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君绫一愣:“怎么会是朋友?”转头看向莫天茗,回答说,“我们一直都是拍档。”难道不是吗,“朋友”哪里
有“拍档”那么默契,那么贴心,就好似左手跟右手一起。
“真可惜,现在,我们没有可以再次合作的机会了。”莫天茗喝了口酒,淡淡的说道。
程君绫隐约觉得这句话有别的意思,但其中的意喻过于飘渺,一时抓不住。
这之后,忙过了头。过年时只匆匆回了一趟本家,在那个夜里隔远看到了莫天茗的身影,他不知为何心里微微一颤
,转身走开。而另一边蓝又夫妇不在香港,程君绫也不必空出时间考虑他们的事。蓝又这个人对他而言,意义不凡
,硬要说就是有点像是他最后的精神净土,如果对方过得不好,他就没有办法安下心来。
莫天茗说的是对的,不能没有对方的那个人是他。
他只拥有“蓝又”,那有什么办法,放开手就什么都没有了。哪怕蓝又已为人夫,他也依旧扮演守护者的角色。
然而这次,蓝又离港多时,近日才回来,他偶尔空闲想的也只是莫天茗那个令他头疼的家伙。那家伙桃花气场强大
,光是站着不动也能招蜂引蝶,说是喜欢他,却永远一副淡淡定定的模样。他只能用各种方法测试对方是不是仍然
对他死心塌地。
只是他这样去查探对方的心,又到底有什么意义。
程君绫忽然发现自己既卑鄙又幼稚,用尽方法也不过就是为了确认莫天茗一直在他身边,确认他还拥有莫天茗那个
家伙。
想到这,他决定搞定眼前这个麻烦的病人后,就去找莫天茗说清楚。
程君绫带着忐忑的心情,按了门铃,久久没人回应,他皱了皱眉,掏出备用钥匙。
满眼的白色。
带着薄薄的灰尘味道。
几乎是一瞬间,他明白了莫天茗那晚说的话。
“我们没有可以再次合作的机会了”——原来就是指他终于要放弃自己了。
他还以为自己好歹是专业的心理医生,没想到人心原来复杂到这种地步,你永远不能把握住一个人的心理波动。
程君绫呆坐在空无一人的客厅,他知道莫天茗喜欢坐沙发哪个位置,喜欢把资料都堆在书房,喜欢一边打实验报告
一边喝啤酒……他到书房,看莫天茗生活过的痕迹,忽然发现了那一大堆他送的礼物,很多没有拆封,也有不少拆
开了又胡乱包回去放在一边。
程君绫不由退开几步,靠在了墙上,沉默的看着那些礼物,抽一支烟出来点燃,过了好一会才低垂下眼帘自言自语
道:“既然不喜欢,而且都要逃开了,不是扔掉更好么。”
二
圣经上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程君绫家中可能基因作祟,家族上下都一贯个性淡漠,母亲离家之后,家中更显冷寂。父亲是个好像除了工作什么
都不需要的人,做什么事都带着“举手之劳不足为挂”的风度。
程君绫也遗传了这个优秀的“风度”,遇事皆能冷静思考,剖析人性,解构心理。子承父业,他做得十分出色,唯
一缺点就是成年后行事乖张,但这并不妨碍他发展自己的事业。
程君绫冷静惯了,从小就会掩饰自己的人,长大了大多都这样,一副无情的模样。但人总有软肋,他一直以来那个
软肋都就是蓝又。他自己也很清楚。
蓝又就像天使一样美好,目光清澈,不懂人情世故,他活在他自己那个白色的毛绒绒的世界里,既安全又纯净。
程君绫一眼就被他吸引,所以义不容辞当起他的“保父”。守着蓝又让他觉得整个灰暗的世界都开始泛出白色的光
芒。
他对关于蓝又的事情都有点不太理智,觉得以后的日子就会这样下去的,没人会来破坏他们建筑起来的世界。
蓝又笑眯眯说要跟安琪结婚的时候,程君绫在那一瞬间感到身上碎裂了什么,既轻松了一些,又彷徨了一些,有点
混乱。
他一直以为自己爱着蓝又,再没有人会比他更爱蓝又。他也许说一句话,就能将蓝又从安琪身边带走。但他已不能
保证能不能再次给蓝又一个安全纯净的世界。所以他不能这样做,他只好让蓝又去做他想做的事。
“里面加了蓝莓果酱,你试试看喜不喜欢吃?”安琪将刚做好的馅饼端了上来,不施粉黛的模样也十分美丽。
今天被约来聚餐,却只有程君绫坐在一边闲闲的翻杂志。蓝又灵感大发,躲在房里创作。他也不好去打扰。
安琪在他对面坐下,一边往杯子里倒着花茶,一边说:“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工作太忙了?”
