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七温柔地笑了笑:“吴同学,随便影响胎教会遭天谴。好吧,今天来摆擂台战,从这道题开始,首先解答正确的一方
可以出题迎接下一位挑战者,败方把该题抄一百遍,下一题继续PK,同是讲求速度和正确,按此类推,坚持到下课前的
台主可以跟咱们吴大侠的使用权一天,大家踊跃参加呀。”
“啥?!”
“当然水牛同学可以亲自上阵,给自己赎身。”
“怎么可能!”
“那就绑上蝴蝶结等着。”
水牛蒙了,下面的人开始吹口哨,兴奋地交头接耳,蠢蠢欲试。
林安捣捣耳洞,喃喃:“叫你嘴贱。”
“抱歉。”肖缇也一脸爱莫能助。
这时候本班一些凭成绩取得奖学金的特别生已经冲上去PK,下面开始出现分派支持者,吆喝着加油,有人开赌局,有人
参赌,有智囊开始翻资料,甚至有人在桌面下偷偷问谷哥,更出现了吐糟分析团,盛况空前,叫水牛的唇角好一番抽搐
。
燕裘被姚老叫去谈过大学的问题,迟迟归来,就听教室里里热闹,他记得这是化学课,想来这情况大概是七姑娘又玩擂
台战,拉开门一瞧,果不其然。
只不过情况似乎更加诡异,因为他成为了焦点,燕裘困惑,因为他一向不参与这些,毕竟他参与就没意思,大家都知道
他是市级考试的榜首,他参与这些,会败人兴致,实在没意思……这是众所周知的,所以这种反应实在不应该,转念一
想,他睐向窗边人欲哭无泪的表情……那个人头上竟然被包装绳绑了个蝴蝶,燕裘的眉毛顿时高高扬起。
他不需要多问,径自上前挤开败方,接着疾笔狂书,瞬间把胜方PK下去,接下来已经没有人敢上前了。
吴水牛惊喜地跳起来:“七姑娘,球球赢了。”
台下某人说:“庄家通杀。”
哗——
教室里像炸开的锅,同学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田七吹了记口哨,把甜姜片塞回兜里,拍拍手上糖霜,挺着肚子蹭到那道题前,笑:“这还是燕同学第一次参加擂台,
嗯哼,既然你破坏了规矩,本姑娘也不能袖手旁观,来吧,跟本姑娘比一场。”
燕裘轻蹙眉,不过见老师已经拿起笔,也就只能迎战。
田七原本就娇小,如果不是身怀六甲让她看起来有些‘壮’,基本是走到哪都特别惹人怜爱,可是包藏在小女人外皮下
的是麻省理公学院女博士一枚,要不是因为嫁给教头,她不会到B市来,要不是因为怀孕她不会到B高客串教师。
咔——燕裘手中粉笔断开,而田七的则流畅地写完全部。
燕裘败了,他徐徐翻地手掌,瞪着残留一片粉白的指尖,失败的滋味好似剧毒,渗入血肉,透心痛。他徐徐抓皱胸前衣
衫,石人般杵在原处。
其实田七胜之不武,燕裘只是输在阅历。他能坚持到现在实在让她惊叹,毕竟这个年纪能跟她拼上已经是难得,更可贵
的是燕裘的学科成绩一向很平衡,今天换了拼别的科,输的就可能是她。
大伙人瞪着黑板上一串‘天书’哑口无言。
水牛愣了愣,看着燕裘依旧面向黑板一动不动,他抓抓脑门,高声喊:“七姑娘,我是你的啦,你要我干什么?”
田七看一眼燕裘,同时下课铃响起,她干脆指指桌面上课本:“拿上,跟我走。”
结果田七只让水牛帮忙整理脏乱的书架,水牛毕竟当了多年单亲爸爸,算得上去家务能手,三下五除二就整理好,七姑
娘满意地直点头,还给了水牛一瓶醋荞头做打赏。
临放行前,田七还是叫住了水牛,稍稍打量四周确认没有闲人以扣才说:“水牛,我就不细问你跟燕裘之间的问题了,
燕裘那小子是聪明,但IQ高的人通常EQ不怎么样,你得好好处理,知道吗?”
