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小丫鬟刚走到桌边,还没迈出步子就不小心绊了一跤,连人带桌子都撞翻在地,桌上的茶壶、瓷碗和熏香炉全都砸在了地上,她手中的盘子也掉了,洒了一地金银珠宝。
这突如其来变故让宋巧蝶大为恼火,狠狠地一拍桌子:“你个死奴才,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小丫鬟吓得当即就哭了,连忙跪在地上认错:“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求王妃、殿下赎罪!”
“行了,你以后不用跟着我了,去敬事房那边领八十板子,滚出王府吧。”宋巧蝶气的变了脸色,挥挥手就要赶她走。
沈成蹊笑了笑赶紧拦住,“母妃,算了吧,多大点事儿,您也不想在二弟生病期间再惩戒下人给他折福是不是?您的好意我收下了,这小丫头就别追究了。”
宋巧蝶嫌弃丫鬟丢了自己的面子,扔不打算罢休,可是当看到沈成蹊盯着那一地的珠宝眼都不眨一下的时候,心里禁不住冷笑,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挫货,才这么点东西就看花了眼。
心里仿佛平衡了些,看着小丫鬟也顺眼多了:“罢了,念在殷阙为你求情,今天的事就算了,你下去吧。”
“奴婢谢王妃恩典!谢大殿下恩典!”小丫鬟连忙磕头谢恩,慌里慌张的捡起地上的东西,还特意把桌子上的香炉摆放了好几次,生怕弄错了位置。
一阵混乱之后,宋巧蝶也没了再虚与委蛇的心思,站起来抚了抚额头说:“殷阙啊,我突然觉得有些乏了,就不在这里耽搁你给浩儿治病了,你要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给我说啊。”
沈成蹊收回盯着满地珠宝的眼睛,满面笑容的拱拱手,“多谢母妃,儿子送母妃出门。”
不过几串珠宝而已,瞧瞧那见钱眼开的样子,也不怕把眼珠子瞪出来,宋巧蝶特不屑的翻了翻眼睛,心满意足的走出了房间。
当房门关上的一刹那,沈成蹊脸上的表情当即冷了下来,抬手捡起地上的珠串捏在手里转了转,接着嗤笑一声扔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
什么金银珠宝他没见过,不过是作个贪财的样子给别人看看,没想到她还真的信以为真。
沈成蹊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口水,围着刚才小丫鬟摔倒的地方看了良久,接着了然的冷笑出声。
果然宋巧蝶无事不登三宝殿,原来她是有这么个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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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殷浩的病情逐渐开始好转,之前呕吐和头痛的症状也缓解了不少,只是依然昏迷不醒,府上的人听说之后都纷纷惊叹老道士的法术高超,可是只有沈成蹊津津有味的听人家说八卦,心里却一个字也不信。
如果那老匹夫真的这么牛的话,他倒也佩服,问题是除了第一次以外,他就再也没有给沈殷浩喂过一滴药。
每次从房里递出去的鲜血也都是从沈殷浩胳膊上弄的,反正自己有绿汁这宝贝,就算每天都给他来一刀,也死不了人。
更何况,沈殷浩就算再怎么王八蛋,到底也是他的亲侄子,每日坚持给他喂参片、喝泉水之类的,几天的功夫命就保住了。
唉……沈成蹊啊沈成蹊,你就是个傻子啊,拿空间里的泉水喂沈殷浩跟喂猪有什么区别?喂猪还能杀了吃肉呢,喂给那兔崽子有屁用?
