了。他原本
以为再次见到哥哥不会像以往那般冲动,然而他错了,他竟是这样经受不住挑衅!他嫉妒,然而更心痛,如果哥哥
跟着穆子良真的幸福,他也就认了,可是现在呢,这算什么?!穆子良把哥哥又当成什么?
望着对他来说最为重要的两个男人针锋相对,苏文君重新认识到了自己的窝囊、软弱和无能。他竟然连句话都插不
上!他害怕面对弟弟的质问,也不想面对自己脆弱的内心,于是像个乌龟一样缩到了穆子良这个皮厚的龟壳下。
他知道是穆子良的错,可是他最后还是接受了穆子良,好悲哀……如果他是苏文礼,他也不会容忍有这样贱的哥哥
吧?
第十四章:石头
船舱内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萧邵却是气定神闲,悠哉悠哉的出现了。
“这么热闹啊。”人未到声先到,悠扬清脆的声音无意间分散了舱内三人的注意。他们不禁往舱外望去,隐约看见
一长身玉立的男子身着一袭惹眼的红衣,潇洒从容地走了进来。
穆子良不动声色地横向萧邵,随后目光绕过他,朝着他身后望去——空无一人。稍稍皱了下眉头,这萧邵是如何上
来的?他难道不知道这是穆亲王的船吗?这人不但不请自来,还这般大摇大摆,招摇过市。其实穆子良比萧邵也强
不到哪里去,他现在也是这般趾高气扬的,只是自己浑然不觉。
“不知郡王大驾有何贵干?”穆子良借机把带着傻愣的苏文君走到远离苏文礼。他担心激动的苏文礼对苏文君大打
出手,其实他这个担心是完全多余的,苏文礼对哥哥的疼惜绝不低于他。
萧邵朝着穆子良眨着银眸,让穆子良脊背一阵阵发凉。只听他嬉笑一声响亮地说道,“本郡王是来帮小王爷你解围
的!”随后转身对苏文礼说道,“文礼,你也该跟我回去了吧?”
“……”只听声音苏文礼便知是他的那个顶头上司追来了,他本就对萧邵印象不佳,现在更不想搭理他,但是碍于
礼节他又不能表现的傲慢无礼,只得强压住内心的狂澜向萧邵行了一个礼,沉声道,“这是属下的私事,还请将军
……”
萧邵银眸微睁,冷言打断了他,“你还不给我闭嘴?给你台阶你不下,你可知和你一同站在这船上的人都是什么人
?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你擅闯穆亲王府的船,难得小王爷不跟你计较。”
苏文礼脸色泛白,他还是头一次被萧邵这般严厉的训斥,再加上他原本心里就一团乱麻,一时间怔在原地。
作为船主的穆子良这时候有必要发话了,他总不能看着萧邵在自己地盘上管教属下吧,总也得给萧大将军一个面子
。
“郡王不用动怒,文礼是文君的弟弟,我本不把他当外人看。”
“小王爷不用顾及我,文礼虽是我看中的手下,他若是做错了什么,您也但罚无妨。”
望着那两人在这里客套起来,苏文君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萧邵句句都是在责难文礼,意却在为文礼解围,若
是放着文礼这样闹下去,他们三人之间肯定变的更为尴尬。萧邵作为上司关心下属本是理所应当,可是苏文君老是
觉得这个上司有点儿关心的过了头了。比如说现在,哪有上司会把手随便放在属下的腰上的?难怪文礼对他态度那
么差。
因为萧大将军这一搅局,苏文礼也冷静了许多。他现在知道哥哥和妹妹的住处,那么他们就跑不了,他现在没有能
力把哥哥带走,妹妹又和穆子良有了骨肉,眼下他只得先吞下这口气,按兵不动,慢慢想办法。
他抬头深深望了哥哥一眼,最后跟着萧邵离开了穆子良的船。在踏离船面的那一刻,他暗自发誓,他日一定会再次
造访穆亲王府。
弟弟这一离去,苏文君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突然觉得心里被抽空了一块,望着弟弟的背影想喊却喊不出声,胸口
一阵憋闷。
穆子良扶着他,再也没了游玩的心思,苏文礼居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和苏文君面前!他原本觉得苏文君已经是他
囊中之物,除了他之外再无旁人可以依靠了,不成想他的弟弟苏文礼却回来了!浓重的危机感一层一层在他心里弥
漫开来,他开始后悔当日心慈手软没有杀掉苏文礼。
“子良,让我见见小妹吧,文礼回来了,你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吧?”