程君绫收好杂志,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花茶:“不是,偶尔也要放松一下。”
安琪低下眼帘笑了:“尝尝这个馅饼,我可是做了5次才终于成功的哦!”
“啊!好香!”从房里出来的蓝又还没走过来就喊道,过来塞了一块进嘴里之后才跟程君绫打招呼,“你快吃呀,
君绫哥。”
程君绫倾身过去拈了一小块,他跟莫天茗一样,都不怎么喜欢吃甜的东西。
安琪进厨房继续忙她的大餐,蓝又在程君绫身边坐下,顺手就拿个抱枕抱在怀里,一脸遗憾的说:“可惜天茗哥不
在这里,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一句话说得程君绫心跳忽然就慢了一拍,就像有什么压在那里。
蓝又继续说:“每次你一来,天茗哥就会出现。现在他去那么远,你又没跟着去,他会不会不回来了?”
“我们都在这里,他怎么会不回来。”程君绫有点生气的说道,他现在心里乱七八糟,觉得蓝又说的都是胡话,万
一一语成谶怎么办……这些想法在以前是从来不会有的,难道他从莫天茗的房子出来之后就变懦弱了么?为什么会
这样,他既焦虑又不安,惶惶然,想见莫天茗想得不得了,明明以前只要一通电话对方就会过来。
程君绫越想越气,越气又越无力。会风雨无阻赶来见他的人,会小心翼翼靠在他身边的人,会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
关心他的人,是不是真的就这样要放弃他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了。
他不应该因为不相信爱,就一直高高在上检视着莫天茗对他的真心。他不能因为担心接受了那份感情,莫天茗会很
快对那份感情厌倦,而这样拉起一道防线。这么长时间里他一直是在做出一个牢笼,试图将他们二人困在里面。但
他忘了人心是会累的,他依靠着对方的感情做出的牢笼,只要对方一抽回,就会坍塌,继而湮灭。
“……君绫哥,你怎么了?”见程君绫忽然一直低着头,蓝又不禁担心的问道。
程君绫这才猛然从思绪中拉回来,抬起头,脸色极其难看。连蓝又都看得出他一脸失魂落魄。
“我有点事,先走了。”程君绫站起身,急匆匆的离开了。
出来外面才发现天已擦黑,细雨绵绵,春寒料峭,程君绫站在那里,头一次被眼前的寒冷及一团黑暗震慑得心都散
开了,先前让他难受的情绪,现在让他更加难受。从心理学角度来说,这应该是情景反射?他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
来去停车场取车。
开车一路经过繁华路段,灯光闪烁,人影憧憧。眼前掠过一家珠宝首饰店,程君绫心底忽然一阵激灵,他想到了,
要用什么牢牢绑住莫天茗。
回到住处,程君绫正思考着要怎么跟莫天茗联系,莫天慧就在MSN上找他了。
