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汤(穿越)下——周析白

作者:周析白  录入:02-12

“……哪怕终有一日我会亲手杀了你爹?”林隽偏起头来,露出几分怅惘和梦呓般的眼神,“艳殇,杀父之仇,不共戴

天。”

——你,怎可原谅?哪怕你和他并无感情,哪怕他是造成今日这一切孽障的罪魁祸首,可是艳殇,他终究是你父亲,你

的身体里留着一半他的血。终有一日我会亲手杀了他,那一日,我也一样会死。

那么,你呢?你如何面对一切……

林隽摇摇头,眼神忽然犀利,足尖一点轻盈跃起,半空中长发美丽的舞动,眼神漠然:“不过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

我先杀了你。”

——这是一出连环计。

凤淮恙,西亭越,六大门派,乃至四大公子……你们每个人都是不可或缺的棋子,唯有你们听我指挥,这出戏才能唱的

完美。

世间只能有一个天下第一。争与不争,到如今已经失去意义。我们走到这一步,究竟谁对谁错,究竟谁害了谁,也已经

没有争论下去的意义。唯一的结局是,生或者死。

凤淮恙爱季太初,爱到甘心将名利捧到他手边任君采撷;而西亭越妄想排除异己,所以他断会在最后关头使出一箭双雕

之计。名义上凤阳门与武林盟商讨合攻尧山,实际却是西亭越早已安排好要将凤阳门与尧山一道置之死地。只不过,杀

凤淮恙需要借艳殇之手,而杀掉艳殇,则又需要借助所有人的力量。于是这出戏唱到最后,就是一部连环计。

西亭越唯一的失算,是在穷尽想象之后依然没能料到林隽竟然身怀绝世无双的菖蒲神功,是股没能在一开始就将凤林二

人诛杀,造成如今凤阳门与武林盟人马厮杀的混战局面,此为其一;其二,尽管如今天下人皆知所谓的公子隽就是季太

初本人,而艳殇也的确如期望般赴约,明知是全套,却依然不能经得起季太初三个字的诱惑,这是劫。只是意外再次发

生,西亭越意料中艳殇应携的大批人马全然没有出现,出现的,仅仅是他自己。站在大局的立场便是说,菖蒲宫,不会

与凤阳门对抗。是故没能形成最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场景,此为第二个败笔。

一步错,步步错。

西湖上,两道身影冷然对峙。飞舞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每一次近身的攻击都被对方躲开,每一次看似平静的出手却

实则暗藏杀机,这样的林隽,艳殇从未见过,但却出乎意料的迷人。

“当初便想同你双修,只是没想到,你用起剑来也很美。”艳殇低沉的嗓音近在咫尺,一个侧身,将青年半抱在怀,半

空中凌厉的气浪劈来,衣裳下摆旋即撕烂。他看到对面青年布满戾气的双眼,美轮美奂:“是不是很怀念我在你身下曲

意承欢的日子?或者,干脆你也来体验一下?”

举剑劈来。衣袖灌满了凤,指尖裹着森白的剑直刺过去,擦身而过的瞬间,一缕青丝悄悄滑落。艳殇的身影微微一僵,

林隽以指抚摸剑身,笑的动情:“不必着急,碧落黄泉都等你,只是你永远要比我先行一步。”

“你真的要杀我?”艳殇长袖一挥,气势凛冽,双手牢牢握住青年剑端,白光一闪,刺痛瞳仁。剑身瞬间滑刺过来,几

乎是毫不迟疑的没入他肩膀,鲜血四溅。

艳殇一怔,青年步法奇快,眨眼到身前,指尖沾上一滴他伤口上的血,迷人的笑,瞳孔像一双绽放无垠的蔷薇花,舔舔

指尖道:“我不杀你,这出戏怎能唱的下去……”

“季太初……”艳殇感觉齿间结了一层冰,眼神一闪,面色不可抑止的灰败下来,不顾伤口反而紧紧抱住青年,“你…

…”

