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如果谈话能让你听,我们还用得着离开包厢?或许你认为我不值得尊重,不配有隐私。”燕裘犀利的语言
砍得吴水牛内心鲜血淋漓。
“唉!不是。”水牛实在说不过燕裘,干脆认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啦,下次不犯了。”
燕裘抿起唇,不置可否。
作为旁观者的苏奕雷和罗伯特一脸不敢置信,一个是领教过吴水牛那股 劲,而另一个则坚信那么有魄力的男孩不应该
是个好说话的小乖乖。
可为什么眼镜仔温顺如绵羊呢?
吴水牛耷着脑袋思考如何增加儿子的好感,也没有注意周边目光,而燕裘倒注意到了,但他不准备解释。修长手指支卢
眼镜,燕裘擒着微笑,云淡风轻似的从容,好像刚才放狠话的另有其人,他温声说∶“那么,水牛,我和苏教授及罗伯
特先生是有话要谈,你能给我看门吗?”
“啊?可以啊。”水牛愣愣地应着,心想着一定要贴在门板上偷听。
燕裘笑的如沐春风∶“不是在这里,回去原来的包厢里。”
“嘎?”
是的,他们回去了。
吴水牛被左右护法挟着守在包厢门外,左边是之前被他忽悠进厕所里关着的大汉,右边是一年轻人,看衣着也是罗伯特
的人,水牛双目无神地扫过舞池,在那炫目彩灯及激情劲乐引导之下,各式面具男女纵情摆动身体,热力四射,而在灯
光黯淡的角落甚至有人在拥吻或者做更深一层的有色动作。
可这些都没有偷听那三人讲话重要呀。
水牛唇角微微抽搐着,暗忖∶他大爷的,真是聪明绝顶了,呜……儿子,老子该拿你怎么办?
吴水牛目有泪光,差点老泪纵横,看看左右护法,他心里又开始想鬼点子。
“我想上洗水间。”
“再忍忍。”大汉咬牙切齿地说。
“忍不住了,要尿湿裤子。”
“……”右边的年轻人噗哧一声掩嘴偷笑,他朝服务员招了招手,要了一杯红酒却把酒液倒到昂贵地毯上,反手将空杯
递给吴水牛,而后捏起餐巾,笑容可掬地说∶“给,还有这个遮着,当然,你可以背过身去完成。”
吴水牛愣怔地来回看着手上的东西,立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恨不得砸破杯子割了这小子的喉咙。
“怎么?不是忍不住了?”年轻人笑问。
水牛恨得牙齿痒痒∶“不了,看着你的脸,我的尿倒流了。”
年轻人对这粗鲁的言语不以为然,还露了露白牙,倒是大汉乐了。
“方宇鹏你个狐狸精,算是有人识货了。”大汉哈哈大笑
当时方宇鹏笑的那个叫温文尔雅∶“什么?萧~迪~迪,你的乡音太重,我听不懂。”
大汉受到重击般脸容扭曲,差点没喷血。
水牛落了一额黑线,唇角连连抽搐,这个方宇鹏就是他最不擅长应付的阴险型,他同情地拍了拍大汉的背,大汉意志消
沉。
水牛轻叹∶算了,今天没戏啦。
“喂。”
“嗯?”
两人一同偏首看向他,方宇鹏一脸兴味与期待,萧迪迪困惑加防备。
包厢内三人各占一排沙发,那明显的距离感,仿佛不得越过雷池半步。
罗伯特舒服地翘起二郎腿,笑容灿烂∶“刚刚那个吴水牛真不错,他几岁了?再加强训练,说不定能成为我的接班人。
”
镜片有寒光闪过,燕裘弓指支着镜架,轻声说∶“他17岁,未来志向从警,如果你能提供优异的条件,我可以替你做这
思想工作。”
闻言,罗伯特顿即放下腿,身体探前∶“嗯,条件不是问题,只要他能够达到要求。”
“当然,只要他感兴趣,其它都不成问题。”
“那就……合作愉快。”罗伯特一脸精明。
“合作愉快。”燕裘回以满分职业笑容。
买卖双方握手达成协议。
看到现在,苏奕雷的脸不受控制地抽搐,握着手杖的五指差点勒断,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不动手抽死这两个人。
“好了,是不是该谈谈正事?”直至两个人真正注意这边,苏奕雷忍不住轻叹∶“罗伯特,你今天是有重要的事要说吧
?”