闻言,水牛深深地看了孕妇一眼,作为一位父亲,他由衷地感谢她的关心。
“得,我知道了。”
“去,下一节是姚爷的课,别去晚了,小心被他扒皮。”
田七甩甩手,打开交响乐一边胎教一边备课,不准备多话。
见状,水牛匆匆别过她,才跨出门外走了两步,就见到依在教室外的燕裘。
水牛才咧开嘴,却因为燕裘落漠的眼神而僵住,他止步,燕裘徐徐抬眸凝视他,眼里有太多的不快乐。吴水牛坦然回望
,上至那比结冰的湖面更冷更深沉的双目缓缓错开视线,这才伸手摸摸那头柔服贴的发丝。
“球球,不是有句话,叫什么耻勇的。”水牛是想卖弄,结果脑袋没缺货。
“知耻而后勇。”燕裘淡淡地接。
“哎呀,是是,总之……输了没关系,有进步就好。”
燕裘不语,水牛重重一叹,拉上儿子的手:“走,回去上班,不然姚老又要叫大家写作文了。”
燕裘顺从,手上温暖让他向往,可是心里却不若表面平静,有些情绪积聚已经超过承受力,他必须解决这些,要有人给
他答案。
“那个道理,有多少人能实践呢?”面对失败,真的能这样坦然?
水牛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去,脚步放慢:“球球,你能做到。”
语气是肯定的,但燕裘以为这只是爸爸对儿子盲目的期待,他必须实在的答案,让人告诉他该怎么办。他在面对失去,
而且无能为力的时候,很无措。
他想知道,那个胜这他的人如果也遇上这四面楚歌的死局,会怎么处理。
急切地需要答案。
5:30
阮元沛的视线从电子表移开,转而落在桌面相框中笑得灿烂的少年脸上,自个唇角不觉也跟着提高。
这是放学的时间,小子要是不参加活动,该是到家了。
他有些在意,毕竟小子今天恢复上课,也不知道课业能不能跟上,毕竟这小子本来就不是个能在书本上取得成就的家伙
。
担心归担心,阮元沛却不准备立即去电话,现在燕裘的问题很敏感,要避开冲突,这电话还是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拨。
下了决定,阮元沛特地将手机放远一点,避开诱惑,谁知指尖才离开,铃怕就响起。仿佛存在什么期待似的,他几乎立
即拿起手机,只一眼,就换得一脸意外。直至铃声又重复了几声,他才接通。
“苏奕雷?”
医院里,苏奕雷站在窗边俯瞰绿意盎然的花园,神情淡漠:“怎么,听你的语气是不欢迎我?那就挂了。”
阮元沛轻揉额角,可以想象这家伙讨人嫌的傲慢模样,轻叹:“抱歉,请问有什么事?”这个人绝不会打电话给他联宜
,必定有重要事情。
听见电话里示弱的声音,苏奕雷并没有特别好心情,倒是眉头轻蹙,想起多次冲突的情况,倒是暗骂一声狡猾。
他们是多么的相见厌,心照不宣。
“果然,只听声音也会恶心。”苏奕雷一手梳是卷发中,指尖划这头皮能舒缓炸起的发根,而另一端的人也合作地沉默
。
缓了好一会,突感肩上被沉重的温暖感包覆,侧头睨去,金发的大个子正在晃动手上拎住的行李袋,故意压低声音并比
手划脚提醒他时间仓促的模样实在蠢透了。
再看下去,大概会头痛吧。
修长的手指已经从发丝中抽离,改在额角处轻轻揉按,他已经失去跟阮元沛周旋的耐性,重重咂一下嘴巴便说:“听着
,燕南飞要带走十六父子,那一家子不简单。哼,你要是扛不住,我不介意痛打落水狗。”
也不等对方回话就挂断通讯,苏奕雷翘起腿坐在轮椅上,闭目养神。
罗伯特自然推上轮椅,轻笑:“午餐要在飞机上吃。”
苏奕雷轻蹙眉,依旧闭目,语调嫌弃:“难吃死了。”
“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准备。”
“……”
“这是特别证人的特殊待遇。”
“那就白松露和鹅肝。”
“WOW!”罗伯特嘴里啧啧有声:“烧钱。”
苏奕雷不语,脸上波澜不兴,或许该说他从来没有期待。
罗伯特静静地推着轮椅,笑容渐深,无视一侧下属们睨视他的神情,终于笑出来:“好,那就白松露和鹅肝。”
苏奕雷霍地偏过脸瞅住这嘻皮笑脸的家伙:“别打肿脸充胖子。”
旁人也瞪着罗伯特,都是一副‘你疯了’的表情。
“呵,这点积蓄还是有的,而且在报告上面做得体面一些,说不定还能报销。”
“……我不吃。”
“咦?!”
