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那样的话,不会有小孩诞生!做爱是要雄蕊和雌蕊一起才行。」
金发搔了搔自己的头。
「真是搞不懂你,根本有理说不清!不过算了,我想知道的是耶男人到底跟你什么关系?如果他只是你的哥哥,就算我想太多了。」
同性要是会做爱的话,那在学校学到的事岂不完全都是错误的吗?
「那个男人到底是你的谁啊?」
有个声音穷追猛打地攻击着自己的脑袋。
「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那家伙还叫我多多照顾你呢!」
谷协伸一是会煮饭、会洗衣服,而且还会帮自己情扫房间的人。
「那是佣人吧?」
金发男子大叫了一声后,就将手抵住下巴,然后低头,一边的眉毛顿时翘了起来。
「原来他是你家的佣人?」
「谷协伸一是佣人兼监护人。」
「监护人和佣人不一样吧?你这样说对他大没礼貌了,况且到了你这种年龄也不需要什么监护人了。」
自己不需要监护人的话,那谷协伸一为什么会待在自己身边呢?自己战战兢兢看着金发男子,心中不由得感到害怕起来。
「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我原本以为那说话方式是故意装出来的,现在才知道是天生的。可是你又满聪明的,基础工学的报告拿了特A吧?你这个人真是充满谜团啊!」
瓦解雄蕊和雌蕊的法则,又说谷协伸一不是自己的监护人,金发男子简直就像用自己制造混乱的机器。背部抖了一下。好害怕!好害怕!自己慌张地敲起肩膀来。冷静!冷静!要是自己就这么屈服在巨浪下,一定什么都不会知道。
「你会冷吗?」
椅子不停地晃响着。身体的颤抖和拍着肩膀企图让自己平静的手的节奏结合在一起,奇怪地晃动着。
「你怎么突然这样?没问题吧?」
身体停不住地颤抖,为了逃离这状况,必须找个能让自己陶醉其中的东西,因此便紧盯着那头金发看。将那头金发融入自己的意识中后,闪烁着的光芒便在跟中跳起舞来。那光芒帮助了自己,让心灵感到平静。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抚摸了一下。
「你真的很喜欢我的头发喔!就算对方是女人,我也不准她这样一直抚摸的。」
那头金发就在自己的手指缝隙间。这么做的时候,那头金发就好象是自己所有。
「我喜欢、金色。很、漂亮。」
「只有头发而已?你觉得我如何?」
被问到觉得他怎样,可是自己又不太了解他的事。感觉到他不是敌人,但他又会让自己陷入混乱中。
「我不知道。」
剎那间,金发男子的表情变了。
「你还真是嘴巴不留情啊!」
那直视自己的双眼,看起来不像在生气,也不像在高兴。
「唉,算了。」
自己说出「金发」时,金发男子便皱眉头说「我姓加藤,你至少也该记住这个吧!」在这么说完后,他便转过身。此时,自己感受到一阵风。
「早安,今天还真冷啊!」
吉村敏和雨水的味道,一起坐在自己身边。
「早安!」
打完招呼后,自己就一直盯着前面看,看着那再也没回过头的金发。
***
吐出的气是白色的,却马上就消失。觉得这样很有趣,而反复玩着这游戏时,自己的头就开始痛了起来,因此便停止不玩。即便戴着手套,自己的手还是感到很冷,所以不时就会停下来,将手放入口袋中。口袋中有吉村敏给自己的暖暖包,手指头碰触到的热度温暖了自己的心。
手指逐渐恢复知觉后,又再次戴起手套继续往前走。自己左手拿着半透明的塑料袋,而右手握着夹子,双眼就跟雷达一样敏锐地找寻着空罐。发现空罐,心里就会发出「哔、哔」的暗号,通知自己用夹子将空罐夹入塑料袋内。每当看到空罐,雷达就会有所反应,而自己就会去捡起罐子,彷佛是个机器人一样。
自己是从今年的5月9日开始加入志工行列的,而今天是12月15日,所以已经有七个月又六天了。在做完一整天的志工活动后,到了傍晚大家总是笑嘻嘻的。自己知道开心是一件好事。虽然知道,但还是不了解什么是「体贴」和「温柔」。
