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男女 上——百转千回

放学后，孙亚楠就拉着他跑到了学校后面的麦秸垛那。

孙亚楠也没说什么话就去脱的上衣。

王强想到了他是想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可并不想让孙亚楠觉得他可怜，于是就边躲着孙亚楠边在那瞎喊：“非礼了，非礼了，有人耍流氓了，救命啊！”

孙亚楠气的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他头上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非礼能非礼你这样的？！”

“我这样咋的了？”

“你这样的不咋地，就是人身特安全，是那种上赶着让人非礼，人还不一定理你这茬的一种类型。”

王强大吼了一声来表示他听到这些话的不满。

孙亚楠赶紧捂住耳朵，以免被这份人给震聋了，担心他再吼那么一下子，急忙说：“好了好了，我在家找了一瓶药酒，你赶紧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擦擦。”

王强安静了下来，哦了一声就迅速的把上衣扒了，坐在麦秸上光着膀子让他给自己上药。

孙亚楠拿起棉签沾了沾药酒，小心的在他身上涂抹。

王强觉得涂抹后的伤口凉凉的很舒服，就开玩笑说等下一次再挨打了还让孙亚楠帮他上药。

孙亚楠忙让他呸呸呸，别说晦气不吉利的话。

王强听话的呸了两下，倒不是很在意，反正他不用猜也能料到肯定会有下一次的。

等孙亚楠把他前身后背的伤都抹了一遍就问他还有哪伤着了。

王强哼哼唧唧小声嘀咕了几个字。

“哪呀？大点声说清楚了，怎么跟个姑娘似的害羞起来的？”

“我说屁股上！”王强吼了一声。

“喊什么喊，屁股就屁股白，脱了。”

孙亚楠看王强在那歪歪唧唧的劲受不了，主动伸手去扒他的裤子。

王强估计是不好意思，趴在麦秸上，双手护住后脑勺把头埋在胳膊下面。

孙亚楠看他屁股被打的都给猴屁股似的，红通通的，看着都有些触目惊心。他拿着棉签的手在上面涂抹时都有些哆嗦。

“你……你轻点……”王强倒抽了口凉气后开口。

“我知道，你忍着点，一会儿就好了。”

“什么一会儿，你怎么那么慢，弄多长时间了，你怎么还没弄好。”

“我这是为你好，仔细点你也少受点罪啊。别说话了，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孙亚楠一边帮他上药，一边接着他的话让他转移点注意力。

等孙亚楠仔仔细细上完了一边药才赦免他的屁股，提醒他说：“把裤子提起来吧。”

12.

钱没要到，两人还一人挨了顿吵，一人挨了顿打，于是秋游的事都有些心灰意冷。

王强就跟孙亚楠嘀咕着想办法弄点钱来着。

孙亚楠听他这样说吓了一听，连忙劝他，“你不会是想抢劫吧？高年级同学不来抢我们的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你千万别胡来啊！”

王强给了他一个白眼珠子，“瞎想什么呢？！我傻啊我干那事儿！”

孙亚楠怕他生气连忙装作很懊悔那么说的样子道歉。

王强还蹬鼻子上脸了，在那嘚吧嘚吧的说个没完没了的了，什么我在你眼里就这形象啊，你这朋友做的可不够地道啊，我怎么跟你这个白眼狼混在一起了之类的。

孙亚楠气的拿起课本给他脑袋上来了那么一下子，让他闭上胡扯的话。

可王强确实也告诉了孙亚楠一个弄点钱的地方。

村头有一个大坑，后来好像是村委会跟一个垃圾回收站什么的签了个合同，回收站给村委会一些钱，村委会允许他们从城市里收集的垃圾倒在那个坑里，而那些垃圾里有很多可以卖钱的废品。

王强就告诉孙亚楠他们可以到那捡些废品卖了换钱。

孙亚楠对捡废品这件事不排斥，并不觉得会显得自己低贱。和他爸妈住在一起时，他妈妈都会把家里用过的饮料瓶啤酒瓶攒起来，等攒多了再卖给骑着三轮收废品的一个老人家，他妈妈那时还告诉他说所谓垃圾只是放错了位置的资源。