话未说完,林隽觉察出身后有恙,脚下湖面出现一道森然高大的身影,青年鬓角一跳,抽手拔剑,转身便是一掌,含了

五成的菖蒲内力,出掌瞬间风云变幻,倾盆大雨中,那人却硬生生与他对了一掌,掌力之浑厚,竟令林隽都不由踉跄一

步,喉咙里涌上一股铁锈的味道,腰身被人抱住。

回头,是艳殇。

此刻二人都受了伤,一身功力又不相上下。林隽不甘,可周身杀气却是弱下下来,转而望向那从天而降不怕死之人,深

蓝劲装,体格魁梧,一张脸上五官俊挺如刀刻,洋溢着塞外大汉的豪迈与英武,眼神如鹰隼般紧紧盯过来。看见艳殇时

,目光中瞬间煞气翻滚,大喝一声“魔头!”便要举掌劈来。

林隽心道不好,这人一见艳殇便情绪失控,想来方才那一掌的目标也是他,只是与自己对了一掌后竟然摇摇晃晃还没倒

下?林隽心中一凛,一把拽过艳殇手臂狠狠一扯,腾空而起:“走!”

转战陆地。

林隽一身轻功秉承季墨白,而今放眼天下也无几人能敌,故水战比地上要优势的多。但情急之中想到方才与艳殇纠缠时

刺了他一剑,他轻功应当不及自己,但好在有一身菖蒲宫护体,换到陆地自然对他有利。

林隽心中粗粗盘算一下便做出决定,仓促中竟未觉察出自己某一刻的心软和偏颇,某一瞬间的决定,已明显背离了最初

的抉择。而一想到菖蒲录,艳殊的声音就如鬼魅般在他耳边折磨不休,菖蒲录没有第九阶,那便是意味着凡修炼了第九

阶的人都非死即魔。林隽想到这些,疾行中握着艳殇的手指不由扣紧,眼眸闪过一丝自己无法察觉到的刺痛。

“有埋伏……”艳殇忽然倾身抱住他,二人从天而降,落在一片山峦地带。转身远眺,也并未跳离西湖多远,那人既然

能受的住他一掌,却为何这样久都没能追来?林隽锁眉深思,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就是大漠明勋,邱重月。”艳殇并无在意自己血流不止的肩膀,却反手握住青年方才情急中伸出的援手,眼眸含笑

青年冷哼一声,面上阴云密布。想也知对艳氏父子恨之入骨,有身怀异域内功的人,也只有那一个邱重月。况且他时隔

多年后再度踏足中原就是为了寻找季墨白,如今出现在这里,怕多半又是西亭越的阴谋,用他来做最后一步棋,本意借

他之手除他二人,成功则顺理成章可找到季墨白,即便失败,也能或多或少的挫敌。

“果然阴毒!”

千算万算,总还有失算的一步,不过还好,他内伤并不严重,艳殇又只是受了剑伤,如果那人再追来……等等,他要杀

的人不就是艳殇,那他现在为何要管他死活?!

反映过来的林隽,脸上瞬间结了一层霜,五指一扣内力勃发,转眼便向着艳殇招呼过去。后者为他突如其来的变脸似乎

早有准备,足尖一点倾身避开,长发飞舞之中,不退反近。

“别动。”突如其来的强势,被人拦腰抱住的动作有着久违的霸道和压迫感,林隽想转身,但两人功力不相上下,理智

告诉他过于挣扎只会让随后赶来的第三人得逞。

林隽冷冷望着他,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笑:“我真是佩服你,何时何地都能发情……”“那也要因人而异。”艳殇从善

如流答,厚颜无耻将脸低下来,扭过淌血的伤口给对方看,垂下眼睛,“我只想抱一抱你,在你杀掉我之前。”

林隽表情一僵,眼神别开来:“……你刚才说有埋伏是怎么回事?”“嗯?”陶醉于青年发香的男子近乎痴迷的望着他

,眼睛里有星光闪烁跳跃,全然忘记了自己方才随口扯的一个谎言即将成真。

“什么……味道?”林隽动了动鼻尖,更确定自己嗅到了一股类似于焰火崩裂后的弹药味……等等,火药?!