去除掉自己想知道的事不说,在今天的志工活动中,看到很多五花八门的空罐,所以还满好玩的。但是当自己找到越多空罐,袋子就变得越沉重。因为这样,左手都快麻掉了。
「一开始太过拚命的话,到后来可是会很累的。你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
在自己身边捡着空罐的吉村敏,这么跟自己说着,于是就照他所说的,两人坐在公园的板凳上休息起来。
「好冷,我去买个热饮回来。」
吉村敏的身影渐渐远离,然后停在自动贩卖机的前方。自己将沉重的塑料袋放下来,并叹了口气。用脚踹着袋子时,发出「锵锵」的金属撞击声。
「一大清早,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穿著跟发色很类似的黄色外套的金发男子,跑向自己这边。他站在面前,一直盯着脚边的塑料袋看。
「我才刚送女朋友回家而已。咦,这是什么?」
那紫色的运动鞋一直踹着塑料袋,果然也是发出「锵锵」的声音。
「你在捡垃圾吗?」
「我是志工。」
金发男子规律地吐出白色气息。过了一段时间后,才知道那是因为他正在笑的缘故。
「你还真好命!穿著爱尔爵.卡利的大衣捡垃圾,我想找遍全世界也只有你一个人吧?不过,我还不知道你有担任志工这种高尚的兴趣呢!」
「因为做这个,就能够学到『体谅』和『温柔』了。」
金发男子原地轻经跳了一下,嘴中还念着「好冷」。
「你真是笨啊,就算不做这种事,也可以知道的吧?」
自己吓了一跳。他竟然说不用做志工也能学到!
「要怎么、做呢?」
自己不自觉地放掉手中的夹子。金发男子缓慢地歪头想着。
「突然被你这么问,我也…好比你想好好珍惜某个人时,你自然而然就会了解啦!不过那不是你『想知道』就能知道的东西,这倒是真的。」
「要怎样做、才能去珍惜别人呢?」
自己的眼前突然冒出一个黑影。站在那里的是吉村敏。
「佑哉,我们换个地方,去公园里面看看。这里好象捡得差不多了。」
吉村敏的手抓住自己的大衣。那是屏障自己的手。纵使知道只要跟着那双手走就没错,但自己现在还想跟金发男子多聊一下。
「你在做什么啊?也用不着那样逃也似地将他带走吧?让人感到很不舒服耶!」
吉村敏将背转到自己面前,并跟金发男子面对面说着。
「趁这时候我要跟你说清楚,请你不要再跟佑哉有任何牵扯了,好吗?」
那理直气壮的声音在冰冷的空气中大响着。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对佑哉的事一无所知吧?我可不准你抱着玩玩的心情来接近他!」
金发男子狠狠冒出一句话。
「他想和谁交朋友是他的自由吧?他不需要你这样在他身边管东管西的!」
金发男子在快速说着的同时,声音越变越大,听起来简直像在发飙一样。
「所以我说你一无所知!佑哉可是比你想象的还更容易受到伤害。」
像是不输气势般,吉村敏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金发男子指着自己说。
「这家伙很容易受到伤害?倒不如说他神经大条远比较贴切。你到底是在看这家伙的哪个地方啊?」
吉村敏顿时满脸通红,但马上就恢复了。
「你可能不知道,佑哉可是患有『自闭症』的人啊!」
金发男子像马匹一样,用脚踏起地上的土。
「他哪有什么自闭症啊?虽然说话方式很奇怪,但他还可以滔滔不绝地讲着话嘛!」
「那是因为你对自闭症的事什么都不知道。」
吉村敏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是不会讲话就叫自闭症。佑哉有时候会听不懂别人在讲什么,他就是有这样的障碍。尽管如此,他对周遭的声音还是很敏感,所以我不允许像你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只是为了好奇心而来接近他。要是不小心伤害了他,你要怎么负责?我们社团的人可是对他的症状有某种程度的了解,所以都小心翼翼地跟他接触。我不想让你破坏了我们为地做的努力。」
