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得了,我就算不来你不照样和其他人一起去吗,怎么就成你自己了?”孙亚楠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说。
对着孙亚楠的问话,王强很不屑的切了一声,很明显是说他没把那些人当人看。
看着王强那自以为是的臭德行,孙亚楠很没良心的笑了,拉起他上了大巴车。
那时的小学生都很少坐过车,所以自从上了车,一车的学生就兴奋的叽叽喳喳开了。
领着学生出去玩的还是那位女老师,她在车上讲了一些安全事项,像别踏进水里去玩,别单独往人少的地方走之类的。
等车开到地方时,看着那片河,王强和孙亚楠都有些失望。因为这就像一条普通的河,只是比村里面的那条河更宽一些罢了,即没有那种波涛汹涌的壮阔,河水也没有那么的浑浊,并不会给人一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
真是的黄河的确不是他们眼前看到的这个样子,由于这只是黄河的一个很小的支流,所以并没有黄河的那种气势,甚至连黄河的特征都不明显。
可毕竟是沾了黄河这个名,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附近的几个村委会就一起办起了游览区,村民就在游览区里卖些小吃,也算个营生。
王强在烤鱼的小摊子面前挪不动脚了,闻着烤鱼散发出来的香味,搀的他直流口水,扯了扯身边同样一脸搀样的孙亚楠,“咱买两个烤鱼吃吧?”
两人前几天卖废品的钱出去车费还剩四块八,由孙亚楠放在钱袋里保管着。
孙亚楠摸了摸钱袋问老板多少钱一条。
老板摆了摆手,“不贵,两块钱一条。”
两块钱一条还不贵啊!孙亚楠心想你这一条鱼也就两指长就要两块钱,我捡二十个饮料瓶子才能换来一条鱼!于是他就让老板便宜一些,“两块钱两条中不?”
这鱼本来就是那卖鱼的老板从河里自己用渔网打捞的,所以他基本上就属于纯盈利,根本就用不到什么本钱,可人就是贪心,老想着多赚些。听到孙亚楠那样跟他杀价不乐意了,“我说你们两个小仔,我这鱼可是从黄河里捞上来的,还是刚捞上来就烤的,新鲜的不得了,我给你们要两块钱一条已经算很便宜了。你这个小娃子不要这样给我搞价。”
“要不咱俩买一个吃?”王强眼巴巴的看着孙亚楠。
孙亚楠看那老板不仅不降价,话说的也不好听,他不顾王强的反对,拉起他就走,“不吃了,那么贵,等以后有钱了我再请你吃,以后想吃多少我都管够。”
“我现在就想吃。”
“这太贵了,咱吃其他的东西,糖葫芦怎么样?”
“我就想吃烤鱼。”王强还没完没了了。
看他那个怎么说都不行的劲,孙亚楠就恼了,骂他是个吃货,就是不给买,就是不让吃!
王强嘟着小嘴不理孙亚楠,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吭的走。越走越觉得委屈的慌,心想自己不就是想吃条烤鱼吗,怎么就得被他这样一顿说了。
王强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岸边上,腿伸到河里扑打河里的水,故意把激起的水珠洒在孙亚楠的脸上。
孙亚楠看了他一眼,歉意的跟他一起坐在岸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苹果递给他。
“你不是不喜欢吃苹果吗?带它干嘛?!”语气很冲,王强记得孙亚楠说过他不喜欢吃苹果,以前自己把切好的那半苹果递给他他不要,结果因为自己误会还把苹果给扔了。
孙亚楠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因为你喜欢吃啊。”
听他这样说,王强就算再想发火也发不出来了。伸手接过苹果咔嚓咔嚓的啃了起来。可嘴里仍抱怨孙亚楠虐待他,连烤鱼都不让吃。
孙亚楠一个眼神鄙视了过去。
两人一边坐在岸边互相拿出东西吃,一边踢着水看着宽阔的水面。虽然并没想象中的黄河的样子,可从河面上吹过来的风还是很舒服的,赤脚浸泡在凉凉的河水里,感觉一会儿就轻松了许多。
其他的同学也是三五成群的各玩各的,王强看见在不远处的小山丘上,他昨天打的那个肥猪正拿着一包熟肉向身边的一个女同学献殷勤呢,差点没给王强笑岔了气,那只肥猪还真当人人都跟他似的啊,居然拿包熟肉去讨好女同学,他想把对方养成跟他一样的吗?!
孙亚楠很给面子的配合他一起笑,不过孙亚楠不是被那个肥猪的蠢样逗笑的,他是被王强那种开怀大笑给感染的。
孙亚楠此后明白了:笑,原来是可以被传染的,最起码自己会被这个人的笑给传染。
吃过东西后,孙亚楠拿出一瓶水,是从家里带来的,用一个大瓶子装着。可能是吃过饼干之后容易口渴,孙亚楠拿起瓶子就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王强也喝了不少。
水喝多的后果就是想上厕所,可在附近的地方并没有找到茅厕。
问了当地的人,当地人就给他们指了指茅厕的地方。
当地人告诉他们说为了保护庄稼,河的旁边种了几米宽的杨树,在前方三四百米的杨树林里有一个简单的茅厕,不过由于太远,很多人都在树林里就地解决了,懒得跑那么远。
孙亚楠他们道了谢,可看着那片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的树林他们就有些犹豫要不要去,因为老师告诉他们不要往人少偏僻的地方走。
他们想要跟老师报告一声,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人。
无奈人有三急,必须要解决,孙亚楠和王强只好向树林走去了。
15.
