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玄衣男子听了这话后就变安静了,一晚上笑嘻嘻的,竟是把这一坛酒喝了个七七八八,这酒可不一般,这人倒是不怕
酒后乱性?失德?
“以前总想着,要是一夜间能白了头该多好,这样便能一直不和你分开了,可是当你真的在我身边了,就恨不得永远不
要到那一天,我还没有过够,怎么够,这每一天要是再长一些该多好,这每一年要是永远过不完该多好,离尘,不够,
总觉得不够,怎么办,怎么办,我好嫉妒,好嫉妒,嫉妒你的那几个师兄,别说你不知道,你那个大师兄,我第一次见
他就知道他对你存了什么心了,可恨你们居然一起长大的,那么多年啊,还有你那个三师兄,真想不让他见你,可偏偏
那人医术那么好,你的身体又需要他的调养,都霸了你那么就还不够,现在你都是我的了,他们还时不时出现,不知道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珍贵吗?”
他们就是看你紧张的,才时不时出现逗你的。青衣男子笑着看着他抓着他的手发酒疯。
“你有那么长那么长的半生都不属于我,为什么最先遇上你的不是我,离尘,我的尘……我最最嫉妒的就是那个风烈了
,因为你曾真正地属于过那个人,你曾那般刻骨铭心地爱过那个人,这么多年了,你虽然什么都不说,你虽然在我身边
,可是看你偶尔的出神,我就会想,你是不是在想他,离尘,我是不是永远也比不上他在你心里的位置,他给了你极致
的爱,也给了你极致的伤,那般极致,你又怎么忘得了?我给你的都那般平淡……离尘……”
“师父!”
“呵呵,徒儿啊,师父们也很好奇他喝了离殇会怎样嘛,那个不打扰不打扰,继续继续,那个夜深风凉的,徒儿还是把
他带回房再说吧。”离去前又传来一声,“徒儿还是好好想想如何才能解了他的心结才好。”
青衣男子叹息,一点都没变,这里一点都没变,那几个老顽童也没变,对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说道,“酒窖有十坛南柯醉
。”然后便看到本来慢慢行走的四人眨眼不见了。
将玄衣男子扶上床,看着这张快进中年的脸,很熟悉很温暖,从来不见他对他的埋怨,从来不会在他面前露出一丝一毫
的不满,嫉妒啊,这人,这个帝王,他说他在嫉妒。其实该嫉妒的人是他才对,嫉妒他还如此年轻,嫉妒他可以如此义
无反顾地爱着,嫉妒他还可以有很长生命,而他却是熬过一天是一天,等他不在了,那个人身边会出现别人吧,嫉妒,
他嫉妒,嫉妒那个可以陪他一起天长地久的人。
低头覆上那人的唇,温润还有淡淡的酒香,这酒香让青衣男子一怔,还来不及反应,身下的人便反客为主将他带上了床
,吻得缠绵而柔情。本欲推开的,却在触及到那滴眼泪,感受那人的颤抖时停止了反抗。
第二十章
离尘醒来时看到莫无寻一脸惊慌不知所措地看着满床的狼籍,见他醒来,慌忙问道,“有没有不舒服?累吗?那个,我
……”那酒香很像离殇,但不是。
“累,别动,让我再睡会。”
“好好,那我先去烧水,等你睡醒了沐浴一下,那个还是先去煮点吃的,你也该饿了。”在莫无寻轻手轻脚地离去之后
,一道人影从窗口飞了进来,离尘立马睁开了眼。
“哎,那人,该说是幸运吧,对你几次三番用计,也不见你对他如何,还……”
“三师兄,我有没有说过,以后要从大门进来。”
“有是有,可是我不是怕他误会嘛,要是误会了,岂不是还得对你用这个计那个谋的了。”
床上男子将被褥在身上紧了紧,叹气道,“三师兄是好奇吧,其实我也很好奇,明明最讨厌别人在我身上用计的,尤其
在风国那些个事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他那些心思,可是对着他,只有满满的心疼,漫漫的自责,为什么我不
能给他安全感,不能让他相信我,相信我也是……爱着他的。”
“呵呵,这些话你该对着他说的。我该走了,你的旧疾还缺味药,听说西云国有,我去看看。这么多年了,我们也都很
放心把你交给他了。”
看着那人又从窗飞出去,还真不习惯离别。
“醒了?煮了些清粥,尝尝。”小心翼翼,呵护备至,此生何求。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吃完粥沐浴完,离尘问道。
“不回去了,十天半个月有什么关系,怎么没了我这皇上,莫国还垮了不成。”转而一副委屈样道,“我们好不容易有
机会独处的。”
“我也想多呆几天,想带你去个地方。”
“呵呵,好,等你休息个两三天再去。”
离尘脸上一阵红晕,“不用两三天,明天就去,我们也好早点回去。”
顿时莫无寻垮了下来,难得的机会啊,回去便是天下事国事,才轮到家事,哎。
“这是什么地方?”真美,波光粼粼,水汽弥漫,奇花异草,精致别样。
“圣湖,这里最特别的是,圣湖之中有三生石,只有有心人才能找到它,找它的时候心里要念着那个人,那么他们的名
字便会印在三生石上了。而且一个人只能找到一块,要第二次下去,什么都没有。”
“如此神奇?三生石便是那传说中的姻缘石?”
