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响起+番外 BY 一梦萧瑟

作者:  录入:02-17

苏坷松开手,掉进海绵泡沫堆里,爬起来皱着眉头说:“怎么回事?”

“跨国离婚。”张思齐像个谙于世事的小大人一样,对父母的离婚并不感到有任何的难过,“今后我就

在这里生活,不用再飞到遥远的地方去了。”

苏坷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滋味。

张思齐看他的样子,不解的问:“在省队里,教练也要上单杠练习吗?”

苏坷爬到椅子翻身上杠,看见阎定坤走过来,慌忙吐吐舌头说:“齐齐同志,我们现在是统一战线,属

于平级。”

身上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阎定坤的到来让聚集在单杠底下的所有孩子都为之一惧,所谓不怒自危就是

他现在的这个样子。阎定坤岔开腿,一抬手扶住苏坷的腰身助他荡上去,眼角余光飘到站在一边的张思

齐说:“等会儿吃过晚饭统统去教室,给你们分配教练。”

体校里规定所有学员用统一的物品,显得很整齐而且能杜绝攀比现象。他们之间大部分是来自不太富裕

的家庭,还有家里大人是双下岗的孩子。现在这个社会,有钱人一般都不愿意送自己的子女去体校吃苦

,更希望他们去上各种培训班,练字、练作文、练钢琴小提琴,谁都是挤破了脑袋的想往一流重点大学

里冲。

晚上苏坷趴在最后一排看新来的队员分脸盆、牙刷、毛巾、杯子、课本等等一系列将来可能会用到的日

用品,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也是那样呆呆的站在前面,接过阎定坤递给他的脸盆,当时他

怎么说来着?

你叫苏坷?这脸盆大的都能把你整个装下来。

那是苏坷第一次看见阎定坤笑,也是为数不多的一次看他笑的那么有童心。当时他仰着头想,哎呀,要

是以后他是我教练该多好?

当年纯洁的小土坡在听见自己真的被那个看起来帅帅的教练收归门下的时候,开心的一整晚都没睡。而

现实是:阎定坤就是批了羊皮的狼,人间的阎王爷,茶余饭后老队员们的谈阎色变对象。

苏坷把头低到课桌下面噗噗笑了一通,再抬起来的时候碰巧听见阎定坤念到张思齐的名字。

张思齐蹦达上去,让现在的总教头挑中,论谁现在都应该蹦达上去。苏坷托着脑袋想,小齐齐,你苦难

的日子就要到来了。也好,将来小豆丁有个人作陪,晚上加课就不会那么孤单寂寞了。

第十三章

2月12日星期五小雨

明天就是除夕,回家的日子。本来我是很开心的,可是想到阎教练,我就开心不起来了。因为听说阎教

练的亲戚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他很少回家。所以,如果我们都走了,阎教练是不是会一个人过年呀?

如果一个人吃自己做的年夜饭,我一定会哭的,我会想爸爸妈妈。阎教练也会哭吗?

放假的五天,还是快快过去吧。

然而,苦难的日子并没有降临在张思齐的身上,阎定坤还是一如既往的把重心放在苏坷身上,盯着他训

练,盯着他吃饭,给他制定强健骨骼的营养餐,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给他按摩各个关节,特别是膝盖,

经常是苏坷迷迷糊糊已经入睡了,阎定坤还在给他揉。

苏坷受不了了,苏坷决定反抗。他趴在单杠上嗷嗷地喊:“阎教练,你不能只训我一个呀!少儿组,青

年组的未来栋梁们都等着你去指导,我这颗病苗苗也可以交给其他教练灌溉哪!”

