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吃吧!」
眼前出现了混合各式各样佐料的披萨。那浓稠的黄色物体好象是起士的样子,自己也闻到了起士的味道,于是一直凝视那股香气。
「你不吃吗?不用客气,快吃吧!」
自己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吃?没食欲吗?」
自己试着思考肚子饿不饿,然后看了看时钟。现在的这个时间,就算饿肚子也没关系。
「我肚子饿。」
「那你为什么不吃?」
自己不能吃奶制品。如果吃下去的话,会引起过敏,然后头脑就像坐云宵飞车般忽上忽下,还会感到不舒服。
「我不能吃。」
古村敏皱了皱眉头。
「你说不能吃,是什么意思?」
「我不能吃起士。」
自己听到一阵很大的叹息声。
「你不喜欢吃起士的话,那么一开始就不该说要吃披萨的。」
吉村敏另外拿了一张色彩艳丽的纸给自己,但自己并不知道那样做有什么含义。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个吉村敏却一直盯着自己这边看。
「要做、什么呢?」
「什么做什么?你从里面挑一个能吃的东西吃就好了。」
他是说这种纸张的什么地方可以吃呢?他为什么会叫自己做这种事呢?还是说这是张有调味过的特殊食物呢?在这么想着的时候,自己觉得越来越恶心,就连拿着那张纸都觉得讨厌,因此就将那张纸撕破。纸张发出痛快的声音,让自己感到很舒服,所以接二连三地将一张张纸都给撕破。被撕裂的纸像雪片一般堆积在自己的膝盖以及地毯上,当撕完全部的纸张后,便将纸片全部聚集起来,然后一举洒向天空。在纷纷飘落的细雪片中,看到吉村敏目瞪口呆的表情。
「你在搞什么鬼?」
当吉村敏这样怒骂自己时,自己吓得心脏都缩了起来。纸有分可以撕破和不能撕破的,曾经有人这么教过,自己却忘得一乾二净了。
「对不起,我会赔你的。」
「那些广告传单你要怎么赔啊?不想吃的话就算了。」
这时候突然有阵哔哔声不停响着,那是从自己大衣中传出的。大衣里会有什么东西呢?自己吓得后退了几步。
「那会不会是你手机的声音?」
吉村敏嘴中如此嘀咕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帮你接好了。」
吉村敏的手从大衣口袋中拿出银色的东西。那个是谷协伸一说「你有什么事,用这个来联络我」,而拿给自己的东西。可是自己一次都没用过,只有享受别人打电话来时的音乐声。
「好!」
吉村敏开始一个人自言自语着。
「你没打错,这是佑哉的手机。你是他的监护人『谷协伸一先生』吧?他现在在我的公寓,不过我不能把他还给你。」
吉村敏拿着电话的那双手不停抖着。
「我想跟你好好谈一次。可以请你过来我这边吗?」
在铃声响完3分钟后,吉村敏将变得沉默的电话还给自己。
「那叫谷协伸一的混蛋待会儿就来。我会好好跟他讲的,你就趁那时候,好好看透他的真面目。」
看透的意思是清楚断定某样东西,也就是看清楚事物的本质的意思。可是就算吉村敏叫自己这么做,谷协伸一再怎么看都还是「谷协伸一」啊!除此之外,谷协伸一还会是什么呢?还是谷协伸一在跟吉村敏讲话时,会蹦出那种像帮助自己过的「替身」出来吗?不解地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答案来。
这个屋子里,传来第二次门铃声时,是下午3点45分。寒冷的风从门的缝隙间吹进来,看到谷协伸一的身影。自己看到他的脸,那站在门口的谷协伸一,一如往常般笑着,但只有嘴角而已。
「是你打电话给我的吗?」
谷协伸一在面对吉村敏后,更是加倍笑了起来。
没错。
「承蒙你的照顾,真是过意不去,我马上就带他回家。佑哉,过来这边。」
谷协伸一在环视了屋子一周后,就一直朝自己这边看着,并挥手。
「请你等一下!」
自己被那巨大的声音吓到,犹豫着要不要站起来而一动也不动。吉村敏的手紧紧握住了谷协伸一的手腕。
「我在电话中应该说过有事想跟你谈吧?为什么马上要将他带走呢?我可是有事情想要问你!」