两人走到一半,王强就说别往里走了,就地解决得了。
孙亚楠不同意,还拿只有狗才抬起脚就就地解决那样的话来埋汰他。
王强没法没法的,只好跟着继续往前走。
走了好一会儿才看见那个茅厕,就是用几块砖头把周围垒了起来,还是露天的,连个屋顶都没有。很小很寒酸的样子,估计平常很少有人会来。
可等两人走近后就发现不对劲了,因为从里面传来的声音很……,很……
“不要……求你……放了我……求求你……”一个女声传来,接着就是头磕碰在地上的声音。
“#……”一个流里流气的男声嘴里说着下流话。
好像有接着就有撕扯衣服的声音。
“不要!求你了,我……还……没结婚呢,以后我还怎么嫁人啊,求你行行好放了我!我这有钱,我……我身上的钱都给你好不好?”女声说的话都不连贯了,哀求的话都带着颤音。
“……”男生越来越下流。
啪了一声响,好像巴掌打在了一个人的脸上。
“操!你个臭娘们别给脸不要脸,敢打老子,看老子怎么弄你!”
“救命啊!救……唔唔……”
“喊啊,怎么不喊了,老子的袜子在你嘴里什么滋味,香不香!我让你喊,我让你的喊不出来!”
“唔唔……唔唔……”
两个人被吓的都不敢喘气了,特别是听着那个女声很像……像他们的那位女老师!彼此握住对方的手,发现手心里都是汗。
还是王强最先反应过来,抄起地上的一块砖头向厕所走去。
走进去时,那个下流男正用他昂头的性器在被他制服在怀里的女人身上摩擦,因为女人挣扎的厉害,下流男怎么都进不去,他甩了女人两个耳朵,嘴里骂着:“妈的,给老子老实点!”
王强和孙亚楠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脸,正是教他们的女老师!
由于那个流氓男是背对着他们的,所以并没有发现厕所里多了两个人。
可女老师是面对着他们的,他们一进来就发现了。
她用求救的眼神望着他们,虽然知道他们两个孩子肯定不可能打得过这个人,可此时她只有这一根救命稻草可以抓。人在陷入绝望时总会是渴望不太现实的奇迹出现,她此时就把这个奇迹寄托在了这两个孩子身上。
现在跑回去找人来肯定来不及了,王强打算赌一把,他慢慢的靠近那个意欲逞凶的流氓男,举起手上的砖头就向那人头上砸去。
流氓男闷哼了一声,只是闷哼一声,头上一点儿血都没流。
因为由于身高的关系,王强砸时没有够到那人的头,只是砸在了他的肩膀上。
流氓男松开女老师扭过身来,看到只是两个小屁孩时,他刚开始的害怕也消失了,扬起拳头就要给王强一点厉害瞧瞧。
孙亚楠看到他要打王强,他快速的跑过去朝流氓男露着的生殖器上狠踹了一脚。
流氓男被踢中软弱部位,在那疼的嗷嗷叫,弯着腰用手捂着两腿之间,疼的呲牙咧嘴的,还在那骂骂咧咧。
那位女老师已经胡乱的把衣服套在了身上,拉过王强他们两个就向外跑。
流氓男看坏事没干成,还被两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给打了,自己的老二居然还被人给踢了一脚,他哪受得了这个鸟气!也是年轻气盛做事冲动不考虑后果,看着那三人向外跑的背影,他拿出刀子就向孙亚楠的背上捅去。
王强也是担心那人会在背后使坏就回头看了一眼,正看他拿着刀子对着孙亚楠。
王强喊了句小心就跑过去推孙亚楠,可刚把孙亚楠推倒在地上,那人的刀子就插过来了,王强来不及躲闪,刀子硬生生的差劲了他的左胸口。
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流氓男只是想尾随女老师上厕所,然后趁机爽一下,可并没打算弄出人命。他吓的刀子都掉在了地上,提起裤子就往外跑……
孙亚楠猛的被推倒还以为是那个流氓男做的呢,可从地上爬起来想继续跑时就看见那人踢着裤子跑了。
他连忙回头看,就看见一把匕首插在王强的左胸口上,血不停的往外流。
孙亚楠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跪在地上把他的头搂住,“怎么样了,你别吓唬人啊,我……你醒醒啊,不是说想吃烤鱼吗?我马上就给你买好不好,咱还有四块八毛钱,我买两只都给你吃好不好,你跟我说句话啊,别吓我……说句话啊……我给你买一辈子的烤鱼吃好不好……说话啊……”
“你别碰他身上那个刀,我去打电话叫救护车,不会有事的,放心,不会有事的,等等,我打完电话马上回来!”女老师也拿不准他的伤怎么样,左胸口的位置可是离心脏很近的,孙亚楠不懂,可她懂,说不会有事也只是自我安慰的一种心理暗示。
八十年代的时候,手机还是个稀罕物,普通工薪阶层根本就没有。她跑了老远才找到一家有电话的小卖部,慌慌忙忙用座机打了120。
可这地方本来就是郊区,等救护车感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等救护人员来到厕所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和一个连呼吸都很微弱的孩子,地上流了一大滩血,暗红暗红的,看的人都有些触目惊心。
救护人员把王强抬上车,快关上车门时,孙亚楠哭着喊着非要跟着去,救护人员对于这样的亲属见的多了,可看到一个单纯的孩子,那个不要命的哭法还是都红了眼睛,其中一个女救护人员心软,就把他抱上了车。
女老师也跟着去了,走之前嘱咐那个大巴车司机把其他的孩子送回学校。
救护车开走了,留下一群围观的人七嘴八舌的猜测。
16.
