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千年——乱花

他的寝室和我的寝室一样，都是各大系中分派给优等生的单人寝室，我是只有脑子好，冷曜倒是什么都不错。

跟肖枫很像的那一种全才。

不过为什么我喜欢肖枫却对冷曜少了点什么。

这个问题相当深奥，我也没细想。

因为老天不给我细想的机会，边看书边走不小心就碰上了别人，我不好意思地伸出手去拉他，定睛一看是肖枫之后仿佛见鬼一般

连忙躲开。

“啊啊，那个，肖大帅哥你好，我不是故意的。”遇上克星，只好点头哈腰奢求能够躲过一劫。

“去哪里？”他不太像平时偶遇我的冷漠，居然没有直直走开，反而还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这个……怎么囬答才好？

难道告诉他，我去冷曜的寝室睡觉？

虽然知道他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做什么实质性的危险动作，不过昨天晚上的几个耳光仍然让我心有馀悸。

没办法，我除了墙头草、耳根软、脸皮厚之外还有一个超大的缺点，胆子小。

所以即使我天天向神明祈祷要肖枫爱我，但当他真的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基本上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更遑论那种电视里的经典剧情，扑过去抱住他然后在他耳旁说，『我爱你。』

也许是我的失神惹恼了肖枫，他的眼睛又开始呈现危险的微眯状。

“去哪里？”他压低声音又问了一遍，沙哑的声綫里头有我熟悉的情欲。

“……朋友叫我过去玩。”我只得退一步告诉他这个答案。

确实是『朋友』叫我过去『玩』。

就算他知道朋友是冷曜也仍然一样。

我没有撒谎，不过性质有些许的不相同。

他似乎皱了一下眉头，但最终还是放过了我，“那你走吧。”

我点点头，将先前被抛到地上的书本捡起，“肖大帅哥再见。”

呼……真是命运多桀，前途堪忧。

我匆匆朝冷曜的寝室走着，扑通扑通的心跳逐渐平复。

真奇怪，他分明不会有任何反应，为什么我却那么害怕他知道这件事情？

……难道说，在我的潜意识里头冷曜和肖枫是可以有一腿的？

我天花乱坠地遐想着，顺带把这两个人摆在一起YY了一下。

嗯，看上去还挺养眼，只不过如果让冷曜知道了，我星期一就不用去上课了。

“又在看书？”一只手将我手中的书抢过去，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敲了一记指叩。

除了冷曜这个二百五没有谁敢敲我号称天才的脑瓜。

“这次又是什么？——时光中的乘客……？什么破书？”冷曜额头上挤出一个川字，瞄了一眼书名就把它放在他的那一堆资料中

，“如果我不是刻意来找你这次又要走多久？”

我突然觉得老天其实还是眷顾我的，至少没有让冷曜和肖枫直接对上，按照冷曜那种性格一旦肖枫当着他的面问我我去干嘛的话

，他极有可能会彪出一句“做爱。”

那我还恐怕真的从此以后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肖枫了。

虽然说我不限制他的私生活交往，不过不代表他这种有轻度洁癖的人可以接受我有两个情人的事。

我们两人的确是互不干涉，互不限制，完完全全各取所需。

可我现在已经一时冲动听了冷曜的话把底片还给了他，傻到什么备份都没有留下，这之后，要不要找我就只是他个人主观意愿的

事情，和我江右理完全挂不上关系。

如果我想的那番事情真正发生了的话，肖枫应该会自此再也不认识我，从此成陌路。

这种事情在我现在看来极其恐怖，只因我还希望他能够爱我。

所以我不能够让这种事情发生，绝对不能。

想着想着，我们居然走了一大半的路，冷曜走在前面，我跟在他后面走。

毕竟是哥们做久了了解我神游的习惯，从来没有像肖枫一样不耐烦到给我两耳光。

其实肖枫那家伙就是一典型的暴力狂，不过平时被涵养还有道德框架给束缚了。

而冷曜虽然看上去很像暴力狂实质上却是个和平主义者，跆拳道也是在父母的要求下学以防身。

所以每当我和肖枫做爱的之后，第二天上课上到昏倒的情形总是很多。

04.

我猜测冷曜这次这么积极地想要找我估计就是他最近看了什么东西又上火了急着找我降火。

结果果不其然，刚到寝室门就被反锁然后我被扒光丢在床上。

他原本兴致勃勃，顺着我的身子一路啃下去，一路加深之前的印记。

结果啃到腹部的时候却没有了动作，我已经燃烧的情欲当然也就得不到宣泄。

“……快点。”我皱着眉头开口，却见他表情氤氲地盯着我的腹部。

我当然不是傻瓜，转瞬就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是昨天肖枫留在我身上的印子，因为很新鲜的关系所以跟旁边已经暗淡的痕

迹一对比马上就能够看出来。

好吧，果然遇上冷曜的我比遇上肖枫的我更悲惨。

我推翻昨晚上得到的结论。

“……昨天晚上，肖枫来过。”我弱弱地解释，不去看他情绪翻涌的俊脸。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开口道，“江右理，你是不是忘记我说过什么了。”

