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太初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温顺的任他安抚,艳殇忽然间有种莫名的恐慌感,虽然在紧紧得拥抱,可是还会感觉空虚,感觉寂寞,好像怀里的这个人在渐渐丧失一些温度,渐渐从他的生活中抽离出去。当然,他不会知道在那个季太初所做的一些决定,即便那决定在后来改变了他们的初衷;他也不会知道这些在他看来已经是轻的不能再轻的“小惩罚”,对于正常人而言是多么大的一项挑战;他更不会知道季太初从来都很怕痛,可是之前一直都在对他纵容,太初纵容他不是因为他喜欢这个思想偏激行为极易失控的男人,而是他没有别的选择。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他只能让自己尽量好的生存,所以他逆来顺受俯首帖耳,所以他曲意逢迎妄图软化那个人的锐利。
可是,艳殇就是艳殇,他有自己秘而不宣的过往,他有着固执的生存方式和偏激的想法。他觉得喜爱的,就一定要得到,假如对方忤逆了他的意愿,他便会毫不犹豫的给予惩罚。就像小时候我们考试一样,满分就给糖果和微笑,不及格就是耳光与责骂。道理是一样的。艳殇并不疯也不傻,相反他比正常人果断坚决的多,然而他学不会如何尊重别人,亦不会选择爱人的方式,他用错了方法来丈量季太初和他之间的距离,他对如何呵护与爱人的相处尚且处于懵懂阶段。
他不会爱人,而季太初,不爱他。
24 容器
太初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他甫到“艳汤馆”的时候,人长的英俊风流,典型的二世祖形象,更是不折不扣的软脾气烂好人。馆内从头至尾都没人认为他有气势,但不同的是一开始的不认同是因为他懒散懈怠,后来的不认同却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位老板。没人将他和前任馆主艳名远播的季墨白做比较,是因为他们本就拥有背道而驰的命运,只不过,季太初毕竟是季太初,没有人知道他在这个空间里重生时,并不像一般的婴儿一样不染尘埃,他的出生是以上一世的死亡为前提,所以他的出生为他带来了这一世的不同寻常的繁华。
太初的睫毛微微颤抖两下,方回过神来,感觉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在舔舐他的眼尾,从那细致的眼稍一路舔到狭长密集的睫毛,温柔而虔诚。太初睁开眼,瞳孔里倒映出一个男人艳光四射的容颜,他愣了一下,继而看到对方慢慢的牵起嘴角,带出一个含情脉脉的笑。那真是一个多情的笑啊……太初想,假如对方不是艳殇的话。
“你醒了。”美艳的男人伸出殷红的小舌,轻吻他赤-裸而遍布伤痕的胸膛,清润洁白的肌肤上是惨不忍睹的割伤,他的身体像是被锯齿锯过一样痛,意识回归,方才发现自己还是在那被折磨了一夜的大床上,双手悬在上方,身体无力的回荡,耷拉着脑袋像一只濒死的困兽。
“你到底想怎么样,艳殇。”太初皱了皱眉闷咳一声,嗓子眼冒火的干涩,声音是被重度折磨后的嘶哑。下巴被一株修长雪白的手指挑起,艳殇冲着他蛊惑一笑:“你说什么?”“我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如果只是单纯的想折磨我那就继续,如果不是,至少给我一个理由,艳殇,凭什么我要承受这些刑罚,嗯?”太初淡淡的说,微蹙着眉的表情看上去很朴实无华,但也许只有他自己才清楚所谓暴风雨前的宁静。“这不是刑罚。”艳殇皱起眉,指尖滑下来拧了一下他鲜艳正淌血的乳-尖,小巧剔透的两颗,沾了世上最娇艳的红之后果然更加唯美。艳殇说:“我只是喜欢你,季太初,我喜欢看你染上红色……”“那你不如一刀宰了我?”太初笑,眼眸若星辰璀璨,说出的话却令艳殇的身子陡然僵住,“艳殇,别再打着喜欢我的旗号来做这些恶心的事,狗屁的喜欢,你不过就是高兴折磨我,你他妈是个变态但我不是啊。还有,我不喜欢你,你听明白么?兄弟,我是真不喜欢你,本来我想试着努力一下的,可是很抱歉,我对变态半点兴趣都没有,你……”话没来及说完,声音被突如其来的舌尖封了回去,堵在嗓子眼儿里上不去又下不来,变成一个看似缠绵实则完全是单方面热情的激吻。