所以，对于王强的建议，孙亚楠就同意了。

可放学后当两人来到那片垃圾场时才发现捡废品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原来，有很多人在那里捡，人一多也就必然会体现出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规则，即使是在一个垃圾场里，即使这里的人们都是没有生存技能的谋生者，这样的规则依旧适用。

就像孙亚楠看到一个饮料瓶，他刚弯下腰去捡，手差点就碰到那个瓶子了，然而一个人拿着用一根铁条做成的钩子，伸过来就把那个瓶子给钩走了，由于蹭到了孙亚楠的手，他的手还被蹭破了一片皮。

王强不依了，只嚷嚷的让那人把瓶子还回来。

那人嘴里骂着小屁毛孩子得瑟什么得瑟！

孙亚楠不想惹事，就把王强拉到一边让他劝他，“算了，我们是为了出去秋游才来捡这些东西的，他那么大年纪了来这捡些东西，肯定也是被生活逼的，我们体谅体谅啊。”

“我们体谅他，谁又来体谅我们了！看我们小好欺负还是咋地！”王强说的气哄哄的。

“好了，不就一个瓶子嘛，也值当你生那么大气。”

王强嘟了下小嘴，“谁说是为了那个瓶子了。你手怎么样了？我看看。”说着就抓起孙亚楠的小手认真端详了下。

看他的手破了层皮，怕他再接触那些垃圾会让伤口感染。这天王强说什么都不让孙亚楠再去捡垃圾了。王强一个人继续去捡，给孙亚楠分配的工作就是让他呆在原地看着他们捡的那些饮料瓶和废纸。

在回家之前，两人拿着那些东西去公路旁的废品回收站卖去了。一个饮料瓶一毛钱，废纸五毛钱一斤，一共买了四块三毛钱。

孙亚楠看着那些钱很高兴，笑着说快挣够一个人的车费了。

王强非得拉着他去门诊部上点药，给手指消消毒，孙亚楠觉得只是擦破了点皮根本就不碍事，不想为这点小伤花钱，抱住路旁的电线杆子，死活都不愿意去。

王强拉不动他，就自己跑到门诊部给他买了三个一毛钱一个的创可贴。

从门诊部出来，看见孙亚楠还抱着电线杆子不撒手，王强气呼呼的说：“你是不是想长电线杆子上？！”说着把创可贴装在他衣兜里，“回家后把手洗干净了，再把创口贴贴伤口上，别忘了，知道不？”

孙亚楠冲他傻乎乎的笑了笑。

“笑什么呢？傻样。”

“这世上，除了我爸妈，你对我是最好的。”

王强心说你小子怎么突然说那么恶心的话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开口时嘴里说出的却是：“这世上，你是对我最好的，比任何人都好。”

听他这样说，孙亚楠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并没觉得自己对他有那么好，可以担当的起那么世界最好的称号。有些的不忍，为他不忍。因为好是相对的，正因为别人对他不好，才凸显出自己对他的好，这种好才会在对方心里被无限倍的扩大。

孙亚楠回到家后，按照王强的嘱咐洗了手，然后把创可贴贴在伤口上。

“你手怎么了？”在吃饭的时候，孙亚楠的奶奶看到他手上的创可贴开口问他。

孙亚楠和王强早就商量好了，这件事是两人偷着做的，谁都不让家里人知道，免的被他们知道了会不允许。听到奶奶问自己，低着头小声说：“削铅笔的时候不小心被小刀划了一下。”