“不吃,腻味。”
四周的人目光如刃,希望凭念力杀死这个资本家。
“那你要吃什么?”罗伯特锲而不舍。
这会苏奕雷侧眸片刻,才说:“吴水牛做的饭菜。”
罗伯物微怔,立即将轮椅交给下属,匆匆联络去——功夫小子!Help!二十分钟内做些有营养的饭菜,我派人去接你。
什么白痴说梦话,我清醒着呢,行,你做好了,我给你操,来吧。什么恶心,是你说要的……少罗嗦,小心我拐走阮元
沛。
等罗伯特安排好一切准备报告,却发现那人已经靠在椅背上酣睡。他脱下外套给这衣着单薄的人盖上,轻轻推动轮椅往
前,灰眸如利刃般杀向想出言提醒的下属,保持龟速前进。
毕竟,苏奕雷好难得睡得这么好。
第五十八章:冷静
经过一周,吴水牛这些天里手不释卷疯狂恶补,几乎要仿效古人搞什么悬梁刺股,又或许将眼皮子用牙签撑起来,总算
是熬过了这场考试。
当交上最后的试卷,同生们的欢呼声几乎掀掉屋顶,吴水牛更是感动得哽咽——这操蛋的考试终于他妈的结束了。
水牛心里还惦记着儿子,连忙就收拾起来奔出考场。
这一路上,熬过考试的学生们呈现疯狂的兴奋姿态,活像一群刚刚获得释放的囚犯似地。水牛跟这个搂搂,跟那个对拳
头,传递欢快的击掌,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地,终于回到教室,果然看到燕裘已经在座位上等着,他立即笑盈盈地迎上去
。
“球球!,我们考过了,今天晚上去肖缇家吃饭庆祝,怎么样?”
燕裘轻扯唇角,笑靥显得有些生硬:“嗯。”
见状,水牛摸摸燕裘光洁的额头,心里担忧:“嘿,这些天很辛苦吧,都在帮我们补习呢。罢了,今天回家吃饭,我做
好吃的给你补补。”
燕裘微怔,而下低垂着脸推了推眼镜,低声呢喃:“我不累。”
水牛只当儿子是在逞强,不过男孩子自尊心强一些也没什么,所以他决定不唠叨,暗暗思忖着熬汤给进补。
大夏天的,冬瓜莲子肉片汤最好。
“得,今天就不叨扰肖缇啦,他也是刚才闲下来,都要透透气啦,过几天才找他吧。”
“嗯。”燕裘耷着脑袋,细细将抽屉里留落的书本捡是背包里,与周围兴奋愉快的气氛相比,他显得出格的阴沉。
水牛抓了抓脑门,盯着儿子细白的后脖根好半晌,福至心灵,便伸手顺了顺儿子柔顺的发脚。
温暖触感燕裘一激灵,发根几乎一根一根炸起,头皮在发麻,他抬首瞪向同龄人笑容可掬的脸庞,镜片后墨色的眼珠子
有些情绪闪过,双唇讶异地微张,却似乎要把什么咽回去,又抿紧。
“别担心啦,成绩不重要,爸——知道你尽力了,这样就好。”话罢,水牛露齿灿笑,希望儿子能重拾笑容。
燕裘双唇微动,目光偏向他处,干笑:“父母不是都在意儿女的学习成绩吗?你这话要是真心,就显得独树一格了。为
什么呢?”
