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现在需要吃些东西。”道奇·劳伦斯走在我前面,回头对我说。
我的胃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唤,代替了我的回答。我想回头看一眼隔壁的禁闭室,却被狱警强行把脑袋转了过来。
一直背对着我的道奇好像看穿了我的行径似地,告诉我艾伦·托马斯已经被先带走了。
这时我想到了一绝妙地,能躲过桑尼、珀西、艾伦·托马斯这三人纠缠的主意。
让他们三个把狄波拉监狱搅地天翻地覆吧!!我就在我的禁闭室里老老实实待着,饿几顿算得上什么,禁闭室里可没人问你要货,要钥匙,建议你点餐的时候吃恶心油腻的炸鱼排。
我袭击了在我左边的狱警,抽出他腰间的电击棍电晕了右边的狱警,我想劫持道奇·劳伦斯,但是我“失败”了。我被保护他安全的四个狱警压在地上,其中一个勒住我的脖子,几乎要把我弄断气了。
道奇·劳伦斯用高高在上地眼神睨视我,他煞有介事地捏着自己皮手套的边缘,对我说:“如果你在打再进禁闭室的主意,真是抱歉,我们这儿有规定,讲人权,怎么可能把你关了五天之后再关五天呢?去吃些东西吧,孩子。”
我想踢爆他的脑袋,就像我在梦里对艾伦·托马斯做的那样——我做了许多关于虐待艾伦·托马斯的梦,总有一天,我能梦想成真。
我的双手被反铐在身后,前后两个,左右各一个狱警将我团团围住。可道奇·劳伦斯这个奇怪的男人没把我带去餐厅,他把我送进了图书馆。
“如果我是你,从禁闭室里出来后我就会去图书馆待会儿。”
我是饿得要命,可这不代表我饥不择食到要生吞活剥了这些书的地步!!!
他在图书馆外按着控制玻璃大门开关的密码,说完这话时还冲我笑了笑,说:“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来这儿的。”
我的手铐和脚镣被解开,狱警把我推进图书馆。图书馆的前台坐着一个壮实地狱警,桌上的花瓶里插满橙黄色的郁金香,他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绕过前台可以看到一台电视机,电视机前面围坐着几名囚犯,都在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上的橄榄球比赛。再往里走些就能看到成排的木制书架了,这儿吵得不像世界上任何一个图书馆,没人在这里看书,只有人对着色 情杂志手 淫,桌上还有纸巾给他们擦手,墙上还挂着无需水洗的洗手液。
我不知道道奇打得什么鬼主意,直到我看到桑尼从最末排的书架里探出个脑袋。
他们俩是一伙的。现在我已经十分确信这件事了。
我不明白的是,如果桑尼和卡洛斯在计划越狱的话,道奇这个监狱长为什么要助他们一臂之力?
他看上桑尼了?那留他在监狱里岂不是更方便,随时都能带他去房间里来上几回合。桑尼不同意,他想要自由?道奇决定帮他越狱,好和他在外面共筑爱巢?
我觉得我想到这份上已经动用了我全身上下的蠢劲,要是桑尼和道奇真因为这样的原因干出这样的事,恭喜他们,他们成为了超越艾伦·托马斯的,不可理喻的存在。
“嘿,听说你被关禁闭了。”桑尼朝我走了过来,和我说了几句寒暄的客套话。
“如果我是你,我会在这时候看看《失乐园》,你会重新对这儿燃起希望。”他说完这句就离开了图书馆。
我借了图书馆里的《失乐园》,吃午饭的时候拿着这本书去餐厅的时候还被艾伦·托马斯笑话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能认全里面的字吗?”艾伦·托马斯在吃意大利面,嘴唇上沾了鲜红的番茄酱,像小丑的嘴巴,难看极了。
“说真的,迪兰,你在里面怎么样?”他朝我挤眉弄眼,“有想我吗?”
那是当然!我天天都在想他,每时每刻,想得不能自拔。恨不得立即冲破墙壁杀了他这个导致我如今处境的罪魁祸首!!
