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恶不作 上+番外——克里斯的迷梦

作者:克里斯的迷梦  录入:02-02

“承担不住就代表实力不够,不是吗?”

那是一种对自身实力、天运的挑战,输了也该坦然面对。

“但是……”兽想再说些什麽时,门外忽然传来传令。

“雅妃娘娘到——”

“母妃?”墨清有些惊讶地走至门口迎接,随即被拥个满怀。兽看见虽也吃了一惊,但收拾好桌上的药瓶後便退至角落,安份站著。

“清儿,我的清儿……来,让我好好看看你。”母子久违的重逢,雅妃情绪显得激动,担忧地查看儿子身上的伤後,才冷静了些站起身牵著他到桌旁坐下。

要不是皇后暗自威胁,她绝不会弃儿子这麽多年都不管,如今皇后生了皇子,不再阻碍於他们母子之间,又听闻墨清遇到刺客,雅妃旋即赶至重华宫来探望伤势。

雅妃坐下的同时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兽,见其朴素却非太监、侍从的衣著,便猜到他大概就是传闻中被三皇子留下的戏子,内心很是不悦。

“不过是个下人,为何待在皇子寝宫?出去!”

“母妃,兽他……”见兽一僵便要走出去,墨清不禁急忙向雅妃留人。但兽听见三皇子的声音後只朝他摇了摇头示意,抬脚就出了门,只希望让他们母子能好好聊聊。

看来很难相处啊。兽忍不住望著蔚蓝天空在心里叹道。

而兽离开後,墨清在没见过多少次的母妃身旁实在有些不知所措,大致上就是她问他答的模式。所幸几乎都是问他的近况、身体好不好之类的,倒也不难回答,反而能感受出她对自己这个儿子的关心。

让墨清比较头痛的是,母妃显得很讨厌民间来的兽。

从这次探望後,雅妃到重华宫的次数就多了。依依不舍看著每次都自动回避的兽,生母重回身边的三皇子心情很复杂。

好怀念以前和兽的两人生活。墨清不禁感叹。

06

那晚兽才刚陪墨清上完一整天的课程从重华宫回来,住所门外就来了一名宫女。

“雅妃娘娘请您过去永和宫。”

惨了。这个想法当下便从兽脑海中闪过。虽对雅妃要找他的原因一点头绪也没有,但他很清楚雅妃并不喜欢自己,所以跟著宫女一路走往永和宫时心里总很忐忑不安。

永和宫与皇后独住的随安室不同,有数名妃子共同居住在此,明亮的灯光从好几处房里透出。最後宫女领著兽来到其中一处院落便离开了,而雅妃遣走室内其馀侍奉的人後,更是只剩他和这位墨清母妃独处。

究竟有什麽事呢……?这种僵持气氛让兽不禁更加紧张。

坐在华美躺椅上的雅妃不发一语地看著跪在底下的少年,和墨清神似的精致容貌因那双勾魂动人的绿眸而显得妩媚,久久才轻启樱唇。

“清儿很喜欢你。”

她这个为娘的每次去见儿子,不出三句就会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这叫她情何以堪?

“呃……是吗?”兽顿了下,想起那个在其他人面前明明表现得十分成熟,私底下却黏自己黏得很紧的孩子,忍不住绽露微笑。

雅妃瞟了他一眼。虽然从少年端正清秀的面容能看出他未来必定出落得清新俊逸,但她从不认为年纪尚幼的墨清会因为这点就如此偏袒他。

当她问那孩子愿不愿意搬到自己院落时,他竟一口拒绝,只因非太监身份的兽不便太常出没於妃子宫里!不过她虽气,也绝不至於肚量小到和儿子抢玩具。

雅妃对少年冷笑了下,“如果你想留在清儿身边,本宫可以给你一条路走。”

这是威胁?兽猛然心惊,紧张地问:“请问娘娘,是哪条路?”

“清儿贵为皇子,身边的危险自然不少,就算是再亲近的人都随时可能反咬他一口。”雅妃意有所指地缓缓说道,见兽混身僵硬的模样更是心情大悦。

呵,害怕了吗?

