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 上——林沐儿

“你也觉得恶心吧？”

“有点。”

“你说男人和男人怎么也可以？”丁晟恒说完，又觉得自己全身汗毛都树起来了。

黎闵郝皱起了眉头，放下手说：“我上网查过了，同性恋男人和男人是可以的。”

“同性恋？”丁晟恒瞪大了眼。

黎闵郝点点头，说：“就是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同性在一起。网上说，他们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就是喜欢的人是同性，有些人是天生的，有些人是后天养成的，很难改变。”

“怎么会喜欢同性呢？”丁晟恒奇怪。

“不知道。”黎闵郝摇头。

两人来到莫阳家，张燕看到他们两个竟大喜过望，握着他们的手就说：“阳阳都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去上学。看他人也没什么事，问他是不是期中考差了也不说，你们帮阿姨好好和他说说。”

“知道了，阿姨。”两个人应付完张燕就拐进莫阳的房间。

莫阳果然把自己裹在床上，被单都罩在自己脑袋上。

“你在干嘛，孵鸡蛋呢？”丁晟恒嘴巴还是一如既往地不饶人。

听到伙伴的声音，莫阳一把把被单扯下来，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人，刚要开口招呼，可张着嘴愣是出不了声。看着并排站着的两个好朋友，一样的身高，一个俊朗一个清秀，忍不住就又联想到那天看到的画面，然后竟忍不住就把眼前的两个人给带了进去。

“啊~~~~”莫阳受不了得一把又把被单罩在了自己头上。

黎闵郝和丁晟恒刚刚还被莫阳的眼神看得难受，突然又被莫阳的喊声吓了一大跳，两个人都不知道莫阳在发什么疯。

两个人对看一眼，走上前去，一人一边扯下莫阳的被单，把他拽了起来，两个人也跳上床，在他对面坐下。黎闵郝问：“你嚎什么呢？”

莫阳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忍不住脑子里自己蹦出的画面，只能闭上眼睛，嘴巴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说什么？”丁晟恒被莫阳的样子搞糊涂了，他问黎闵郝，“他该不会真的傻了吧？”

“你才傻了呢。”莫阳条件反射地反驳。

丁晟恒拍拍胸脯，说：“还好还好”

可是莫阳就是不睁开眼看他们。

黎闵郝问：“你干嘛闭着眼睛？”

“睁眼。”丁晟恒也出声，他才不喜欢和别人讲话别人一直闭着眼睛。

听到两个伙伴有点发火的声音，莫阳才慢腾腾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他又反射性地倒回去想用被单罩住自己，还好丁晟恒和黎闵郝眼明手快，两人一人拽住了一只手。黎闵郝几次问莫阳莫阳都没给正面回答，他真的有点被弄火大了。“你到底怎么回事？看到我们俩也要盖头闭眼的？”

莫阳委屈地只想哭。

“瘪什么嘴，给我说。”丁晟恒狠狠瞪着他。

“我说了，你们别生气。”莫阳先讨保证。

“还关我们俩事？”丁晟恒瞪眼。

莫阳只说：“先保证别生气，不能打人。”

看莫阳一脸担心无措的样子，黎闵郝点头保证：“我们就听你说，什么也不做。”

莫阳这下才终于开口：“那天那个，太恐怖了，我真的被吓死了。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到那两个男人在……那个，更恐怖的是，现在我看电视，还是干其他的，只要看到两个男的在一起，都会忍不住想歪，就算他们只是走在一起而已。刚刚看到你们两个，我又忍不住把你们给……”莫阳不敢说下去。

但黎闵郝和丁晟恒都明白了。

两个人真不敢相信，莫阳的想象力经过刺激会变得这么丰富，看到两个男人在一起都能无限遐想。黎闵郝和丁晟恒对看了眼，被莫阳这么一说，竟隐隐觉得有点尴尬。

黎闵郝放开抓着莫阳的手，一掌过去拍了下莫阳的脑袋，莫阳被呼地一愣一愣的。黎闵郝说：“你看清楚点，我们是我们，那两个人我们都不认识，以后也不会见。不管别人是想和男人在一起，还是和女人在一起，都和我们没关系。”

