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摇头,“黎家养的狗,很是难缠,皇庄动黎南珠,坏事情。”
这次的行刺就是被黎家养的死士坏了事,如今他东躲西藏也是因为黎家死士很棘手,几次抓到了他的踪迹,睿伯府连带着九皇子府邸的侍妾,已经暴露的差不多了。
“我还有一张底牌,原本是不想动的,现在机会合适了。”
幕僚跟随左右几十载,猜到大公子手中还有依靠,不然为何会这般胆大行事。
“再等等,等人到了,等局熟了。”
周显打了两手的牌,若是行刺失败,扶持九皇子这个傀儡这条线走不通,他还有个办法,就是恶心了些,要顶着光武一脉才可。
那就是他祖父还在时布下的局。
盛平帝在民间还流落一子,也就是元和帝的兄弟。自然这都是假的,但盛平帝酒后临幸那名女子是真,留下的印记是真。
若是翻行事官记录,肯定留有痕迹。
唯独那孩子是假的,应当说也是真的,是怀了,不过生下来便溺死了。换成了他们正统一脉的子孙。
现在消息放出去,盛平帝与皇后恩爱一生,从未纳妃选秀,如今却有个孩子流落在外,这样的事情传出去,他不信元和帝能坐得住。
这招是底牌,也难行事些。即便是真的,元和帝也不见得会多看一眼乡下女人生的‘兄弟’,不过今日他所求个进宫面圣。
届时……
皇庄内。
黎南珠住的是四海清平苑,皇庄有个大湖,还是自然湖不是人工的,湖水流动,带来阵阵清风,很是凉快。
四海清平苑就是在湖边所建,位置最好了,地势高,凉快。
“不用急着收拾,先吃饭,过了晌午困劲在慢慢收拾。”黎南珠跟祝灵说。祝灵有点强迫症,什么都要干完了才能歇下。
他们东西多,真干完要到什么时候,就是盯着人干都累。
“擒娇快带你姐先叫饭,一道都吃了。”
祝灵便不推辞了,好在主子和小主子午睡的地方收拾出来了。
“爸爸抱抱,路上睡了一路,这会精神了。”黎南珠从奶妈手里接小糕,大的历延年抱着。
历延年对他多爱抱红豆有话说,借口是红豆长得胖,奶妈年纪大抱着不稳辛苦,他就多抱抱,不是顾此薄比,多疼爱大儿子。
“红豆听见了没,你爹说你胖!”黎南珠转头就告状了。
小红豆真是人如其名,圆乎乎的,莲藕一般的胳膊,白白胖胖的,能吃能睡,还有肉呼呼的小肚子。
“呀!”红豆圆圆眼睛就看他爹。
听懂了说他胖。
历延年哭笑不得,忙哄着说:“不胖不胖,爹和爸爸不是说红豆胖的。”
“我可没说,都是你说的。”还想拉他背锅。
黎南珠望着大儿子黑葡萄似得眼睛,昧着良心张嘴就来:“红豆崽崽漂亮可爱,什么胖,那是可爱,肉都没长别处,圆润好rua,手感超好,给爸爸香一个。”
红豆探着脖子,糊了他爸爸一脸口水。
哥控小糕也要亲亲爸爸。
黎南珠:……
都是口水!?
第五十七章 十二夜至
进入八月最近天热的, 百姓都像是被晒蔫吧了。
走街串巷的挑夫,或是做吃食的小食铺,客人也稀稀拉拉人少, 太阳挂在天上还没到晌午, 就没什么人上街,只留小老板看着店铺打蚊子。
就是不知从哪流传的‘皇家秘闻’, 也兴致缺缺, 没什么兴致听。
避暑皇庄上。
这边毕竟靠山,还有湖,凉快不少。
“主子,这皇庄里头的人,手艺真是不错。”擒娇从外头进来,穿了身翠绿色的流光绸袄裙, 头发梳着简单的双丫髻, 发间戴了几只零星的红色小花钗子。
身后跟了四个小太监, 手里搬了一张‘婴儿床’——双生子版。
正厅角落放了一盆冰,黎南珠差不多快贴到冰山上了, 此时闻言看了过去, 难得起身去看。
“小心些, 就放这儿吧。”擒娇说。
四个小太监放了床,跪地给太孙妃请安,只是不出声, 就跪地行礼。
在贵人身边伺候的就是这样,尤其是圣上身边, 底下太监奉茶的宫女都是悄不声息的, 请安行礼半点声也不发, 唯恐扰了圣上思绪。
这些太监都是皇庄上的人, 元和帝都已经好几年没来过了,庄子上太监宫女那是翘首以盼,好不容易有个主子,做事尽心尽力、战战兢兢的伺候。
黎南珠最初还不习惯,后来听祝灵说到内情,大概明白些。
宫女还好,到了年龄能放出去嫁人,太监没根一辈子就在皇庄上当个伺候人的,所以琢磨讨主子欢心,那是有学问,且大着。
皇庄太监是进不了宫的——除非你伺候的特别好,主子开了金口,非要你伺候不可,这就好比中头等大奖,是没见过个例的。
所以这些太监,尽心尽力伺候好了,只希望得一些赏,或是在太孙妃面前混个脸熟,以后太孙妃年年过来,更或者太孙、太孙妃成了帝后,那以后就是大造化了。
哪怕在皇庄里,做管事也比打杂洒扫小太监强。
都是有升迁路数的。
黎南珠让起,四个小太监低声应诺,乖乖站着。擒娇见可怜,有意给四人机会,先说:“主子,这床做的真好。”
“我看看。”黎南珠就过去,又问:“你们做的?”
