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就死透了——七月半的六点半

像我从小就知道这世上确实不会有人对我平白无故的好一样。

你说你有个哥哥，他很年轻很厉害，他常会带你去很多你想去却去不起的地方，他对你非常好，不仅仅因为他只有你这

么一个弟弟，还因为他答应你死去的爸爸要对你好，许下一生一世像是对爱人的誓言。

你说你很崇拜他，希望以后能跟他一样年轻有为，你说你也想和他一样做有个公司的高级主管，做总经理，你说过太多

对他的崇拜和憧憬，你的眼中充满过太多对他的美好光芒。

但你可知道我笑的多高兴，因为你可知道，我哥哥的名字我早已听过，徐消，我知道我哥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

他们之间那些不值一提的事。

徐飞，你总是让我要开朗些快乐些，像你一样开开心心的，但你知道你为什么快乐，你为什么开心开朗并且大言不惭的

对我说这些话？

其实原因很简单，真的。

因为只有你一个人还活在象牙塔，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这一切罢了。

你不知道你哥曾经找过我，你不知道他跟我喝了一个小时的咖啡只为打听到我哥的种种雷区，你不知道他会在我生日的

时候悄悄送礼物给我，你不知道他在讨好我，以便我能给他有用的信息去讨好我的哥哥。

你哥？

你不觉得你崇拜这样的人，你让我学你这样的人有些好笑么？

第30章：王爵

这个名字从我口中吐出的次数少的可怜，因为我几乎不叫他的名字，我甚至都很少给他正面的情绪和视线，那显得我如

此讨厌他，厌恶他，但事实不是这样的。

我第一次见王爵是在图书馆里，那是我去参加培训班的大学，很漂亮很美丽，我为了找一本一直找不到的书到那所大学

的图书馆找。

那天让我惊喜的有两件事，一是我终于找到了那本书，二是我总算知道什么叫惊为天人。那是个青年，看起来是那所大

学的学生，他皮肤闪着光，简直像极了死去的卓凌，他也有一双漂亮的手，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手中的书。那不是俊

朗也不是阳光，那是我从没有见过的清冷清爽。他穿着白色T恤，像是刚晒过阳光般温暖美好。

我拿着书不住的愣神，他就坐在窗边，阳光斜斜的切下在他的书上打上一层金粉。

那不是王爵，却因为他的关系我见到王爵，那是个身材修长有些高傲的男人，他穿的一身漆黑，甚至还带着黑色的绒线

帽子，他左手拿着一杯速溶咖啡不住的喝上一小口，比起那个坐在窗边的青年，我似乎更为他着迷，虽然我不得不承认

他们是长的如此相像，以至于我用于那个青年身上的形容词都能转用到王爵身上，但我不能不说，他确实更有魅力，不

论是他纤瘦的腰修长的腿还是他勾起嘴角的邪气魅力，都是我惊叹的对象。

他拍了那个男孩一下，浅浅一笑，像是比我哥更强大的存在。他坐在那个男孩旁边，手还是拿着速溶咖啡，眼神转到我

的脸上，只那一秒，足以我逃出我哥和卓凌的噩梦。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对他的男孩的笑容。而在我

眼中，那笑容简直是对我的初次介绍。我瞬间坠入情网，即使那时候我不太清楚什么是爱情，我现在也不明白这东西，

但那时我的心是如此清晰的告诉我，他就是我生命中该有的那个人。

我知道，在那瞬间我真正的成为homo，我也愿意为这个付出代价。我愿意。我真的愿意。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他如此

着迷，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没有看那本找了很久的书，那时我只是把它放回书架看着它的书背很久很久，久到我看不清