穆子良没有回答只是抱紧苏文君:看来苏文文的事情是瞒不下去了。
他们饶有兴致的出行,不料却败兴而归。穆子良担心苏文君缠着他询问苏文文的事情,就以有事为由把苏文君送回
“柳上居”就匆匆走掉了。
苏文君是个极为聪颖的人,子良这个行为不太正常,他昔日对文文那般差劲都肯让他们兄妹相见,为何现在却再三
推脱?莫不是文文出了什么事情?思及此,他忽然全身瘫软,倒在椅子上。
“公……公子,”一直躲在一侧的石头见苏文君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端着茶,怯怯的走了过来,整个人就
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吃,茶。”
犹豫片刻后,苏文君伸手接过了茶,他这个举动就代表他原谅石头那天的冲动了。石头拿眼偷偷瞥他,见他把茶杯
慢慢端起放到了唇边,微微吹口气,抿了一小口,顿时觉得自己也好像喝到了那茶一般,说不出的满足和幸福。
“茶是凉的。”苏文君放下茶杯,轻声说道。
石头一怔,他记得他明明是用滚烫的水沏的啊!
“你躲在那里站了那么久这茶能不冷吗?”苏文君细长的眼里不带一丝柔情,既然知道了石头的想法,他自然要断
了石头的念头。他装的铁石心肠,“石头,上次的事情我当没有发生。但是你以后不要再来这儿了,若是你再来,
我必叫人把你打出去。”
“公子!”石头扑通一下跪倒,顿时比苏文君矮了一大截,他苦苦哀求道,“不要赶我走啊公子!奴才再也不敢了
!”
“你,你为什么要执意留在我身边?”
石头却是没有回答,只是摇着脑袋,不住的垂泪。他从小心善,虽然身份低贱,但因为先天比常人愚笨,这反倒让
他不觉得自己比那些达官贵人卑贱多少。他整日干着粗活,心里倒也高兴,但就是见不得别人受欺负。尤其是这个
跟瓷娃娃一般易碎俊俏的苏公子,他从心里疼惜他。上次干出那种事情,他其实比苏文君更为惊恐,一直到现在都
睡不实在,噩梦总萦绕在他的身侧。
苏文君也不再逼他,默默站起来,转身走进暖阁,临走前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以后不要来了。”也不是他心狠
,他这样做为了石头,也为了自己。有第一次就难免会有第两次,这个先例一开,他怕是再也收不回来了。
终于意识到自己被主子无情的撵走了,石头恍惚中收起了眼泪。他不怪公子,哆嗦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举步维艰的
往外走,一边拽着粗布外衣的下摆一边想着,他怕是以后都见不到公子了呢。
说来也怪,没被赶走的时候他一直担惊受怕,而现在真的被赶走了,他却反而心安了下来。狭小昏暗的屋里升起了
碳火,石头抱着潮湿的被褥兀自又流了一床的眼泪。他本是节省不舍得生火取暖,然而此刻他心里湿了一片,需要
火来烘一烘他那潮湿的心。
公子不愿意再见他了,就像他以前养过的一只猫。那猫性子是极野的,却有一身柔软雪白的漂亮皮毛。他对那猫百
般呵护,那猫偶尔也会给朝他“喵”两声,可也就仅此而已。天热的时候,他优先给猫洗澡降温,甚至拿着扇子伺
候主子一般的给它吹凉,那猫慵懒的晃着尾巴,高傲地趴在他的床上伸着爪子打哈欠。他爱那猫胜过爱自己,可后
来仅仅因为他不小心踩坏了猫尾巴,那猫“喵”的惨叫一声消失不见了。
可公子不是那猫,凭心而论,他爱公子要胜过那只娇媚的猫,猫不见了他顶多哭几场,这以后看不到公子,他的心
就像是被马蹄踏过一般——碎了。
正伤心着,虚掩的木门陡然开了。石头没去理会,八成是风吹的。
悠长的脚步声传来,石头不由得支起耳朵,他的家里从未有人来过……会是谁呢?难道是公子派人来让他回去的吗
?
“你是苏文君身边的仆人吗?”冰冷陌生的声音,饱含杀气。
石头漠然抬起头从床上爬起,一眼瞥见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他茫然地望着来人,眼里看不出畏惧,只有疑惑。
“你服侍你家公子多久了?”男子询问道。
“半年多了。”石头细想,才半年多啊,可他却觉得好像过了半辈子。
“你看你家公子可有不足之症?”
石头忙点头,正是如此,公子应为卧床半年,元气大伤导致现在身子依然很虚弱。
“这就是了。我此番前来就是要给你家公子治病的。”
“这得先禀告小王爷。”石头老实回答,给公子看病的大夫都是小王爷一一把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