太初闭上眼,任他动作。
“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来忤逆我?季太初,你什么时候能不逼着我发怒……”艳殇眯起眼冷笑,眼底阴霾密布。太初垂下睫毛嘴角挂了个隐约的笑,温顺的只字不说。艳殇又举起鞭子,但片刻后又放了下来,因为季太初浑身上下已经找不出多余的地方可以下手,除了臀部。当让,那里是不能被破坏的,就像现在这样被巴掌击打过后红光迷离的一片已经足够诱人,更重要的是,那里绝对不能有什么伤口。艳殇定定地看了会儿半死不活的季太初,忽然转身,拿起了那一壶酒。“你讨厌我,恨我,恶心我,无所谓……”艳殇在季太初的锁骨上狠狠的咬了一口,抬起脸,面无表情的说,“但是,我艳殇要的是你,你就逃不掉,即使天下人都与你站在一边我也不介意。你必须要知道的是,季太初这一辈子都会跟艳殇在一起,不论是九霄凌云还是碧落黄泉,我不会放开你,绝对不可能!”
绝对。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不再恨我,那么即使是穷尽一生的力气,我也定然要将这人世杀出一条血路来保护你,你会是我的人,你的世界就在我的生命里。哪怕在天下人眼里我是一个魔,哪怕在你眼里我不过是扭曲了心智,可是季太初,总有一天你会认清楚现实而乖乖的留在我怀里,因为你的不服从我也许会与世界为敌,因为你的不妥协我也许要流失比今日多十倍百倍的血,因为你的执着我也许要背负上被你背叛的危险,可是即便是如此,我也愿意,从我选择了你的那天起我的生命里就没有后悔两个字,所以即使捆绑着,我也要爱你……
哪怕你不爱我。
有冰凉的液体溅在身体上,辛辣的汁液顺着臀-丘紧俏圆润的曲线滑下来,偶有不小心会流到大腿上纵横的伤处,饶是太初咬紧牙关,也依然会痛的撕心裂肺浑身直打颤。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害怕吗?你总是问我菖蒲录在哪里,今天我就告诉你,现在就告诉你……”艳殇低低的说,眸光闪烁迷离,像灌了水的碎钻闪耀不停。他张开五指轻轻扣住太初的臀瓣,目光定定的落在臀中央那一朵盛放的娇艳菊池上,舔了舔唇角,眼神炙热,却艰难的挪开了视线。
空气里浮动开一片淡淡的清冽香气,隐隐的如同是桂花,却又沾了酒的冽寒,扑鼻欲醉。太初蓦地睁开眼,眸中滑过一道微妙的光:那是,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中阖然苏醒,他看到艳殇泰然自若的挟起酒壶,将清泠泠的酒液泼上他的臀部,辛辣的香味刺激的周身毛孔急速收缩,有种被凌-虐的快感。太初嗓子里憋不住呻吟了一句,被人掰过脑袋向着身后的镜子里望去,只一眼,便愕然:原来是……这样?!
原本光华雪白的肌肤上泛起朵朵殷实的红晕,是被艳殇的巴掌击打后的效果,但现在却是另外一种鬼魅的风情。太初一直想不通出自己跟菖蒲录的联系,直到这一刻他看到自己臀部上渐渐浮现出的那一副春-宫刺青,霎那间像是被电击了一样,一些从前想不透的道理这一刻豁然开朗!原来以为的艳汤馆和菖蒲宫之间,不过是暗点与总坛的关系,但是他错了,这两代人之间的纠缠远比他想象的复杂的多。菖蒲录之所以会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刺在一个人的身上,还是用如此淫靡的方式,并不单纯是因为季太初是菖蒲宫里内定的长老。之所以如此,唯恐与他爹季墨白也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吧?
