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物语（四）——夜之蔓

抬头看向天空的太阳，它刺目的光芒令人炫晕。湛蓝的天空仿佛像凌宸的双眼在注视着易天昕，他用手挡住刺眼的光芒笑了。

“昕昕，你又在看太阳了，别直接看，对眼睛不好。”易妈妈对站在太阳底下的易天昕喊。“快进屋里来，医生有话对你说。”

“哦……，马上。”易天昕并没有因为易妈妈的话收回视线，应了一声易妈妈又看了一会称才回到阴凉处。

“你这孩子，太阳那么毒，小心中暑，看你这满头的汗流得。下次别大太阳的站在室外，知道吗？”易妈妈边帮易天昕擦着汗连嘱咐。

从两天前易天昕从复健室回学校就变了许多，每天都坚持锻炼可精神头却大不如前。每次看到易天昕拼命的练习，易妈妈就十分心痛。易天昕根本不是在复健倒像在发泄般不把自己练累就不肯休息。

为此事易妈妈也说了易天昕好几回，可易天昕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当回事。这回倒好，还常在太阳下曝洒到非流汗不可。

易天昕偏偏又什么都不说，总把事闷在心里，让易妈妈这个当妈的都无从下手开导。

“没事，医生不是说要多晒晒太阳吗，对身体有好处，怎么会像你说的中暑。妈，你儿子这么脆弱的话就不是你儿子了。”其实，易天昕是想把自己的眼泪都化成汗水，也许这样他的眼泪才不会掉下来。

“少跟我贫嘴，照你这么晒下去，不出一个夏天就会变成小鱼干。”

“……呵呵……，小鱼干不是挺好吃的吗？嘿嘿……，正好我还不知道中午吃什么。那就决定小鱼干了。”易天昕贫嘴的说笑。“再说男孩子晒黑点有什么不好，看上去健康，那像现在白着一张脸，一点男子气概也没有，也难怪凌宸以前老挖苦我是小白兔……”说着说着易天昕的声音越来越小，表情也没先前那么欢快了。

见易天昕突然停止说话，脸色也差了许多，易妈妈担心的抓着易天昕的手。“昕昕，你没事吧？怎么么突然脸色这么差。”

易天昕答应易妈妈要好好的跟凌宸谈谈，结果却意气用事和凌宸分手了。本来易天昕也是好不容易得到家人的同意和凌宸交往，才没过多久又跟他们说分手了，他们一定会以为自己只是玩玩，根本没有认真。想到这些易天昕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跟易妈妈说，也就随意的搪塞过去了。

他勉强的笑着挽起易妈妈的手臂催促。“你不是说医生在等我们吗？快点……，别让他等急了，不然医生会以为我们很大牌。”

“可是……”易妈妈还想追问，可看儿子这样就知道有隐情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那快走吧。”

医生办公室里，易天昕等着医生的最后判决。

医生仔细的分析着数据和断层扫描，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看来复健还是起到一定作用，虽然有的时候你暂时性失去知觉会严重，但从数据上的显示表明都是正常现象。天昕，你这两天的暂时性失去知觉的次数是不是少了些？”

“是的，医生。”易天昕重重的点头，的确如医生所说的次数减少了些。但……“那医生，也就是说我的手在逐步恢复了吗？”

“嗯，确切的说，是的。”医生沉敛的笑了笑。

医生的点头让易天昕和易妈妈重新看到了曙光，都高兴不已。

“那……那请问医生，我的手什么时候能完全康复。”易天昕想尽快知道自己的刑期，或许一切痛苦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然而……医生的话又再次让易天昕跌入谷底。

“这，这个嘛，时间上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依照你日前的恢复情况来说，至少要三年。因为你的肌肉组织通过复健受到刺激恢复了的速度很慢，再加上之前的手伤还没有彻底的恢复，所以才会影响康复速度。不过，只要你坚持，我相信时间会缩短也不一定，以后你要……”医生专业的说着他从数据上得到的答案。

“骗子，大骗子——”易天昕愤怒的站起来揪起医生的衣领大骂。“先骗我说我的手完全没问题，又说有什么50%的机会，现在又说要三年，你这个庸医……！，医不好我的手就找些光面堂皇的理由搪塞我，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任你哄着玩……”

“昕昕，放手——”易妈妈上前拉开易天昕，连连的跟医生道歉。“不好意思啊医生，这孩子今天心情不好，你多担待。”

又拉着易天昕向医生赔礼道歉。“昕昕，跟医生道歉！”

还在怒火中的易天昕别过脸，没有向医生认错。

“不要紧，年轻人遇到这种事都比较难接受，你回去好好开导开导。”医生温和的说。

甩开易妈妈的手，易天昕向办公室外跑去，易妈妈连忙叫住他。“昕昕，你上那儿去……？医生实在对不起，这孩子他……”