阎大教练拍拍他屁股说:“交给别人,指不定就把你这根草直接拔去喂羊。”

苏坷很容易惊醒,这个习惯还是膝盖受伤后养成的。有的时候半夜里会莫名其妙的醒过来,好像做了很

长的噩梦,脸上都是湿意。这几天晚上苏坷总是听见阎定坤刻意压低了的通话声,不知道用的手机还是

电话,总之苏坷很害怕通话内容,可是那些断断续续的声音还是传入了他的耳朵。

张张口,苏坷想说:阎定坤,你真的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你该去国家队,该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你。可是苏坷讲不出口,因为他知道阎定坤拒绝了来自他父亲的请求。

是为了他。

阎定坤又拍拍他垂下来的腿,指着跟前的垫子说:“苏坷,你今天练下法。”

后直两周七百二、直体三百六、直体后空翻两周加转,还有直体七百二旋下,这些都是国际大赛中普遍

采取的下法,像每一个运动员一样,苏坷当年不知道花了多少心血在上面。可是,今天阎

定坤所指的下法显然不是这些高难度的东西,而是那些连丁豆和张思齐已经做得炉火纯青的最简单的单

杠下法。

最简单的下法啊……换了器械,苏坷被直体扶上单杠,脚下是湛蓝的垫子,他双臂使力引体向上,正浪

,后摆上,转体一百八,开始做大回环,一个、两个……

身体越摆越高,接近到离杠的那一瞬间,恐惧和绝望却突然像无底黑洞一样开始吞噬着内心,眼前反反

复复都是半年前膝盖受伤的那一瞬间,明晃晃的大灯刺伤他的双眼,耳边是观众的哗然,担架队的每一

个人都用怜悯的眼睛看着自己,然后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了。

“苏坷!”

苏坷闭上眼,无力的从单杠上掉落下来。空中是着吱吱嘎嘎的保险带声音,双脚触地之前,阎定坤将他

稳稳当当接住了。

苏坷紧闭着眼睛,一只手像握救命稻草一样牢牢捏着阎定坤的胳膊,脸上的表情很痛楚,冷汗从额头上

流下来,十个手指头都是冰凉的。阎定坤二话不说把他背在背上,开始绕着场地走。他走得很慢,肩头

温暖而坚实。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圈,感觉背上的身体回暖了,阎定坤终于开口道:“苏坷,觉得好些了吗?”

苏坷被背着绕场走完第一圈的时候意识就清醒了,他轻轻环住阎定坤的腰答道:“嗯。”

阎定坤看着体操馆高墙上那排窗户说:“我从小就被比喻成体操神童,参加国际大赛的时候才十四岁,

压力比一般选手不知道要大多少。”

“但是不负众望,我在大赛上初露头角,获得金牌。接下来的两年,我又不断的去参加各种国际比赛,

为了磨练技能,提高知名度。”

“可是四年一届的奥运会开幕前,我却在一次热身赛中受伤。受的伤很严重,医生说,阎定坤,你要想

好了,如果继续练,身体总有一天会垮的。”

“我终究输给了来自自身的压力。苏坷,我没有你勇敢。”

苏坷把脑袋埋在阎定坤背上说:“你从来都没跟我们提过。”

“我这样失败的人,提起来做什么。”

苏坷咬牙问:“你伤哪儿了?”

“脚踝。”

“那你还背着我?”苏坷挣扎一下。

“我抱你们、背你们都多少次了?不少这一次。”

苏坷松了口气,笑了:“阎教练,呐,要是我将来废了该怎么办?医生可是不准我再练体操的耶。”

阎定坤停下脚步,把下滑的苏坷往上耸了耸,边朝前走边回答说:“我可以养你啊。”

苏坷在阎定坤背上狂笑一通,笑的眼泪都呛出来。

第十四章

2月18日星期四雪

阎教练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的样子,我今天还听他在吹口哨,害我白白担心一场。

开始想家了,家里好温暖,有好东西吃,有好东西玩,可以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可惜爸爸妈妈也不同

意给我吃方便面,所以,还是偷偷去阎教练的房间找吧!