两个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程君绫在飞机上其实忐忑不安,一个人看上去再怎么强大也会有软弱的时候。他知道自己错得彻底,但在莫天茗面
前强势乖张惯了的他,此时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莫天茗明白他。
他想起此前一直笑莫天茗我行我素,却才明白过来,莫天茗的我行我素是有“不伤害原则”的,莫天茗话语伤人一
来是个性问题,二来多数带着警醒的意味,不比他伤人是不着痕迹伤人心。
程君绫这时意识到自己其实真的不够好,一旦意识到这点,他越发焦躁无力。他试图冷静下来,一遍一遍在脑海里
演练在爱丁堡跟莫天茗见面时要如何如何。
程君绫已经没有“蓝又”,他往后退一步就是每个人内心都会潜藏着的死亡深渊,而莫天茗并不是扮演拯救角色的
英雄,他的使命只是一步一步拉着程君绫往前走,一起往前走。就这么简单。
三
从香港飞到爱丁堡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距离上次到爱丁堡隔了一个月。程君绫专门给自己定了个假期,每个月月
底放五天假。
算算这些年,程君绫还真没有跟莫天茗分开一个月以上的,啊,上次那差点就断交的不算。
莫天茗这几天跟进研究太累了,把程君绫从机场接回来之后,就躺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程君绫有些好笑的坐在客厅,跟正在玩游戏的维吉尔大眼瞪小眼。
维吉尔暂停了游戏,搔了搔后脑勺:“要不要咖啡?”
“不用了。”程君绫看向莫天茗的卧室,“他最近都很忙?”
“嗯。”维吉尔点点头,“他每天回来一趟就是为了洗澡换衣服。”
程君绫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在莫天茗的衣柜里找了睡衣,进了浴室。一眼就知道哪些是莫天茗的洗浴用品,因为他从来不换牌子。
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到卧室,在床边坐下,程君绫将床头灯稍微扭暗了一些,低眼就看到莫天茗熟睡的脸庞,隐去
了白天的精明气息,沉静的眉眼如画。
程君绫很清楚莫天茗的睡癖,只要一碰触到他的肢体,他的身体就会自动寻找热源一般,伸手就抱上来。当初被他
笑话的时候,莫天茗还死鸭子嘴硬,愣是不肯承认自己有这种睡癖。
只是他没顺便告诉莫天茗,其实我最喜欢这样抱着睡。
体温的热度让人很迷恋。
人都会向往温度,因为一个人的感觉往往不够安全。
程君绫醒来的时候,莫天茗还埋头在他怀里睡得死死的,他轻轻移开莫天茗,先行起身,莫天茗仍没有察觉,只往
枕头蹭了蹭,继续睡。
洗漱回来,程君绫拉开深色窗帘,上午九时的日光大片大片洒进来,莫天茗明显感到阳光灼热刺眼,低吟了一声不
适的转了转身,本能的拉高被子覆住了整个人脑袋。
程君绫抬高了眉,走近床边,俯下身将被子拉下,看到半裸的身躯:“喂,还不起来?”
