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你吃一点,也算是对你辛苦的一种慰劳。”
我勉强赔笑:“我不打扰了,还是先走吧。”“怎么——”商思梨微微眯上眼睛,目光中透出戾气,“你不赏脸?——
”
我身体一震,忙回身坐下,脸上的笑容很僵硬,一看就是硬扯出来的:“好,好,宫主有命,属下不敢不从。”
“这就是了。”商思梨的脸色一下子又舒缓下来,他轻轻靠在身后的锦垫上,雪白的双颊浮着桃花般艳丽的红色。他望
着我笑,我很不舒服,总觉的他的笑容中有一种怨毒的愤恨也有一种欲哭的伤心,于是我避开他的视线,低下头来吃水
果。
“来,你给我剥葡萄。”商思梨忽然开口,我抬头,看见小倌颤抖着小手正在剥葡萄,剥完以后怯怯的递给商思梨。
“喂我啊!”商思梨妩媚的浅笑,小倌像是被摄了魂一样,将葡萄递到他的唇边。
“不是——”商思梨摇头,他轻叹了一声:“我来教你。”当下轻含了晶莹的果肉,俯身吻向小倌。
两人就在我面前深深的亲吻,怯生生的小倌被吻的满脸通红,却不掩其眼眸中的沉醉,商思梨俯在他身上,伸手去拉扯
他的衣裳。
我准备轻手轻脚的离开,可站起来时却把面前的矮几掀翻了。晶莹的水晶器皿落在地上,很响的化成脆片。
我慌乱的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回身就逃,在快出宫门的时候,我听见商思梨唤了一声:“忆。”
我没有停留,只是匆匆说了一句:“不打扰宫主。”
在走出宫门的那一刹,我听见身后传来器皿破碎的声音和小倌惊恐的尖叫。
我就这么自顾自的冲出来。冥灯曾说我是一个放肆的下属,现在想想,的却如此。
第四章
从那个晚上开始,商思梨天天换男宠,于是我的任务变成天天下山去妓院找当晚的小倌,并送前一晚的小倌回去。因为
频率太高,质量难免得不到保障。有时,那小倌的样子生的真不怎么样,但我的少主却是来者不拒,从不挑剔。
他以前很喜欢找我的麻烦,总是提出一些很奇特的要求来折磨我。可是现在他不这样了。他总是淡漠的看着我,冰冷的
来一句:“恩,不错。”
冥灯看着我,“最近你好闲啊!”“是啊!宫主终于不为难我了。”我笑着说。冥灯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想说什么,却
又忍住,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但是,你为什么没有以前高兴呢?”
“开玩笑!我现在天天无忧无虑!只去去妓院,快活的不得了!”我大笑着,离开冥灯。
嘴笑得有点酸,我慢慢走出了淡血宫。
淡血宫的入口阵型外是一片幽静的树林。清辉潬水木,松声晚窗里。我慢慢的走着,然后停下,不敢确定是不是幻觉,
斑驳的月光透过树冠的空隙洒在面前的人身上,那人的眼睛温柔而明亮。他身穿如水长衣,如此忽然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恍然若梦。
“小忆。”毓清霜开口。“你……你的……病。”我的声音哽咽而破碎。
“病?呵呵……那不要紧。”清霜浅浅的笑,沐浴着最清澈的月光,袍带在夜风中轻轻飞舞。
“他,他那个殷凤翔是不是老是折磨你?”我带着哭腔问。
他的身子颤抖了一下,苍白的脸泛起红晕:“忆,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
我再也受不了了,让什么仇恨,羞耻,矜持都统统见鬼去吧!我冲上去,一把拥住了清霜。
“忆,”他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对不起。”
为什么和我说对不起?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要不是我,他怎么会沦为别人的下属,沦为别人的玩物?!
“不准你说对不起!”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微微仰起头,轻轻吻上他的唇。
月移风动,陡然间的灰暗,四周一下子也寂静起来,清霜的唇冷而带着淡淡的苦涩。
寂静中,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来:“没想到,盟主的特使到了啊!”
我身子一颤,回过身来,果然看见商思梨正站在我们的身后,冥灯跟在他身边。
“宫主,属下和这位公子是故交,今天纯为私事,与盟主无关啊。”我忙单膝跪下。
“故交啊——”商思梨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我抬头看他,却见他嘴角轻扬,一脸讽刺的笑容。
“属下自知与外有交,罪该万死。但属下与他之间真的只是私情。只要宫主放过他,属下任凭宫主责罚。”我真的是豁
出去了,我只知道,不能再让清霜受到一点伤害。
“哦?这么勇敢?任凭责罚——恩,”商思梨忽然弯下腰来,轻轻抬起我的下巴,“今晚的那个小倌着实难看,不如,
你来陪我?”
