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听说了,南玖不是个大度的人,他不想害了清言。
南玖的手顺势把玩着他的手指,让他侧身靠在自己怀里:“纪清言一夜一次,跑得可真勤快。要不是朕帮他挡着,这会
儿朝廷上早闹开了。哼,主审却去探犯人。”
花清浅没搭话,低着头,一副很为难的表情。南玖越看越觉得,这么多天没见,这人的每一点动作表情都让自己动心,
恨不得立刻把他压在身下好好疼爱一番。可花清浅的身体还弱得很,这一晌贪欢只怕要让他旧病复发,南玖不敢冒这个
险,他是打定主意要好好疼清浅的。他不是他父亲,清浅这样的人在怀里,还下得了手去折腾。
可醋意却仍旧是在的,他忍了又忍,问道:“纪清言都做了些什么?”
花清浅一愣。他不是应该都知道么,还问什么?
是试探,还是……真的不知道?
南玖等了半天,等不到他的回答,又没法说纪清言狡诈,自己被他逼的根本不能去探询他们说了些什么。好在,花清浅
抬眼看着他,回答道:“他给我讲案情,安慰我,会给我一个公道。”
南玖将信将疑,花清浅叹了口气,伸出左手食指,点在他眉间:“你不要疑心病,清言同我是很好的朋友。”
“我没法子放心。”南玖也笑起来,“这些日子也不知是病得糊涂了还是怎的,心里头隐隐约约,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
花清浅垂着头,南玖看不清他的表情,揽着他的肩膀道:“有时候就想,亏了中蛊的不是你,不然你可禁不起这么折腾
。”
怀里的人一径摇头,南玖顺着他的额头鼻尖一路吻下去,掠夺着他的呼吸。良久,松开手,花清浅眼睛闭着,整个人脆
弱又可怜。南玖笑笑,问:“清浅可是感动得要以身相许了?”
花清浅回神,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笑意:“想得美。”
南玖朗声大笑。
王宝候在外头,这些日子真是少听见帝王如此开怀大笑,真觉得该叫所有人都听听,谁有这个本事哄的皇上开心。远远
地看见一个小太监端着盘子走过来,他便知道是皇上的吃食到了,忙道:“皇上,食补到了。”
门很快开了,花清浅露出一个笑脸,轻声道:“王公公,辛苦了,给我吧。”
王宝实在太喜欢花清浅同他说话的语气了,不是主子们的轻蔑也不是底下人的巴结,而是把他当一个平等地位的人一般
对待。他连声称好,把盘子交给花清浅,花清浅点了一下头,转身走了回去。
花清浅用勺子舀了一勺清汤吹凉,喂到南玖嘴边,南玖就着他的手吃了,目光在他细白的手指上流连。花清浅丝毫没有
注意到这些,他用勺子搅着,道:“我当是什么好东西,竟是荷包蛋。”
南玖把视线挪上来,笑道:“林如风说,这鸡蛋吃着最清毒,前些天吃白煮蛋实在腻得慌,这些天换了花样。要不,你
也尝尝。”
花清浅撇着嘴:“我才不吃,福伯隔三差五就做一回炒蛋,亲自下厨亲自端上桌,一盘子里金灿灿的,油得我再也不想
吃鸡蛋。”
南玖“哦”了一声,问道:“难不成这鸡蛋,也是什么好吃食么?怎么这么珍视?”