它到底叫什么名字。

但我明白最好的邂逅永远不需要特意的寻找，我不是真的很想要那本书，我只是期待一个美好的重逢，如果我翻开那书

，只会对它产生失望，我会觉得，好吧，不过如此。

就像那次遇到王爵一样，我没有刻意的接近他，我知道那时他身边的少年与他关系特殊，我也知道突兀的进入他的世界

只是适得其反，但我还有更重要的更滑稽可笑的理由：我真的相信缘分。

即使在回家的公车上我的心迟迟不能变的平静，我有些后悔有些懊恼，我恨自己的懦弱对自己找的一大堆借口感到厌烦

和厌恶，但看着窗外西下的落日我是甜蜜却又难过的，显然的我还是期待下一次的见面，我希望那时候他会给我一个笑

容，只属于我的笑容。我希望坐在他边上的那个人是我，我希望，我真的有机会和他再相遇。

现在看来，这些愿望其实我都实现了，但我真的不为此感到快乐，因为，那真的不是一次美好的邂逅，那真的不是一次

美好的重逢。

第31章：王爵

可你要知道，不是所有愿望的实现你都会感到开心的。

像是我高一的下半年所实现的愿望。那真的让我无话可说，我说不出那是甜蜜还是悲伤。我只知道那天的天很高很蓝，

蓝的沁入我的心脾留下一片蓝色的忧郁。可现在我能用正确的词来形容当时的感觉，我的感觉是遗憾。

两个字，足以打破我心中的旧世界建立新的不稳定的平衡世界。是，我遗憾，并且非常遗憾。为什么我那时没有主动和

他说话，没有主动和他问好，没有主动进入他的世界，却在这时候被他主动和我说话，被他主动和我问好，被他主动进

入我的世界。

并且是作为我哥的情人。

你若知道我是多激动能再见到你，你若知道我是多憧憬与你的再次重逢，王爵，你便会知道为什么我对你如此冷淡，你

便会了解我的情绪，你便会用你独有的骄傲眼神看着我，对我说我知道我知道。

可惜，你是不知道这一切的。我曾无数次的在你视线不及的角落仔细地贪婪地看着你，我曾无数次在你走进我哥房门的

时候感到愤怒和悲伤，我也曾在每次高潮的时候想你，想你美好的手指划过我年轻的肌肤，想你漂亮的唇印上我虔诚的

祈祷着的嘴唇。可惜那都是我的想象，更多的时候我会在高潮之后埋头痛哭在不断洒下的水柱下，只有那个时候我才会

恍然大悟原来我也只是个孩子，我也不过是十七岁的年纪，我也不过是真的破天荒的爱上一个与我不可能会发生关系的

人。每当我想到这些我就会产生不确信感，像是我会猛然发觉这幅阴柔重于阳刚的纤细是我的一样。

我渴望成长渴望力量这跟你脱不了关系。因为我知道你喜欢我哥什么，我也希望能在某天被你依靠，即使我知道这都是

不可能的，因为首先你依靠的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并且，他也深深地依靠着你。

我总在做题之后抬头看看窗外，你不会知道当我看到你的车停在街边的路灯下我是怎样的心情，那一刻我只知道我纸上

的羧基羟基苯环一切的官能团都随我撕纸的动作飞到天上，它们在空中旋转飘荡嘲笑着我的无知与愚昧，可我也嘲笑着

它们，这些不可一世的符号在我的世界除了帮我获得一个好的成绩再没有任何价值，我可以做一个一流的学生，但我不

能用这些帮我获得王爵一点点特殊的感情。碎片仍旧在空中旋转飘摇，可在那时我却没有任何想要哭泣的想法或是行动

，我只是勾起嘴角，听到你和我哥细微的说话声。王爵，你怎会知道我总会因为这些细小的声音毁了我花几个小时整理

的资料笔记。因为你在我的世界是如此与众不同，因为你是我哥的情人，你会和他上床，你会变成他想象的那个第二卓

凌，我说过那时跟你在一起的那个青年像极了死去的卓凌，我也说过，你跟那个青年是如此相像。

你可知道我的意思你可知道我对你的意思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对你的意思。

王爵，你可真没意思。

第32章：徐飞

我曾以为这个时代的男孩都是自私多疑小气脆弱的，但你真的不一样，徐飞。

你总是在我身边和我说些我不感兴趣的星座测试，你也毫不掩饰你的性取向，甚至你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喜欢我你想跟

