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影——云罕

文案：

正在读高三的者仁忽然想要艺考，于是动身去北京参加北影、中戏的表演系考试。经历了许多人、经历了许多事，他以为这是一个勇敢的决定，却不想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搜索关键字：主角：者仁、洪辉 ┃ 配角：冬至、鸿雁、纸萱 ┃ 其它：北电；中戏

楔子

“我想考北京电影学院。”者仁小声的说。

宴乐正趴在桌上，听到这句话，偏过头望向者仁：“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

“但是你要知道很难哦，我听说几百个人里只能进一个。我一个学姐考了两次没考上。”

“我知道啊，资料我都查好了，明天给你看看……”

宴乐听到这儿起了身，手臂有些枕麻了。抬头看看老师还没来，便加一句说道“你要想清楚哦！”

第一章

入秋后天气渐渐转凉，早起会看见被雨露打湿的樟叶铺在地上，踏上去软软的，有些不真切。者仁背着蓝色的书包走去学校，六点半太阳还未出现，雾气隐隐就看不见行人。过了马路就是学校大门。路上似乎一个人也没有，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好困……”者仁打了个哈欠，昨晚作业做到一点，今早这么早起，虽然家离学校近，想多睡一会儿却都不行。高三就像是一个巨大而威严的黑洞，吞噬了所有人的梦想和时间，靠近一点都会被吸进去，进去了就只能默默等着被吐出来，以各色不同的样子。

走进大门又开始听见自行车的铃声，偌大的大理石操场两侧的花坛里道有着正是年轻的男孩骑车穿梭而过的声音。雾气开始消弭，者仁渐渐看清前面不远处的一个男孩，黑衣服，瘦得没边，像老爷爷一样慢慢走着，但者仁知道他有着一张白皙的脸。

者仁轻微吸一口气，放慢了脚步，忽然被人一推。

“嘿，想什么呢！”

纸萱笑出声来，她看见者仁的脸就忍不住笑。

“你吓我一跳……”者仁嗔了一眼。

“你胆子小得跟小鸡一样，怎么，在偷窥前面哪位美女？”

“有你在谁敢自称美女，都自杀了！”者仁准备好好痞痞她。

“嘿嘿，那是……”纸萱甩了下头发，她黑色的长发及腰，如柳如波，每天最爱做的事就是梳头发。“昨天老唐布置的作业做完了？埃及那一节……”

“没有……”

“快做啊，今天要交的，我看你一天到晚晃神怎么办，你就发呆吧你就……”

者仁低着头向前走，男孩已经不见了，估计是拐弯去了理科楼。东边的平地升起一片火红，像燃烧了无数原料需要喷薄，至于那原料是什么，没有人去深究，就当它是青春好了。

纸萱和者仁走进教室里。纸萱坐在前面，者仁坐在后面。最后一排有人带早餐来吃，牛肉拉面的味道在教室里氤氲开来，者仁耸耸鼻子，放好书包，掏出历史书准备补作业。

这时一碗白色塑料袋包裹着的还没拌的热干面放在了他面前，者仁抬头，宴乐眯着眼睛笑：“给你带早餐啦。”

者仁咧开嘴笑：“正饿了……”

“张天豪送我上学，在侧门买的早餐。我也饿了……”

者仁眨巴眼睛，“张天豪呢？”

“他抽烟去了吧。”宴乐坐下来开始搅拌热干面。“你现在吃还是待会儿早读下了吃啊？”

者仁听听后边吃面的响声，“现在吃吧”，说完大搅热干面。香气弥漫了整个教室，也不管了。

早读读到疲乏的时候老唐来了，催促他们继续大声读。他的口水直喷，附近同学又是一片受灾。老唐刚一走，早读下课的铃声就响起。楼下陆续有学生冲向食堂，瞬间整栋楼都是桌椅拖动的声音。百米赛跑每天都可以看到，者仁饶有兴趣的站在窗前看一楼的同学比赛跑向食堂，回过身，教室也几乎没有了人。

宴乐在低着头发短信，张天豪跟他兄弟出去了，所以她很认真打着字，头在长发的遮掩下就像埋到了桌底。者仁沉默一顿，望望一片狼藉的教室，抽出自己的书包，把打印的东西递给宴乐看。

“北影的招生简章，去年的，今年的还没出，不过应该差不多。”

“要去北京考”宴乐看完小声叹道，“你爸妈同意吗？”

“我没跟他们说诶。”者仁像泄了气的皮球：“不知道会不会同意，不过我真的很想去！”

他又来了精神，翻起第二页说：“反正是寒假的时候考，我应该能说服他们，不会有影响。”

宴乐又拿起那叠纸，看了下说：“你打算去多长时间啊？”

者仁答：“半个月就回。”

“我劝你还是不要去，高三一年完全可以把成绩搞起来，等你考上大学，毕业后再去剧组拍戏也是一样的啊……”