“福伯以前家里穷,能吃个鸡蛋就已经要好好给菩萨磕头了,更何况这样满满当当吃一盘子。他每次炒我和荣萱也不拆
穿,反正他狼吞虎咽,一盘子鸡蛋飞快就没了。”
“百姓家里,竟连鸡蛋也买不起。朕这太平盛世,百姓仍旧如此饥苦……”南玖说着说着有些,“朕当这皇帝,还不如
当皇子时消息灵通。”
“皇上在宫中,自然不如皇子时行动方便。这也是为皇上的安全考虑,毕竟一国之尊可不容出个好歹。”花清浅宽慰道
。
南玖没说话,只是发呆。花清浅不知道他心里头盘算着什么,只是拿勺子把荷包蛋戳成几块。南玖接过来一块不落吃了
,喝了几口汤之后忽然道:“清浅,待朕好些,陪朕出去走走吧。”
花清浅没多想,应道:“好。御花园里菊花也快开了,赏花是极好的。”【我不猥琐,当时是初秋!】
南玖摇摇头,把碗交回他手里,道:“朕是说,出宫走走。”
花清浅吓了一跳,看了门口一眼道:“皇上怎么有这种想法?在外头遇上些不测,清浅有几个脑袋够赔?快别折腾我了
。”
他这认真的样子实在可爱,南玖越看越喜欢,随口道:“朕要出去的,不过叫你相陪,出了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花清浅冷哼一声,道:“反正我不去。”
“清浅,你去不去?朕只是去集市转转,旁的地方是不去的,不会出岔子。”南玖第一句严厉,后头就软了下来。
花清浅不理他,收拾了碗便往门外走。
“清浅,你若不去,朕对集市不了解,只怕要闹笑话啊。”南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追他。
皇帝这个动作,已经不把自己当做高高在上的帝君了,可花清浅不买账。他回过头,半是挑衅半是好笑道:“我就很了
解了么?”
“没关系,我了解,我了解啊!”
应着大叫,房门一下子被扑开,怀里抱着一幅卷轴的荣萱几步走到面前来。他对已经呆了的花清浅和南玖叫道:“我了
解啊,百姓的生活什么的,没人比我更了解了,皇兄你要出宫,带上我吧!”
南玖这才回过神,怒道:“放肆,竟开始偷听我的房门了!”一转眼看见王宝浑身哆嗦地跪在门口,怒气更盛,“王宝
,你不要脑袋了么!慧王来了却不通报!”
“不关王公公的事,我在后头捂着他嘴呢,他怎么说话?”荣萱对花清浅挤眉弄眼,还不忘帮王宝辩驳。
南玖草草穿上鞋子,一脚把荣萱踹在地上,吼道:“你长本事了,竟然到我的门口偷听!你信不信,这一条,朕就可以
判你死罪!”
荣萱被他踢倒在地,眼泪立即涌上眼眶,手里头的东西也掉了,抬头,却倔强地看着南玖。南玖看他这样和自己怄气,
更加怒不可遏,抬脚就要继续踢。花清浅赶忙跪下把荣萱搂进怀里,抬头道:“陛下,慧王只是个孩子。”
“孩子?他不小了,十二了!”前些天人心惶惶的时候荣萱过了十二岁生日,花清浅人还在狱里呢,自然没赶上。花清
浅护着荣萱,南玖是没法动手了,可还是被他气得直喘。他在清浅面前愿意做个普通人,喜乐哀怒现于脸上,甚至露出
脆弱的一面,可别的人,绝对不成。荣萱此举犯了他最大的忌讳,怨不得他踢人。
花清浅心里头明白是荣萱的错,所以低声道:“你也实在不应该,皇上是你的兄长不假,更是帝王,你怎么能偷听呢?
”
荣萱是个聪明孩子,闻言低头道:“我也只听见皇兄跟你说,他不了解集市,我猜你们是要出去玩,心里一急,就……
”
花清浅抬头看了南玖一眼,荣萱只听见这样简单的一句,那事情也不算很大。果然,南玖面色稍稍缓和了些,花清浅趁
热打铁,道:“如今你可知错了?”
