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着小调,程世找了一个石墩坐下了。瞥瞥远处,那个程世讨厌的人又在不远处站着,靠着他的那辆车。程世别过
脸不看他,现在他已经把厉中信列为神经病范畴了。每天放学必会看到这个人在校门口守着,不知道在等谁,起初
他问路程世还会骂他几句,到最后程世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了。
巩志从不远处走来,程世看着他那张无精打采的脸,心里一阵烦闷。和巩志转过身刚要走,程世听见后面有人在叫
他。
程世转过头,愣了一下,与他同时,巩志也愣了一下。林玲看到程世陌生的眼神,心里一阵刺痛,眼眶有些发红。
程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走了过去,指着林玲对巩志说:“忘了告诉你,你上次和我说林玲不错,我已经和林
玲处上朋友了。”
巩志一愣,他什么时候和程世提过林玲?他还恐怕程世知道这个人呢!巩志纳闷了一会儿,才猛然间反应过来程世
后面的话。处朋友?什么意思?巩志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程世。
程世微微笑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用手搭上了林玲的肩膀。林玲双颊嫣红,刚才所有的不快全都灰飞烟灭了。巩志
差点没倒地上,他感觉脑袋一阵发懵,结结巴巴地问道:“啥……啥叫处……朋友?”
程世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直接说道:“处朋友就是搞对象,以后我可能会娶林玲。”
一句话彻底击垮了巩志,巩志的脸色忽然间变得苍白无比。程世看着巩志伤心欲绝的神情,心里仇恨无比,他看了
看林玲,咬着牙使劲挤出一个笑容,问道:“对不,林玲?”
林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看巩志一眼,从她到这里来,眼睛就没从程世身上离开过。程世承
认她是他的女朋友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前几天的委屈全都不见了,从来没有过的甜蜜的感觉涌上心头。
巩志什么都明白了,就是自己喜欢的女生,喜欢上了自己的好朋友。而且自己的好朋友还强他那么多,两个人根本
没有可比性。所以巩志也只能接受,他苍白着脸点点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提着书包离开了。
程世看到巩志离开,搭在林玲身上的手立刻放了下来,脸从刚才的得意变成了如今的嫉恨。走了算什么意思?看不
得了?受不了了?
林玲发现了程世的异常,她试探性地问道:“怎么了?程世……”
程世摇摇头,黑着脸转身进了学校。又一次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走掉,林玲无法理解程世为什么每次都采取这样的方
式告别。而且他的态度阴晴不定,林玲根本不知道程世到底是怎么样一个脾气。
林玲叹了一口气,朝自己的学校走了回去。其实今天也算挺高兴的,毕竟见到了程世,只要能见到他,林玲就觉得
无比高兴。也许两个人还需要多理解,只是现在不熟悉,所以每次见面都这么局促。
厉中信看着不远处的三个人玩着过家家的游戏,心里面暗暗笑了很久。程世的脸色厉中信一眼就能看出来,也能明
白他到底是为什么生气。只是身边的这两个人单纯地可笑,不过看这个样子,程世应该是个容易被感情牵绊的人,
想到这里,厉中信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程世回到宿舍,一脸的怒气。宿舍的男生都自觉地离他远远的,每一个星期,程世都最少有两天都是这样的。宿舍
成员都习惯了,也没人敢去招惹他,程世的脚使劲踩在床上,发出执拗执拗的响声,看得宿舍成员胆战心惊的。
翻开自己的包,程世拿出从家里带的烙饼,似地吃着。习惯了和巩志一起去食堂打饭,巩志一走,程世连去打饭的
心情都没有。他随便坐到一个男生身边,黑着脸问道:“你说女生哪好?”
那男生一愣,抓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嘿嘿笑了两声说:“我也不知道,我都好久没和女生说过话了,我就知道我
不喜欢我们那块的妇女,天天在那里议论别人的家的那点事儿……”
程世的饼一下子扔在了那个人的脸上,大吼着说:“我让你说女生,你说老娘们儿干啥?”