可他本身就不是一个长撒谎的孩子，说过之后脸就有些微红。

幸好他奶奶也不是太关心，只是随口问出的一句话，所以并没发现孙亚楠不自在的神态。

之后的几天，两人每天放学都会到那个垃圾场捡些饮料瓶和废纸，然后在回家之前拿到废品收费站去卖。

孙亚楠用一块布缝了个钱袋，两人就把卖废品得来的钱一起放在钱袋里。

“我们攒了多少钱了？快拿出来看看！”放学后两人来到学校后面的麦秸垛那，王强一屁股坐在铺在地上的麦秸上面，带着期待的眼神催促孙亚楠。

每次两人拿到钱都会放在钱袋里，但并没有算过总共有多少，所以孙亚楠对此也很期待。

他从书包里把钱袋拿出来，然后把里面的钱都倒在地上。

王强夸张的捧起那些钱像空中撒了一把，看着自己挣来的钱，小脸上满是兴奋得意，两手捧着那些钱好像自己是富翁一样。

“数数，快数数。”孙亚楠也很兴奋。

两人把一元、五毛、一毛的分别放在一起，因为面额小，所以看起来好像还真的挺多的。

“一块、两块、两块五、三块……”孙亚楠数着，王强在旁边看着帮忙一起算，以免算错了。

“哇，好厉害，一共有十四块八呢！”

“让我数一遍！”王强接过孙亚楠手中的钱又开始数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轮换着数了好几遍，不是因为想要核对钱数，而是单纯的感受着其中的自豪感。

两人数着自己挣来的钱，想着可以用这些钱去秋游，去看黄河，心里就是满满的幸福。

后来的经历让两人每每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就会忍不住感叹，原来贫困时的幸福可以如此简单！

13.

老师让班长把同学秋游的车费收上来。

班长是一个大胖子，高高壮壮的，走起来身上的肉都跟着摇晃。同学就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肥猪，但他很排斥这个外号，他自认为自己的体重属于标准，那些比他瘦的人都是营养不良。所以谁敢当面叫他肥猪他就跟谁急，还因为这跟给他起外号的同学掐了一架，慢慢的大家也就不敢那么叫他了。

课间，当他带着身上的肉摇摇晃晃的走到孙亚楠和王强的桌子旁伸手要钱时，连看都不带看他们的，昂着下巴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王强冷哼了一声，把头扭向孙亚楠那边，给站在旁边的人一个后脑勺。只要不惹他，他现在也不屑于再去跟那些人去斗狠，因为那些人不配，虽然以前他跟有些人还是玩的不错的，但后来那些人的表现却令人心寒。和孙亚楠相比，那些人算个鸟啊，再去跟那些人置气纯粹是给自己找罪受的。

孙亚楠拿出他亲手缝的那个钱袋，从里面拿出十块钱递给那人。

那个班长一看他递来的那些钱都是一块和五毛的，还都皱巴巴的，就嘲讽孙亚楠说你怎么像个要饭的似的，还跟个娘们似的用布缝了个钱袋。

话音刚落，肚子上就被挨了一脚。是王强做的。

“你个肥猪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把手伸过来跟我们要钱，我看你才像一要饭的！”想起他居然敢骂孙亚楠娘们，王强又上前给了他一脚，那人被踹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虽然他自己也这样说过孙亚楠，但要是别人这样说他——休想！

“你他妈的骂谁肥猪呢，你再骂一句试试！”

“我骂你怎么地？！肥猪肥猪肥猪……”王强故意一个劲的叫他的外号刺激他。

孙亚楠赶紧拦住王强，“好了好了，差不多就行了。”

王强对着地上的人冷哼了一声，听话的回到座位上。

要是骂他的是别人，那个被喊为肥猪的班长恐怕早就和对方掐上了，但他是见识过王强打架时那副发狠的架势的，被打了他也不敢还手，一直维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不动弹。半天才爬起来，拍拍屁股跟着大姑娘似的抹着泪跑出去了。

“你下手那么狠干什么？万一他被逼急了跟你打起来怎么办？你以为自己能占多大便宜还是怎么着！”孙亚楠在座位上小声的说王强。

“得了吧，还被逼急了跟我打起来？你当人人都跟你似的。那家伙他就是一欺软怕硬的主，我要不发狠不定被像他那样的一群人欺负成啥样了呢。”