我在一起。在我冷冷看你一眼转回头看物理难题的时候你会突然大哭，你像是一块奇怪的磁铁吸收着本不会集中在一起

的各种性格和人格特质，这最终形成的化学结果让你变得神经兮兮歇斯底里，但在我看来你也确实奇怪的有些可爱。我

知道这个词不适合你，毕竟你比我高二十公分比我重四十斤胳膊比我的腿粗手比我的脸黑。但我还是能认真的告诉你你

真的很有意思，虽然我从不曾当面告诉你。

那天晚上我站在操场中央抬着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那里那刻什么都没有，没有倦鸟归巢的嘶喊声没有昆虫的鸣叫声没

有草木生长的声音，没有扎堆的廉价的情侣，没有跑步的喘息声，没有一道道白色刺眼巡视的手电筒光芒。只有我，和

这个有些孤独的操场。

我不记得为什么那天晚上我要走到那里一个人站的像是在那里伫立了几千年，也不清楚为什么我会在那时那刻听到自己

胸腔中巨大的孤独歌声，我哭不出来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压抑和悲伤。不是因为小时候在门外听到的呻吟与哭泣，也不是

因为我在那个美好的眼光灿烂的日子见到王爵和他那时的情人，更不是因为现在我与王爵这样尴尬的关系，我只是在那

个时候悲伤起来，除了做题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我不知道除了那些别人一直在我身上使用的关于学习成绩的

称赞与夸奖我还能剩下什么。说来也真是好笑，我会用所给的少得可怜的条件分析出各种各样的可能性选出最最简单的

做法得到和设想一样的满分回答。可对于这些关于最为根本的存在性问题我却没有任何能回答的答案，因为我根本没有

那些能打开盒子的钥匙。

徐飞，你可记得那时你打开矿泉水瓶子泼了我一身，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没有笑容，你说：“左舞我到处找你！”