“男人也可以和男人在一起？”莫阳问了个和丁晟恒一样的问题。

黎闵郝头痛：“有些男人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他们会和男人在一起，但法律上还没有承认这种关系的保证。”

“你怎么知道？”

“网上查的。”

“啊，完了。你说我会不会受影响？”莫阳担心地问。

丁晟恒白了他一眼：“你已经被影响到了。”

“啊，不是吧，我不要啊。我不要喜欢男人啊。”莫阳嚎叫。

黎闵郝抚额，真是头痛，他站起来，一把拽下莫阳，说：“走，去我家。”

“干嘛？”莫阳竟惊恐地看着他。

黎闵郝被他的眼神弄得浑身不自在，也忍不住有点恼：“让你看点东西。”

（二十三）

黎闵郝拽着莫阳就要下床，莫阳一把拉住了丁晟恒。看莫阳抗拒的样子，黎闵郝的额头青筋暴起，火大地说：“躲什么躲，我又不会吃了你！”

莫阳缩了缩脖子，竟还不怕死地说：“你这样子还真说不准。”

看黎闵郝要暴走的样子，丁晟恒赶紧出声阻止：“走走走，不就是看个东西嘛，有什么好怕的。我也去看看。”

“就怕闵郝给我看什么乱起八糟的东西。”莫阳嘀咕。

黎闵郝阴测测地笑了：“你还真猜对了，就是给你看乱七八糟的东西。”说着，手上一使力，把莫阳托下了床，连带着丁晟恒也踉跄着跌下了床，害他差点摔个大跟头。丁晟恒跟在后头忍不住开骂：“NND，你们就不能慢点。”

来到黎闵郝房间，黎闵郝找了张碟就塞进了机子，然后按住想要逃走的莫阳，掰过他的脸直直对着电视屏幕。屏幕一亮开，莫阳就想闭眼，但电视里传来女生的调笑声时，他又好奇地睁大了眼。

电视里清一色女孩子，场景是在游泳池里，每个人都穿着性感比基尼，在嬉戏玩水。差不多玩了十多分钟水后，画面切到换衣间，又看到一堆女孩嬉笑推嚷，就算有换衣画面也都只是背影，或是一个人挡住了另一个人。之后，画面换到了一个有暖黄灯光的房间，一张白色柔软的床上正躺着一个咽咽呻吟的人，她身上只罩着白色大床单，躬身蜷在床上，一手抓着自己胸口，一手探在自己下身，闭着眼的脸上又痛苦又舒服……

不要说莫阳，连丁晟恒都傻了，他没想到黎闵郝给莫阳看的东西是这个，更没想到，黎闵郝竟会有这种片子！丁晟恒抽着嘴角问：“不要告诉我，你在家都会看这些玩意儿？”

“你就没看过？”黎闵郝斜眼睨他。

丁晟恒反驳不出，先不管上次和黎闵郝、莫阳一起不小心看的那什么外国片，就是自己平时会翻的小说漫画，也不乏激情场面，他还真没什么立场鄙视自己的玩伴。看丁晟恒回不出话，黎闵郝勾起嘴角讥诮地一笑，然后转头问莫阳：“怎么样，有感觉吗？”

莫阳涨红了脸，忙不迭地点头。

“是不是看到这些女孩脸红心跳，全身发烫发热，有个地方胀地难受？”黎闵郝继续问。

莫阳点头。

“想不想抱抱她们？”黎闵郝现在算是在教人犯罪么？

“我……”莫阳转头看黎闵郝，然后竟害羞地低下了脑袋。

黎闵郝看到他的反应，笑了，说：“你看，你对女孩子不是有反应的吗？所以，你只是被吓到，不会就这么喜欢男孩子的。你看到我和小恒，会想到要和我们在一起吗？”