“我知错了,我不该偷听皇兄跟人说话,我以后不会了。皇兄要是不解气就再来踢我几脚吧,还是别的什么法子都行,
萱儿往后不敢了。”荣萱瞪着一双蕴满泪水的眼睛望着南玖。
南玖绷着脸,毫无反应,花清浅眼神催促了许久,才见缓和。花清浅手指微微用力,捏着荣萱胳膊暗示了一下,荣萱道
:“其实我今天来是给皇兄送画的,我花了三天时间画成一幅画,想叫皇兄一块看。”
南玖还是绷着脸,眼神却和缓了不少,道:“拿给朕看看吧。”
荣萱赶忙捡起卷轴,在书桌上摊开。画的是百鸟朝凤,孩子的画学得不久,却挑了这么个东西画,实在是初生牛犊不惧
虎,当然,也不出所料,画的乱七八糟。可就荣萱这个年纪而言,画的算不错了,虽然花清浅看遍了也不知道凤凰在哪
里,百鸟也都长一个样子,但还是很捧场地叫好。鼓励太多就假了,南玖实在听不下去,摆摆手道:“画的不错,但还
得接着学。教你的太傅既有学问,书画也精通,你好好学,以后必定有出息。”
荣萱得到鼓励,立刻忘记刚才那一脚,得瑟地笑起来。花清浅松了口气,却听荣萱告一段落之后,低声问:“那皇兄,
我能跟你们出去玩么?”
南玖没想到他还惦记着,心下一转,道:“清浅不带路,朕可是哪里都不认得的。”
荣萱立刻抓着花清浅的手求道:“一起去吧。”
清浅没想到他连孩子都利用,万般无奈道:“刚出了这么个事,我怎么敢,再进牢里一回么?”
“荣萱在此,是朕偏要拉清浅与朕作伴的。”南玖斩钉截铁道。
花清浅冷笑:“都是一样,你们天家高贵,最后免不了我受苦。”
南玖也不知该说什么了,的确,太后明知道与花清浅无关,甚至他才是要被害的那一个,却还是毫不犹豫把他投进牢里
。他在牢里病了一场,折磨够多了,自己这回,的确有些任性。他长叹一声,道:“罢了,你不愿意,便不去了吧。”
荣萱哀号一声,整个人扑在花清浅身上,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花清浅硬起心肠当做没见到,一时间,三个人都不说话,
气氛很是冰冷。
良久,南玖忽然道:“荣萱,那现在,咱是不是该谈谈怎么罚你?”
荣萱睁大眼睛,他说处罚随意,只是客套,谁知道他这皇兄还当真了?可南玖还真当真了,他又仔细看了这画两眼,道
:“画还勉强入眼,字就差得很了。这样吧,三天内,你给朕庄子的《逍遥游》给朕写上三百遍。过了三天写不完,就
再来领别的罚。你放心,若是朕发现有人替你写或者没按时完成,朕会罚得你更厉害。”
荣萱扒着花清浅衣服的手从第一个字就开始抖,直等到南玖说完,已经抖若筛糠。他甚至忘了跟南玖打个招呼,一溜烟
就飞奔出去,看那样子,大概准备他的三百遍去了。“
花清浅想,起码三天,宫里的某些角落,大概会很太平。
第40章
火尔赤很心急。
他要走了,可还没跟花清浅真真正正两个人坐下来说说话。那日他在花府等了一天,傍晚时分不得不回去,回去就得到
消息,花清浅被下了天牢。他一个番邦王子再担心有什么用,好容易等到花清浅被放出来,今日进宫明日进宫,一狠心
晚上去人家门口等着,等了半天,密达鲁告诉自己,花清浅今夜留宿宫中苦竹院。
火尔赤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花清浅这般执着。他不是喜欢他,喜欢花清浅的人够多了,不差他一个。只是花清浅这人生
得好看,脾气又好,温温润润地笑着,给人一种格外安心的感觉。这样的人,大概谁都会想亲近。火尔赤一片赤诚,自
然也是喜欢这样人的。
今夜是朝廷摆宴,给火尔赤王子一行践行。花清浅上回就端坐席中,这次想来也不会不出现。火尔赤精心打扮一番,把
最漂亮的宝石腰带拴在腰上,兴高采烈去了。果然,下座左边第二个正是花清浅,靠着慧王坐着,正同慧王说着什么。
皇帝大病初愈,一派帝王气度,跟火尔赤来的使臣无不敬畏。火尔赤坐在帝王身边,帝王的话却没能听进去多少,好几
回走神险些被发现,要不是密达鲁站在身后戳他肩膀,他那点心思就瞒不过人了。
荣萱今日有幸列席,并且作为胤朝唯一一个王爷,坐在帝王下首最尊贵的位置上。可他一点也不高兴,下午他把自己累
死累活写出来的字交给皇兄,皇兄只淡淡看了几章就交给王宝,告诉他晚上一同出席晚宴。他伤心极了,怕皇兄检查没
敢找人捉刀,每一个字都是自己写的,手腕都快断了,结果皇兄只翻了最上面的几张,早知道,干嘛这么实诚啊!