沈成蹊无奈的耸耸肩,凑在墙角听够了八卦,心满意足的哼着小曲往屋里走。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因为忌惮沈殷浩的病情,所有侍卫和丫鬟都离得远远地,偌大的宅子里空空荡荡,甚至连盏灯笼都没有,黑漆漆的一片肃静。
“斩去了情丝我把那郎儿念,满枝的红豆唤不回哦,郎君啊郎君……”
沈成蹊唱起民间小调,高兴处自娱自乐的开始学乐坊那些弹琴娘,翘起兰花指轻轻一点,猫眼一勾,还没等唱出下一句,就突然被人推了一下,接着一双结实的手臂从身后一把将他搂住。
“啊!”他吓了一跳,惊得头发都差点竖起来。
那人闷笑,低声道:“好一个娇俏的小娘子,原来是思念郎君了,你看我这不就听到你的呼唤出现了吗?”
一听这声音,沈成蹊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狠狠地翻了翻眼皮,抬起手肘向后一顶,“沈殷北,你他妈的把手放开。”
“就不。”沈殷北勾起嘴角,略微低下头把下巴抵在沈成蹊的颈窝里,“都怪我来晚了,冷落了大哥,害你都‘斩断情丝把我念’了。”
“我唱我的曲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沈成蹊窘迫的挣了几下,眼下的情形实在太尴尬了,自己刚才就是胡乱闹着玩,结果全被沈殷北给看去了,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唉……算了,你口是心非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懂的。”沈殷北似笑非笑的说着,又厚着脸皮凑上来嗅了嗅,“嗯……放开你之前先让我闻闻你身上有没有其他男人的味道。”
“你属狗的啊,乱闻什么!”沈成蹊实在受不了他的语言折磨,耳朵又不自觉红了,撇过脑袋躲开他乱凑过来的鼻尖,没好气的开口:“你怎么又来了?不知道这里人多眼杂吗?”
“嗯,你身上怎么总是甜丝丝的,沈殷浩那家伙没对你怎么样吧?”沈殷北完全忽视沈成蹊的话,自顾自的乱闻,嘴上也没个正经。
沈成蹊忍无可忍,抬脚狠狠一踩,趁着他分神的功夫用力一挣推开了他,转过头刚想骂他几句,结果被沈殷北的装扮搞得哭笑不得。
“你怎么穿成这幅德行?”
眼前的沈殷北竟然脱去了一身惯常的白衣,穿着一件藏蓝色的太监袍子,脑袋上顶着个帽子,手里拎着个食盒,如果不是对他的身形太过了解,沈成蹊真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沈殷北轻笑着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张开手臂说:“这身装扮不错吧,虽然尺寸有点小,但是勉强能穿。”
“呵,还真是不错,衬托的你越来越像太监了。”
明明是讽刺的话,沈殷北也不恼,笑着说道:“嗯,我是不是太监你不是最清楚了,如果忘了的话可以来摸一摸啊。”
“……”这家伙的的脸皮怎么厚到这种程度!
沈成蹊翻了翻眼皮,“你如果穿成这样就是来跟我说废话的,就请圆润的,大晚上我可没功夫和你在这吹冷风。”
说着他转身就走,沈殷北在身后一把拉住他,抬起手里的食盒晃了晃说:“我穿成这样还不是为了见你,大哥你好没有良心啊,你看我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云片糕,就不请我进去坐坐?”
沈成蹊早就看出了他的意图,其实心里说不惊讶是假的,毕竟沈殷北这种偏执扭曲的人能屈尊降贵扮成小太监来个自己送饭,还真是难为他了。
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着他,“殷北你比我精明多了,我就不信你傻到看不透如今王府的形式,沈殷浩现在病还没好,我让你进屋不是等于给咱俩找死路吗?”