又是那种我所不熟悉的沉稳强调，还隐隐夹杂着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说老实话，我没忘，还因为没忘所以昨晚上挨了肖枫一巴掌。

但在这种情形之下，我相信，如果我说我没忘，估计那就不是一巴掌，而极有可能是一脚踹过来断我几根骨头，就跟那个时候嚣

张的小混混一样，痛到呻吟都不可能做到。

所以我装傻，我忽略他说的话，我开始自说自话。

最开始我或许还能够组织语言东拉西扯些什么今天天气不错，太阳好大，晃得我看书的时候眼睛都在刺痛之类的胡话。

到了后来我就只能凭着潜意识读嚷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知道我又犯病了，而且十分窝囊地还是由于惊吓过度。

可能从我将冷曜定位为保镖的那一刻开始，除了有他相伴时那种油然而生的安心，还有与他相对时深刻的恐惧。

这种恐惧加上我十分软弱的个性，催我病发。

我清晰地记得小时候爸爸病发的时候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然后妈妈在一旁不断哭泣的样子。

不过隔了一代的我并不会有类似爸爸那般严重的状况，只是会完全凭藉潜意识活动，嘴里说的话也全都没有根据。

或许这就是我神游的根源。家庭遗传的神经类综合症。

第二天神智清醒的时候，我居然在校医办，冷曜没在我身边。

倒是穿白大褂的校医看见我清醒了顺手拿了支消过毒的体温计甩好塞到我胳膊里。

“是遗传病？”医生一边看着电脑一边问道。

我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为什么没有通过药物抑制？再这样恶化下去恐怕会危及正常生活。”他也不管我有没有回复他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询问。

我不喜欢这种人，简直就是植入天性的厌恶。

于是我再次选择无视，视綫从窗外转移到天花板。

“除了这病你似乎还有轻微的抑郁症和自闭症，你父母呢？”

干你屁事，我在心里回了一句，细细点数着天花板上贴着的花纹数目。

察觉到我的不配合，他开始沉默，狭小的校医办只馀下绵长的呼吸声。

终于，我还是耐不住如此寂静清冷的环境，转过头看向他，“送我来的人呢。”跟别人说话眼睛要看着别人，这是妈妈从小时候

就开始灌输给我的思想，长到这么大想改也改不掉了。

他点击了一下鼠标，眼睛死死地盯着荧幕，过了半晌才囬应我，“他送你来之后就走了，至于什么时候囬来倒是没说。”

切。

我在心里小小地鄙视了冷曜一下，老子之前那么半死不活的状态居然还敢丢下老子不管，如果老子真的挂了，变成厉鬼回来第一

个就找他。

“在你醒来之前两分钟我给你的系主任挂了个电话，刘主任说他会叫同学过来接你回宿舍。”

同学？我皱了一下眉头，系里好像没有和我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刘波那老头会找谁我还真是想不到。

结果下一刻我就知道了答案，推门进来的居然是于词，在我搬到单人宿舍之前的舍友。

在有些失望的同时我也终于放心下来，总而言之，只要不是肖枫，不管是谁我都无所谓。

医生从我胳膊里扯走体温计，瞟了一眼就丢进消毒水里，“38度2，还有点发热，回去好好休息多喝点水。”然后就让于词扶我

走了。

刚出校医办的大门我就开始打哆嗦，分明是尚有馀热的秋天，怎么一阵风刮过来就让我浑身冒冷汗？

TMD果然是发烧惹的祸。

冷曜那个王八蛋，下次他敢再死皮赖脸地来找我不整死他我就不姓江。

05.

因为有校医办的证明，所以我又理所当然地休了三天。

前两天除了休息还是休息，结果第三天我就十分牛B地憋不住了，提了手提趴在床上登陆学校BBS。

T大的计算机可以说是全国一绝，整个网页看上去相当简洁流畅不烦琐。

在用户名那一栏犹豫了好久，我终于还是点击了“我要注册”。

因为T大的网页向全国公开，如果没有T大的学籍也可以注册，这就省去了我绞尽脑汁编学籍号的功夫，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一个

新的用户名。

这次的马甲叫“右边”，完全就是打了个右字然后按空格出来的产物。

学校的BBS里没有什么太新鲜的消息，不过有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发帖时间是几天前，到现在居然仍然可以达到三分钟一帖的回

复率，不得不说这当真是一个T大BBS的奇迹。

标题写的是『论校花李桔、肖枫及神秘第三人的三角关系』。

我原本不是那么喜欢凑热闹的性子，不过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肖枫这个人打破记录。

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点了那张点击率已经彪至8000的新闻帖，几秒钟后几个鲜红的大字跃入眼帘。