孙亚楠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呢，心想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看来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等上课铃响的时候，老师就来的，后面却跟着刚才哭着跑出去的人。

“王强，你怎么又挑事儿打同学了！”那位老师也不问怎么回事就直接训斥起了王强，因为不用问她也相信那位班长跟她说的话，那位班长梨花带雨的告诉她说自己向王强伸手要车费时，王强骂他是臭要饭的，还对他进行人身攻击骂他是肥猪。

王强也不解释也不辩解，当孙亚楠想开口说话时，王强在下面拉了下他的衣角让他别管。

“站后面去，站一天好好反省反省！”那位老师严厉的命令。如果是其他的学生在校打架滋事她肯定会让学生请家长，但王强的家长，她早听其他的老师议论N回了，听说他父亲还对家访的一位女老师动手动脚的，所以，她并不想跟那样的一个家长面对面的谈话，只能体罚下王强。

王强犹豫了一下才站起来离开座位向后面走去。他有些犹豫并不是因为尴尬，而是不习惯。自从和孙亚楠玩在一起后，他理都没理过其他的那些人，就没发生过冲突，所以他很长时间都没被罚站墙角了。

那只肥猪得意的回到座位上坐下，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

孙亚楠看着旁边空下来的座位，又抬头看着讲台上已经开始讲课的老师，这个老师还是他第一天来上课时的那位，当时觉得她很漂亮笑的很温暖。但此时，他讨厌了这个老师，打心眼里面的讨厌。课也听的有些索然无味。

扭头看了眼王强，好像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似的，王强恰好抬起头咧开嘴冲他笑了笑，好像对他被罚站的事情一点儿都不在意。

一天好不容易才熬完，两人来到学校后面的麦秸堆那里，孙亚楠让王强两条腿伸直后坐在麦秸上，自己拿手在他的腿上按摩帮他疏导血液。

王强站的两条腿都麻了，也是强忍着站了一天，就是没说过一句软话。因为跟那些对自己有偏见的人说什么都会让人质疑，他也就硬撑了下来。

孙亚楠忍不住开口教训他：“你说你也真是的，明明不能全怪你，你怎么不解释下呢？”

“解释个屁，书上说什么来的，哦，文化大革命时报纸上都宣传说农民喂的猪长的都跟大象似的。那样的老师要是相信我说的解释，那就是要她相信猪长的跟大象那么大似的！”

“不对。”

“什么不对？我说的咋不对了。”王强狠狠的刮了孙亚楠一眼。

孙亚楠不紧不慢的说：“要她相信你说的解释，就跟让她相信猪能爬树似的。”

孙亚楠本来就是说的一笑话，再加上他那一本正经的动作语气，那个戏剧效果就甭提了，把王强逗的直捂着肚子笑，最后笑的连眼泪都出来了。直呼孙亚楠可以去演小品。

孙亚楠本来还怕王强心里会不舒坦呢，看他笑成那个样子也就知道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等王强笑够了，孙亚楠就和王强商量明天去春游需要提前准备什么东西。

王强说带些水和中午要吃的一些东西就行。

孙亚楠又叨唠着问他要不要带着书包。

王强嘀咕着，你笨啊，不带书包你奶奶不就知道你不是去上学了，就算是装装样子也要带，正好可以把吃的和喝的东西放书包里。

14.

老师包了一个大巴车让车直接到学校去接学生，所以虽说这天大家要去秋游，可还是要先来学校集合。

王强书包里放了一些饼干花生之类的东西，他来到学校的时候孙亚楠还没来。

由于孙亚楠早上又被奶奶逮着说了好一会，所以一直到车快开了，他才背着书包满头是汗的跑过来。

他刚到，王强就一把把他拉到了一边，嘴里就是一阵狂轰滥炸的话，“你看看都几点了，怎么那么晚才来，害的我还以为你来不了了呢！你如果来不了了，我自己还去个什么劲！看你慢的，真想踹你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