林隽脸色一沉:“不好,他们要炸山!”

话音未落,前方山谷中一片振聋发聩的轰鸣声接连响起,林隽反手去抓艳殇,却被对方用力一推,继而一阵巨大的轰鸣

声在脚下响起,土崩瓦解,岳峦崩摧……

眼前一黑,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林隽脑中反复回荡的是艳殇低沉磁性的嗓音,一遍遍不停说着:“我只想抱一抱你,在

你杀掉我之前。”

——艳殇,艳殇……

58梦死

穷山断崖,恶水环绕。

一场倾盆大雨过后,西湖左畔桑槐写意的美景变成狼藉不堪的残垣断壁,是在那一场激烈的混斗中,世事开始阴错阳差

的朝着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醉生梦死,花天酒地。怎么感觉那是一个无休止循环的梦魇,重复的次数太多,却愈发的失真,尽管,那些都是曾经鲜

活存在于他脑海中的记忆。

——他是谁,季太初?还是,林隽呢……

埋在碎石砾中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继而从各处传来的痛感震撼了神经,身体,像一具因老化而运转不灵的机器,大

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猎猎生疼,小到每一个指尖每一根发丝,都在撕扯着,血肉模糊。

——或许应该庆幸,如果不是暗战前那一场大雨淋湿了山体内埋藏的部分火药,如今横躺在这断壁下的应该是一具七零

八落的尸体,而不是是遍体鳞伤的,活人。

他没死。

青年缓慢的睁开眼,灰尘从上方的缝隙中窸窸窣窣落了下来,有一些钻进眼角,生涩僵硬,眼泪无意识的分泌。他愣了

许久方才意识到,他没死。旋即一道寒光从眼底滑过,那眼神瞬间又燃起阴沉凛冽,像一丛焕发生机的仇恨之火,傲慢

,且阴毒。青年扯了扯嘴角,漾开他二十多年来最丑陋的一个笑……

他竟没死,那么,艳殇呢??

九死一生之后第一个跃入脑海的名字竟然会是他,难道只是因为在危险降临的最后一刻,是他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卷进怀

里,用整个身躯为他承接了第一波危机的重量……

林隽眼皮跳了一跳,尝试抬起右手,痛,想必是腕骨被碎石砸伤的缘故,他敏锐的嗅到一股血腥味,意外的,却不是来

自于自己。

——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嘀嗒,嘀嗒……

粘湿的液体滴在额头上,那股咸涩的血腥味道更重了,他下意识的抬了抬眼皮,眼睑一沉,一道殷红的血迹顺着他眼皮

滑下来,滑到青白的面颊上。

艳殇?!

心里咯噔一声,林隽忍痛抬头,却在看见那副景象的瞬间怔愣住。

——果然是他。

那样细薄精美的轮廓,即便被掩埋于烟尘废墟中,即便大半张脸上都布满了石砾的割刺伤痕,鲜血淋漓。他却还是能断

定那是他,艳殇,曾经乃至昨日之前令人闻之寂然的角色,在那一场危急到来时,义无反顾把他抱在怀里的男人……

林隽的心,一沉。

山体炸裂时他们都在高处,他尚且记得那一刻的地动山摇,如果不是因为老天爷出手相助,这一次他们应当必死无疑。

但是现在他还活着,艳殇……

他不会死,他不能死,既然他林隽都能如此苟活着,那个人,他凭什么比他先死??!