“是的。”罗伯特伸展开修长的四肢,他将一份资料摊开在茶机上,神态轻松地开始解说∶“我们已经确认阮元沛是一
名好警察,而现在正需要他这样一位当地警官帮忙,相信我们可以合作。因此接下来我们就要先与他取得联系,只要他
处理得当,相信接下来鱼儿就会忍不住在浑水中冒头。只有掌握更多的证据,才能将犯人绳之于法。”
苏奕雷和燕裘互觑一眼,他们之前才有这想法,真巧。
“跟阮元沛合作也可以,但是先要解决一个问题。要知道犯人还在国内,只要国内机关介入,就是国际刑警也未必能够
轻易将人带走。苏克己在B市势力太大,哪怕是只有一天或者几小时,也不确定会发生什么事。”苏奕雷拿起自个父亲
的照片,狠狠捏在掌心里,仿佛捏的是亲生父亲的脖子∶“必须要保证他逃不掉。”
燕裘却另有见解∶“不,阮哥该明白这一点,他……他是有心要帮我爸报仇的,只要先行支会他,他必定会帮忙处理这
些。另外燕家在政界有一定的势力,迫不得已,也能让爷爷帮忙。”
“燕裘说得对。”罗伯特一击掌,定夺∶“那么,我还是不能轻易表露身份,第一次联系阮元沛就由燕裘帮忙,怎么样
?”
“嗯。”燕裘轻颔首,他轻轻咬唇,终于还是提出要求∶“我会帮忙,但是这回的事请不要牵扯上吴水牛。”
苏奕雷听了这话,又深深地看了燕裘一眼。
燕裘迳自解释∶“毕竟这次是秘密行动,而且当局批准的期限快到,如果在撤离之前还没有成绩,那是功亏一篑,还是
少生枝节的好。”
“当然。”罗伯特微笑应允∶“原本这就是成年人的游戏,燕裘你也不要涉入太深,只要保密就好。”
“是的。”
“至于雷,你还好吗?或许你不用太卖力。”
“不。”苏奕雷轻勾唇,分明是笑脸,却好比有千万张刀散发出寒芒般,让人心悸。他断然拒绝罗伯特的好意∶“我要
是不好好当这苏五少,不让那些夫人姨娘兄弟姐妹们更加闹心,又怎么对得住苏克己最爱的情妇的儿子这个名号呢?”
作为老朋友,罗伯特明白苏奕雷的仇恨,于是不再多话,只是拍拍肩膀作为鼓励。
既然该谈的已经谈完,燕裘心念着吴水牛,就问∶“我可以离开了吗?明早还要上课。”
苏奕雷睨了燕裘一眼,轻蔑地嗤笑,而后拄着手杖先行起立∶“我也该到派对上露脸了,不然苏家那群猪不会知道我有
多卖力地跟上流社会联络感情。”
“好吧。”罗伯特戴上面具∶“散会。”
于是三人一同往门口移动,刚拉开房门,懵了一双搭一个。
听见开门声,盘腿围坐的三人同时抬头,方宇鹏顺便换了换牌。
“嗳,你们谈完了?”吴水牛兴奋地说。
“你们在干什么?”苏奕雷唇角连连抽搐。
水牛扬眉∶“斗地主呢,你不会吗?”
不是会不会的问题。
方宇鹏提醒∶“好了,先把牌局结束。一炸,二炸,三炸,四炸……完了,给钱。”
“日”萧迪迪惊叫。
“操啊!你作弊!”水牛跳起来,撸袖子挥拳头。
方宇鹏脸带谦逊微笑,温和发问∶“哪只眼睛看见了?”
