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来时(爱在他乡前篇)——生野棱

作者:生野棱  录入:02-02

昨天一大早,尚道就到韩国领事馆去申请观光签证。
接着他又到了白天打工的地方向店长说明迟到的原因和请假十五天的要求,店长虽然不情愿还是批准了。中午的休息时

间,尚道则到下关港去订后天开往韩国的船票面。
结束了便利商店的工作之后,尚道没有回公寓就直接到酒吧上班,顺便向妈妈桑告假。他给妈妈桑的理由只有旅行二字

,妈妈桑见问不出所以然也只好准假。接着尚道就像平日一样在店里陪酒。
郁雄这一天并没有来上班,丽子大姐向尚道问起郁雄为什么没有来的原因,换来的回答也只有不知道三个字而已。
再加上连结城都没有露面的情况下,妈妈桑等人再笨也知道三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面对像贝壳一样一言不发

的尚道,他们也知道想要从他口中问出原因几乎不可能。
工作结束后,尚道踏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公寓,在入口还维持着早上模样的结城,双手抱头蹲伏在那里。
似乎是听到尚道的脚步走,结城倏地抬丰收头来。他用一脸胡渣和憔悴的模样等着尚道归来。
“小尚,就算是借口好了,求求你听我解释好吗。”
尚道连头也不回,直接就进了郁雄的房间,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房间中央铺好的棉被证明郁雄曾经回来睡过,没想到发

生了那种事,郁雄还能出去卖春,尚道越想越是苦涩。
不过对于尚道来说,郁雄不在的确让自己松了一口气,他放下背在肩上的旅行袋,像一滩烂泥似的倒在被上就睡着了。
隔天醒来,尚道开始收拾自己放在郁雄房间的衣物,收拾好了之后把它放在房门旁,拿起了昨天那个放有重要文件的旅

行袋走出房间。
尚道才一走出房间,隔壁的房门就开了。结城的模样比昨天更憔悴,一眼就看得出来昨晚彻夜未眠,结城想说什么似的

看着尚道,但是一碰上他那顽固得近乎僵硬的表情,结城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就转身回到房间去。
没有跟结城再说上一句话,尚道朝着今天的两个目的地到领事馆取回今天该发下来的签证再到银行去提领渡韩所需的费

用出发。
今天银行里的人特别多,尚道把写着提款二十万的领款单和存款簿放在柜台窗口。
然后尚道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待着行员呼叫自己的号码。
“小尚。”
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尚道回头一看,一个就像个上班族的男人站在那里,是福原俊雄。
“听说你要去旅行。”
在店里几乎很少开口的福原沉稳的问了一句,尚道轻轻点了点头,福原弯腰在尚道身边坐下。
“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事情不解决,我想不管你到哪里去都不会快乐的。”
“我快不快乐跟那个色狼无关,而且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解决的。”
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尚道不禁又愤怒起来。
“我觉得结城先生应该不是这种人。”
在店里的时候福原因为要努力用女性用语说话,所以不是必要的时候他就不太开口。平常的他在回复到自己原有的男性

口音时是不多话的男人,不过他那沉稳而厚实的音质很自然地让听者产生一种信赖感,即使是有心防的尚道也不例外。

胸中怨气无处发泄的他,不知不觉地把这二天来发生的事全告诉了福原,而福原只是歪着头静静聆听他的诉说。
“我觉得结城先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一定是误会。”
“误会?”
“嗯。就我从对结城先生和郁雄认识的观点来看,我觉得应该是郁雄设下的陷阱。那一晚结城先生不是喝得烂醉如泥吗

?不太可能还有力气把郁雄拉进屋子里做那种事。而且你说原本锁上的门却是开着的,如果你没有忘记郁雄是惯窃的话

,就应该很容易联想到是他偷了结城先生的钥匙自行进去的。至于之后我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想你还是先找

结城先生问清真相之后再下判断也不迟埃”听着福原的话,尚道想起结城有好几次都想向自己解释。
“你真的很喜欢结城先生对不对?”
福原柔和地向沉思中的尚道突如其来地问了一句。
“谁喜欢那种LKK的人。”
听着尚道的否认,福原仅是微笑着摇摇头。
“就是因为喜欢才不容许他的背叛埃如果你对他一点也在意,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我看你是嫉妒了。我看得出来结

城先生对你也是一片痴情,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没有必要为了这一点误会而失去彼此最重要的人。”
尚道整个耳根子都红了。
“而且即使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整天沉浸在愤怒里更是于事无补。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比起原谅,憎恨是

容易多了。如果你已经被伤到一定要带着憎恨才能活下去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但若不是,你就自己好好衡量一下吧