这倒不是,有个年龄大点的,是一脸压不住的兴奋,规矩回话:“是奴才师傅做的,奴才四个跟着师傅学着手艺,打打下手。”
“那你说一下。”黎南珠给对方机会表现。
四人都高兴,不过还讲规矩,没争先恐后都说,照旧是那位出头的学说,给太孙妃比划如何用。
这婴儿床说是床,其实和车差不多,带轱辘的。轱辘还是胶的,外头搞不到,东西都是昭州出的,外头市面上不好买,需要实名购买,皇庄没问题。
橡胶轱辘防震。
床是大版的婴儿床,带推手,实木雕花工艺,打磨的滑不留手,一根毛刺都见不到,上了无害的漆,晾干了,半点味道都没有。上头睡孩子,下头是大抽屉放东西。
还有折叠遮阳板,怕日头晒了,能挡光,穿上了柔和的轻纱,孩子睡里头半点不晃眼,透气也不错,不是密闭的。
床上放了一盏茶,在屋里推了下,没什么特别大晃动。
“确实不错。”黎南珠看了手艺人真是牛,让擒娇给赏了银钱,“傍晚凉快些,让红豆小糕试试,到时候能推到湖边散步了。”
皇庄里的路都是青石板铺的,还挺好走也平坦。
四个小太监又是跪地谢过太孙妃,最后才规矩退下,被擒娇叫住了,问了姓名,才让走的。祝灵传饭回来,看到擒娇如此,笑了下。
“姐,我也是想用熟不用生。”
“我知道,你收拢人不是为自个。”祝灵都懂,提点一句:“皇庄上的人,底子大约是干净的,但还是仔细些。”
“我知道,我也不傻,先看着吧。”
“他们四个献宝,我也是看床做的真不错,打听清楚了,才带到主子面前的,至于别的,咱们就住两三个月,我再看看。”
擒娇连串话说完,到底是真上了心,说:“我在叫信四来瞧瞧那张床。”
真是各方面都想到了。
祝灵放心了,擒娇现在也越发心细,好事。
两人结伴进了屋,没一会摆了膳。
中午吃的是黎南珠心心念念的鸡丝凉拌米线,和米粉,两种可选,料都是一样,鸡丝,切得薄薄的卤牛肉片、油炸花生米、香菜葱花,还有薄荷,切成丝的木耳,御厨做的红油辣椒,米线用冰水过过,一口麻麻辣辣的太爽了。
还有冰镇酸梅汤和冰镇菠萝水喝。
黎南珠先吃了一碗米线,让祝灵在帮他调一碗米粉,“这次来一勺醋,麻油也多点。”
太好吃了!
“历延年不在,没口福。”
祝灵笑说:“主子是想太孙了吗?”
“你可别胡说啊,我没有想,我只是可怜他,这么好吃的凉拌粉,他却吃不到嘴,天气这么热,估计得晒给一圈。”黎南珠嘀咕。
擒娇笑说:“主子这是怕殿下晒黑了不好看了,那还是想殿下的。”
“你们两个,我看是想嫁人了。”黎南珠倒打一耙。
擒娇祝灵异口同声说才不嫁人,不过这下倒是不打趣她们主子了。黎南珠机智嗦粉,加了醋的好吃。
半个月前,京里突然多了些‘皇室秘闻’,历延年不放心回去了趟,黎南珠懒得动,那时候正热呢,历延年也说不让动,就跟孩子留在皇庄,他会早早回来的。
结果半个月了,也没回来,不知道怎么样了。
信四跟了过去,十多天前就回来了,说太孙让他传口信,京里一切平安,风平浪静,没什么。
“那传秘闻的揪出来了没?”黎南珠问。
‘秘闻’这事不用细究内里,先闻到一股阴谋诡计的味,要他说,不管真假,一概不认、不理、也不要追查,放出别的新鲜八卦,百姓们爱听乐子,一件事说久了,迟迟不见风声,那就是无稽之谈,攀咬了,皇家连理都不理,没影的事。
但要是真明晃晃大张旗鼓抓人,反倒是闹大了,觉得那事八九成是真的。
可惜元和帝要查。
信四点头,“抓住了一批,太孙到后,劝说了圣上,这才平息了一些,我回来的时候,还能听到百姓谈的起兴。”
可不是闹大了。黎南珠当时心想。
如今又快十天了。
也不知道京里那秘闻如何了,应该是风声压了下去,不过历延年怎么还不回来?