世人传闻的季墨白风流成性桀骜不凡,有人说他以勾引江湖上一切仪表不凡青年俊杰为目的,不求同爱,但求同床。故而有人将说他的淫-荡下贱,粗鄙不堪,恐怕却不单单是指他破坏了无数武林时间的美好姻缘,勾引了人家的良婿不说,连武林盟主和菖蒲宫宫主这样的人都没能逃脱他的“魔障”。所以,如果再说的准确一点的话,就不应该是他泡了所有的美男,而是所有美男被他拐上了床,于是,这个看上去是人尽可夫的“男宠”,或许其实大概可能也许真的竟然是一个,总攻?!
这个事实在太初心底渐渐成型,同时成型的还有往日他一直想不顺的一些事,比如从前他以为他爹是滥交习惯了一炮不慎所以有了他,但是现在看来事实恰恰相反,他“季太初”之所以会诞生,不但不是因为某一个不小心,反而是一些人处心积虑的结果。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从前季墨白的身上也有着菖蒲录的密图,只是不知道为何要传给自己,他处心积虑的把自己藏了快二十年,直到艳殇化身“桃九苏”的时候才让彼此相遇,然后一重重的揭开自己的身份,直到现在,从前所有的巧合都在一瞬间被证实那绝非巧合,而是一个个令人震惊的,真相。
太初深吸了一口气,说实话从出生到现在,他还没有像现在这一秒那么疯狂的,想见他爹……
镜子里的人影相依相偎看上去温暖十分,其实只是因为季太初浑身脱力的被艳殇扣在怀里,一手抬高了他的臀部,让那被酒洗开的图案渐渐现出原型:这令江湖人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武学瑰宝,还真的就是一副,春-宫-图……= =
好吧,那就是看上去而已。
太初费力的扭着头也再顾不得羞耻,看着镜子里自己赤-裸的被酒泼过的双臀渐渐浮现出一副丹青画卷,很奇异的感觉,被描摹的精细而生动万分的春宫十八式的图案,他很囧的认识到这东西竟然真的一直藏在他屁股上……那么,艳殇其实也没有说谎,虽然他总是很轻佻很浪荡的拍着自己的屁股说菖蒲录就在这里,于是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他在开玩笑,于是这东西真的很诡异的就在这里……T T
太初绿着一张脸看到镜子里的图案定住不动了,前后大约是半炷香的时间,图案从一开始朦朦胧胧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像是一副刺青被人活灵活现的描在他身上,尤其是那交叠在一起的身影,修长美丽的两个身躯,咿咿呀呀的表情做着让人脸红心跳的动作,最最令人发指的是那是两个男的!!!太初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感觉艳殇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凝视他,深深地凝视,太初吸了吸鼻子装没看见,说:“就这样?”
“哪样?”艳殇的手指摸着他胯-下微微颤抖的鸟儿说,挑眉的动作让太初耳根子有点发热,艳殇抱着他虚弱的身子邪笑着吹气,“其实你知道的,那图画的是什么,横竖就是那一些动作,我们哪样没试过?”“我没问你这个,”太初有点烦躁的晃了晃身子,牵起一众伤口撕裂的痛,疼得他嘴唇发白,缓了缓气哑着嗓子说,“这图看着有点不对劲儿……”的确是不对劲,可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太初皱眉,横看竖看总觉着不像是一副图那么简单,再看二人的动作虽然浪荡的让人脸红心跳,但是那姿势位置却不免有些怪异。
艳殇埋在他颈窝儿里沉沉的笑,笑的他寒毛倒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男人说:“自然是不一样,等我祝你打通任督二脉后你再看这图,你会发现它跟你现在看的又不一样。”艳殇慢慢直起身子,懒懒的拿起酒壶又往太初的屁股上泼了一层酒,原形的图案像是一池静水被人搅混一样,停了一会儿,图案方才影影绰绰的浮现上来,依然是两个交缠的男人,依然是浪荡又淫-靡的燕欢,只是……动作变了!太初瞪圆了眼睛:“这、这是……”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翻滚,即将破土而出。艳殇指尖轻滑过他的肌肤,凉凉的笑道:“懂了?”