加藤不屑她哼了一声。
「那又怎样?」
「什么怎样…」
「用不着因为他有自闭症,就对他有特别待遇吧?按照一般的标准看来,他跟我们并没什么两样,反倒是拘泥于这一点的你们才奇怪!」
***
吉村敏叫自己不要去在意加藤所讲的事,可是自己并不知道不要去在意刚才发生的那件事。
「加藤他什么都不知道,对你的事完全一无所知。」
坐在板凳上后,吉村敏的手指紧握在膝盖上方。他的手中拿着热腾腾的咖啡,自己手中也有相同的东西。
「我这样讲的话,可能会让你感到有点难过,可是我觉得你要跟普通人一起生活的话,是有点困难。」
吉村敏对面的树叶正绕圈圈地飘落下来。
「虽然刚开始我并没有这样想,可是跟你在一起后,渐渐有这种感觉了。你真的很天真单纯,就因为你很天真单纯,所以很容易受到伤害。因此在等到你懂得更多事,或是自己能判断是非之前,最好不要跟那种人混在一起比较好。我想你在北海道的父母,也是因为担心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才将你托付给那位身为医生的『监护人』吧!」
「我、不知道。」
吉村敏叹了一口气。
「我想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但你的父母一定是这么打算的。」
「我就算一个人生活也没问题。一个人生活所必须要做的事、和会感到过敏的东西、我都知道。洗澡的事、读书的事、我都知道。」
「就算那样,你的父母也还是会担心你的事,所以才将你交给医生的吧?」
为什么自己曾和谷协伸一在一起呢?这个疑问常会反复地困扰自己。自己或许有办法一个人生活下去,那又为什么谷协伸一会叫自己去跟他一起生活呢?脑中灵机一动,就想到了一个答案。就是因为有这个,两人才会在一起的。
「自慰!」
满怀自信地大声说出来。
「我们会自慰!就是为了要自慰,我们才会在一起的。」
吉村敏满脸通红地慌张看了看四周。
「等一等,你刚刚说什么?」
吉村敏小声地说着悄悄话。
「你别说得那么大声,会让别人认为我们是变态的!为什么在这里说出那种话呢?」
「在一起生活、就是为了和谷协伸一一起自慰。」
吉村敏面红耳赤地说了。
「你在说什么啊!自…自慰不是一个人做的吗?」
「自慰是成年的男人会做的事。我和合协伸一一起做。」
吉村敏紧皱着眉头,不解地歪头想着。他将手指抵住下巴,像在思考般沉默起来。
「我想那种事在上健康教育课时就有教过了吧?通常是一个人做的啊!」
自己回想起自慰的情形。
「一个人、做不到。」
「为什么做不到?」
「一个人、不能进去。」
剎那间,吉村敏表情僵住了,整个人一动也不动。
「你说进去…是指什么?」
「男性性器、放入肛门。」
眼看吉村敏的脸色顿时发青,自己的肩膀被抓住,还被粗鲁摇晃着,于是心情越变越糟。
「你到底都和那医生在干些什么事!」
「自慰。」
「那个不叫自慰,分明就是做爱!那个医生是个男的吧?为什么你会和男人做爱?」
由于吉村敏一再说着错误的事,于是按捺不住地大叫一声。
「是、自慰啦!」
吉村敏的一下变得面红耳赤,一下又发青。
「不管怎样,不要再说自慰这个字了!这样很可耻的!我已经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了!」
吉村敏那副厌恶的表情,不知哪个地方让自己觉得很有趣,想再看到那怪怪的表情,所以嘴巴不停念着「自慰」两个字。这么做之后,吉村敏就好象在看什么恐怖的东西般,一直瞪着自己看。
「你喜欢那个医生吗?」
「我不知道。」
吉村敏低着头说。
「你别说你不知道,给我仔细地好好想清楚!这可是很重要的事,你要是喜欢他的话,就算是跟他做爱,我也不会有意见。但万一不是那样子…」
