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本宫累了,你们退下吧。”
淑妃祥嫔几人闻声便起身,行礼告退。等人一走,偌大的殿室冷冷清清的,皇后身边姑姑说:“今日请安,宁贵妃和贤妃几人未到。”
皇后听完更是头痛,也一脸不甚在意了。
圣上借一个太监死,重新修葺东宫,能为何?东宫封了六年了,现在开,难不成是修好了给炎儿住的吗。
“娘娘,与其是旁的,皇孙同娘娘可是亲的。”姑姑安慰道。
皇后知道,若是圣上属意十二皇子,那宁贵妃如今这般风光,她是拼了也该‘闹一闹’的,苏家也会帮她。就是因为是延年,延年是她亲孙儿,也是苏家的亲外孙,老七指望不上,圣上立皇孙,如今水到渠成,苏家是什么都不干,坐着享福就好了。
外头人看她也是。
可皇后心里还是不得劲,延年是好孩子,可……总是差点什么。
“你盯着长宁宫,看看那儿有什么动静。”皇后最终说。
她就不信,宁清河猜到圣意,真不想做点什么,就甘心让自己儿子给延年当臣子了?
“本宫得帮延年盯着些,他年纪小不懂……”皇后补了理由,只是这理由也不知道是真怕贵妃动手脚阻拦,还是怕贵妃不阻拦。
东宫一修葺,前朝就闻到了味,自然明白意思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
“圣上想立皇太孙多年,替历延年铺路,花了诸多心思,如今黎家协助,孟家在,昭海伯也到了京上,原先还能民间混淆说法,可现在多了个什么平凡录——”
有人闭眼,“大势所趋,挡不住了。”
“罢了,历延年瞧着也是耿直仁善之辈,多似圣上,应当不会像永熠帝那般,雷霆手段,连翻打压氏族。”
觉得就这样吧,不过又想起一事,说:“梧州周家淡了吧,不可再与之来往密切了。”
“知道了父亲。”儿子说完,又补了句:“当年先太子也不是我们动的手,只是天下看不惯一个哥儿做太子,父亲做的也是为了大历。”
“别说了,去吧。”
原先的睿亲王府,现在的伯府。府中一幽静的院子,有一年三十左右的女子,这便是原睿亲王妃,现在的伯夫人。
“主子得到了消息,意思我们暂且不动了,这府邸已经被元和帝发觉,幸好未怀疑到夫人身上,现如今要立皇太孙,就让立吧,勿轻举妄动。”
伯夫人道:“难道就这么算了?当年做的岂不是功亏一篑,付之东流。”
“夫人放心,主子有办法,当年太子早早立了又如何,还不是……”
是了,还不是没命坐上皇位。
伯夫人听闻,紧皱的眉头松开,面上露出笑意,她一笑,神色温婉动人,是既端庄典雅又带着一股楚楚可怜的柔弱之意。
也难怪,睿亲王到如今都未怀疑过枕边人。
或许有,不过夫妻情深,充耳不闻,只做个糊涂人。
东宫紧着修葺了两个多月,到了万寿节那几日已经七七八八了,暂且停了工,等过完年在动工。前朝后宫算算日子,三月多就能修完,再晾、收拾一月有余,岂不是正好合适大婚用。
皇孙与黎郡王大婚就在五月三日。
时日是正正好了。
那宣圣旨不是过年,就是圣上的万寿节上,今年圣上万寿节大办,邀了群臣百官进宫,众人心里猜的八九不离十,都等着那日。
黎南珠都不用猜,说:“我进宫找年年玩,刘公公带着内务院的人来了,问我东宫哪里不满意的,可以修。”
黎王爷听闻:……
“圣上倒是心细,你日后住的地方现在都收拾了。”黎王爷语气不咋好。
黎南珠理直气壮说:“哥,你说的,男大当婚,现在我这不是听你的嘛。不过你也放心,要是我在宫里不痛快了,还回府里住。”
“对。”黎王爷才不说什么皇太孙妃的屁规矩,在他弟弟这儿没有,“你过日子过得痛快就好。”
“不然哥留京里多陪你几年?”