莫天茗没反应。
程君绫伸手将枕头抽走:“起床了,睡魔。”
莫天茗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目光焦距不清,看着程君绫半晌,慢吞吞的喃喃道:“……还要睡……”
“再睡就要睡死了。”程君绫将他拉了起来。
莫天茗眉头一皱,一声:“别闹!”把程君绫反压回去,简直就把他当做床垫,闭上眼就想再次梦周公。
程君绫没想到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就被这样压住了,180公分的成年男子的重量可不是开玩笑的,还好莫天茗只压住
了他半边,不然一大早就要给压出肺来了。
莫天茗的颈项正对着他的下巴,他微微往下,就能闻到从肌肤里层渗出的淡淡香味,上等的催情香水也比不过这个
体味。程君绫一向不是良善之人,他很快顺应 自己的想法,探手往下抚摸莫天茗的背脊,紧致的肌肤摸上去手感
极好,腰部更是柔韧,显得腰线精致,充满力量,十分诱人。
他开始奇怪以前同寝怎么就能忍住,忍住然后各自去找发泄,当时的招数真是既可怜又幼稚。
程君绫抚上莫天茗光洁的后颈,忽然就一口咬下。
莫天茗惊醒了,意识还没集中就察觉到身下那不同寻常的,由躯体所带来的露骨的热力。他吓了一跳,转头就看到
被压在身下的程君绫朝他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程君绫不给他思考的余裕,带着野兽凶猛的气势与他唇齿相交,湿热纠缠。程君绫的吻看似胡乱凶蛮,实则步步为
营,专挑莫天茗敏感的地方。
莫天茗在这突如其来的激情袭击下,过了好一会才终于脑子清明,被挑起男性最原始的侵略气势。他不甘示弱咬上
程君绫的喉结,听到对方一声暗哑的低吟,他不禁一阵恍惚,心脏狂跳好似要蹦跳出来。
程君绫趁机将他反压在身下,一边在他颈间制造吻痕,一边扯下了他的裤子,手掌紧贴他紧实的腿部肌肉。
他抬眼看向莫天茗,手中的动作变得缓慢,却带上了更多难以抑制的骚动。他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一个人。
从今以后,他喷薄而出的所有的爱恋将无法收回。
“你做好要负全责的心理准备没有?”程君绫目光深沉。
莫天茗愣了一下,尔后醒悟:“那当然,我等很久了。”
他们这一场攻防战已经进行得太久了。
程君绫似乎很满意的笑了,他倾下身,手掌覆上莫天茗最为滚烫的部位。他们的汗水交融在一起,感觉像喝醉了酒
,满世界充满热气,肌肤交叠的地方都烫得让人目眩神晕。
程君绫的手指缓缓探向莫天茗的腿根时,莫天茗一个激灵:“你不是叫我负全责么?”
“是啊。”程君绫应得很简洁,“负责接纳我的全部感情。”
莫天茗僵住,他不是不愿意,只是程君绫过往的那方面的对象都是女性,论经验也是他来比较好吧,于是他委婉的
表达出自己的意见。
程君绫眉头微微一紧,露出让莫天茗起鸡皮疙瘩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我同同学医,我对人体构造的了解会比你
少么。”
……完全可以听出程君绫的弦外之音,就是说你莫天茗太滥交了,大魔王我今日替天行道。
莫天茗还是不放弃挣扎:“可我一向是在上面的……”
“哦?”程君绫似有些讶异,继而笑意盈盈,“放心,我有足够的温柔。”
之后果然十分温柔有耐性的做准备,粘腻的润滑声在室内响起,莫天茗忽然发现眼前太光亮了,转头看向落地窗,
不禁低吟了一声:“你怎么不把窗帘拉上!”
程君绫不以为意:“不是还有一层纱帘么。”
“那个简直跟没有一样好不好!”莫天茗可没兴趣做给人看,一旦意识到随时会被人发现,身体更加敏感,他拼命
想推开程君绫,“把窗帘拉上!!”
“不要。”程君绫眼睛一眯,手指退了出来。
莫天茗感觉到程君绫的灼热在进入那柔软的部位,原本抓住程君绫臂膀的手愈加用力起来,吞纳异物的感觉并不好
,而室内阳光明亮,他更加脸红得几欲滴血,懊恼得抬起一只手挡在了眼前。
程君绫低低喘气,莫天茗的内部实在是太美好了,紧窒到令他失控。他俯下身紧紧盯着莫天茗,好似要将他整个人
都吃掉。
莫天茗被程君绫持续的动作弄得浑身颤抖,身心结合原来是这样的至高享受。他再也想不起深色窗帘没拉上,室内
金色的阳光满洒。
激情过后,程君绫将脸埋在莫天茗肩窝处,脸颊在那蹭了蹭,他亲吻莫天茗的耳根,而后执起莫天茗的手:“戒指
呢?”
“戴着不好工作,放在抽屉里。”莫天茗浑身被抽光了力气,又有点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