傻大个和热血少年傻了。
“给钱给钱。”漂亮白皙的掌心摊在二人面前,讨债。
二人只好讷讷地掏钱,那个心痛样,好似要把肉割下来似地。
燕裘扶了扶眼镜,苏奕雷一额黑线,罗伯特背过身去偷笑。
轻轻叹息,燕裘一把捞住吴水牛的衣领带走∶“回去,明天还要上学。”
“唉?!球……燕裘?我自己走。”
山民小子尴尬地红着脸,亦步亦趋地跟着清秀眼镜少年。
燕裘侧过身给吴水牛整理衣襟,水牛露齿灿笑,一脸满足。
“他们俩真是要好。”罗伯特挑眉喃喃。
“挺有意思的。”方宇鹏笑语。
“哼,办酒家家。”苏奕雷冷哼一声,转身往人群方向走。
“不是吧?”罗伯特一脸不敢置信∶“我还以为他心里早有人了。”
“呵呵,你不是最明白什么叫博爱?”方宇鹏上了一句。
罗伯特立即捧心,标准普通话哀哀叫∶“小方,你少埋汰我一次会死?”
“不,可是会少很多乐趣。”
“……”
萧迪迪挠头抓脑∶“你们在说什么?”
二人无语。
第二十四章:走火入魔
水沸开,吴水牛将面条放下去,盖上锅盖,偷偷探头偷望阳台上二人。
夜风很凉,阮元沛点上香烟,细细阅读手中信件,而后瞥向身侧。这时候燕裘正闭起眼楮任由微风拂抚脸庞,他享受这
种感觉,那感受就仿佛乘风飞上天空般,轻松舒爽,他轻轻叹息,唇角微微翘起。
燕家宅子楼顶上有一个凉棚,棚是燕十六搭的,牵在上头的苦瓜藤是燕裘种的,在夏夜里,父子俩得闲就往凉棚下乘凉
,谈天说地,哼首小曲。
可惜这些事情好像已经很远。
燕裘徐徐张开眼楮,侧眸迎向注视:“你的回应?”
阮元沛却不答,只是将纸张凑到香烟上点起,让它连同信封一起在火光中成为灰烬。
“这些日子里你就是跟苏奕雷在忙这个?”
燕裘微顿,脸上未见任何表情:“是呀。”
“你知道这有多危险?!”阮元沛并不是鸡婆,但燕裘怎么都是燕十六的儿子,而且是个未成年人,而这样一个小孩子
竟然去查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国际犯罪组织?这已经不是大胆,是不要命。他语气再难以置信,再不谅解,也是有道理的
。
显然燕裘也明白这有多蠢,多冒险,所以他对这种不友善的反应并不会感到意外。
“危险?这条命,比起自暴自弃,报仇不是更积极的选择吗?”
想不到这样极端的想法竟然出自一名17岁少年之口,阮元沛咋舌,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阮元沛掐灭香烟,重新点
上一根:“你知道吗?要是十六知道你的这种想法,非要气得从这楼蹦下去。”
燕裘垂眸瞄向有11层距离的地面,默然。
“燕裘,你未来的路还很长,不要因为一次打击就断送未来。”阮元沛轻叹,不觉翘首回望那鬼鬼崇崇地探头探脑的人
,失笑:“刚才的信已经读过,我会好好合作,接下来的事,就由我负责吧,你不要再管。”
在阮元沛回望的时候,燕裘的目光也跟着,他眉头轻蹙:“那你呢?难道自从我爸死后,就没有消极?或许你该正视搬
家的原因?”
阮元沛差点初香烟呛着,一脸苦笑,无奈极了:“燕裘,你可以别这么犀利,行吧?”