就这样,那男生满脸委屈还得自己把饼捡起来递给程世。程世的本质不坏,大家都那么认为,平时谁要有什么困难
程世都不会袖手旁观。只是他的这个脾气,着实伤了不少人。这么多年,除了巩志,大概没有第二个人会再这样守
着他了。
第十章
程世学校的运动会开了,程世报了两个项目,一个是跳高,另一个是5000米。观众席的坐位就是一些高低错落的铁
架子,上面坐着老老少少,还有一群小孩子在那里围着铁架子转来转去跑着玩。
林玲选了一个靠中间的位置,背着一个淡灰色的包坐在那里朝着不远处的程世看。程世在操场中间走着,看似神情
还很悠闲。上午的天气有点儿冷,程世穿着一个浅蓝色的线衣,在淡淡的阳光照耀下显得很是耀眼。
程世迎着日光往远处看,观众席上坐满了人,从头扫到尾,程世都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身影。他转过头,一脸落
寞的神情。林玲倒是很高兴,坐在观众席上使劲攥着书包,一脸兴奋和紧张,暗暗为程世加油着。
观众席上不时传来一阵喝彩声,程世轻松一跃,稳稳当当地躺在了准备好的海绵垫上,旁边的竹竿纹丝未动。最后
,这个项目的第一名轻轻松松被程世拿下,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跑到自来水旁边去洗手。
下午的五千米相对来说比较激烈,程世这段时间锻炼的也不是很多,不过拿前三名应该没问题。在程世身边的是比
程世高一年级的孙卫晨,他这次赛跑的目的就是牢牢卡住程世,帮自己的哥们儿争第一名。
程世没有想那么多,他的起跑很顺利,前几圈都一直匀速,尽量保持在前几名的方阵里。到了第五圈,程世准备加
速,甩开后面的队伍,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男生在紧紧跟着他,程世也不着急,就和他一直处于第一第二的位置。
跑到后面,跑道上的人已经很分散了,分不清谁是第一,谁是倒数第一了。程世就知道自己和第二名的一直没有拉
开距离,现在两个人的状态都不错,但是程世不想让他一直跟下去。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加速,大概是后面的
人为了追赶,节奏有些乱了,慢慢地被他拉了下来。
跑到一个转弯的地方,程世怎么也提不起速度,他感觉前面总是有一个人在挡路一样。程世跑到哪,那个人便到程
世前面拦着跑,程世绕大圈,他便跟着大圈挡。程世忽然间明白,这个人就是存心捣乱的,他压着心里的火,趁孙
卫晨不注意,终于从一个侧位穿了过去。
这一圈着实费了不少体力,后面的人赶上来很多,程世只好调整好呼吸继续朝前跑。
孙卫晨依旧慢悠悠地跑,等着程世。又跑了两圈,程世看到自己和孙卫晨又会合了,他不想再和孙卫晨耗费精力,
就直接从旁边冲了过去。谁知孙卫晨竟然使出一个绊脚,程世虽然躲过了,却正好踩在了旁边的一块尖石头上。
虽然鞋底够厚,但是跑步落下的脚步重,程世感觉自己的脚上传来一阵阵刺痛。还来不及反应,一阵冲撞让程世猛
地摔倒在旁边的地上,他一阵愤怒却感觉自己的双腿发麻,无法正常站立。孙卫晨大概是感觉自己表现得有些明显
,赶紧朝远处跑去。
观众席上开始有人站了起来,林玲吓得哭了起来,赶紧朝这边走。程世倒在地上一直没起来,他发狠地咒骂着,使
劲儿用胳膊撑着地面。长时间的跑步让这一跤摔得冲劲很大,程世想站起来很费力。
就在这时,程世却发现不远处已经乱成一团,操场的那个角落扬起一层土烟,围了不少的人。
周围的人看着中间的孙卫晨被一双鞋踩在脚底下,没一个人敢上来阻拦,甚至旁边站着的孙卫晨的好哥们儿都没敢
吱一声。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身边事情,这个男人就忽然从远处大步走来,上前拎起孙卫晨的领口就把他踹出去几米远,