他打从一看见清浅就跟他诉苦,右手手腕垂着,指缝间的筷子几次掉到桌上,他趁热打铁:“你看看,我连拿筷子的力
气都没了,这几天都吃不了饭,要饿死啦!”
“那你就饿死吧。”花清浅毫不同情,荣萱一看就是装的,再累也不至于这样。他以前又不是没被罚过写大字,写的比
他还多呢。他夹了一筷子玫瑰肉放进嘴里,宫里的吃食就是不一样,玫瑰肉甜而不腻,又有一股浓浓的肉香,他这个喜
欢吃素的都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荣萱看他吃得那么香,自己也动筷子要夹一块,花清浅挑着眉毛讥讽:“不是没力气拿筷子了?”
荣萱气得扔掉筷子,直接用手抓:“我就是没力气动筷子!”
花清浅不管他,自顾自吃自己的。荣萱气得发抖,吃了几口就气饱了,两手撑着桌案生闷气。过了一会儿,却是王宝过
来了,轻声问:“慧王殿下,可是饭菜不合胃口,怎的不吃了?”
荣萱见来了人,更娇气起来:“我手腕疼,拿不动筷子。”
“哦,那奴才喂王爷吃好不好?”王宝作势就要去拿筷子。
花清浅冷哼一声:“王公公不必麻烦,等他快饿死的时候,手腕子也就好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吃也是一样,死不了人。
”
王宝左右为难,荣萱气极,转头低吼道:“花清浅,你就是想气死本王!”
不错,他还记得场合,就算两个人置气,不甚注意,还真发现不了。花清浅还是冷笑:“本王?那臣用不用下跪认错?
”
荣萱又是生气又是委屈,清浅以前就算刻薄,也还是对他好的,怎么忽然成了这样。前些天,皇兄要打自己他不是还护
着么,怎么今天就在人前给自己难堪?他想着想着,眼泪就要出来了,嗫嚅着道:“你怎么能这样,我连撒个娇都不成
了么?”
“不成,你跟我撒娇,我惯着你,你跟别人撒娇,别人还能惯着你么?”花清浅用眼角表达了自己的鄙视。
荣萱愣了一下,茫然地看向花清浅。花清浅还是冷言冷语:“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说两句还是哭鼻子,有没有一点出息
?写点字就把你娇气成这样,能当什么大任。”
荣萱张张嘴,想辩解,最后只能弱弱地回一句:“可是,真的很累啊……”
“我九岁的时候,夏天中午,跪在荷花池边上写字,写二十幅就一身汗,水边什么虫子都有,叮得浑身是包。可我要写
五十幅,下午先生午睡醒了就交给先生,写得不好还不行。荣萱,你仔细想想吧。”花清浅转头,对王宝点了一下头道
,“劳公公费心了,这孩子再怎么闹腾,咱们也管不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喂饭,也不好看。公公请回去吧,皇上身边
也缺人伺候呢。”
花清浅把话说到这份上,王宝只能应了一声,往回走。荣萱终此一席再没说话,席散时默默把花清浅送出两道宫门,也
没说话。
花清浅今夜不必留在宫中,皇上今日早就翻了邱贵妃的牌子,其实他就算留在宫中,也并非与皇上夜夜笙歌。他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