黎南珠也不推辞,巴不得哥嫂一家多留些日子。
年关前,七皇子出宫建府是件大事,因还未成婚,府里是管家匆匆收拾起来的,也没大摆接风席面,就邀了几个哥哥弟弟、皇亲过去吃酒——九皇子并未在受邀中。
黎南珠知道为何,七皇子还记仇九皇子背后说他不行这事。
不过九皇子想去也去不了,禁足中。
听说宴席当日,宫里去了圣旨,封七皇子为慎郡王,单看这个封字就知道圣上苦心了,希望七皇子日后慎独,修身养性。就不知道七皇子听没听的进去。
“主子,我知道,我瞧见了,慎郡王接旨的时候,脸绿了。”十六在旁跟主子学。
七皇子摆席黎南珠没去,七皇子未邀,‘不行’这事两人结了梁子。历延年也未去,近几日变天,皇孙略有些咳嗽,黎南珠听闻后进宫去了。
此时晚上到了家,黎南珠奇怪:“你怎么知道的?七皇子摆酒席,你跟去了?”
“四哥带我去的。”十六转头就把信四卖了。
小郡王立马戏精附体,嘿嘿笑说:“是不是十二皇子也去了?”
信四:“……”
“是啊,主子怎么知道的?不过也不难猜,七皇子跟九皇子吵了起来,今日去的几位公主驸马,然后就是嘉郡王家,六皇子、十二皇子。”
十六还是个小屁孩,根本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你四哥和十二皇子说话了吗?”黎南珠套话。
十六点头,开心说:“说了,刚开始十二皇子看见我还不高兴,后来知道我是四哥弟弟,对我可好了,出手大方,还叫了一整只八宝鸡给我吃。”
八宝鸡就是鸡肚子里塞了八珍然后荷叶包着,或烤或蒸。
黎南珠听到也想吃了,先跟擒娇说要吃八宝鸡,“其他的看着来。”擒娇应是下去吩咐。黎南珠就继续问:“然后呢?”
“然后我把鸡吃完了。”
小郡王:……
“谁问的你鸡啊!”
信四老实脸道:“别的十六在吃鸡没看到。主子想问什么问我吧。”
“……没意思了老四。”小郡王撇嘴。
十六一看略有点懂,但又不是很明白,就说:“主子,我吃鸡走之前听到了,十二皇子叫四哥阿四。”
黎南珠幸亏没喝茶,不然要一口茶喷出来要呛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
信四面对小郡王的笑话,是面不改色,一如既往的老实沉稳模样,黎南珠笑哈哈的问:“你就不说说?”
“阿四?”哈哈哈哈。
信四说:“十二皇子以为我是哥儿,想叫的柔和一些。”
“有道理但不多,我看啊,人家分明是想跟你近亲些,直喇喇叫你全名,谁都这么叫,阿四就不一样了,反正我不这么叫,十六你这么叫吗?”
十六听得直搓胳膊,说:“主子这也太肉麻了,我叫四哥肯定打我。”
“今日还未练武,出吧。”信四现在就想揍十六。
十六苦哈哈的往出走,咋刚还说慎郡王府里吃席,现在就是他挨揍,四哥变化的太快了。
黎南珠拿阿四这称呼能笑话信四八百年,第二日进宫了就跟年年说了,“……挺肉麻的。”
历延年听的心神跑另一方面了,他看着笑嘻嘻的阿叔,想若是他,如何唤阿叔体己称呼。
“我阿父同父亲相处时,阿父叫父亲圆圆。”
他父亲大名袁修,但阿父叫的不是父亲的姓,他在纸上写下圆字给阿叔看,唯有阿父这般叫父亲,他听到过,阿父说圆满的圆。
黎南珠一看,心想先太子同太子妃感情真好。
“那我岂不是黎黎、南南,珠珠不行,珠珠太肉麻了,还有点傻兮兮的。”小郡王对珠珠很敏感。
历延年一听,反倒把珠珠记在心中了,在心间叫了一遍,珍而珍重的放了回去。阿叔不愿这般叫,他也不知何时才能这样叫。
叫了,心里藏着的关的严严实实的感情,阿叔就知晓了。
“至于你,那我是先见之明,叫了你年年。”小郡王很得意摸摸小孩脑袋。
历延年坐在书桌前,由着阿叔摸他发顶,带着浅浅笑意。
终于迎来了万寿节,这日群臣百官进宫祝贺——往日是四品以下没资格,今年圣上大办,连着五品都邀了,可见宫宴盛大。
黎王爷携带全家,男子穿冕服,女子身穿诰命服,一大早陆陆续续进了宫,女眷命妇自然是先到后宫,按道理是由皇后宫中接待——像是没诰命身份、丈夫品阶不高的,那就一批批先到皇后宫里见过人,由皇后安排到其他嫔妃宫殿坐着喝茶。
总不能把人都晾在外头,如今天多冷啊。