谷协伸一眼睛睁得大大地,不过马上又变得笑瞇瞇了。
「可不可以请你放开手。被你那么用力握住,我的衣服可是会有皱痕的。你是个乖孩子,对不对?」
吉村敏的手放开了,而且开始脸红起来,但他的双眼就跟随时会攻击的野狗一样凶狠。谷协伸一拉了拉袖口后,开始感到怀疑地说着。
「这么一说的话,你好象是有说过有事要跟我谈,由于你太激动了,使得我在电话里也问不出有什么事,实在让我很困扰。那么,你到底想讲些什么?」
吉村敏握紧双拳,并刻意在谷协伸一面前抬头挺胸。
「你利用当佑哉『监护人』的名义,对他做了什么事?」
谷协伸一无奈地轻轻耸着肩,并将两手张开。
「当然是监护人该做的事啊!替他打点日常生活的一切,就只有这样而已。」
自己心里想着,这对话内容真是太无趣了,完全搞不懂他们对话的自的和方向。吉村敏叫自己要看清楚,可是光这样看着,能知道些什么呢?比起看着那两个人,还不如去看床单上的几何图形远比较有趣。
「我不太了解你现在在说些什么。你说我玩弄他的身体?可不可以请你更具体地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不知怎地,谷协伸一的语气听起来好象很快乐。在吉村敏说出下一句之前,四周稍微安静了一下。
「佑…佑哉他说有和你做爱。你为什么强迫没有那种意愿的、佑哉去做那种事?」
听到吉村敏断断续续的话之后,谷协伸一大笑了出来,在惊慌失措的吉村敏面前,弯腰呵呵地笑着。
「这孩子有时候会说出一些荒唐的事来,难不成你还当真会去相信他所讲的话吗?非常抱歉,事实并不是那样喔!」
「咦…」
吉村敏的脸顿时变得像快哭出来一样。
「我之前是有教过他有关于手淫的事情啦!如果佑哉是女的,那我可真的就犯法了,不过他是男的啊!我在想是不是佑哉他会错意了?在听到他那会错意的话后,害得连你也搞错。这种事以前曾经发生过好几次,佑哉常会说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意思的话来,我已经遇过好几次类似的事了。」
「那么,这个…」
「事实不是这样的!」
「对…对不起!我、将佑哉的话当真…所以…」
谷协伸一拍了一下满脸发青的吉村敏的肩膀。
「任何人都会犯错,我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的。佑哉说他跟你说过自己患有自闭症的事,希望你不要因为这次的事而不去理他。」
谷协伸一微微笑着。
「那么,我要带佑哉回家啰!」
伸出的手是要接自己回家的。那只手是平常碰触、抚摸自己的手。在这里不能平静下来,也无法平静下来。这里没有任何东西是自己所熟悉的,因为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地方。自己站了起来,那握住自己的手是那么温暖,自己被紧紧握住。
「我从进来这屋子后,一直很在意一件事,你该不会让佑哉吃了午餐吧?」
吉村敏摇了摇头。
「我有叫披萨,可是他好象不喜欢,所以完全…都没吃…」
只见谷协伸一的手放在脖子上。
「他没吃,真是太好了!因为佑哉对食物会过敏,要是吃了像起士之类的奶制品,他的身体马上会不舒服。他之前有一次整晚没睡而大吵大闹,那次可真是累死我了。他有跟你说过这件事吗?」
吉村敏原本发音的脸更加严重。看着那那瞬息万变的表情,实在太有趣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
「你应该就是找佑哉加入志工社团的人吧?我常听佑哉提起你。我是因为佑哉想参加才让他参加的,不然的话,我原本很讨厌那种虚伪的活动。」
吉村敏的眉毛抽动了一下。
「志工的活动并不虚伪,那是不求回报的善事。」
自己在谷协伸一身边的话,就能闻到谷协伸一的味道。那味道是自己在这个地方,唯一知道而且能实际感受到的东西。
「能让人自我满足和出名的善事,想必一定让你的心情愉快不少。」
「那种事是谁说的?」