“嗯。无寻……坐这。无寻,等我,一炷香,不准离开这里。”离尘给了他缠绵一吻,然后走向了圣湖,消失不见。
莫无寻一时反应不过来,这可是离尘第一次主动亲吻他,还带他来这种地方。
一炷香,好长,怎么需要那么长,不行,这回回去一定要下令让那些制香的人把香缩短一半。怎么还不上来,离尘又没
有内力,在水下那么久,会不会出事?不行,离尘不让他下去找他。
焦急,惶恐,莫无寻现在要多懊恼就有多懊恼,他为什么那么贪心,就这样不是很好,为什么越来越贪心,为什么……
离尘,你要是出事了,我陪你。这么想着倒是镇定了些。
出水芙蓉水中仙,看着离尘从水中走出来,莫无寻急忙脱下自己的外衣替离尘披上,紧紧拥住,“不要了,不要了,无
所谓的,离尘,无所谓的,你心里想有谁就有谁吧,你想……爱着谁便爱着谁,不要紧的,有我爱着你守着你就好了。
”
离尘一把将他推开,“莫无寻,你到底把我的誓言当什么了,难道我说的话那般不可信,城楼之上我当着天下人许你天
荒地老,难道挡不了真?我许下的不离不弃,生死相随,竟这般入不得你心?这么些年我费心费力将我所学致力于莫国
,难道不是因为你?莫无寻,你对自己竟这般毫无信心吗?我的过去就让你如此耿耿于怀吗?我跟你在一起二十年的情
分难道会比跟别人的那八年少?”
“你不要生气,小心身体。哎,对着你,哪里会有什么信心。我只是担心你是被一时冲……感动,发下那般誓言,也只
好一直在我身边,而且越是和你在一起……”
“会想着我和那人在一起时也是不是这般情景?”
“离尘,离生死越近,越不知足,你也从来没说过你喜欢我的话。”
“难道你就有说过?”
哦~莫无寻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然后发现那三个字,他自己也没说过,一阵尴尬,
“我……”
“我爱你,莫无寻。”
见过帝王流泪吗,那么情不自禁,“离尘,我爱你。”
三生石,晶莹剔透,异常光滑,散发着淡淡温热,摸着很是舒服,那上面六个字透着金光,“莫无寻寒少卿”。
为什么不是莫离尘?
“离尘是你的,寒少卿也是你的,生生世世。”
以后每每想到离尘说的这句话,他的心里就有说不出的甜蜜。其实他心里的那根名叫风烈的刺是磨不平的,只要爱着,
那根刺便会一直存在着,但是作为一个帝王,他知道如何将那根刺由劣势转为对他而言的优势。
爱情永远是需要计谋的,就算来世他们一开始便能遇到彼此,该耍的心计也不能少,要知道让爱人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
属于他,他可是花了不止三十年,让他的心里容不下任何人。是谁说过,爱情里的计谋不是计谋,情趣而已。
番外:风烈(二)
再次见到少卿,他是作为莫国的王上王来皇陵治病的,他已改了名字,他叫离尘。
离尘,这个名字不久前还引起了我很大的注意,我一开始还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莫无寻这个天子骄子放下帝
王的尊严甚至是男人的尊严,其实我是羡慕他的,听到莫国大街小巷传着他们新帝是如何一步步收得云开见月亮的,是
如何度过无数个心上人不在身边的相思之夜,是如何在登基之时宣布要立一男子为王上王,并作为此生伴侣,一生一世
一双人,是如何平息那些不堪的谣言,大臣的进言,那个向着天下百姓下跪的帝王,那个说要守着一个男人宁可不要江
山的帝王,我是多么羡慕也许是嫉恨着的。
终于见到了这个与我并称当世二杰的帝王,千里迢迢,居然就这样扔下了国家来到这里,为的是给那位王上王离尘治病
,据说那人一直有旧疾,性命本就是日日夜夜在与阎王争夺,却不想一次他国刺杀中伤上加伤,毒素攻入眼睛,导致失
明,甚至半身不遂,生命也更加脆弱不堪,只有风国的龙炎泉配上凝魂丹才救得了命。鬼使神差地我答应了,要求便是
那人可以住在这皇宫内,莫王每十天能来看望一次,直至所有治疗完成。
一直没有去见那所谓的王上王,因为不再好奇了,那个人没有他那么幸运,没有遇上一个宁可舍下江山也不能舍下他的
风烈。很快便忘了这桩事,毕竟我是个帝王,许多事必须亲力亲为,是的,必须,必须忙碌。真烦,那一个个老臣,说
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说什么帝王该为自己留下香火,说什么国之昌盛,子嗣必盛,不过是想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门
,怎么不见那莫王有这种烦恼,真是个幸运儿。想起昨日无意中听到侍女的谈话,语气中竟是羡慕和祝福,“你不知道
,原来那位王上王每日的膳食都是从宫外送进来的,据说都是莫王亲自做的。”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你要是看到今日莫王那般小心翼翼地照顾着王上王,亲自喂食,亲自伺候更衣沐浴……”