我想这么告诉他,再配上个温柔的笑容,但是我做不到,吃完整块披萨比和艾伦·托马斯说话重要太多。
“我每天都在想你,你知道吗?”艾伦·托马斯拿纸巾抹了下嘴,双手压在餐桌上,他把说话的声音又压了压,轻地像撩拨人的耳语一般。
“你的嘴唇真软,我们接吻时你的甜味全到了我嘴里,比我吃过的任何一颗糖都甜。”
“我想,我们或许能有进一步的发展,你知道的,要是上次你的屁股被人掐疼了,我可以给你揉揉。”
我咽下最后一口披萨,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艾伦·托马斯:“我来提醒你一件事吧,你那条正在磨蹭我的左腿差一点就瘸了。”
艾伦·托马斯哈哈大笑,吸引了餐厅里所有人的目光。自从我离开了禁闭室,这些囚犯们看我的眼神就不对劲,全都饱含攻击性,好像我是个随时随地就要跳起来和他们打架的危险分子似的。真好奇史蒂夫和肥猪的死在监狱里流传出了什么样的版本,或许我该找艾伦·托马斯的好朋友——坐在我们旁边一桌,时不时就小心翼翼偷瞧我一眼的卡尔问问。
我端着托盘想把它放到回收餐具的桌上时,被个大个子撞了,他盘里的热菜汤泼了我一身,他要我道歉。
第五章
我抬头看那个大个子,他比我高出一个头,棕色头发,方下巴,长得像个标准的硬汉。我不想和人打架,在监狱里和人打架是件很麻烦的事,尤其是在狄波拉监狱里。但是现在情况不同,我刚才放倒了两个狱警都没被拖进禁闭室,我还怕什么?送上门来的消遣玩意儿,怎么能让他从眼皮底下溜了?
我拿握在手里的餐盘敲大个子的脑袋,他显然被这一下敲懵了,什么反应都还没作出来就被我反拧左手,按在了桌上。
“你刚才说什么?我耳朵不太灵光,麻烦你再说一遍。”我掐着他的脖子把他的脑袋在桌子上磨蹭,艾伦·托马斯朝我吹了个呼哨,示意我注意身后。
我以为来得是狱警,就松手放开了大个子,然而踩着我的塑料餐具出现的是珀西。
他来干什么?在监狱里蹲着也不忘执行世界警察,维持世界和平的任务?
大个子被他手下的黑发小子带走,珀西向四周的狱警打了个手势:“没事,只是在掰手腕。”
他的出现启动了餐厅的喧闹模式,就像上次一样,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开始说话。在喧闹中,珀西问我:“现在是时候了吗?”
他勾着我的肩膀拉我一起坐下,摆弄起我放在餐桌上的《失乐园》。
“你去了图书馆?”他问我。
我点头,艾伦·托马斯还附和着说:“是啊,还借了一本《失乐园》,坎贝尔教授你是在怀念自己在大学里教英国古典文学的时光了吗?”