“肖枫李桔确认已分手”。

接下来是长篇大论的论证报导，根据李桔近段时间成绩下降和二人已长时间未加联系等证据论证说明二人现在已经分手的事实，

顺带还牵扯到了一个所谓的“神秘第三人”。

我仔细浏览了一下有关描写这个“第三人”的部分，大致内容是这个样子的。

“……众所周知校花李桔最喜欢的花乃是桔梗，二人交往以来，不管大小节日肖枫此白马王子献上的也一直是公主心中所爱的花

朵，孰料七夕当晚，肖枫不仅没有出现在二人约定的校舍前，第二日赔礼道歉的时候更是连花都送成了李桔一向不爱的满天星，

据获悉内幕的人士告知，当日肖枫赔礼道歉之时心思根本就不在面前的李桔身上，说话也颠三倒四完全不符『王子』称号，在那

之后二人不合的传言便时有兴起，现在我们完全有理由判定二人不仅已经分手，而且分手的原因很有可能就是七夕当日与肖枫共

度佳节之人，至于此人身份，本社仍在追查之中，欢迎关注后续报道……”

满天星，我挑眉，这女人不喜欢这种花么，要我来看似乎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比那香味呛死人的桔梗要好上许多。

不过肖枫喜欢的究竟是谁倒是真不在我考虑之列。

大家都是各取所需，肖枫愿意爱谁就爱谁，我想要他爱我也不过是个空乏的梦境，如果成真我反而会吓一大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次接触的关系，我和于词一向不怎么的关系猛然亲密起来，我在不舒服的时候可以差遣他去帮我打饭，他有

题目不明白的时候也会想到来问我。

对于我而言，这还真是一个新奇的经历，因为身边的人似乎从来没有向我询问过什么问题，具体原因不明，但总之就是从来未有

此经历。

结果他越问我也越来劲，无形之中，他的成绩居然冲到了年级前列。

我倒是有挺多次考试没有认真答题了，不是错个程式就是颠倒了原理，大错没有小错一直不断。

虽然勉勉强强保持在可以使用单人寝室的地位，不过也算是岌岌可危。

但这种情况在帮于词解题的过程中居然渐渐好转起来，我重新能够稳定在上中水准，也不用担心一旦原理题没蒙中就得卷铺盖去

和别人挤双人卧室。

就这个方面而言，我还是挺感谢于词的。

从上个星期五开始，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冷曜或者肖枫。

也许肖枫那天晚上只是为了发泄才会找上我。

可是冷曜呢，我突然开始有些心慌。

冷曜他从来不会三天不联系我，就算他负伤躺到医院去也铁定会一天给我一个电话。

虽然他没有去医院躺过，但我的直觉一直都是这么告诉我的，所以我才会因为他三天没有联系而感到心慌。

之前决定打击报复他的决心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每天晚上的祈祷除了千篇一律的希望肖枫可以爱上我之外还加上了一个希望明

天冷曜可以联系我。

谁知道一个星期过去，上帝仍然是闭门造车不问世事。

冷曜仍然没有跟我联系，肖枫仍然不可能爱上我。

江右理仍然是小丑一般的江右理，不可能因为遇见王子就像灰姑娘一般摇身变成公主。

我不会得到仙女的帮助，所以我还是一个人。

冷曜也是，不会将我变成我们，不会让我的一个人变成两个人。

06.

我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两个礼拜。

这两个礼拜中我居然完全没有见过肖枫和冷曜，连他们的消息也丝毫没有。

于是我便愈发恐慌。

生怕冷曜出了什么事故。

但去到医学系一打听，冷曜这两个星期以来居然节节不缺，想来算是他从上大学到现在最认真的两个星期。

这么一打听我就放心了，只要冷曜没出事就好，至于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反正依我这智商也想不到，倒不如干等。

然后就是肖枫，我想他真的是对我完完全全地厌烦了，上一次……应该也是心血来潮而已。

总之一句话，江右理又被抛弃了。

上几个对象也是这样，最开始还可以对我的任性稍微容忍，接下来就越来越受不了，然后到了爆发点的时候跟我说分手。

所以大家的关系三个月算是最大值，然而肖枫，却是我一直在容忍他的任性。

想到这里我不由傻笑，其实容忍别人也没有什么不好，最少可以说明我爱惨了他不是么。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的『爱惨了』能够持续多久。

我爱惨了的初恋持续了两年有馀，第三年就能够毫不介意地在他面前与别人上床。

但那人也实在NB，在知道我对他心怀不轨的情况下仍然敢以身试法抱着我睡在一张床上。

结果是我勾引了他半天他没反应，我倒跑去冲冷水。

男人果然还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此乃我一生中首次体会到如此真理。

自从冷曜和肖枫都开始淡出我的生活之后，我终于开始为自己打算。

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尽管脑子不太好使但至少也得捞个毕业证免得丢丑。

总之大学四年我玩了三年有馀，上人家床的次数也数不胜数，已经到收敛收敛为前途拼搏的时候了。

只是最后还是有点舍不得，肖枫我是不敢去的，不过冷曜的话还是可以考虑。

顶多就是被轰出来不是，我江右理上辈子就将脸丢尽了。

想来想去都只有星期五下午我们俩都没课，所以现在我就站在冷曜的寝室门口做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