吉村敏的声音很高,而回音不停在自己的耳朵里响着。然后有售巨大的手将自己的头给拉过去,自己的耳朵被压在衬衫和手心间,外面的声音剎时间变得很小。
「佑哉侍在你的身边,能让他感到满足吗?」
「你不也是跟我一样吗?听说你跟佑哉也是毫无血缘关系。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特地担任牠的监护人?我想你才是被自己的善心冲昏了头!」
「我不会只因为善心,就去接下这种烫手山芋的。相对地,我也能得到一些好处,因为我家又不是在做慈善事业。」
自己的脸被人抬起来。嘴唇湿湿的。
「你想看看佑哉在床上的模样吗?」
吉村敏的脸像被刷子刷过一样,一下子整脸发青。
「你刚刚不是说…」
「你的头脑还真差啊!」
「你骗我?」
那巨人的声音让背部颤抖着。谷协伸一的手抱住自己的背。
「再见,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门开了。自己就这样被带到外面。
「佑哉,这样真的可以吗?真的不会感到怎样吗?」
自己的背后传来吉村敏的声音。自己觉得非得要回答不可,但谷协伸一一直再三催促自己向前走,所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车子停在公寓围墙外侧的马路旁,自己深深坐在那真皮的沙发上。感觉到这熟悉的地方和味道时,紧张感就舒缓不少。
「善心。」
自己回想起吉村敏和谷协伸一间,不停重复的这个字。善心的定义是去看事物美好的一面,或是希望事物变好的想法,又叫做好心,字典上是这么为的。那个善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很在意刚才的事吗?」
谷协伸一一边开着车,一边看着前面说。
「你是说、什么?」
隔壁的肩膀摇晃了一下。
「从今以后绝对不可以告诉别人有关于自慰的事。不这么做的话,你的朋友百分之百会逐渐减少。」
谷协伸一用命令的语气说着。
「朋友、会减少吗?」
「你或许对那种事情一点也不在意吧?」
自己实在搞不懂为什么自慰的事会让朋友减少。这么说起来的话,今天每当自己说出「自慰」时,吉村敏就会开始皱起眉头来。觉得这跟以前常有人告诉自己「没有羞耻心」的事,有某种程度的关系也说不定,但就是不知道其中的道理。
视线的边际看到一道光,于是集中精神地看着。自己最喜欢的绿色跟红色的电灯,正在车窗的另一边闪闪发光。视线和心思全被吸引过去,出神地看着。可是车子无情地逐渐驶离那诱人的光线,自己将手贴在车窗上,用眼睛紧紧追逐那道光的残影不放。
跟被自己拋下的光芒一样,刚刚发生的事也逐渐远离自己。于是当看不见那光芒时,自己也将那件事赶到记忆的角落去,甚至忘记去想那件事。
车子不知不觉间就回到家里,一回到家便马上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只要坐在这里,就会有饭吃。谷协伸一亲手做的料理是「安全」的,自己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毫不犹豫就吃了。
之后自己就被拉带到浴室内。那充满热度的手指,脱着自己的衣服。在冲澡的同时,两人就抱在一起了。注意到时间还很早后,说了好几次「不对」,但谷协伸一不停重复自己听不懂的话,也不停止自慰。
背后插入男性性器,谷协伸一好几次咬着肩膀。虽然不会很痛,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要是明天突然消失了,你也只会感觉到我『不见了』而已吧!」
那修长的手指反复同样节奏般抚摸自己的头发。他那样做让自己的心情感到非常舒服。
「你会不、见吗?」
「就算是那时候,你大概也不会感到『悲伤』吧!」
谷协伸一睡着了,变成玩偶。自己看着他的睡脸时,不停想着这个男人不会跟母亲或朋友一样说自己「冷血」或「不会体谅他人」之类的话,也不曾抱怨过。自己想他为什么不会说那些话的原因,大概是不觉得自己那样吧?