“如果你答应本宫签下死契,接受训练便於保护清儿并为他铲除所有危险,本宫绝不会插手你待在重华宫的事。”

能确保儿子安全的存在,再怎麽讨厌也就能勉强睁只眼闭只眼了。反之,假如不能……哼,那就休怪本宫无情了!即使墨清会难过,但毕竟小孩心性,那肯定也只是一时的。

死契……这个词怎麽总是缠著自己?兽忍不住低头想起过去被绑住自由的生活,签下死契的结果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然而和以前不一样的是,现在决定权全在自己手上。

签?不签?年少的他并没有想太多,他只知道现在自己放不下如弟弟般的墨清。

“我答应。”

兽抬起头挺直身子迎向雅妃的视线。他这条命也算墨清间接救回的,大不了还给他就是。

很好!雅妃倒是欣赏这样乾脆的态度,玉手随性往旁边一指,便见事先准备好的契约早已摆妥在案上,只待少年在反悔前先签下名。

心甘情愿的死士,可遇不可求。一旦遇上当然用拐的也要马上把他拐住!

而兽提起案旁的笔准备签署自己姓名时,脑海只有一个想法:“幸好墨清有教自己写字。”在不断奴役自己的戏团里想学会识字根本是不可能的。

待雅妃满意地看完兽递上的死契,随即叫唤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冷邢。”

谁?兽还在纳闷时,雅妃身旁的屏风後便已走出一名高挑的男子。如夜长发以银丝束於後,一身白衣,冰冷气质随那双红褐色的眼一览无遗。

但最引起兽注意的,却是他腰际那把无鞘之剑。

一般为避免损伤剑锋,也为怕误伤自己和别人,都会以剑鞘保护住剑才是。

“他就交给你了。”雅妃浅笑著对男子说道。

冷邢是她母家从小买来精心培养的死士,忠诚、实力不在话下,但却因其个性不受控制的缘故,只愿忠於杜家,而不忠於任何一人,甚至连当家也无法命令他。

如果他对教导眼前这少年没兴趣,那即使贵如雅妃也只得另寻他人来进行教导。

兽愣愣地抬头看著自出面就没往雅妃那看上一眼的男子。这种感觉很怪异……他不是听令於娘娘的人吗?

被唤作冷邢的男子仅瞥了兽一眼,以下颔示意後便径自走出厅堂。直到雅妃出声命令少年跟上,兽才理解地挪动双脚追出门外。

幸亏那身白衣在夜里很醒目,否则以那速度他马上就跟丢了。而兽也随即发觉男子行走时连一点细微的声响也没有。

加上他冰冷的态度,兽不禁对他有了敬畏之心。

避开巡视守卫的注意,两人快速穿越深夜里的御花园,直至抵达最後方一面高墙前冷邢才首次顿了下速度,直接拎起兽的後领便如优雅豹类往上一跃,下了屋瓦随即松开手继续走去。

一连续的动作中,兽甚至连吃惊的空隙都没有。

进了位於皇宫後方的景山,最後冷邢才在山顶一处凉亭旁真正地停下脚步。

“要我教你可以,我只看你一个地方。”

清冷傲然的嗓音传来,兽迎上男子的视线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忍不住偷偷猜测著他想知道的是什麽,自己能达到他的要求吗?

“爬上去。”冷邢依然以下颔示意他爬上指定的大树。

望著高耸的树梢,兽满是不祥的预感,但还是认命地手脚并用慢慢攀上眼前的古木。出身戏团又苦练过的他身子比一般人灵敏许多,所以爬得并不太辛苦,在冷邢没喊停前他就这样一直爬到了树端。

三月夜风此时正透著刺骨的寒意。

“往前走。”

下一道指令自树底传来,兽不禁皱了皱眉才以脚尖尝试踩上分歧树梢,一阵令人害怕的摇晃立即自脚下影响至全身。

是想考验我的平衡力吗?还是……

目前离地的高度一旦摔落绝对足以致命,兽咬紧唇硬著头皮危颤颤地缓缓走至末端,见他稳住了身子,冷邢才又开口。

“日出前不淮动。”