心理障碍:是在特定情境和特定时段由不良刺激引起的心理异常现象,属于正常心理活动中暂时性的局

部异常状态。

丁豆障碍过,这回轮到苏坷了。

“小豆丁,那个晚上我跳完以后你是怎么过的那道坎?”苏坷趁着休息时间躺在垫子上,身边挨着小豆

丁,一起仰视那被镁粉擦白了的单杠杠杆。

丁豆搔搔脑袋说:“苏哥哥,我看了你给我做的动作以后,第二天蹭一下就跳过去了。”

苏坷捶地:“小豆丁你赶紧上去给我做一个下法,我也蹭一下能落地就好了。”

丁豆很听话的爬到单杠上,做了几个简单的回环后直体下,一文不动站在垫子上,笑得阳光乱灿烂一把

。苏坷站起来拍拍屁股,也依样画葫芦的做,可是转了半天都没有任何脱杠下来的意思。

张思齐蹬蹬跑过来,托着脑袋问丁豆:“苏哥哥的大回环真标准,什么时候我也能这样就好了。”

“可是苏哥哥上的去,下不来。”

“为什么呀?”

“说是心理恐惧呢。”

苏坷被两个小鬼的谈话搞得心烦意乱,荡圈的速度慢下来,最后脚尖勾到凳子,慢慢爬下来。自从那天

从单杠上晕倒后,阎定坤就没有逼过他再练下法,苏坷知道阎定坤心里很着急,有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就

像燃着一团火焰,可是自己却一直都没有给他继续燃烧的希望。就比如在练下法之前他重新掌握了几个

E组动作,动作水平也基本恢复到从前的状态,却突然被下法绊住了脚。

哨声响起,短暂的休息时间过去。张思齐和丁豆跑去上文化课,苏坷百无聊赖的继续躺在垫子上,膝盖

的情况一直在转好他知道,可是如果无法克服心魔,等于还是个残废,去做膝盖治疗又有什么用?

苏坷闭着眼睛,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膝盖有一点酸酸麻麻的感觉,算不上痛,就跟被蚂蚁咬了一口,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就好像每天做的针

灸。

针灸?

睁开眼睛,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和满房间的酒精味很快让苏坷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只是他不明白,明明

刚才还躺在垫子上,怎么会瞬间转移到医务室的?

“口渴吗?”阎定坤看见苏坷一副呆呆的样子,捏捏他的下巴,颇有磁性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显得更

加低沉好听。

苏坷点点头,终于明白瞬间转移的“载体”是谁,可是他不明白,最近明明特别容易惊醒,怎么这回就

睡得那么死?而且还是个午睡。

“现在是三点,丁豆他们都已经下课了。”阎定坤给他倒来一杯水。

“这么久?我睡了一个多小时?”苏坷睁着黑眼圈惊讶道。

也不能怪苏坷白天会嗜睡,他从前遇到大赛的时候,用轻音乐和书籍就能够缓解紧张和疲劳,但是现在

就算晚上把整部老版《老残游记》看完,苏坷也睡不着。他就是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针灸完成后去健身房做项目,内容跟昨天一样都写在纸上,等丁豆他们训练结束后我会过来,一起吃

晚饭。”阎定坤看他的黑眼圈,确实是睡眠不足引起的。他早就注意到苏坷的失眠情况,却一直没有主

动找苏坷谈,只是静静的观察了几个晚上,今天开始准备彻底治疗一下他的心病。

被打量来打量去的苏坷突然单方面的觉得今天阎教练很好说话,不但纵容他睡午觉,还亲自送他来打银

针,更是约他晚上共进晚餐。要知道,现在阎教练白天多数时间花在苏坷身上,每到晚上却总是给被忽

略的丁豆和张思齐“加菜”,苏坷独自一个人在食堂啃蔬菜,多少有点寂寞。

苏坷攥紧列着训练计划的白纸,他那时候,还不知道纸头上所写内容的残酷性。

寒冬腊月,北风呼吼,健身房的窗户上满是水汽,模模糊糊的叫人看不清楚只隔了一扇窗户的外面世界

是什么样子。有个调皮的小队员趴在窗户上用细细的手指画了一个笑脸,大概是没画好,她画了又画,

最后干脆用袖子把水汽全擦掉了。

“下雪了!”小姑娘看到外面清晰的世界后,发出兴奋的叫声这显然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连两个教练