“没关系，你快去追他吧。”

“对不起。”跟医生道完歉，易妈妈也追了出去。

“昕昕，你给我站住——”在医院的走道上易天昕叫住横冲直撞的易天昕。

好在易天昕还没有失去理智，他停了下来。却没有回头。

“不就三年时间吗，总好过一辈子不是吗？你急也没用，这种事是急不来的，得慢慢来，一步步打好基础。既然有好转不就代表可以恢复吗，你那么生气干什么？”易妈妈走上前拉着易天昕的手宽慰着。

“妈，你不懂……，三年，三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改变他和凌宸的所有！

“唉，你上那儿去……？”

“回学校。”

看着易天昕的背影，易妈妈心中充满了惆怅。“唉……，这孩子到底怎么了？”

突然手机铃声打断易妈妈的思绪，她接起电话脸色更加的心痛了。“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的跟他说说，一轩，你放心吧。”

从医院出来，易天昕想到医生的话，心里的希望又再一次的失去了。三年，三年以后的他和凌宸会是怎样？三年后或许凌宸已经在音乐界闯出了属于自己的天地了吧，而自己呢？连一个会弹钢琴的人都算不上。就连三年以后，自己的手能会能彻底的好都还是未知数。

难道……他注定只能在远处看着凌宸吗？

站在太阳下，易天昕想让自己流更多的汗，可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从眼眶里流出。

伸手掏出口袋里的“许愿珠”，看着它散发出的夺目的光芒自言自语。“你能再次实现我的愿望吗？……哈哈……我还真是笨蛋啊，你怎么可能会听得懂我在说什么。看来……我和你的缘分也尽了呢……”

在校长办公室，易天昕徘徊了许久也下定不了决心进去。

“易少爷？你来看老爷的吗？”刚好泡好咖啡回来的章叔，看到满头大汗的易天昕站在校长室门外很诧异。

易天昕犹豫的开口。“凌爷爷，在吗？”

“哦，老爷在，我带你进去吧。”

“老爷，你看谁来看你了。”章叔领着易天昕进了校长室。

这是易天昕第二次进校长室，也是最后一次了。过了今天以后，也许就再也没有跟凌爷爷见面的机会了吧。可他却这次来却是……

看着半躺在椅子上的凌爷爷，易天昕的眼眶涩涩发痛。他看上去比医院那次瘦了许多，憔悴了许多。是啊，没有了凌宸的帮忙，凌爷爷什么事都要亲历亲为，本应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现在却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这些事操心。

如果不是易天昕把凌宸从凌爷爷身边抢走，他们也许终一天会像家人一样。可现在却要任性的打破和凌爷爷的约定。

“呵呵呵……，是小昕昕啊，快坐快坐，我都好久没看到你了。”看到易天昕，凌爷爷精神了许多，放下老花眼镜就热呼的招待易天昕坐下。

“凌爷爷，对不起，我一直没抽空来看你。”看到凌爷爷对他这么热情，他心里就更加的愧疚了。

“你跟我还这么客气啊，要不是你来啊，我还没时间偷懒，这个小章鱼每天逼着我批改文件，弄得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断了。”凌爷爷玩笑的哭诉着。“小昕昕，你可要跟我作主啊，那有下属这么欺负老板的，你来评评理。”

“老爷……”一向没什么表情的章叔，这时脸扭曲了。

“好了，小章，你去拿点点心来，顺随弄点红茶。”玩笑过后，凌爷爷又吩咐章叔去泡茶。

“好的。”接到命令，章叔转身出了校长室。

“凌爷爷不必麻烦了。”本来易天昕今天是来还许愿珠的，实在不应该这么麻烦凌爷爷，这样下去，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凌爷爷一眼就知道易天昕不会无缘无故的跟来找他，从刚才易天昕的表现更加证实了他的猜想。所以，他才故意支开章叔，好让易天昕没有顾虑的说出来。

“小昕昕，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要说吧。”凌爷爷认真的说道。

易天昕抬头看向凌爷爷的眼睛，然后又低下头。“凌爷爷，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第197话「退学」

“凌爷爷，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易天昕把头深深的埋下，他不敢去看凌爷爷此时的眼睛，他已经让凌宸失望了，而这次他又让凌爷爷失望。他真的无药可救了。

明知道凌爷爷现在已经很为难了，因为信任，凌爷爷才把凌宸交到自己手上。

而他却……

“天昕，把头抬起来。”易天昕的开场白让凌爷爷有点懵，他搞不清楚易天昕是什么事让他失望了。

难道是指他没能带凌宸来看他的这件事？

低着头的易天昕拼命的摇着头，他无脸见凌爷爷。易天昕甚至觉得他根本就不应该来这里，接下来要怎么跟凌爷爷交待他和凌宸之间的事。回想凌爷爷在医院把凌宸交到自己的手上，而如今……