我扫了眼桌上的东西,看来只有把餐盘塞进艾伦·托马斯嘴里才能让他乖乖闭嘴了。
珀西哗啦哗啦翻着《失乐园》,我知道他一定能在里面发现什么,比如一张纸,或者一串暗语。然后我看着他找到了那张写满数字的纸,我猜是用页码和行数来选定字母,进行信息交换的密码——最常用的监狱密码。
珀西对着那张纸满意地笑了,合上书本,告诉我:“我们的人没有拿到货,因此产生了非常严重的后果,我觉得你们必须为这件事负责。”
他看了看艾伦·托马斯,随即又盯着我:“负全责。”
艾伦·托马斯拿了根薯条蘸了点番茄酱,送进嘴里嚼着。他问珀西负全责的具体是指什么。珀西笑了,笑得非常开心,他用力拍打我的肩膀,右手食指在空中上下比划。
“你们真是……哈哈哈哈……非常有意思……”他最后抬起手背抹眼角,这恶心的变态笑出眼泪来了。
“小伙子们,有一点你们必须知道。”珀西拿着我的《失乐园》站了起来,他把自己额前的刘海向后撸,扬起眉毛说:“这世界是番茄酱做的。”
他的黑发小子这时也回到了他身边,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餐厅,带走了餐厅的所有热闹。艾伦·托马斯抱着胳膊问我那本书里有什么秘密。我吃了他盘里最后一根薯条,谁知道呢,不过桑尼一定知道,我原本也有可能知道,但是这个机会被上帝分给了珀西。
午饭后,我们被带去广场上放风,我看到了桑尼,他在篮球场上打篮球。他朝我这儿瞥过一眼,但是并没和我作任何交流。在洗衣房里熨烫衣服的时候也是一样,他往我这个方向看,我万分肯定他看到了我,可他却没来和我说一句话。他怕有人注意到他和我的交流,他怕的是谁?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艾伦·托马斯在浴室外面说我今天不太对劲。我慢吞吞地脱着衣服,真心希望待会儿我进去时里面的裸男别太多。
“迪兰你该不会是看上桑尼那小子了吧?”艾伦·托马斯比我脱得还慢,到现在还穿着裤衩和上衣。
“一整天你的眼神都跟着他打转。”
“你怎么知道我一整天都在盯着他,你一整天都在盯着我?”
自从史蒂夫死后,再没有人在我和艾伦·托马斯说话的时候拿警棍抽我们的背,也没人在意我光是脱个衣服就磨磨蹭蹭了半个小时。
“那还用说。”艾伦·托马斯把毛巾挂在脖子上,让我转过身去,他要脱上衣了。
我把肥皂拿在手里闻,刺鼻的香草味熏得我鼻子发酸,连打了两个喷嚏。
“别着凉了。”艾伦·托马斯用毛巾裹住了屁股,还不忘提醒我别又吐了。
值得庆幸的是,浴室里人走了大半,有一排花洒下面根本没站人,我挑了个中间的位置,让艾伦·托马斯离我远些。我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禁闭室里地尿味和血腥味到现在还依附在我脸上。
“《失乐园》好看吗?”我听到了桑尼的声音。
“书被珀西带走了。”我必须得告诉他,如果他在书里写了什么越狱的计划的话,珀西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
“见鬼。”我听到他低声咒骂,拿毛巾擦干脸,这才看到桑尼阴沉,不复阳光的脸。
他现在依旧像个橄榄球队队长,只是无意在学校图书馆发现同对的冷板凳小子抢了他身为拉拉队长的金发女友。
我迅速将视线从桑尼身边移开,再看到他那两块结实的胸肌我就要吐了。
“我不知道赛尔和你之间有什么问题,但是既然原本应该出现在这儿的他变成了你,那么你就得好好和我合作。”
赛尔是谁?
他原本该出现在这儿?
“我不认识什么赛尔,但是我知道你们要越狱。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被怀疑杀害一个叫昆兰和毒贩和一个用雷奥作假名的黑手党。”
珀西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桑尼看上去起码还有些理智,他必须搞清楚我现在的处境,他们都他妈认错人了!!!
“你们在聊些什么?”艾伦·托马斯不甘寂寞地来凑热闹。桑尼看到他没再和我继续说下去,我朝他打了个手势,“这是和我一起被怀疑杀害昆兰和雷奥的人,或许他知道些关于钥匙的事。”
“钥匙?在说雷奥钱包里的那一把吗?”艾伦·托马斯好奇地问道。
桑尼让我们形容下雷奥的长相,我往身上抹肥皂,把和裸 男桑尼对话的任务交给了艾伦·托马斯。
“浅咖啡色头发,人很高,结实,绿色眼睛,右手小指非常长。”
他观察得可还真仔细。
“钥匙是什么样的?”
“铜的,古典的花式。”
桑尼陷入沉默,随后又问道:“钥匙现在在哪儿?”