我怔住了,只听清霜开口了,口齿清楚:“不,这与忆没有关系。”
“不!”我看见商思梨的眼神陡然犀利,忙大声说,“不,宫主,承蒙你看得起属下,属下荣幸之至。”
商思梨笑了,月光下看来氤氲模糊倾国倾城,他抬头看向清霜,忽然搂住我,对着我的唇,纵情的吻了下去。
我只觉头脑嗡的一声,身体本能的反抗,但商思梨紧紧扣住了我的手,让我无法动弹。
鼻端充盈着淡淡的清香,我微眯着眼睛,很近的看商思梨,他吻的激烈而又专心,修长的睫毛轻轻垂下,盖住了眼睛,
使我看不见他的眼神。
然后他渐渐的停住,轻轻的松开我,依旧低垂着眼眸:“他走了。”
我微微喘气,回头一看,果然已没有清霜的身影。我苦笑一声,跪下行礼:“多谢宫主。”
“谭忆,你还欠我上一次床。”商思梨冷冷的扔下一句,转身就走。
冥灯叹了一口气,在我身边蹲下,在他开口的一瞬,我阻止了他:“冥灯,你不用劝我,我欠的债,自然会还的。”
冥灯看着我没有再说话,多少年过去以后,我才知道他那时想说,忆,你最大的缺点就是明明很笨,还自以为聪明。
第五章
我一直在暗中调查淡血心经的事。淡血宫自然也在调查,但作为宫中一名还算重要的人物,我对宫内调查淡血心经到何
种程度却是一无所知。
商思梨从来不把调查淡血心经的任务交给我,而冥灯也习以为常的包揽一切调查机密,对我避而不谈。
我有些奇怪,但并不怀疑。因为淡血心经的调查的确是机密中的机密,作为半途加入淡血宫的我来说,是没有资格知道
的。而冥灯作为商思梨从小到大的心腹,则可以得到绝对充分的信任。
还有一点就是我的身份。虽然商思梨,冥灯没有明讲,但我知道他们一定清楚我的身份。我是忆剑山庄的少主,淡血心
经的前主人。淡血宫当初收留我,也一定是希望从我身上找出淡血心经的下落,但发现我一无所知,便撇开我,自己去
调查了。
这是深巷中的一处破旧的人家,院门没有锁,我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中了些蔬菜,一只母鸡咯咯的叫着,在菜地里仔细的翻找虫子。
“谁啊?”一个疲惫而沧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让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一个老妪从屋内走出来,不耐烦的问,可是看见我,她一下子楞住了。
“你是——”她不敢确定的看着我,我站在明媚的阳光下对着她微笑:“祝奶奶。我是谭忆。”
“少主啊,我的忆哥儿啊!”她的泪一下子涌出来,哆嗦的想过来抱我,我忙走过去,拥住了她。
尽管我说我吃过了,祝奶奶还是托人买了一桌子菜,然后就给我疯狂的夹菜。
“忆少爷,你怎么这么瘦?啊?这些年一定是自己不懂得照顾自己。”祝奶奶皱着眉头埋怨我,唇边却带着微笑。
祝奶奶是我娘的奶妈,和我娘嫁进来的时候,一起进来的。她很有头脑,也有文化。我娘很信任她,我一出生就把我交
给她照料,所以我和她特别亲。
“忆少爷,你和你娘长得真是一模一样。当时在阳光下看,我还真以为是梨儿回来了呢。”祝奶奶抬袖抹了抹眼角,“
我一直在恨,那天为什么要回乡下老家,没有能保护好梨儿和小少爷,我真是恨死我自己了。”她咬着牙,终于呜呜的
哭出声音来。
“祝奶奶,你在那儿也没法保护我们。你不在反而好,否则也是白白赔上性命。”我劝慰着她。
“那好歹也可以和梨儿死在一起阿!梨儿,我当时就劝过她——”她忽然停住,拿起筷子在红烧肉中翻找,夹了块最大
的放在我的碗里。
“祝奶奶,你劝我娘什么?关于那次灭门,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对不对?”我脸色凝重的望着她,轻轻放下了筷子。
“你,你吃啊。”祝奶奶又要给我夹菜,我按住了她的手,“祝奶奶,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
她叹了口气,轻轻放下筷子,浑浊的老眼看着我:“少爷,你别问了,作为一个不会武功的下人,你认为你娘会向我说
多少关于那个什么心经的事?而且你娘生性好强,我虽然是她很亲的奶妈,可是她有了烦恼,也不一定都会对我说。”
她的眼神悲伤而镇静,默默的笼罩着我,使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吃晚饭后,我说我要走了,改日再来看她。她连忙拦住我:“:“哎,我的孙子狗儿,你要不要见见,那孩子上学去了
,应该马上就能回来。”
“哦,不用了,我还要去办点事。你知道‘淡血宫’的事,是拖延不得的。”我笑着婉拒。
“淡血宫?少爷,你现在在淡血宫?”祝奶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你在淡血宫?”她又重复了一遍,眼神惶乱,
不敢置信的望着我。
“是啊,祝奶奶你怎么了?”我问,隐约感到事情有点不对。
“他,他,那个商千醉还活着?”她似乎有些晕眩,身体微微的打着颤。
“不,老宫主去世了,现在时他的儿子商思梨掌管宫中事务。”我扶住了祝奶奶。
她偎在我的胸前,轻轻的喘气,过了好久才轻轻说了一句:“少爷,其实淡血心经是不祥之物,你又何必如此执念?”