黎南珠吃完了午饭,躺在躺椅上午睡打盹。外间客厅,擒娇叫了信四过来,正在检查那张婴儿床,因为主子说下午就要给俩小主子用上,擒娇是满院子找信四的影子,终于找到了。
信四是嗅着木头,又摸了摸,知道主子在睡觉,就压低了声说:“皇家家具用的寻常木料,漆也没问题。”到没觉得擒娇大惊小怪,小主子用的东西,再小心也不为过。
擒娇安了心,想也那几个小太监也不至于这么蠢,在这上面动手脚,说:“那我就铺上被褥席子了。”
信四点点头,没什么事正打算走。
里间黎南珠喊:“十二婶,进来说话。”
拔腿的信四:……
擒娇噗嗤一声,没笑死,还做了个‘请’的手势。信四不跟擒娇计较——他们都是一同长大的,也算是一家人一般的情分,玩笑一二罢了。
信四进了里间,主子坐了起来,指着凳子让十二婶坐。
“可别累着我婶子。”黎南珠叫的亲切,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里头搞什么‘皇家秘闻’。
信四对这个称呼都免疫了,乖乖坐在凳子上。
“京里皇家秘闻传的怎么样了?”
信四:“最近天热,没几个人聊了。”他知道主子不是想问这个,紧跟着又说:“太孙殿下应该不日就会回来。”
黎南珠嘴硬:“……我不是问你这个,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那太孙妃想知道什么?多的小的也不知情,太孙让我留在皇庄守着主子,近些消息都是十五十六打听出来的。”
那俩还是年轻,也不嫌热,整日撒丫子的跑出去‘偷听’消息。
黎南珠:“他俩没说,背后人抓到了没?”
“没,圣恩寺那边都是一群小喽啰,查了半天也没追到源头。”信四说。所以他才说,太孙殿下可能快回来了。
留在京里没用。
黎南珠点点头,这事历延年确实是不好插手,毕竟是祖父的花边新闻,古代皇帝三宫六院实属正常操作,孩子多了那更是多子多孙多福气,反正皇家养的起。
唯一能让讨论的就是盛平帝原先爱妻人设,跟着先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这种事,放如今大背景的价值观,那才是‘古怪’。
现在知道盛平帝在外临幸过乡野女子,这才是‘正常’。
讨论度高也是有心人散播,和民间的风流趣事。
但黎南珠没想到,元和帝为何这么在意他未曾蒙面的‘同父异母兄弟’呢?
肝火旺盛,大张旗鼓彻查。
现在冷下来就好。
黎南珠发了会呆,跟他十二婶是相顾无言,最后各自忙去。他躺在躺椅上,迷迷糊糊又睡过去,想着晚上吃什么。
吃绿豆莲藕粥,放点冰糖,再冰过。
菜的话,他想吃炸小黄鱼,酥酥脆脆的沾点辣椒面——旁边就是湖,有好多鱼的,下午不然钓鱼……
醒来黎南珠是一层薄汗,擦洗过,换了身衣裳,一问时间才刚过四点,这会天还大亮,但是气温下来了。
黎南珠收拾过精神大起,一问红豆小糕,得知俩小崽崽醒了半天,要爸爸,但他在睡,不敢来打扰,奶妈哄了哄不住,擒娇祝灵哄。
等他一看,擒娇祝灵俩人是满头大汗,红豆小糕两只臭崽崽,见了爸爸还装乖,逮这字,外出崩的喊:爸爸爸爸爸爸。
“是不是调皮捣蛋了?找不到我,逮着俩姨姨嚯嚯。”黎南珠一只崽揉一下。
红豆扑闪着肉嘟嘟胳膊,要爸爸抱。小糕有样学样也伸着胳膊,但坐在婴儿推床上,知道是先抱哥哥再抱他。
黎南珠抱起红豆,胳膊一沉,掂了掂,“又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