自己贴在他的身体上方。原本以为靠近他,自己或许就能知道些什么。可是除了他熟睡的脸孔外,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
上课前5分钟,自己走进了教室,并选择坐在后面的座位上。坐在前面的人,一直咳个不停,心里觉得那声音在太吵了。想起今天早上谷协伸一也同样在咳着,马上又忘记了这件事。
坐在座位上后,教室后面的门打开,并看到吉村敏走了进来。本以为他会坐在隔壁的座位上,没想到他竟然跑去坐在离讲台很近的位置。自己感到吉村敏的一举一动跟平常不太一样。纵使不喜欢这种感觉,也无法跑去吉村敏的身边坐,因为上课时要坐在教室后面的座位上听课,是自己的规定。在想他为什么不来自己身边坐时,身体开始焦急起来,一直盯着吉村敏看。吉村敏的隔壁坐了个不认识的同学,他们开始很高兴地讲起话来。看到那样子后,自己感到有点生气。正和别人讲话的吉村敏突然住这边看过来,两人目光交会,自己却又假装没看到他似地将脸移开。
上课的钟声响了。就这样心里不太对劲地,开始准备迎接上课。在这时候,突然有阵吵闹的声音传过来,同时还有个人冲进教室。那个人低头走到教室最后方的走道,然后坐在自己旁边。
「怎么了?你今天自己一个人坐?」
金发男子脸朝这边,瞇着眼睛,嘴角有些上扬,好象是在笑。
「我总是、自己一个人。」
「吉村敏每次不是都坐在你旁边?咦,那家伙原来坐在前面啊,你们吵架了吗?」
「我不知道。」
金发男子耸耸肩。之后在上课开始的同一时间,他就将头趴在桌子上,像玩偶般开始睡起来,但这里是读书的地方,又不是在床上。直到下课,不,就算到了下课,他还是没有醒过来。下课后,自己就不用留在教室里了,正准备走到外面而站起来时,瞥见吉村敏正往这边走过来。他就站在自己的正前方,面对面地站在前面。
「上课的内容你听得懂吗?」
「老师讲的话、我完全不知道。」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老师讲课的内容,我都有作笔记,等会儿再影印给你。」
「好。」
「其实我本来打算暂时不要再跟你有任何牵扯的,可是我不想这样半途而废…」
「半途而废、什么呢?」
吉村敏咬牙切齿地将头低了下来。
「从那之后,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怎样去看待那个男人?虽然你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可是我就是不能理解。在这样东想西想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你继续相处下去。所以我现在想和你保持距离,可是你…应该对上课内容有些不了解的地方吧?所以每堂课我都会帮你抄笔记,然后影印给你。」
「好。」
吉村敏皱起了眉头,好象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然后突然像阻塞的排水口被清通似地,他的话排山倒海地冲向自己。
「你总是默默接受我们为你做的事。像志工也是我找你,你才参加的吧?上课笔记也是一样,我这样子说可能有点在邀功,但我并没有义务帮你影印笔记啊!你可曾经仔细想过,我为你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吉村敏帮自己影印笔记的意义?自己低头沉思着。
「因为我不懂上课的内容,所以需要、笔记。」
啪地响了一声,那是手掌拍打在桌上的声音。
「那些我都知道!你听不懂别人讲话的内容的事,我都知道!就是因为这样,你才需要笔记的,可是有时候我就是会怀疑你是不是在说谎?你明明听不懂上课的内容,考试的成续却又出奇地好。这样一来,我才会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听不懂上课内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