我当时没跟你说话，我觉得那会是浪费生命的一种方式之一而已，别怪我，我知道你哥的事自然没法好好看待你，你和

他在我眼里都一样，不过是犯贱而已。只是他对我哥犯贱，你对我而已。只是你没有管我一直以来冷漠的对待方式，你

只是走过来握紧拳看着我一会，我以为你会狠狠给我一拳，可我却看到你的嘴角因为在忍着哭而轻轻颤抖，你忍着泪，

却在下一分钟将我揽入怀抱动作的占有意味异常浓重。

你的体温很高，它慢慢渗入我的皮肤进入我空虚的心灵。你终于还是哭了出来，你说：“我是太担心你了！”不过七个

字，你抽泣了四声。而在这七个字的时间里你收紧了你的手臂，我不是千年寒冰也不是独孤求败，我的双手也伸出去环

紧你的身体，这不是爱情也不是什么感动天感动地的友情，这只是在一个没有意义的夜晚两个没有意义的少年做的没有

意义的事而已。但这真的在那时给了我力量，给了我久违的温暖。

“别哭了，回去吧。”我对满脸泪痕的你说。

你看着我，拉开一点我们之间的距离，却在下一秒低头吻上我冰冷的唇。你满脸通红带着点儿我不能理解的决绝和心疼

。我听得见你狂乱的心跳声，你却听不见我脑中弦断的声音。徐飞，我伤害了你，你却也在这一秒伤害了我，伤害的，

比我更加彻底。

第33章：卓凌

他们总是这样称呼我，他们叫我，小舞。

小舞小舞，我知道我小的让你们忽略了我也是一个能爱能恨的人。我从小就知道不能给别人添麻烦，所以我一直小心翼

翼乖巧懂事，我会乖乖的背着书包挂着红领巾和遇到的每一个老师问好，我会在同学的爸爸妈妈面前甜甜的叫声叔叔好

阿姨好。我不迟到不早退上交每一分捡到的钱，可天知道我最最羡慕的就是那些顽劣的“差”学生，他们总是成绩烂的

吓人逃课打架，可不管他们闯了多大的祸给别人添了多大的麻烦，他们的家人依旧包容他们爱他们，只要他们哪天稍微

乖了那么一点点就能得到众人的夸奖，就算一贯打打闹闹大事小事不断，他们父母谈起他们的时候依旧会骄傲的叹气，

眼神里忍不住夸自己的宝贝儿子。可像我这样的学生不一样，我虽总能让人拿去做良好模范的对比，却总是在他们夸奖

之后加上一个断论：左舞向来这样优秀。

这个“向来”让我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东西，我也想逃一次课我也想跟那些差生玩在一起，因为他们知道太多我不知

道的游戏，他们得到太多我不曾得到的快乐，而我的童年却总是充斥这各种各样的习题精选，我总是在做羊吃草问题，

总是在想羊和草生长的速度为什么会起冲突，为什么会变成一道难解的算术题。而这些，都是我不可知也无从知的问题

。

我也知道我哥对我的爱一点不比普通的父母少，可终究这是不一样的。我首先就不具有平等的出身和遭遇，因此我也没

有享受那样待遇的权利，这就像我很早就知道的能量守恒定律，它说的不是能量的不变，它其实在告诉我，一切东西都

是不能透支的，一旦透支了那总会受到惩罚。像是天才总会孤独，傻瓜总是多福。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天才，起码我不是卓凌那样的天才，我不会用双手制造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只会用手上的笔解决一个

又一个别人制造出来的问题，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项才能，但我能却没有在这样的能力中找到过快乐，我不是傻瓜，我

不多福，我不是天才，可我真的孤独。

我说过，我生来不具有享有幸福平等待遇的条件，而我的不平等，源于我那漂亮的母亲。

她真的很漂亮，在我的映像中是骨架纤小但丰腴标致的，她的眼是极好的，一笑一哭都不需其他的五官，只要那眼角轻

轻一跳或是眼珠在的眼眶里转上一圈便足以让人看得心里发痒。她的肩也柔美的让人喜欢的恨不得咬上一口，典型的柳

叶肩，随风能摆随息能扬，活脱脱一个风韵尚存的少妇。我记得隔壁的叔叔总是忍不住多看我妈两眼，他总是抿着嘴角

的胡子不断地砸吧嘴。

我妈对我很好，我是从小便有了带吸铁石的铅笔盒，她也每天给我五块钱的零花钱让我买点儿喜欢吃的零嘴，或者请喜

欢的女孩子吃包话梅。

可就是这么一个女人让我爱不得恨不得，她是我爸的妻子却也是我哥哥的情人。我总在喊她妈的时候产生错愕和不信任

感，这样的一个女人我该怎么想她？我又怎么恨得起她？爱得起她？

我永远记得那个冬天，学校操场的排水出了问题淹到一楼的墙根，需要重新整修，我便高高兴兴的回到家，却在那天下

午发现了这个家族最大的秘密。

我从门缝里能看得清晰无比，我看到我妈趴在我哥的身上不断地动，她擦上了她最喜欢的口红，腿上还缠着半截丝袜，

她的头发像是一片乌云，一直在我哥的面前盘绕缠绕。她笑着，我没听到笑声，但依旧被那些巨大的喘息声刺伤了五脏

六腑。我也记得我哥的样子，他瘦白的身体在门缝中逃窜的日光下显得苍白无比，他的手紧紧抓着床沿，他的唇闭着抿

着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他的眼神是如此哀伤以至于我似乎看到他的眼泪顺着他两边脸颊滚落到我的心里烫伤我稚嫩情

感。我手足无措不知该冲进去还是悄无声息的退出来，一切都超出了我能解决的范围，我无力整理自己的情绪也无法找

出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我只知道我的心很乱，很乱。我的哥哥和我的母亲，这是我父亲死后你们能找到的唯一解决方

案么？

那是我最为气愤羞愤悲伤无比的时刻，我的手不住的颤抖，心跳声大的像是要跳出我小小的胸膛，我想失控的想要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