接着又是几脚,旁边扬起一层烟土。
根本来不及反应,孙卫晨又被厉中信大手抓了起来,拳头就像雨点一般落在孙卫晨的身上,还有声声应响的耳光。
一个侧踢,孙卫晨便死死地摔在地上,嘴角不知道吐出来什么东西。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脸被厉中信的鞋狠狠
捻了一分钟,肿胀走形。
这样打下去孙卫晨根本就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一些校领导急忙奔了过来,一看是厉中信马上变了脸色,在旁边畏首
畏尾地好言相劝,生怕会在学校惹起事端。厉中信对打死或者打残脚下的这个学生根本没什么兴趣,他冷光扫了校
领导一眼,朝不远处的程世走了过去。
程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的身边就多了两个不认识的人,看起来也不像学校里的学生。他们把程世扶起来
,大概是刚才跑步跑得太猛了,程世的腿还是有一些软的。他的目光依旧放在远处,人群已经散了,都在朝这边走
。
忽然,程世见到一个熟人,这不是那个神经病么?程世有些纳闷他怎么跑到学校来了。
厉中信看了看带过来的手下,冷冷地说:“都靠边!”
两个人赶紧松开手,厉中信大手扶了上去,一把托住程世的腰。程世很不乐意,大吼着说:“我用得着你扶么?该
找你的路找你的路去!”
厉中信冷漠的脸上一下子有了表情,他微微笑了一下,一个蹲下的动作,很利索地就把程世抗在了肩上。一只手牢
牢地按在程世的上,另一支手掏出一根烟,旁边的人给他点上,厉中信一边悠然地抽着烟一边朝外面走。
程世恼羞成怒,在厉中信的身上像泥鳅一样挣扎不已,大骂着:“你找死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丫的不是好东西,整
天在校门口得瑟,不管你丫的图的什么心,赶紧放我下来。听见没有?”
厉中信根本就无视他的话,依旧往前走着。巩志从不远处跑过来,追着厉中信问程世怎么回事。程世更是颜面尽失
,朝厉中信的后背狠狠给了他一拳,大声嘶吼着。
“你要是再敢骂一句,我就拿这烟把你的烫成蜂窝煤你信不信?”厉中信晃了晃手上的烟,对着程世威胁到。
程世岂是屈服于他的人,继续在厉中信的后背上为非作歹,骂声连连。厉中信果真拿过烟头,在巩志惊恐的眼神下
直接放到了程世的裤子上,裤子很快烫了一个小窟窿。厉中信侧头看到里面露出白嫩的肉来,他恶作剧地把窟窿旁
边也烫了,一下子露出来一大片。不过厉中信的手很有分寸,里面的皮肤没有伤着分毫。
“求求你,大哥,我们都是学生啊!程世就是脾气大了一点儿,可以犯不上烫他吧!程世,你倒是别骂了,你再骂
他真把你烫坏了咋办啊?”
巩志在旁边不停地哀求着,脸上急出来好多汗。程世使劲抬起脑袋,看到巩志分不清泪水和汗水的脸,一下子不做
声了。
林玲早哭成了一个泪人,却只能在不远处跟着。她无法真的就这样靠近程世关心她,在学校里面,这些都是不被接
受的。
厉中信把用手拉开车门,把程世扔了进去,自己也坐到后面的位置。车子缓缓开动,巩志在后面追着,程世回过头
,给了他一个口型,告诉他自己不会有事的。后面车子开得越来越快,巩志的身影慢慢消失在程世的视野里。
第十一章
等到程世回过头,正好对上厉中信的脸。厉中信英俊的面容清晰地展示在程世的面前,程世翻了一个白眼,像是厌
恶他一样地把脸别到一边。
厉中信笑了一声,这一声彻底激怒了程世。程世又把头转了过来,咬着牙说道:“甭以为你绑架了我,就可以为所
欲为!我们家没钱,你打死我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厉中信有些不明所以,看着程世问道:“谁说我要绑架你?”