宫里也就只有嫔以上才有资格接待外头各家夫人。今年规矩没变,但有一点不一样,众人先到皇后宫里见过礼,一半诰命夫人到了宁贵妃那里。
以前都是由皇后接待的,宁贵妃宫里就是自己那边宁家女眷多些。今年原先坐皇后宫里的命妇,都跑到长宁宫了。
于是皇后宫稍显冷清了些。
“本宫身体不适,今年禀了圣上,让宁妹妹替本宫分劳。”皇后为了颜面,在命妇前找了这么个借口。
场面话罢了。
众人都懂,京都黎家和昭州黎家,都留在皇后这儿,皇后面子才没全掉完了,毕竟黎南珠和历延年要成亲,而皇后是历延年的亲奶奶。
也就是这一刻,皇后才真看明白了几分——她真的要靠孙儿了,以往是想儿子庇护孙儿一些,现在反了过来。
前朝是圣上接待的,宴席在太极殿前办的,因为天气寒冷,太监早早烘过地面,点了火炉,就是圣上的桌子也移在外面,与百官同乐。
元和帝就是这般的皇帝。
迎着寒风吃着热乎饭菜,欣赏着歌舞表演,到了傍晚时,前朝放了烟花,百官跪地三呼万岁,等一切平息,元和帝抬了抬手,让平身。
“朕今日有事要宣。”
百官立在太极殿前,心中明了,这一日来了。
刘禄宝取了圣旨,徐徐展开,只听:“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太子离朕已去,朕夜不能寐,忧心大历百年基业……先太子之子历延年,朕之皇孙,秉性纯直,自小聪慧……今封皇太孙,昭告天下……”
只听闻风声,呼呼而过。
历延年跪地接旨。
百官矗立不动,只见南昭王率先站出,黎王爷声如洪钟,掀起衣袍,单膝跪地行礼,“臣黎南漳见过太孙,愿大历山河日月同辉。”
之后户部尚书黎大人、护国大将军孟新兰、昭海伯王铿纷纷皆是响应,跪地行礼,百官无人在起争执,同行礼。
至此,大历有了皇太孙历延年。
彼时元和二十七年末。元和二十八年过了个热热闹闹的年,元宵节刚一过,东宫又开始修葺起来,不过外头屋顶梁柱该修的修,该补的补,早焕然一新,现在做的是内部。
皇太孙立后,东宫布置如何,内务院能光明正大往黎王府跑,问过准皇太孙妃黎郡王主意,看下小郡王的起居习惯,黎南珠也没客气,他以后要在东宫起码住好几年,总不能样样勉强凑合吧。
不是小郡王的风格。
“这是太孙商议政事的前殿,这是太孙住的正殿院子,后头正殿是本郡王的,那这是哪里?”小郡王指着后头一处两个小院子问。
这么挤,还能在匀两个小院子出来。
内务院顿时额头冒汗,不知道郡王是明知故问还是真不知道,便小心翼翼解释:“郡王,这两处是良娣、承徽住的。”
“哦~~”小郡王恍然大悟。这应该是太子的侍妾住的地方了。
内务院太监点头赔笑,看来小郡王深明大义,并未向外头传言那般骄纵纨绔——
“那能把院子推了,全给本郡王修成花园吗?”黎南珠问。
内务院:!!!
“推、推了?”
“对啊。本郡王嫁给历延年,难不成历延年还想纳妾不成?”黎南珠很入戏的,“反正有本郡王在的一天,这俩院子保准是荒着!”
“算了我同你说不明白,我进宫一趟。”
小郡王立即让下人备马,说风就是雨进宫,宛如回自己家一般。
自从历延年被封皇太孙后,是更勤奋好学,原先的少傅如今也换成了太师,亲自教导。小郡王对太孙如此上进好学很支持,反正他有自己乐子玩,也不无聊。
今日进宫,也没直逼宫学中,去了长鹤宫偏殿。
中午休息时,历延年疾步回长鹤宫,见阿叔果真在,当即脸上笑容轻松了,说:“阿叔。”
“怎么急急忙忙的。”黎南珠问了声,让大嬷嬷上饭吧。这个点,显然是一中午放学就往长鹤宫来了。
历延年喝了口热茶,平息了下,说:“我接到音信就赶回来了。”他怕阿叔无聊,久等他不到,要出宫。
没一会饭上来了,黎南珠意思小孩边吃边说。
历延年便应是,拿着筷子吃菜,今日的菜都格外的好吃——
“我早上听内务院说,东宫后院还有什么良娣、承徽院子,就是你的小妾,我同他说全推了院子给我盖花园。”
历延年咳咳咳被呛住了,急了道:“什么侍妾?”
“……”黎南珠一见笑了,说:“我都不知道咱俩谁纳妾,你着急怕什么?喝口茶吧。今日提起来,我才想到这事咱俩还没谈过,所以进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