呃?什麽!?兽错愕地望了望高挂天际的明月,现在大概才初更左右,距离太阳升起至少还有数个时辰……

但底下的冷邢丝毫无视少年显而易见的惊愕,转身走进凉亭倚坐而下後,便拿出一本书凭藉著月光开始静默阅读。

但若非拥有绝佳的内力,即使月再明亮在这漆黑山中也很难看清书中文字。

兽深知现在自己骑虎难下,也就认命地继续站在树梢上体验高处不胜寒的意境,而且还发现了那个位置正好能将整个皇宫尽收眼底,处处灯火看来非常地漂亮。

可惜不能带墨清来看。兽不禁苦笑。

如果避不了,那就接受吧!他一直是抱著这样的想法生活过来的,所以无论碰到了什麽遭遇他总是不会怨天尤人,自然地顺应环境的改变。

在赏月赏景赏山中度过第一个时辰後,始终绷紧神经一动也不动,以免自己失足摔落的兽已经感觉双脚僵硬麻木了。

第二个时辰过去,他死命支撑不住颤抖的脚,连身子都为之发颤,平衡力受到影响,树梢随即摇晃得更厉害。

到了第三个时辰,耳鸣及头痛开始折磨著自己。

何时迈进第四个时辰,月何时落下,兽完全没有任何相关记忆,连自己在做什麽都感觉模糊,除本能驱使著身体外,他只觉得眼前一片黑。而那已经无关体力或平衡力。

时间彷佛停止流逝。

当星辰隐落,远山云烟飘渺,第一道曙光透进山林时,其光芒刺眼得让兽痛捂著眼弯下了身子,如断线珠鍊般飞坠苍天古木。

那时兽才领悟冷邢究竟想知道什麽。

他在考验自己的韧性。

感觉一双手接住了自己,无法思考的脑海中仅剩对那清冷嗓音的遥远记忆。

“明晚见。”

07

“……兽……兽?”

飘渺传来的声音让兽的眼睑颤了颤,才缓缓睁开那双迷茫黑眸,随即对上有著柔和色彩的湖水绿眸,纯真容颜上尽是担心和好奇。

“晤……”兽头痛地从床上撑起身,艰难回想著最後的记忆,直到那男子的声音彷佛又在耳际响起,他才猛然清醒。

“墨清,现在什麽时间?”

“酉时。”刚从上书房学习回来的墨清爬上床坐在兽身边,偏著头骨溜溜地直盯著他瞧。

“兽,你怎麽了?”

他早晨等不到人时便有过来兽的住所看看,一来发现兽还在睡,因为不想吵醒他就先自己到上书房去,但上完课回来後兽却还反常地在睡,他不禁担心了起来。

要不是因为兽没什麽异状,只是看起来累了点而已,他真的想叫太医来了。

“没事的。”听见离晚上还有段时间,兽暗自松了口气边微笑著要墨清放心。

自己醒来时会在床上,应该是昨天那人送他回宫里的关系吧。他最後说了“明晚见”,那表示自己从今晚就得开始接受他的训练了吗?

见识过教导者的性子後,他反而比昨晚试验前还紧张。

墨清又看著兽一会,见其没有解释的意思也就不打算为难他,下床走到门口吩咐侍从去派人送晚膳过来。

“您还没用膳?”

兽忍不住惊讶地问,通常墨清申时从上书房回来就会先用晚膳,之後再接著去上骑马射箭的课,但现在已经酉时照理说应该早吃完了才是。

“嗯。”墨清回到床边撒娇似地趴在兽裹著绵被的双脚上,腼腆笑道。

“等你。”

听见墨清的回答兽无奈地轻叹了下,伸出左手摸著他柔软的黑发时,心里却暖暖的。

不仅什麽都没有深问,一国皇子还这样饿著肚子等自己醒来一起吃饭,那种体贴由小小年纪的孩子表现出来,怎能不感动?