“你不绑架我把我拉车上干什么?”
“呵……我要是绑架你还会让你坐车么?就算不给你五花大绑也得把你这张能说的嘴堵上不?”
前面开车的人都笑了,程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看着无比愤怒。厉中信咳嗽了一声,前面的人立刻安静下来。程
世知道自己再问什么都会是自取其辱,也只好跟着厉中信去他想去的地方。
汽车开了很远,厉中信带着程世来到了他的另外一个住处。这里是高级住宅区,一般都是一些政府要员或者很有钱
的人才能住。所以当厉中信的车开进小区的时候,程世明白他自己猜的没错,这个人还真是一个官员的儿子,要不
然怎么会这么嚣张。
厉中信的手下把程世扶上了楼,程世立刻感叹这个社会就是不公平的。当官的家和平民老百姓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很多东西程世都没有见过,毕竟是个孩子,见到很多新奇的东西还是抵挡不住,露出惊叹的眼神。
手下离开,就剩下厉中信和程世两个人。程世才从运动场回来,浑身都是土,脚踩在白色的地板砖上留下一个个清
晰的脚印。厉中信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往程世的脚下踢过去一双鞋子。他有洁癖,见不得一点儿脏东西。
程世会意了厉中信的意思,但是他丝毫没有客人的自觉,像是解恨一样地坐在了厉中信家的沙发上。还在上面侧躺
了一下,对着厉中信挑了挑眉,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
那笑容在厉中信的眼里是幼稚可笑的,更是吸引人的。厉中信不但没生气,还回了程世一个笑容。程世大概觉得没
有收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百无聊赖地站了起来,到处走走看看。
“当官的家就是有钱啊!”程世满脸讽刺,拿着一个玉雕的烟灰缸猜想是干什么用的。
厉中信神情一滞,随后淡淡地说道:“我不是当官的。”
“没说你,说你老子呢!”
“我没老子!”
程世猛然抬起头,先是惊讶,然后嘿嘿笑了两声。“你没老子你从哪来的?你以为你自己是孙悟空啊!石头缝里蹦
出来的。”
“我爸在文革那会儿因为进了人家的院子,就被打成了右派,没几天就让人家给整死了,自打我生出来就没瞧见过
我妈。”
程世愣了,回头死死盯住厉中信。但是看厉中信又不像说谎的样子,而且谁没事咒自己的父母啊!看到程世的目光
,厉中信知道他来了兴致,便坐到了他的对面和他说起以前的事。这些事厉中信从来没和别人说过,就算是最信任
的手下,厉中信都是只字未提。但是程世坐在这,他就有一种想让程世去了解自己的。
整整一个小时,厉中信把自己怎么来的北京,怎么受排挤,怎么挣钱,怎么抢地盘,最后又怎么混到这个地步一五
一十地和程世讲了。比向领导作报告还要详实,最后程世咽了一口吐沫,对厉中信竖起了大拇指。
“黑道大哥,我服你!你真够能编的,你应该改行去写小说。”
厉中信也不生气,扬了扬下巴说:“反正想说的我都说了,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不是神经病。
“你咋知道我把你当成神经病的?”
“看你的眼神就知道。”
程世这次是彻底放心了,不管厉中信说的是真是假,是好玩还是什么,最起码他没有绑架他的意思。只要人身安全
能保障,其余的都无所谓了。
“对了,瞧你也挺有钱的,把我这裤子赔了。本来是五块钱买的,但是我也不是坑人的主儿。穿了这么久就给打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