“为什么?”水牛也干巴巴地扯着唇角,讪讪地说:“其实吧,老子就不是个知识分子,即使硬要你当状元,你要是说
‘爸爸你也没有做到,凭什么让我做。’这种话,靠,想想也够郁闷了,是吧?幸好你像阿桃一样聪明。”
“妈妈……有这么聪明吗?”燕裘轻声问,对于他年幼时过世的母亲,记忆已经很模糊。即使燕裘记忆力惊人,但努力
掏挖记忆,也只能从中捞出不完整的记忆碎片,这简直就像遗落在沙漠中的拼图,让人无从入手。特别鲜明的记忆该是
每一次妈妈给买来新玩具的时候,可是这种记忆是物的印象比人深,除去红唇温柔的弧度,剩下就是厚厚的十万个为什
么,魔方,拼图,象棋,国际象棋……围棋?
竟然送几岁的小孩这种礼物,倒真神奇。
“是呀,好人家的大小姐呀,教养好,小时候还在国外定居,一口洋文讲得溜极了,学习也好,据说要不是跟我私奔了
,什么麻省耶鲁牛顿剑桥都能进。”说到这,水牛憨笑:“就是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是指嫁给燕十六,还是指早逝呢?
燕裘没有细问,即使事隔多年,逝者还是能轻易勾起生人愁肠。
这是他的妈妈,爸爸的妻呀。
见燕裘沉默,水牛自责地一拍脑门,嚷嚷:“唉!我们这是深沉个什么劲呢?刚刚考过试,应该买些好吃的,回家拜拜
,也给你妈汇报一下情况嘛。走,回家去。”
水牛是行动派,伸手代燕裘提起书包,嘴里不断催促。
燕裘怔了怔,脸色更加苍白,好一会才说:“我要上洗手间,你……等我一会。”
“嗯。”水牛了解地点头:“行,我在这里等你。”
燕裘颔首,动作轻巧地穿过嘈杂的人群,消失在教室门外。
懒洋洋地挂在椅子上,水牛惋拒了几个邀约,教室里的人渐渐减少,林安和肖缇还没有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就选走了。
水牛单手支着脸,食指不断敲击桌面,周围的声音渐渐地进不了耳里,指尖击打桌面的钝响无限扩大,让他心里益发地
焦躁。
眼珠子多次飘向教室门口,心痒难耐,他很想跟另一个人分享这时候的快乐呀。
终于还是忍无可忍,但吴水牛还挺自知的,估计如果直接通电话肯定就欲罢不能,到时候叫球球知道了又要不愉快,就
鬼鬼祟祟地在桌底下发了一条短信。
未几,就接到回音,也只是简短的祝贺,却让水牛的唇角扬得更高,又发出短信。
来往几回,对方提出见面。
为考试忙碌的这一周,水牛和大夫人别提见面,连通话也少得紧,想见面的心情可想而知,水牛不禁认真考虑起来。
[给我点时间,说服球球以后,我们一起见个面,坐下来谈清楚。]打了这段字,水牛想了想,便是隔了这段距离,还是
用书面形式,还是难为情地红了脸,打下补充:[他是我们的儿子呢。]
慌忙按下发送键,水牛有些狼狈地抹抹脑门,嘀咕:“什么呀,出息点吧……这点事也承担不了,是男人吗?”
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气袭来,水牛猛地回头,就见燕裘面无表情地站在身后,也不知多久了。暗叫一声不好,水牛立即将
手机揣进裤兜里,赔笑:“,可以回家了?”
燕裘依然面无表情,唇角扯了扯,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