沈殷北冷下脸,刚才那副无赖调笑的模样一瞬间消失殆尽,眼里又涌出几丝阴沉,虽然脸还是那张脸,但是明显这样的他才是沈成蹊所熟悉的。
“大哥,你管的太宽了,我说要进去坐坐,你就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沈成蹊看到他这副样子噗嗤一声笑了,抬手捏住他的脸使劲拧了拧,“嗯,这样才像你。”
沈殷北愣了一下,破天荒的有些脸红,沈成蹊看的不停地笑,到底还是个孩子,不过是故意逗着他玩,这家伙还真露出了真面目。
“行了,你这种满肚子弯弯道道的人既然敢来,肯定留有后招,我也没工夫替你担心,你跟着我进来吧,不过沈殷浩可不是死人,他要是醒了你就得赶紧躲起来。”说着沈成蹊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弯起来笑的特别像只狡诈的猫。
沈殷北呼吸猛然一滞,心脏不受控制的狠狠地跳了几下,生平第一次脑袋里一片空白,只知道盯着沈成蹊的眼睛看,身体都控制不住的跟着他走了进去。
26、鸳鸳相抱
沈成蹊进屋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就差没在脚上裹住一层棉布。他实在是受够了沈殷浩发疯的德行,生怕弄出大动静吵醒了他,再起来胡闹一通。
好在沈殷浩这家伙依然睡的安稳,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他拍拍胸口,长舒一口。
“进来吧,他还没醒。”
沈殷北挑了挑眉毛,大刀阔步的走进屋内,仿佛是进自家后院一样光明正大,看都没看沈殷浩一眼,径直坐在桌边,手臂一把拉住沈成蹊,“你坐到我身边来。”
拜托……你不要这么自觉好不好!
“嘘……你小声一点,这可是在你弟弟房里,弄出点事儿来咱俩都要完蛋。”沈成蹊不敢挣扎,害怕弄出大动静吵醒沈殷浩,只好一屁股坐在他身边。
沈殷北看着他这副警惕的模样,低声笑了起来。
沈成蹊不解的问道:“你笑什么?”
沈殷北凑到他的耳边,鼻尖贴着耳垂暧昧的说道:“大哥,你觉不觉得咱俩像在偷情?”
偷……偷你大爷啊……
沈成蹊尴尬的撇过视线,不敢跟他对视,“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喊翠兰过来,到时候让全王府的人都知道三殿下又扮成小太监的癖好。”
“呵,好啊,到时候我就说是来私会情人拖你下水,咱俩作对苦命鸳鸯。”
沈成蹊抬脚在桌子地上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已经懒得跟他搭话,倒是沈殷北假装痛苦的样子,“甜蜜”的哎呦一声,那恶心的的样子让沈成蹊狠狠地抖了几下。
“你不是带云片糕了么,不拿出来还废话什么?”
沈殷北看他这副瞪圆了眼睛气呼呼的样子,就知道又是不好意思了,心里闷笑也不点破,打开食盒拿出一盘盘吃食说,“看来大哥是饿了,那先吃东西吧,哝,这个是云片糕,这个是桂花酥,我让人特意烤的老一些,这是驴打滚,放了好几勺花生,都是你愿意吃的。”
沈成蹊诧异的盯着一桌子的点心小吃,不敢相信沈殷北怎么会把他的口味摸的这么清楚,不仅知道他喜欢吃云片糕,甚至连他爱吃驴打滚里面的花生都知道,这也太神了,难不成原来的沈殷阙也喜欢吃这些东西?
“怎么不吃?难道合胃口?”沈殷北疑惑的看着他,递上一双筷子塞进他的手里,“天气太冷,这些都已经凉了,下次我多用几层棉被盖住,大哥你先凑合着吃。”
“呃……啊,好。”沈成蹊拿着筷子夹起一块驴打滚放进嘴里,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舒服,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原来他跟沈殷阙真的如此相像吗?
沈殷北没注意他神色的变化,温柔的看着他吃东西,眼神突然瞄到桌上一件东西,当即就变了脸色。
他故作随意地开口,“大哥,今天除了我还有人其他人来过吗?”
沈成蹊顿了一下,“哦,母妃早晨来过一次,不过没待多久就走了,怎么了?”
“呵,这样啊。”沈殷北笑了笑,接着问:“其他人都没有再来过吗?”
沈成蹊歪着头,一脸迷惑,“沈殷浩这间屋子被勒令不准其他人进入,谁还会趁这时候来串门子,你到底有什么事儿?”