“一开始是被监狱长没收了,后来到了史蒂夫那儿,再后来被我偷了,最后被我扔进抽水马桶里冲走了。你的脸色不太好,有什么问题吗?”
我扫了桑尼一眼,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雷奥大概就是赛尔。至于那把钥匙,哈哈哈哈哈哈,我他妈以后要是再想任何关于艾伦·托马斯的倒霉事,我就把自己脑袋挖出来,拌进番茄酱里吃了!!
在我冲去肥皂泡沫的这段时间里,桑尼给我们讲了一个有点悲伤的故事。
赛尔是他好友,原先想帮助他越狱,他无意获得了打开狄波拉监狱大门的钥匙,决定把自己送进狄波拉监狱来给桑尼送钥匙。
他的计划是这样的,绑架一个人,随便什么人,杀了他,给警方送去的号称自己要在何时何地杀人的信件都准备好了。
然后,进了狄波拉监狱的是我和艾伦·托马斯。
我知道了桑尼他们的越狱计划,艾伦·托马斯冲走了他的钥匙。
我们现在正在只供应冷水的浴室里洗澡,悲伤的故事让人地心都跟着凉了。
桑尼毫无保留地和我们分享了他的越狱计划,他完全可以不这么做,就连赛尔的故事也可以不用和我们说。我不知道他这样作出于何种目的,我只知道他要再不说完,还不时晃荡到我面前,我就要在浴室里吐了。
接着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红发的珀西出现了。
我转过身不去看他们,珀西还笑话我连正脸都不敢露。
艾伦·托马斯贴在我耳边说:“迪兰,记住,别像个娘们儿似的。”
他要再和我说这句话,我马上就让他变成娘们儿!
珀西握住我的肩膀,把我转了过来,我想反抗,但是反胃地不适战胜了反抗的欲望。我吐了珀西一身,艾伦·托马斯哈哈大笑,桑尼看傻了眼。
抱歉,真让他的世界变成了番茄酱做的。
我转过身站到花洒下面漱口,艾伦·托马斯正在那儿安慰珀西,“对不起老兄,他今天吃坏肚子了,你没事吧?闻起来不太妙,用我的香皂好好洗洗吧,薰衣草味的?你不喜欢?”
珀西没出声,桑尼拍了下我的肩,告诉我他会和我保持联系,行动就在这两天。
我作了两个深呼吸,拿毛巾擦干脸,这下感觉好多了。桑尼的脚已经走出了我的视线范围,踩着泡沫水过来的是艾伦·托马斯,他腿上的重型头盔纹身淋上水后显得特别扎眼。
他其实比我更像个恶棍。他有纹身,后背,胳膊,小腿肚子,甚至脚背上都有伤疤。天知道他从哪里弄来这些伤痕,我瞥了艾伦·托马斯一眼,他按着我的脑袋,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可怜的小姑娘,别抬头,男人的裸 体对你造成的伤害太大了。”
我拍开他的手,单手掐着他脖子问他:“你想打架吗?我能在五秒钟内让你和‘男人’的裸 体再不沾边。”
艾伦·托马斯对我做了个鬼脸,掰开我的手指,哼着小曲跑去和背对着我的珀西搭话,提醒他身上哪儿还有没洗干净的呕吐物。
他真是个伟大的演员,用生命在演出。无论是杀手、三流侦探、看上去挺蠢的杀人嫌疑犯,他都演得那么逼真。
浴室外的狱警不耐烦地拿警棍敲着换衣间的铁皮储物箱:“都他妈在干什么??”
“刚才发生的事很抱歉。”我挪到珀西身边,把毛巾盖在脑袋上和他道歉。我实在怕看到他又吐了。
艾伦·托马斯在旁附和:“我保证他不是故意的。”
水声忽然停下,我看到珀西的双脚变换了方向,他走到了我的面前。气氛不太对,艾伦·托马斯也关上了花洒,浴室里只剩下顺着排水口旋转向下的水声,像是感冒的人在擦鼻涕,还怎么都省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