“都说这世间最痴情的便是莫国皇帝了,宁要美人不要江山,果然不假,那般深情怎做得了假,那离别前额上的轻吻,
那样依依不舍的相拥,那副画面真美,让人觉得他们本就该在一起,该时时刻刻在一起……”
“也不知道我们的皇上为什么只允许莫王十日来一次,还不准有一个莫国人在这皇宫,早听说莫王和他们的王上王那是
形影不离的,连朝堂之上和御书房等备有软榻,都因莫王不舍让王上王累着了,又不愿两人半会时间见不到,哎……”
不再听下去,那人真幸运,定是受那些侍女的影响了,竟恍恍惚惚竟不知不觉来到了洛园,那人的院落前,那就看看吧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刚走进,便听到一声柔柔的清润的声音响起,“你叫什么名字?”“幽掬。”“幽掬,幽掬,真
是好名字,一定是个可人儿,才会让人想把你幽禁起来,掬在手心,不让别人瞧了去。”
多么熟悉的声音,尽管没有了从前的干脆利落,字字清晰,尽管没有听过这般温和低喃,但是怎么会听错,急急走了去
,那个背影清清瘦瘦,坐在树下软榻上,应该是刚起身,头发衣服都有些凌乱。
“谁?”他转头看着我的方向,那双眼没有焦距。眼看一旁的幽掬要跪安,一个眼神制止了他的一切行动和语言。
“谁?”他皱起了清秀的眉,又问了一遍。他太瘦了,仿佛风一吹便能将他吹落天涯,这哪还是当初那个风采翩然的寒
少卿啊,可是那神情真该死的柔和满足,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也许是见我久久没回应,他询问着,“幽掬?”幽
掬看我指着喉咙示意着,轻声道,“是个哑巴。”
“哦,是你们皇上让你来的?”我点头,幽掬便道“是”。
“嗯……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小青小绿在就可以了……既然来了,就住我隔壁那间空房吧,平常也不用做什么。”转而
对幽掬道,“幽掬,我该去龙炎泉了,以后有空多过来看看我吧,很高兴认识你,对了,我叫离尘。”
“莫国王上王莫离尘?”幽掬惊讶道。
“是啊。”离尘被幽掬惊讶的语气逗笑了,那般轻松笑答,透着满满的幸福。
幽掬看向我,那目光有太多的惊讶与悲伤,然后转身离去。
看着离尘挣扎着从软榻转向轮椅,行动比思想来得快,一把横抱起他,拥住了天长地久,却感觉他身体刹那的僵硬与沉
默,然后无奈地轻笑,“以后不要这样了,幸好这里没什么人,不然你啊脑袋都不知道在哪了。”他那一脸的思念给了
谁,他满满的宠溺给了谁,这醉心的温柔给了谁,这万种的风情又给了谁。
“放我到轮椅上就可以了。嗯,还不知道怎么叫你,你也无法告诉我,嗯~就叫你阿暖吧,很温暖的怀抱。”最后的一
句话很轻,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可是我还是听到了,他也贪恋起了怀抱的温暖了么?想就这么抱着他,一直一直揉进
心骨里,不放,不放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般清楚思念的苦,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般明白失去的痛,寒少卿,你还在真好
,你还在我怀里,真好。
不顾他的反对,一路抱他到龙炎泉,小青小绿一直胆颤地跟在后面,什么话都不敢说。龙炎泉旁,苏子清已在,原来是
他,如果早知道他就是王上王莫离尘的专用御医,也许这一刻来得会更早一些。
苏子清见了我也不惊讶,也不跪安,只是静静地接过我怀里的人,将他轻柔地放在龙炎泉旁,“离尘,今次的针灸会持
续一个时辰,入骨五分,如果不能坚持,我们就停下,反正生命是无碍了,莫无寻也不在意你能不能走路能不能看见,
你还有我们,如果能坚持下去,下一次,便入骨七分……”“嗯,我知道了。”
小青小绿将药草巾帕一切用具准备好,便退了出去,苏子清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下还是沉默着替寒少卿宽衣解带,终
于知道他的欲言又止了,如今留也不是退也不是,收敛了气息,一动不动地站着。衣服下的身影依然修长挺拔,肤白胜
雪,晶莹剔透,他一直有着令人着迷的身体,而如今却已瘦弱见骨,隐隐可见皮肤下尽是骨头,还有胸口那三寸长的疤
痕,看得我心隐隐作痛,寒少卿,你可曾怨过我,你可曾后悔,你对我可还有一丝一毫的想起,寒少卿,我已站着了山
顶,我已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已可以随性而活,我已不会再舍下你,我们还能不能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