胸口烧开一片炙烈的火焰。林隽咬了咬牙将半边身子从碎石堆里拔出,周身大大小小七八道伤口,好在因为艳殇的缘故

伤的并不算重,只是流血过多致使清醒后有些头晕乏力。他用一条胳膊勉强撑起身体,喘着粗气歇息了片刻,然后试图

抬起左手时倏然发现,那条手臂已毫无知觉。

心脏忽的就沉了下去,一路的沉不到底。林隽红着眼睛转身去扒埋在自己偏上方的那个人,细腻颀白的五根指头缝里满

是脏污,狼狈不堪的去扒去挖。因为是一条胳膊所以十分吃力,过程中又要小心不能触动上方的大石堆,怕万一一个失

误致使那塌方二次下陷,届时生存的希望就是零。

这般艰难而小心翼翼的扒着自己埋在乱石中的左手臂,扒到一半时,林隽忽然停下了,眼睛直直的钉在自己胳膊上,通

红的眼眶野兽一般,突如其来的涌现出一片疯狂的煞气。

“又是你!又是你?!!……”青年骤然癫狂,疯了一般拖住自己的手臂向外拉扯,那截胳膊却像是沉钝的死物一般,

拉扯中被石头尖锐的棱角戳的鲜血淋漓也未能感受到丝毫痛意。林隽的心却像被一只手伸进胸口里,一把把将温度往外

掏,掏的血肉模糊。

胳膊拔出一半的时候,他看到那一截藤蔓般柔软的手臂,以最坚定的姿态牢牢攥着他的手腕,交缠的两条小臂布满伤痕

,却远远没有上面覆盖的那一截来的触目惊心。

断了么?断了吧。

他方明白为何自己的手臂没有丝毫知觉,那或许是被制压的太久血液循环不流通,所以麻木。可是当他拖拽着自己的胳

膊却直接将艳殇的身体从乱石中扒捡出来的时候,他才知道那个人在那个时候,还是护着他的……

仿佛被一记钝器猛然击中要害,那个霎那间,林隽的世界失明了。

——“我喜欢你。”

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低沉磁性的嗓音,余味荡漾,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诱惑。

“我会带你走,季太初。”

“我做了什么?我不过是……不过是讨厌你关心别人而已。”

“我要带你离开,从此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人能得到你,掌控你……”

“……因为发现自己喜欢你,所以不能容许你的身边有别人存在,来分离你的温暖。绝对,绝对不可以。”

“可以原谅你,但,没有以后了,季太初……”

“不喜欢我没有关系,我喜欢你,就可以了。”

“……你看着我,看着我。说,你是属于我的?”

“不要走,太初,太初啊……”

——不要走。不管你是林隽,还是季太初,不要走,只要是你就可以,只要是你。

“……我只是想抱一抱你,在你亲手杀了我之前。”

青年捂着脸蹲在那具支离破碎的身体前面,泪流满面。

怎么会是你?换做是谁我都可以狠心,换做是谁我都可以在此刻毫不留情的补上一剑,可是为什么突然没有力气,没有

力气感应你的脉搏,试探你的鼻息。艳殇,你活着还是死了,都是我的一种讽刺。

——活着,你救了我,我应该谢你还是恨你?艳殊是我们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沟壑。

——死了,你仍救我,我该惋惜还是庆幸?艳殊不再是你我之间任何一人的魔障,菖蒲录,天下第一,都会过去。唯独

你,世上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你……

如果说有什么在撕扯他的内心,那只能是欲望和私心的争执。无论居于任何一方都是痛苦的,而痛苦,是他这一世重新

来过后唯一清晰的记忆。

“你带给我了什么?有哪些时刻是欢愉的,有哪些……”青年缓缓抬起手臂,慢慢的,极为认真的将那人的身体从黑暗

的石堆中释放出来,一点一点清晰他的轮廓。

漆黑长发缠绕的脖颈,弧线精美的下颚,艳丽的五官。他还是很美,即便在一片狼藉中被晦暗所玷污,可是藏不住那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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