何谓神奇,春-宫-图不可怕,可怕的是把春-宫-图画在男人的屁股上;把图画在男人的屁股上也不可怕,可怕是这图正在经久不衰的被人寻觅着疯狂的追逐着;被人疯狂寻觅和追逐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们追逐的东西就在他屁股上,就在他季太初的,屁股上。于是,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他的屁股是一祸害,也是一宝贝?这宝贝能让所有得到它的人都奉若神明,更可以让天下间任何一个得到它的人都纵横四海称霸天下,唯独他自己,这幅图刻在他身后,刻在他的脖子一辈子也扭不到的距离,即使可以从镜子里看到,可惜一些映像都是倒过来的而且他不懂得任何玄机。他唯一知道的是这图没泼一次酒就会换一个姿势,而每亮个姿势合在一起都是一阶,所以春宫十八式也就是菖蒲录的九阶,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十八的动作而已……
太初在明白这些的时候突然清醒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艳殇把这一切的真相都和盘托出,他甚至坦言自己身上背负着全天下人的梦想。那么,他是真的不完全怕自己会背叛他背叛菖蒲宫还是,还是,他把这一切告诉他,只不过是想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他这一辈子,注定不可能从他身边逃离了。他的身体就像一个绝妙的容器,没有人能想象的到这样一副图会是以这样的方法藏在他身体里,所以,他注定是最安全的也是最危险的,而最保命的方法就是,呆在艳殇身边。
呆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艳殇微笑着分开他的身体,将颀长的手指钻入他双股之间,他的手势灵活而坚决,一如之前无数次欢爱时那样。他亲吻他的眼睛,即使他并不理解所谓“吻在眼睛的意义其实是纯洁的爱”;他舔咬他的锁骨和肌肤,用一种有点残忍和暴戾,却又百般缠绵的方式;直到最后他会抬起太初的双腿牢牢缠在自己身上,眯起眼睛邪惑的笑,然后毫不犹豫的贯穿他的身躯……
太初扬起脖颈,闭着眼,长长的睫毛抖动不停,脸上的表情是茫然的是呆滞的,甚至有点恐慌。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恐慌过,巨大的空洞在他身体里倒吸着情-欲,可是情-欲是空泛的,那不足以弥补他一整颗卑微的生命,不足以。还有什么是比身为一个容器的人更悲惨的呢?他想,嘴角泛起一个苍白的微笑。
心从最高点一路摇晃,然后笔直坠落。不停。
25 逆转
洁白的象牙床,丝缎柔滑的锦被,玉枕上安睡的青年有一张苍白纤秀的脸,睡梦中依然微微蹙灼的眉心昭示着他梦境的不祥,一如那轻抿的唇角,一丝若有若无的惘然的笑。羸弱颤动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靛青的暗影,斑驳摇曳,眼尾勾出一丝淡淡的撩人。许是经历了情势的洗礼,这样的季太初虽然少了几分从前的俊美风流,却多了一股宁静出尘的儒秀,像一株袅娜的清荷,三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漠,七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与惘然。
一只手轻轻探过来,白净的肌肤,指腹上有因常年习武握剑而积累下的薄茧,微微颤抖的欲抚摸太初沉睡的容颜,却于近在咫尺的霎那间停了下来,就那么孤独的悬在半空中,怔了怔,指尖触电一样的缩了回来。上看去,那手的主人着一件天青的长衫,斯文忧郁,眉宇间却带着说不出的颓然,那人正是菖蒲宫右使,叶溢清。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并拢成拳,暗示着主人的心情是何等纠结苦楚,奈何种种苦闷只能化成一双眼里浓郁的酸涩,再一次伸出手,却不是抚摸榻间人秀美的睡颜,而是颤抖着掀开他的锦被,露出那一身缠着白色绷带的瘦弱躯体。
“……对不起。”想说很多的话,可是最终只能无力的叹息,叶溢清缓缓在床畔坐下,目光带着忧伤轻轻滑过季太初包裹着绷带的身体,白色的纱布上时不时会出现一星两星娇艳的红,那是伤口上过药后依然无法完全止血而被渗透的结果。叶溢清的心口像被什么牢牢堵住,喘不上气来,下意识的握住太初垂在床畔的手臂,在艳汤馆时还是那么优美健康的一截,如今腕骨高翘,肤色是病态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