“我们都明白,有什么改变了就回不到从前。”燕裘低叹,手指轻敲栏杆:“我看面都快下好了,该进去了。”
眼见少年人的手搭上门把,阮元沛喊住他:“如果燕十六真的回来了,你会怎么做?”
身形微僵,燕裘头也不回的说:“不要做无谓的假设,这种事不会发生。”
丢下阮元沛,燕裘先一步走进屋里。
阮元沛叼着香烟,袅袅白烟中,吴水牛笑盈盈地给燕裘端面条,燕裘态度友善温和,淡淡一笑比什么时候都真切。阮元
沛双唇微微翕张,香烟坠地,火光四射。莫明地,阮元沛心里有一个奇怪的想法——说不定……燕裘已经知道吴水牛的
身份。
只是这立即就被推翻,因为不可能,燕裘怎么会不认燕十六呢?或许只是在怀疑。
那边山民小子快步走向阳台,粗鲁地拉落地玻璃推拉门,嚷嚷:“吃面,糊掉就不好吃啦。”
阮元沛苦笑,踩住烟头轻轻一拧,就跨进门内,顺手拉上门。
阮元沛才落坐,吴水牛已经端上面条送上筷子,可以直接食用。阮元沛最近已经习惯这种照料,也很自然地接受,瞥一
眼吴水牛,轻叹,念了一句:“手别往围裙上抹。”
“切,反正都是油迹了,擦擦又怎么样?”
“你就是习惯了,看袖子上的是什么?好好的衣服给糟蹋了。”
水牛将双手往背后藏了藏,逞强;“靠,你不是我的养父,是我的养母吧?”
“臭小子。”阮元沛抬手就往吴水牛头壳上敲去。
燕裘终于从错愕中回过神来,眼看那指节快要踫到小平头,他匆忙伸手将人捞到身边。
嬉笑中的二人霍地记起现场还有第三者,叫人看笑话了。
水牛被儿子看了笑话,尴尬地挠头抓耳:“燕裘,你别看大……我爸是警官,他人就是这么不正经的,老不羞。”
阮元沛眼角轻跳,抛一个眼神:这话你敢说!
吴水牛浓眉一挤,回一个警告眼神:配合。
“我知道,我爸以前也是老不正经的人。”燕裘淡淡地回了一句。
水牛眉头锁紧,一脸憋屈:“有这么不正经吗……你爸。”
“嗯。”燕裘微笑:“但就是这样才好,亦父亦友,就像你和阮哥一样。”
听了这赞扬,吴水牛立即心花怒放,很高兴儿子喜欢爸爸,脸上笑开了花。
阮元沛微怔,总觉得燕裘话中有话,那语中意像鞭子一样挞打他的心。他是吴水牛的爸爸吗?他其实忘记了这个立场,
所有一切动作都是那么自然的反射条件,什么亦父亦友?不可否认的是他心思不单纯。
他深深凝视燕裘,然而后者却豪不畏惧地回以批判目光。
接下来吃进的面条简直是如同嚼腊,食之无味,阮元沛只是机械地吃光所有面条,心里有着不得不正视问题。他知道燕
裘是Gay,对男男之间感情比普通性向的人敏感,燕裘应该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阮元沛慌,他还没有准备好将这份感
情明朗化,更别提吴水牛那小子根本没有半点思想觉悟,卯然公开,恐怕也会让这头牛深入交谈并将爱情强转为友情,
直接OUT掉。
席间,燕裘不断与吴水牛讨论学校里的事情,奥林匹克大赛,篮球赛,游泳比赛支持,甚至保键室,肖缇和林安。
比起二人的热烈交谈,阮元沛这边受了冷落,但他也不作声。吴水牛多难得才有机会跟儿子好好接触,他自然不会打扰
,就由得两个小子好好谈,甚至撸起衣袖把碗给擦了,倒上两杯牛奶给他们,就把客厅留下来,自个窝进房间里努力思
索与国际刑警合作后的工作走向,尽量不去想那精力过剩总是笑咧一口白牙的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