“没,我就是随便问问。”沈殷北勾起嘴角,嗅了嗅房间四周问道:“大哥,说来你这房间挺奇怪的,我记得白天来的时候,房里都熏着香的,怎么这会儿一点儿味也没了?”
沈成蹊耸耸肩,继续低头吃,“还不是沈殷浩事儿多,听翠兰说这位少爷不喜欢睡觉的时候闻香味,所以这屋子都是白天熏香,晚上就灭掉。”
沈殷北拿指尖在熏香炉上抹了几下,沾了一手的白灰,脸上若有所思。
而沈成蹊也不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低着头继续吃,没一会儿就把一桌子的东西风卷残云,拍着饱胀的肚皮长叹一口气,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合口味的东西了。
刚想开口表扬一下沈殷北同志,结果一抬头眼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走到了床边。
“喂,你怎么跑那儿去了,沈殷浩那张脸你还没看够啊?”
说着他拿起一块桂花酥填在嘴里,疑惑的走到床边,恰巧这时沈殷北回过头来,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他指着床上的被子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大哥,你晚上跟沈殷浩一个被窝了。”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口气凌厉的几乎压的人喘不过气。
“噗……咳咳……咳咳咳……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沈成蹊狠狠的呛了一下,不明白沈殷北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里只有一床棉被,一张床,你别告诉我晚上自己打地铺。”沈殷北脸色不善。
我就是打地铺啊!
沈成蹊欲哭无泪,觉得跟沈殷北真是没法讲道理,如果他说自己晚上在地上睡,这家伙肯定又要扯什么“这身体是我的,你敢这么对它?”的疯话,可是要是承认跟沈殷浩躺一张床睡一个被窝,这家伙估计会闹得更疯。
现在简直左右不是人,怎么看都是沈殷北占了上风,但是……这种问题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
“你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啊,又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男人,你思想就不能单纯点?”
沈殷北嗤笑一声,指着沈殷浩的鼻子说,“你敢说他晚上真的老老实实睡觉?”
沈成蹊硬着头皮点点头,“当然,他老实得不得了。”
沈殷北似乎料到了答案,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一步一步的逼近沈成蹊,最后把他堵在了床脚,“既然他真的这么老实,是不是意味着无论我们做什么他都不知道?”
他这样的表情沈成蹊太熟悉了,当即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警惕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沈殷北故作可怜的眨眨眼,又凑近了几分道:“我能干什么,不过就是想……这样。”
说着他双手突然用力,右腿同时顶了一下沈成蹊的膝窝,把人一下子压在床上,接着低下头飞快的吻了一下沈成蹊的嘴唇,灰色的眼睛锃亮,像孩子似的低声笑了起来。
“嗯……有花生的味道。”
沈成蹊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脸上一片血红,心里又窘又气,沈殷北这只小狐狸真是太奸诈了!他根本早就计算好了位置和力度,既能保证推倒自己,又能避开睡着的沈殷浩。
他气的抬手捏他的耳朵,闷声威胁:“沈殷北,你疯了,沈殷浩还在这儿呢!”
沈殷北无所谓的耸耸肩膀,整个人都压在沈成蹊身上,笑的格外狡诈,“你明明说沈殷浩睡觉很老实的,反正他又听不见,你怕什么?”
“那你也不能这样啊。”沈成蹊涨得脸通红,用手使劲推了他几下,“你快起来,别再胡闹了!”
“嘘……”沈殷北用指尖点着沈成蹊的嘴唇,轻声道:“你别乱动哦,否则真把沈殷浩吵醒了我可不管。”
说着他竟然扯开沈成蹊的衣领,在他脖子上狠狠地亲了好几下,刚才沈成蹊在门外故意使坏的时候他就想这么做了!
“你……放……别这样……”沈成蹊脑袋里一片混乱,身边就是闭着眼一脸安然的沈殷浩,而身上又压着像大山一样的沈殷北,根本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