听到黎闵郝后面的话，莫阳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这不就结了。”

莫阳好像觉得也有道理，但又瘪下嘴问：“那我现在看到俩男的就浑身不自在怎么回事？”

“正常，看了那种场面，总会有点疙瘩。过了段时间就好了。”黎闵郝故作轻松地说。

“真的？”

黎闵郝重重点了点头：“不信你问小恒。”他把问题抛给了丁晟恒。

看莫阳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丁晟恒暗暗咒骂了黎闵郝一顿，含糊地说：“应该是的。”

莫阳听了，整个表情终于放松下来。

“那你好去上学了吧，你可别忘了两个月后的中考。”黎闵郝幽幽地抛出此次目的。

莫阳一声惊呼：“我都三天没去上学了，完了完了。我先回去了，明天你们记得来找我。”说着就啪嗒啪嗒跑下楼去。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电视里好像快断气的叫声。丁晟恒瞟了眼电视，施施然站起来，拎过书包，淡淡地说：“我也回去了，你一个人慢慢看慢慢享受。”

黎闵郝笑地一脸痞相：“我不介意你一起观赏。只看书多没意思啊。”

丁晟恒危险地眯起了眼说：“你翻过我的东西？”

“是你自己放得不小心，我瞄到而已。”黎闵郝耸肩。

丁晟恒阴笑着慢慢在黎闵郝面前蹲下，在黎闵郝一脸疑惑时，一拳已经抵在了黎闵郝的腹部，黎闵郝吃痛地闷哼出声。“你小子下手还真重！”黎闵郝瞪着他，一下子竟还直不起身。

丁晟恒站起身拍拍手，俯视着他说：“对你来说这只是小case。”说着，就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留下黎闵郝恨得咬牙切齿，以及一房间淫靡的声音。

第二天，莫阳终于上学了，把张燕高兴地直握着黎闵郝和丁晟恒的手说谢谢，害得他们都差点迟到。

中考时间一天天临近，牌子里的数字一天天在变小，每个人都陷在极度紧张的备战状态中，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在看书背书。黎闵郝依然抽出周末半天的功夫给莫阳做额外补习，这么敏感的时刻，黎闵郝还能这么尽同学情，让莫阳好一阵感动。

这天，又是三个人一起窝在黎闵郝房间里。丁晟恒管自己复习，黎闵郝在给莫阳讲数学习题：“你套用这个公式，然后把x代进去，先得出相对距离，就可以知道答案了。明白吗？”黎闵郝讲题的时候语速特意放慢，正处于变声期的声音带有独特的沙哑，让人忍不住会陷入这种温柔当中。这次，连莫阳都不自觉地多看了黎闵郝几眼，害得他都没听明白黎闵郝说了什么。

黎闵郝演算着答案，看久久没回应，就抬头看去，就和莫阳怔怔看着自己的双眼对了个正着。

“怎么了？还是不懂？”黎闵郝问。

莫阳回过神来，拍拍自己的脸，点头。

黎闵郝深深叹了口气，这类题型他讲了不下三遍，又不是多难的题，莫阳怎么就不懂呢。看黎闵郝疲倦的样子，莫阳觉得愧疚了，不安地说：“闵郝，我是不是特笨，你讲了这么多次我还不懂。”

“没事。这道题你别做了，先往下面做。我现在给你讲你也一定听不进去，先做点别的题‘洗洗’你的脑子。”黎闵郝把本子推过去。

“啊，你不给我讲啦？”莫阳失望出声，他还想多听听黎闵郝的声音呢。

“你先做，我等会给你讲。”黎闵郝站起身，不知道是不是讲太多话，喉咙干地有点痛，“我去拿点喝的进来。”说着，就走出了房间。

莫阳难掩失望地埋下头来，在草稿本上涂鸦。

丁晟恒揉揉酸痛的脖子，抬起头来正好看到莫阳一脸落寞的样子，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莫阳反问。