抢救室里亮着灯,显示着正在手术这中几个字。
孙亚楠坐在手术室外等着。
那个老师刚开始也是绷着一根神经,现在也算松了一口气。
她去了医院的洗手间。
透过洗手间的镜子,镜子里的人蓬头垢面的,脸也因为被打了几巴掌而肿的老高,衬衣的扣子也被扯掉了一个。
看着镜子中的人,她除了后怕以外,还有恨!恨下午遭受到的耻辱,恨那个让她遭遇耻辱的下流男!恨不得亲手将他阉割!恨不得……恨不得……
可她却犹豫了,她对于是否报案,是否说实话将那人绳之以法这件事,犹豫了。
她是人民教师,她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她以后还要谈婚论嫁,这种事情如果传了出去她还怎么做人?!谁信她没被人侮辱了去!这世界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即使她无辜,无知的长舌妇最擅长的就是欺辱无辜的人,因为他们以为这类人软弱可欺!
怎么办?!她要阻止自己成为别人非议的对象。
可,代价是什么?甘心吗?
她双手抓在盥洗台上,指甲都被折弯了。对,她不甘心!她气不过!
可,现实却令她只能这样选,如果她想要被人尊重的继续生活,她就必须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也许可以说成是软弱,可考虑到以后的生活,只能做出软弱的选择。
可有些事情并不是她可以选择的。由于患者的伤势过于严重,而且是他伤,所以医院已经通知了警方,警察一会儿就到,她已经没有权利选择不报警了。
她用沾了水的用拢拢了凌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有些破损的衣服。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脸,她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前一刻自己还可以瞧不起别人,下一刻却要担心被别人瞧不起。
恍恍惚惚的从洗手间出来,刚走到手术室外,她就看见一个年轻警察坐在孙亚楠的旁边。孙亚楠哭晕了过去,躺在了走廊的长椅上,身上还盖着那个警察的衣服。
看到她走过来,男警察主动打招呼:“你好,我姓周,是被指派负责调查这个案子的,你能跟我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吗?”
“你……你好,周警官。”她伸出手去。
那个周警官感觉她的手都在颤抖,安慰道:“你别紧张,我这只是例行公事的一个调查,你们作为受害一方的当事人,我肯定要问问你们怎么回事,也好尽快把凶手抓住。”
“哦,对……对,是要抓住。”
她的表现太奇怪了,一般受害方言辞都会很激烈,嚷嚷吵吵的要警察把凶手绳之以法,可她却好像害怕凶手被逮到似的,周警官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让她具体说说当时的情景。
女老师只好硬着头皮说:“我今天带孩子们去秋游,中间我去上厕所,然后就有一个人来抢劫,后来正巧被我的两个学生看到了,他们就跟对方打了起来,结果对方拿了一把刀子就捅了其中一个学生一刀,现在还在里面抢救呢。另一个学生就是睡在长椅上的这位。”说着指了指孙亚楠。
“对方是在厕所里实施的抢劫吗?”
“呃?是……不……不是!”
周警官皱了下眉,低着头在本子上写着问话记录,“到底是还是不是?”
“不……不是。”
“那是在哪?”
“在……在我去厕所的路上。”
周警官记笔录的手停了下来,他抬起头仔细的打量这个女人,当发现她衬衣少了一个扣子时眯起了眼,继续问:“你能回忆起凶手长什么样子?”
“我……我忘了。”
“那你觉得他大概多大年纪呢?”
“我……不知道。”
“他有多高?”
“我不知道!”
“他是男是女?”
“不知道不知道!你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捂住了耳朵,眼神里满是恐惧,嘴里一遍遍的说着不知道,求着对方别再问了。哭着抱起头蹲在了地上。
周警官叹了口气,自己的猜想从她过激的反应来看就等于是被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