都忍不住打开窗户向外张望,冷风突然呼呼的吹进来,冻得人浑身上下打哆嗦。

确实是飘雪了,细细的小雪,偶尔夹杂有几片大的雪花,打着转儿从灰色的天空纷纷扬扬的降落,分明

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女队的教练看看时间不早,天气状况也不好,慌忙叫所有的女队员集合,对今天做

完讲评就浩浩荡荡的走了,本来温暖如春的健身房温度骤然降下很多。

“苏坷,你还差两百次。”苏坷看着纸上的训练计划,一边点自己的鼻子一边自言自语,然后累得扔掉

手里的纸一头倒在躺椅上。

“阎教练!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欺负我!!!”苏

坷气鼓鼓的指着天花板骂道。这样的天气汗收的快,一下子就冷起来的感觉很不好,苏坷骂了几句后不

得不直起身体继续做那两百次没有完成的背肌练习。

那一块被抹掉水蒸汽的玻璃窗重新开始模糊,健身房里不时传来单调的机械碰撞声,粗重呼吸声,以及

偶尔夹杂的几句小咒骂。外面的雪是越来越大了。

这场雪来得措手不及,那些在体操馆内的人训练结束后都是匆匆的一路跑去食堂,路上一片欢声笑语,

毕竟是年里的第一场雪。在这些人中间只有一个人气定神闲的在往相反方向走,此人一身米色长风衣,

是体操运动员里少见的挺拔修长身材,被吹散的头发沾满细雪,光看一个背影就让人觉得沉稳而帅气。

阎定坤杵在健身馆门口静静站了一会儿,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堪称诡异,幸好没有人路过,否则一定被

阎大教练的姿势吓破胆。

苏坷一边使出吃奶的劲,一边发出絮絮叨叨的骂声,骂到正是欢快的时候,门吱嘎一声就开了。

苏坷高喊:“努力拼搏!为国争光!”

阎定坤三两步走进来,顺手关上门:“我刚刚还听见打倒教练,打倒强权,难道是幻听?”

“阎教练,外边冷,里面热,您的耳朵肯定热胀冷缩了。”

这样耍花招的顶嘴,全队大概也就只有苏坷一个人做的出来。苏坷很会察言观色,阎定坤愿意跟别人搭

话,说明他心情好,你可以试着和他拌拌嘴,完全没有问题。碰到你犯错误他心情不好了,没得到答复

前你可千万别再顶嘴,否则有的你苦头好吃。

苏坷满头大汗的样子,两腮憋得通红,外罩也被甩在一边,背上的肌肉微微跳动着,已经疲劳到了极点

“还剩多少?”

“八十。”

“再做一百个。”阎定坤把重量减掉十斤,“晚上不去食堂,我给你炖了骨头粥。”

就是有肉吃了!苏坷双眼发亮,还管他什么增减重量加减次数,又用了半小时吭哧吭哧一个一个踏踏实

实做下来,连接器械的手每将身后的铅块拉动一次,苏坷的背部肌肉都强有力的收缩着,阎定坤仔细观

察他的肌肉疲劳程度,以防出现肌肉过度疲劳拉伤的问题。

八十次分八次做完,一点都不含糊。苏坷全部做完的时候真的有在地板上打滚的想法,整个肩膀都酸得

好像泡在醋缸里,连知觉都快没了。

阎定坤说:“放松——深呼吸——”然后趁着苏坷全身软如烂泥的时候狠狠将他的脚背压下来,然后迅

速用绷带紧紧缠在凳子上。整个过程中苏坷只有张大嘴巴无声叫喊的份,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剩下。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苏坷悲愤的想,阎教练,你的手能不能再往右边挪挪,对,中指再重点,好舒服

推书 20234-02-17 :百变神偷(第一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