“不一样啊，那大学四年学不到我想学的东西多痛苦，而且他们都是在校的时候就拍戏了，我四年之后毕业了再去拍戏难上加难……”者仁有点着急。

宴乐想了想：“那你要请老师教你啊，这还要求唱歌跳舞什么的，你准备好表演什么了吗？还有，你只考表演系吗？其它的不考？或许把握会大一些，我听到的学姐们都是同时考几个专业的……”

者仁点头：“我知道，还有四个多月嘛，我可以准备啊，我不止考表演，还考戏文系啊，是要给自己做好第二手准备。”

“那你可要认真准备咯，还要跟老唐请假什么的，总之先要跟你爸妈讲吧，他们支持你就好了。”

“嗯。”者仁笑了下，他笑起来很没心没肺。

等宴乐去厕所的时候，者仁开始沉默。其实者仁也没有把握。考北影，是在上高三之后忽然萌生的想法。这个想法像是隐匿在心底良久的种子，一直种在那里，高一的虚度，高二的变故，它都在沉睡，直到高三的学业心知追不上，才破土而出等待孤注一掷。者仁知道这想法一出来就收不回去了，也必将随之改变人生轨迹，虽然没有十足把握，也要去试一试。

夜晚放学，下了晚自习已经是九点多钟，者仁背起书包回家，走廊上看见纸萱，还在站着看月亮，便问她：“要上第四节晚自习啊？”

纸萱傻傻一笑：“当然啊，上高三了嘛，我妈待会儿来接我。”

“哦。”者仁边走边说“那我先走了啊”

“好，回去有夜宵吃吧？”

“不吃了！”者仁在楼梯的阴影里冲她挥挥手。

他要减肥了，要考表演系就要瘦，现在要开始了！

第二章

“秘鲁东部的亚马逊热带雨林区，终年高温多雨……”

“秘鲁，竟然叫“必鲁”，我还一直以为叫‘密鲁’。”宴乐咂咂舌头。

地理老师在上面讲得起劲，下面很安静，宴乐突然来这句，让者仁差点笑喷了。幸亏坐在后头，地理老师没有在意。

“张天豪好像睡着了。”者仁笑着说。

“嗯，他昨晚陪我唱歌去了……”宴乐低下头小心不让老师看见：“12点才回去，我到家又被我爸吼一顿。”

“你们怎么唱那么晚？”者仁控制着音量，地理老师不喜欢人上课说话的。

“……”

者仁见宴乐没回，就“哦“了一声继续听课，摊开的南美洲地图让他想起了三毛的《万水千山走遍》。

“以后都会去到的吧。”他心里小声跟自己说。

大课间休息的广播声吵得不行，同学们却好多趴在桌子上面睡觉。桌子上面摆了太多书，睡觉时一撑手就会全部掉在地上。者仁走到到讲台前面去打水，打完水回身看见教室里一半人都被埋在了书后面——堆太高而看不见人脸，者仁忽然觉得很悲哀。

中午放学去找冬至和鸿雁，者仁冷不丁同时拍了下她俩的肩膀，她俩回头一望，者仁笑嘻嘻的说：“聊什么呢？”

“好啊你。”冬至连环炮一样：“正在说你呢，你刚跑哪里去了都找不到你的人……”

“是啊是啊，你哟找你的时候总是看不到你的人，不想看见你的时候你就像神经一样突然冒出来！”鸿雁仰着脸，说完就忍不住笑去踩者仁脚。

“好好好，你们说我坏话，那我回家吃饭啦……”者仁装作转身走开，刚好躲开鸿雁要踩来的脚。

“快回来，别叫别人说我们欺负你……”冬至得了胜，开始说正经的：“到哪去吃饭啊，中午不回去了。”

者仁望向她也禁不住笑起来。这三人碰到一起就会开始打嘴皮子官司，笑声常常夸张到令路人侧目，和她们斗嘴嬉闹，是者仁这三年来觉得最开心的事。

者仁说：“去侧门吃盖饭吧，你们不回去，我也不回去了，我给我妈打个电话，趁她这会儿还没煮饭……”接着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那我也不回去了”鸿雁说，“我去跟祝灵说下，让她帮我跟我妈说我不回家吃饭了。”

说完鸿雁跑回了教室，楼梯下只剩冬至和者仁。

冬至的眼瞳闪着褐色的光泽，她的头发也是褐色的自然大波浪卷，加上身材高挑，她妈

妈常说她是波斯人，被者仁打趣道“有着高原红的阿富汗人”。因为她皮肤不白，脸上又常常有红彤彤的一块，者仁每次被她痞到不行的时候搬出这个，她就会垂头丧气斗志全无，百试百灵。

“喂，高三了，你有没有什么打算？我妈准备让我去学琴……”冬至换了副口气说话，声音低沉沉的。

“我……还没想好，不过我准备走艺考。”

“艺考？你学画画？不过也是，你以前学过画画，莐音她们也都走这条路……”