。”
尚道的母亲就是口口诅咒日本人的恶劣而活了一辈子。的确,母亲过去所受过的伤,让她无法不带着憎恨活下去,但是

她所憎恶的对象已经超越了不该憎恶的范围。不如此,恐怕她就无法承受那份伤口的沉重。
悲怜于母亲的苦情,尚道真的不想变成那样。
这时,尚道听到了柜员呼叫自己的号码。从痛苦的思考中得救的尚道离开了福原身边。
“为什么?”
“您的存摺里已经没有余额,而且原印鉴也不对。”
“不可能。我根本没有来领过钱,印章也在这里。”
“不过……”
“什么不过!请你说明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才来不到一年的新行员被尚道的气热吓得泫然欲泣地躲到里面去。
不一会儿,一个上司模样的行员带着刚才的女行员走到尚道面前。
“您在前几天办理的印鉴遗失,所以存摺里的原留印鉴已经更改过了。这里是您的代理人申请时所填写的文件及资料。

至于您的存款已经在敝行的分社被领走了。”
“代理人?”
“是的,那位留着中长发的代理人带着您的保险证和委托书来办理遗失变更,因为资料齐全所以我们就受理。”
“中长发……是不是长得有点像女孩子?”
“是的。”
尚道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了安全,尚道把印鉴带在身上,但是保险证和存摺都塞在旅行袋里入在郁雄房间。这些东西在尚道把房间租给结城的

时候,就一起搬到郁雄房间,因为他不信任结城。
当时的尚道必须这么做,因为他还不了解结城的为人。如果知道的话就应该明白还是放在自己的房间比较安全。这笔金

额对尚道来说或许不少,但是在结城眼中只不过是五牛一毛,而且连活存和定存都分不清楚的结城,又怎么会耍这种小

手段呢?
况且,在尚道去便利商店工作的时候,郁雄有的是机会在尚道的存款上大做手脚。
自己早就应该明白郁雄是什么样的人。一个完全不信任任何人,只要有机会就掏光别人钱财,那就是郁雄的生活哲学。
然而,在尚道的想法中认为反正只要人不犯己,要选择什么方式生活是他家的事。这对郁雄来说科是求之不得。虽然在

这件事发生之前郁雄从末对尚道的东西动过手脚,但或许那只是让他松懈的事前准备而已。
尚道垂头丧气地走出银行,也不理福原的制止,茫然的走向回家的路。
无计可施的尚道,唯一的归处只有自己租给结城的房间而已。
“小尚!”
打开门,结城满脸不敢相信的表情迎接着尚道。在房间中央放置着结城整理好的行李,他是要离开了吗?尚道抬头抑望

着结城。
尚道自己可能没有自觉吧,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向亲人求救时的迷惘,就像个失去方向的孩子一样。
像被他的眼神吸引似的,结城伸手拥住了尚道,尚道没有逃避,靠在他结实的胸前,泪不不禁从喉咙深入涌了上来。尚

道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抽抽咽咽地哭了起来。目睹结城和郁雄那一幕时都没有流出一滴泪的尚道,现在却无法控制自

己翻腾的情绪。结城的手抚慰似地在他背上来回拂动。
结城慢慢扶着哭了半天终于止住泪水的尚道坐下,自己也俯身坐在他的面前。
“或许你会认为这是借口,但是我还是要说,我跟郁雄真的没有发生肉体关系。我承认喝得大醉,醉到无法分辨钻进棉

被子里的是你还是郁雄,是我的疏忽。即使判断力再差,也不应该分辨不出谁是自己最爱的人,的确不值得原谅。而且

那家伙说得没错,我只是一条发情的公狗,就算是误认,只要一想到那个人是小尚。我的理性就再也无法正常运作。你

知道当我发现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有多震惊吗?好像被人当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不管郁雄说什么,我只有一句话,

我从来没有跟郁雄睡过。除了你之外,我不曾对其他男人发生兴趣。”
“你不用再说了。”
“小尚。”
“我这两天想了很多事。”
结城停止继续自己的借口,表情严肃地等着尚道说下去。
是啊,不论何时结城总是真挚地听着自己说话,尚道几乎冲动地想把一切向他和盘托出,把所有的确良问题都交给他,

那么自己就可以轻松一点。结城一定可以帮自己解决所有问题,实现自己所有愿望吧。尚道从来没有怀疑过结城的这种

能力。
然而,尚道拚命克制住自己依赖的念头。因为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这种资格。
回头想想,其实尚道根本没有对结城发怒的权利。即使他跟郁雄真的发生过关系。
结城明白地向尚道表示过爱意,但自己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而且还拒绝结城再越城池一步。尚道只用借贷关系来计算

结城付出的感情。
这跟随谈厂主,只做肉体交易的郁雄有什么差别?反而不带感情的做法比较没有后顾之忧不是吗?
这时的尚道已经完全明白,自己根本无法打从心底去爱人或是被爱,因为恐惧。
爱人并不完全是好事,不光是只有爱着对方、守护着对方的这种温柔而已。想要支配对方、完全得到对方的这种令人作

呕的观念,也是另一种爱的方式埃就像个饥渴的人不断食求着对方的付出。
尚道的母亲就是这样。在自己的反弹之下,她变得只能单向地去爱尚道,并且要求尚道做出相同的回应。把自己封锁在

只有尚道和自己的世界里,排除其他所有的人事物。这个软弱的女人只能用这种手段来抵抗一切会伤害自己的东西。
有不少的父母会虐待自己的孩子,但尚道的母亲却不会用如此直接的方式。如果你说她使孩子痛苦,她反而会反咬你一