“干嘛这么失望的样子？”

“哪有什么失望。你说，闵郝的声音怎么变得这么哑？”

“变声期你不知道？”

“那咱们怎么没变啊？”

“时间还没到吧。你就在想这个啊，有时间想这个，还不如赶紧做题。闵郝都给你讲那么多遍了你还不懂，你就不能争点气。”丁晟恒一副恨铁不成钢。

莫阳边演算边嘀咕：“谁不想争气点。”

正说着，黎闵郝走进屋里来。给他们一人一罐饮料，自己就喝白开水。丁晟恒看了眼，问：“喉咙难受？”

“有点痛。”

“你没事吧？”听到黎闵郝喊痛，莫阳担心地问。

黎闵郝揉揉脖颈，清了清嗓子，说：“应该没大碍。”

“行了，你休息下吧。莫阳接下来的我给他讲。”丁晟恒揽过这一艰巨的任务。

“啊？”莫阳失望透顶的语气让黎闵郝和丁晟恒微微一怔。

丁晟恒挑眉：“有意见？”

莫阳也发现自己表现地奇怪，赶紧摆手说：“没有没有。”就赶紧低下头写习题。莫阳很懊恼，现在本来应该是最紧张的时候，可是每次黎闵郝给他补习，他总是会忍不住神游太虚，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知道自己听着黎闵郝的声音挺开心的。

距离那次“激情事件”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莫阳很出色的将影响表现在考试成绩上，真可以用满堂红来形容，气得唐娜恨不得剖开莫阳的脑袋看看他里面长的到底是什么。但好在有黎闵郝的帮助，再加上时间的冲淡、考试的压力，莫阳也就开始慢慢淡忘了，也不会再看到俩男的就东想西想，但是，他还是觉得哪里不一样的别扭。

下午三点多，莫阳就收拾东西先离开了。等莫阳走后，丁晟恒问黎闵郝：“你觉不觉得莫阳怪怪的？”

“这一个月来他不是一直怪怪的吗？”黎闵郝不以为意，继续解着手中的题目。

“也是。”丁晟恒想想又不对，说，“我刚刚看你给他讲题时，他看你眼神不对。”

“哪里不对？”黎闵郝咬着笔头，这道题还真有点难度。

丁晟恒想了想，想不出用什么词来说，只能重复那句话：“就是不对。”

黎闵郝抬起头来，说：“你有功夫想别的，还不如赶紧看书。莫阳受了那刺激，总会受影响的。现在他已经比一个月前好多了。”

“你怎么就没受影响？”丁晟恒笑，这几次考试黎闵郝的成绩依然还是名列前茅。

“你不是也一样？”黎闵郝看他。

丁晟恒耸肩，说：“有你这么个人在，我怎么能放松。”

“我也是这么想的。”黎闵郝点头。

两个人的话题就停在了这里，继续低头干自己的。如果两个人再有探究精神讨论下去，他们也许会得出让他们吃惊的结论吧？

（二十四）

当女孩子穿得越来越少，当男孩子都恨不得打赤膊，当树上的蝉开始没完没了的叫的时候，一年一度的中考在烈日里如期而至。高考是百万大军过独木桥，而中考则是过桥前的落马大筛选，九年义务教育国家承诺让你完成，而后面的路只能靠自己厮杀拼搏。也许升学的压力压迫住了任何一个人，却没有压住这两个人。

第一天考试的早上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清晨的空气舒爽清新，和每一个夏天的早晨一样。丁晟恒打开门，果不其然看到黎闵郝等在家门口，就和上学的每个早上一样自然轻松。丁晟恒打了声招呼，关上家门，两人并肩往前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聊着，不时地还动下手脚，嘻嘻哈哈地和每一个上学的早上一样。走到十字路口，两个人都停下了脚步，他们的学校在前方拐弯100米处，而今天，他们是一个要往左走一个要往右走——两个人考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