“不是。”者仁打断她“我准备考表演、播音那些。”

“啊！”冬至瞪大眼睛，“你想清楚了没啊？那条路不好走！其实我妈之前也想让我考播音，但是我觉得太难走了，就拒绝了。”

“我知道，不过我很想试一试。我现在就有冲动去北京……”

“你要去北京，北京欢不欢迎你哦！”鸿雁打趣道，声音从楼梯上传下来：“你一去把北京的米都吃完了，首都都要搬迁！”

者仁作势也要去踩鸿雁的脚，鸿雁“哎呦”一声灵巧躲开。她个子不高，戴副牙套，马尾一晃一晃煞是可爱，者仁和她俩从初三玩到现在，而鸿雁和冬至早在初一就是同班同学了。

“他说他要走艺考，去北京……”冬至对鸿雁低声快速地说一遍。

“真的？考什么？播音？”鸿雁语速放缓。

“不是啦，北影中戏都不招播音，中传的播音太难考了，我虽然一直都说普通话，但还是不如北方人好考。”

“哦，我想说你平常朗读还挺好听的，还以为你要考播音……”鸿雁若有所思。

“没事啊，考表演的时候也要考朗诵，一样的。”者仁故作轻松。

“好了好了，我饿了，我们边走边说”冬至拉着鸿雁和者仁向侧门疾步走去。

“老板，鱼香肉丝盖饭！”远远还没到小餐馆，冬至就很高兴地喊。

“好嘞。”亏老板回答她。

“你吃什么？”者仁问鸿雁。

“我吃豆皮好了。”鸿雁向另一个摊子走去。

“那我吃三鲜拉面，我最爱吃三鲜拉面了。”者仁美滋滋的双手合十，仿佛三鲜拉面是人间难得的美味。

冬至白了他一眼，走进小餐馆里找个桌子坐下，用餐巾纸擦桌上的残渍。

者仁买好拉面回来的时候鸿雁和冬至已经在小餐馆里坐定了。这间店子是他们三人经常来的地方，吃完若没人就喝奶茶聊好久，和老板也熟。

“跟我们讲讲你考试的事情吧”冬至刚吃第一口就说。

“哦，我准备考北影、中戏和上戏这几个学校。考表演和戏文系，就是戏剧影视文学。考试内容什么的我都查好了，明年2月考，到时候我要去北京。”者仁边吃边说。

“是你爸妈的想法还是你的想法啊？”冬至停下筷子，刚吹了风，现在脸更红了。

“我爸妈还不知道呢！”者仁大口大口的吃。

“你真牛！”鸿雁嚼着豆皮里的牛肉。

者仁白了她一眼。她把脚挪了下。

“我准备再过段时间再跟他们说，等我有准备了一些。到时候就算他们不同意，我逃也要逃去北京。”

“这就是你不对了，要是你爸妈不支持你，钱怎么办？”冬至又吃了一小口，她从小信奉的就是细嚼慢咽，说吃东西要嚼三十次才能吞。

“所以啊，我一定要说服他们……而且我这成绩估计也考不上一类了，如果艺考能读一类，他们也会愿意的。”

“唉，我最近越学越不顺心了，单词怎么也记不住……太多了……我估计我二类都考不上了……”鸿雁用筷子切割着豆皮。

“慢慢来，我妈说高三一年完全可以把高一高二的补上，成绩很有提高的可能，我相信我们都能考上一类的！”冬至乐观的说。

“希望如此……”

者仁笑：“我现在在想考试的时候准备什么，诶，冬至，你会拉二胡，又学过美声，教我一首美声曲子或者民歌吧，考试的时候要考这个。”

“好啊，这个容易，包在我身上”冬至眼角笑得弯弯的。

“我嘞，我做什么？”鸿雁急忙说。

“你？你只要别踩我的脚就行！”者仁没好气。

“现在就踩你一脚……”鸿雁说着就去踩。

者仁急忙躲开，三人闹成一团，木板小桌子颠来晃去，空奶茶杯都倒了。

“好了好了不闹了！”冬至笑到不行，怕店老板来说他们，把桌子按住扶稳。

“你快吃吧！就你吃的最慢……”者仁和鸿雁碗都空了，就冬至还剩大半碗。

“不行啊，我爸说，吃饭要嚼三十次才能吞……”冬至无辜的眼睛闪闪发光。

“天啦，又是这个……”者仁捂起耳朵。

“你爸说，你妈说……”鸿雁又念经：“你三姑说，你六婆说……”

第三章

“何仙姑！哦！哦！快上来！”

者仁刚走到四楼楼梯口，就听见五楼传来喊叫声。他仰起头，看不清上面都是什么人。

“何仙姑，快上来啊！跳个舞咯！”接着是一阵口哨声，喊声全部是男生的声音，他们拍着楼梯不锈钢扶手大叫。

“怎么回事？”冬至问者仁。

“我不知道。”者仁继续向上走，“听声音好像是七班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