口,告诉你自己有多爱孩子,孩子才是自己全部的世界。
尚道的母亲到最后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的错误的爱,是多么煎熬着孩子的心。那个世界对尚道的母亲而

言是一个巧妙又甜蜜的陷阱,她把自己的恨加诸在孩子身上,要孩子终生只爱她一人,想把孩子终日拴在自己身边。她

不让尚道有自由的一天。
要除去母亲束缚在自己身上的枷锁,对一个稚龄的孩子而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是毫无关系的外人的话,应该就

简单多了吧。
然而尚道是深受母亲的。别说砍断枷锁,他几乎是和渴望自由同等地希望那道枷锁能再绕紧一点。每一个孩子都一样,

谁不渴求对于赐给自己生命同时又拥有生杀大权的母亲呢?
刚开始,为了实现母亲的想法,尚道极力顺从母亲所说的每一句话,包括上学。只要是自己能力所及,尚道都不想让母

亲失望。
然而,A的小孩子有A的能力却没有B的能力。尚道的母亲不仅要求AB,甚至还要求XYZ。相信自己孩子的能力是一件好事

,因为每个孩子都有他自己与生俱来的力量。但是那并不代表他就该拥有所有的能力埃不明此理的母亲向孩子做出无理

的要求,而孩子做不到就予以斥责,久而久之孩子怎能不反抗?
奇怪的是,尚道的母亲并不斥责他,反而责怪是别人的能力不足拖累自己的儿子,或是老师对自己的儿子不公平等等的

理由来归咎于别人。至于不断膨大的期望却是丝毫没有减少。
疲倦而想逃的尚道只能用学坏来说明自己的抗议。然而这对他母亲而言,他还是被狐朋狗党带坏了。她安全没有听到尚

道要她睁开眼睛看看自己内心深处的泣血呐喊,她只看得到自己的痛苦而已。
尚道渐渐发觉自己竟然期待被苛责,苛责自己不要学坏。对于父母来说,在孩子做错的时候是必要加以斥骂的;而孩子

没有做错的时候只要站在他身边为他辩护即可。但是明明做错了,却不责备孩子反而责怪他人,这就是很明显的不对了


幸好,尚道还有拳道的恩师,也就是人妖酒吧的妈妈桑那须陪在身边。从那须那里,尚道学会了看清人生百态以及真实

的自己。
如果尚道还继续活在那个只有母亲和自己的两个世界里的话,难保有一天不产生自我膨胀和夸张的亡妄想症而陷入精神

错乱的地狱里吧。那须的存在就等于尚道的堤防。
然而,尚道无法向那须说明自己是如何在不利的环境下辛苦生存着。外表像是个贤母,私底下却絮叨着那须坏话的母亲

,即使被那须误解,尚道也不能说出真相。
因为尚道太深爱母亲了。
所以,一直是孤身奋斗的尚道为了戒护自己的心所想出来的方法,就是用金钱来计算无法鲜衡量的爱情。
自己每天吃的三餐值多少钱;上学的学费要多少钱;保护自己的费用要多少钱;温柔待己的费用要多少钱。虽然没有办

法连赐予自己生命的费用都一并还清,但是只要有清偿,似乎就可以从无法达成母亲期望的愧疚中被解放。尚道终于让

自己的心暂时平静下来。
没想到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平衡感,在尚道即将踏出第一步时,就被母亲的猝逝给夺走了。
应该被解放的尚道却没有任何被解放的感觉。
失去了债主的尚道剩下来的只有母亲永远的束缚而已,而且这笔债还是自己做出来的。不还清这笔债,尚道就永无自由

的一天。在心的束缚之下,他无法爱人也无法被爱。
在经过了一番摸索之下,尚道找出了一个可以跟自己的心妥协的方法。
那种就是把母亲的遗骨送回故乡。
从外人的眼光来看这或许是毫无道理的结论吧。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母亲是否真的会感到高兴谁也不知道。然而无法用

金钱来偿还母亲期望的尚道,也只有抓紧这个不成理的方法不放了。
人的心,有时本来就没什么道理。

第八章

在母亲去世之后,尚道大可以忘掉从前的束缚,感受被解放的快乐,把怀念放在心中即可。这种做法在精神层面上绝对

可以让自己轻松许多。
但是,尚道的心不允许自己这么做。他不断地责备着自己为什么会有憎恨母亲的想法,他无法从强力的罪恶感中释放出

来。在没有付出代价之前,尚道绝不允许自己对别人真正敝开心扉。这样的自己又怎么有资格去责备结城呢?
如果是身心皆相许的情人或许有这种权利,但是尚道从不许结城跨越雷池一步。
带着一颗被束缚的心,连爱都觉得恐怖的尚道,根本无法随心所欲去爱人或是被爱。
看着低头不语的尚道,结城耐心等着他开口。
结城总是无条件地包容自己,给他所有想要的东西。无助时给他安慰;放肆时他给自己完全耍赖的空间。连尚道那种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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