“我不是为了淡血心经,我是为了替父母报仇!”我咬牙道。
“哎,少爷,有些人还不知道要如何报仇呢!自以为自己受了天大委屈的人,其实往往没有什么委屈的。”老太太从我
怀中离开,默默走回自己的屋子。
我呆呆的站在院子中,惘然不解祝奶奶话中的含义。在我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昏暗的屋子里又传出一句话:“少爷,
早日离开那个淡血宫吧,也别想着报仇了,平平安安娶妻生子过一辈子吧!”
我叹了一口气,决定下次再来问出个究竟。祝奶奶一定知道有关灭门的一些事,我一定要从她口中知道那些事到底是什
么。
院门忽然被冲开,一个黑黑的小胖子出现在我眼前。
“你叫狗儿,对不对?”我蹲下来,双手扶住他的肩,他瑟缩了一下,怯怯的望着我,小声的开口:“哥哥是谁?”
我淡淡的微笑,轻轻抚上他的头。然后站起身,离开了破旧的院落。
回到淡血宫已经是晚上。在淡血宫入口那,我看见商思梨正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望着我。
“好晚啊。”他看着我笑,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出去办宫主交代的事,那些小倌已经都赎出来,我给了他们钱,让
他们各自谋生去了。”我低头回禀。
“恩,不错。你,不仅仅办了这些事吧。”商思梨的声音慵懒还透出些许不满。我心里一紧,忙说:“还有一点私事,
不足挂齿。”
商思梨没有说话,我不敢抬头看他,只见他白皙纤长的手指紧紧的抓住了雪白的衣襟。寂静中,我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
,却见商思梨飞速的回过身去,背对着我说:“这期间我不会再找男宠了,你就帮着冥灯处理一些宫中事务吧,再过三
个月就是武林大会了,在这期间,你最好不要轻易出宫。”说完以后,他就离开了。
我看着他虽然高,但还显出少年纤细的背影,头脑中还是他转过脸去,那惊鸿一瞥的眼神。我一再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因为我看见堂堂淡血宫宫主流露出了哀怨而依恋的眼神,就像个单纯的孩子看着哄骗他的父母的眼神,那种明知道父母
在说谎,却又要装作相信的难受与委屈。
“怎么可能?”我笑自己,“真是昏了头了,商思梨怎么可能有那种眼神?”
“在说什么呢?”冥灯的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响起,我回头,看见他明亮的眼睛,“什么眼神?”
“你相信狼会露出兔的眼神吗?”我半开玩笑。冥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忆,宫主说了,要替你
调查你杀父仇人的事。”
“真的?那他刚才什么都没有和我说。”我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
“宫主认为调查你的仇人,说不定能找出淡血心经的下落。”冥灯面无表情的说。
“哎,”我苦着一张脸,“我就知道你们没有这么好心。”
第六章
我的父亲谭水西是当年江湖上的青年才俊,相貌英武,武艺高强,待人温文谦和。当年迷恋他的少女不知有多少,但他
向来都是以礼待之,没有看中她们中的任何一个。虽然性子温文谦和,但眼光却极是挑剔,所以直到三十,他都没有成
婚,而在他三十的寿宴上,他看见了我娘。那年我娘才二十岁,但已经是清晖派的掌门。当我娘一身冰白走进寿堂的时
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我娘未施粉黛的面庞明净妩媚的就如窗外的明月,那高贵冰清的气质更是宛若天女下凡。
于是,我那个高傲的爹第一次深深坠入了爱河。在苦苦追求我娘一年后,终于娶到了我娘。我娘在嫁入忆剑山庄以后,
就放弃了清晖派掌门的位置,一心一意做起了相夫教子的女人。日子就这么幸福的继续下去,两年后,江湖上传言忆剑
山庄得到了淡血心经;再过一年,我诞生了;然后过了十年,忆剑山庄被灭。
花了半个月,冥灯和我调查来调查去,也就翻来覆去找到这么些情况。我仔细研究了一回,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虽然
江湖上传言淡血心经在忆剑山庄,可是我的父母从来就没有明确的承认过。而且,在我娘嫁入后的第二年,才传出淡血
心经在忆剑山庄的消息,那么淡血心经是哪里来的,难道这本失传已久的奇功异书是我娘带入忆剑山庄的?
淡血心经是武林的神话。五十年前,曾有一人练成,那武功出神入化,被人传的有如魔君在世般可怕。可是那个人只在
武林大会上展示过一次,便神秘归隐,自此淡血心经没了下落。但武林中人都在觊觎这本宝典异书,关于这本书的下落
的流言也是花样百出,同一天,你能上午听说淡血心经在少林,下午听说在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