「我在做的是、自慰、自慰。谷协伸一是这么说的。」
「你被骗了!你被那个叫做监护人的混蛋给骗了!他到底对什么都不懂的你,做出什么事?那样做的话,可是强制性侵害啊!」
吉村敏的声音变得高亢而大声。自己像被那声音影响到般,神经也越来越紧绷。他的话就像海啸般席卷而来,自己都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已经听不下去了,现在自己只能勉强听到几个字而已,渐渐听不到吉村敏的声音了。
「自慰、自慰!」
在前方走路的女人回过头来,看着这边。
「笨蛋,别说得那么大声啦!我刚才不是跟你讲过了,为什么你连这种事都听不懂?」
自己正确无误地连续叫着,声音大到响彻云霄。
只看到吉村敏紧握的拳头在颤抖着,看起来就像在生气一样。
***
平常志工的活动都一直持续到傍晚才结束,可是今天只做到中午而已。原本想这样一来就可以回家了,可是吉村敏却说「你来我家一下」。自从来到东京后,这是第一次踏入别人的家中。吉村敏的房间里没有一样自己熟悉的东西,侍在这里真的很不舒服。自己的视线不停寻找着多少能让心里平静下来的东西,最后停留在吉村敏的床单上。在看着那几何图形后,那志工活动做到一半,和到别人家里产生的混乱渐渐平息下来。
「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喜不喜欢那个医生?」
「我不知道。」
自己所知道的「喜欢」的意思,是指那排得整整齐齐的书,以及那头金发,而那些东西并无法和「谷协伸一」相提并论。就算怎么想,自己也办不到。
「我跟你明白讲清楚好了,你被那个叫监护人的医生给骗了!你被诱拐,而身体就任由他玩弄着。那样太『不正常』了,你得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起责任!纵使他照料着你的日常生活,你也没必要对那男人的话唯命是从!」
当吉村敏说到对自己的身体负起责任时,自己看了一下双手和双脚。那的确是自己的手脚没错,虽然手脚会照自己的意思行动,自己却感受不到手脚的存在。
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是从吉村敏那边发出来的,吉村敏稍稍脸红起来。
「我都忘了现在已经都过了中午。你肚子也饿了吧,要吃什么?不过出去外面吃既冷又麻烦,干脆叫外送好了。你想吃什么?」
吉村敏站起来后,就将一张纸摆在自己面前。纸上果冻色般的亮丽色彩,一闪一闪地映入自己眼中。
「离这里最近的只有比萨店而已,你可以吃比萨吗?」
自己没有回答吉村敏的问题,而出神地看着那漂亮的色彩。
「我吃哪种都没关系,你选个喜欢的。」
吉村敏叫自己选择,所以便选了里面最漂亮的颜色。吉村敏在打完电话后,便坐在自己面前。
「我们再回到刚刚那个话题。我会将你带来我家,是因为我想要帮助你。男人之间的恋爱很容易遭受外界的异样眼光,再加上你要是连『喜欢』的心情都没有的话,事情可就真的很严重了。我会跟那个医生谈谈,问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联络你的父母亲。」
心想吉村敏做那些事是要干什么的同时,另一方面觉得看到如此认真的吉村敏,最好还是点头,所以便点了点头。可是自己并没和谷协伸一谈「恋爱」啊!还有吉村敏会一再反复地说这些事,是因为做爱的事很严重呢?还是男人间的恋爱很严重呢?自己完全摸不着头绪。此时,外面突然传来门铃声,听到那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颤抖了一下,并紧握住那几何学图案的床单。不过声音马上就停止,随后一股热腾腾的香味传到身边。吉村敏掀开自己面前的纸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