“那你总得告诉我是什么事吧，不然我怎么接受你的道歉。”凌爷爷慈祥的看着易天昕。看到易天昕这样，凌爷爷似乎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凌爷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履行跟你的约定了。我今天除了来跟你道歉还有……”易天昕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拿出那颗许愿珠。“还有这个珠子我也不能保存了，现在还给你。”

看着茶几点的珠子，凌爷爷似乎猜到了什么。

“我说过这个珠子已经属于你了，你不用还给我。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我说，至于这个珠子他本来就是你的……至始至终都是你的。”凌爷爷并没有打算接手易天昕手上的珠子。“最初它的作用是为了达成我的愿望才送给你，而后他是为了实现你的愿望才属于你的。天昕，这个许愿珠一直都是你的。”

因为在明白一切后，凌爷爷就把凌宸的人生还给了他自己。所以……他从来都没打算再收回。

“可是……现在的我没有资格拥有他。”攥紧拳头，痛得指甲似乎都嵌入肉里。

“为什么？”

“凌爷爷你别问了……，这颗许愿珠您收回去吧。让他呆我的身边只会失去应有的光彩。”没了光彩的珠子就跟普通的珠子没什么区别了，就算易天昕再怎么拼命的将他留住，到头只会令他和自己一起失去色彩。

“是吗……？”看着眼前的少年，凌爷爷温和的笑了笑。“为什么你不觉得他之所有拥有炫丽的光彩是因为你呢？”

易天昕诧异的抬着看着凌爷爷墨蓝色的眼眸，凌爷爷的笑意更深了。勾了勾嘴角，抿了一口苦涩的咖啡。“就像这杯咖啡一样就算加再多的糖它还是有苦味。我们实在不应该为了少吃一点苦就湮没了他本来的味道。天昕，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但凌爷爷始终都相信你当初跟我宣战的勇气。”

他的勇气早就被手伤的噩耗给折磨得所剩无几了。

凌爷爷和凌宸都如此的相信着他，可自己却一再的退缩。直至到了悬崖边，易天昕抓着所谓的救命草不放手，可孰不知，是他自己把自己推到了悬崖。

“凌爷爷，你说过终有一天我会用上它吧。”易天昕清冷拿起许愿珠，放到凌爷爷的手上，眼里是一片令人发冷的黑夜。“也许现在我可以许下一个愿望。”

“天昕……！”冰凉的触感让凌爷爷感到不妙。

“当时的话还算数吗？无论是什么愿望你都会帮我实现。”

收回手，凌爷爷微皱眉头，有些生气的对易天昕说道。“不会！这次无论你许什么愿望我都不会帮你实现。自己的事要自己处理，不要总想着走捷径！”

“……呵呵……，凌爷爷真是变了好多。一点也不像原来那个专横的老爷爷了，可我却一点进步也没有。还是一样喜欢哭鼻子，一样的胆小，一样的只顾自己。你还认为这样的我还有资格呆在凌宸的身边吗？”所有的事物都变了，而易天昕却止步不前，不只止不前反而还倒退了。

“好与不好，别人都无从评断，只有当事人自己最清楚。这个道理你比谁都懂。”直视着易天昕，凌爷爷毫不保留的说道。

没想到最后凌爷爷最了解易天昕。

“还真是……！不过，就因为自己知道，所以……”

“凌爷爷……，这次我真的让你失望了。”没有逃避，易天昕直视着凌爷爷，是他应该面对现实的时候了。总是逃避也不能让他的手变回原来的样子。“这次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要向你许一个愿望，你就当这是我的愿望吧。”

“请你还凌宸自由……！”

不敢相信的看着易天昕坚定的眼神，凌爷爷扶着额头。“天昕，你这是开什么玩笑。宸宸的自由我早就归还给他。你实在没有必要再用这个作为你的愿望。”

“我知道。所以你权当是因为我的许愿才给归还给凌宸的！这不只是我向你许的愿，也是对自己的警告。从现在起，我把从你手上接手的凌宸再次归还给你。凌爷爷，拜托你，不管凌宸怎么任性，怎么说讨厌，你都不要让他孤单一个人。”让凌宸不再孤单的人是易天昕，让凌宸再一次孤单的也是易天昕。所以他最后能做的就是还一个家给他。

凌爷爷怎么听怎么都觉得他和易天昕的角色互换了。

“等等……，我怎么听得都糊涂了。你是他爷爷还是我是他爷爷……”话虽如此说，但凌爷爷心里却很担心。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能实现我的愿望。”易天昕再次把许愿珠交到凌爷爷的手上。

握住许愿珠，凌爷爷这次没有拒绝。“这并不是什么愿望。天昕，你今天来找我并不单单的许一个愿望和还许愿珠这么简单吧。”凌爷爷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