两人用过膳後,墨清为了让他继续休息便自己继续去上课,兽虽然有些罪恶感但也没选择馀地,躲过周遭太监、宫女的视线就偷溜出门。

在交叉路口思考了下,他才往雅妃住所-永和宫的方向走去。那人留下了明晚见的话却没说明在哪见,他只好先到最有可能的地方看看。

他会不会在里面等我呢?

毕竟永和宫是妃子们居住的地方,他一个男的实在不方便独自进去,兽站在宫前附近犹豫徘徊了一会,後脑勺便突然受到重击。

“晤!”好痛……兽不禁抱著头含泪疑惑地回头看向身後,随即望见彷佛凭空出现的男子正站在那,而他刚用来当暗器的小石子早已滚落一旁。

是拥有怎样的内力,才能让那样不起眼的小石子有如此狠劲?

依然一身洁净白衣,冷邢面无表情地以下颌示意了下,不等兽回过神转身就先迈开步伐,即使兽急忙跟上後他仍不发一语,沉静气氛让跟随的人不免紧张了起来。

他是在生气吗?还是……兽悄悄观察著那张瓜子般的侧脸,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最多感觉得出他冰冷的气质而已。

然而冷邢即使走在嫔妃居住的宫里一点也不显突兀,无疑的美人──可惜是个冰山美人。

又被拎著跃过御花园的墙後,两人一路穿越神武门、北上门、景山门,登上石阶小路时兽望著顶峰黄琉璃筒瓦顶、绿琉璃筒瓦剪边的万春亭,忍不住兴叹起古人的辛劳。

他刚和墨清吃饭时,一问才知道这座位於皇宫後方的山是当初为了风水,用前朝废宫渣土及挖掘护城河的泥土慢慢堆积起的。不仅山下种植众多名贵果树,其范围内更是鹤鹿成群,是历代皇帝每逢重阳佳节都要登山宴饮的地方

抵达昨晚试验的万春亭看著一旁那棵高大的松柏,底下遍布的巨石让兽依然心有戚戚焉。他就是从那树顶摔下来的。

夕阳馀晖落尽,冷邢坐在凉亭旁自怀里取出一只白磁瓶,倒出一颗飘散寒烟的青色药丸也没解释那是什麽药,要兽吃下後便接著让他蹲起马步,自己则伸出左手贴上他的胸口暗暗运起内力。

“你想杀人吗?”

刚迟疑地咽下药丸,顿时感觉全身骨骼像被换成冰柱的兽听见冷邢的问题,一时理解不过来,直到胸口传来的热流逐渐驱散寒意後才摇了摇头。

“不想。”

就算是为了保护重要的存在,他也不想夺走任何人的性命。

“天真。”冷邢待输入的内力能自行周运於兽体内後,才收回手。

“那是不可能的。”

那为什麽还要问我……虽然说的人没什麽表情,但兽总有种被嘲笑的感觉,这让他很郁闷。

恢复以往的静默後,冷邢看了一整夜的书,也让兽蹲了一整夜的马步,日出回到宫殿时,他只留下一句“以後我会更严格”,就又如风消逝无踪。

虽然第一次的训练比预料的轻松很多,但一整夜的体力耗损下来,让兽早晨还是委婉地请他们家的三皇子自己去上书房。

墨清问起时,兽也只是说他去赏月累了而已。

连自己都觉得烂的理由,墨清还是接受了。看著他小小的落莫背影,兽只能告诉自己舍不得也得舍得。

之後景山上的训练分成了好几阶段,第一阶段兽都固定得先吃下那颗能冻死人的药丸,蹲马步蹲到完全吸收药效後,第二阶段以後冷邢才会随机让他去做其他训练。

像叫他自己挖一个至胸口深的洞,直到他能一次就跳出洞口才淮停之类的——光为了那个洞,兽就跳了好几天。

有几晚冷邢甚至只要他倒立,这种动作对戏子出身的兽自然再简单不过,虽然要撑一整夜真的很累,但比起其他更没人性的训练,他还是暗自庆幸了下。

但是在倒立了三天後,冷邢叫他维持这样的姿势从万春亭撑到山脚的景山门时,他完全笑不出来了,更何况还要爬回去找他覆命……

那天被拎回宫後,兽做了好几晚的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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