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昊就这样玩味儿地看着他,眼底是平常从未得见的疯狂,他重来一世所做所求不过就是为护一人平安守他岁岁康健。
现在倒是好,这些人让他亲手送了牢狱之中,只要想到这儿他心中便已经是冰冷一片,黄洪生也算是在这朝堂之中浸润半生,但是此刻对上年轻帝王的那双眼他是第一次觉得胆寒。
帝王若无有顾及那便是世上最可怕的刀
“黄阁老这是说的什么话?黄家的功业朕自是知道的,朕也相信阁老为人,也罢,那就不搜了,不过朕听说黄阁老门生不少,就让这门生为阁老分分忧吧。”
萧云昊并非喜欢玩弄人心,因着那人便是一身浩然正骨,他不愿称为玩弄权术的帝王,但是这不代表他便不会。
他随意点了几个名字,没有再拖沓直接交了御林军去搜查,他今日就是查了黄洪生也没人敢说什么,但是他愿意留着,他愿意看着这群人苦苦挣扎。
到了中午萧衍缓了缓精神抬头,这一上午都不曾有人过来,按说今日大理寺卿是应该宣他上堂的,毕竟这案子都还没有结。
中午吴平将饭菜送过来,这饭菜是宫中送出来的,萧云昊自是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萧衍抵唇轻咳,脸色差的厉害,胸口有些憋闷
“王爷,可要宣张太医过来?”
“这是狱中,怎可宣太医?”
萧衍笑了一下,撑着身子坐到了床边,他进都已经进来了,不知多少双的眼睛盯着这里,若是宣太医如何服众?
吴平自然是得过萧云昊吩咐的
“陛下最是担心您的身子,您若不舒服千万别忍着,属下带张太医进来不会让外人察觉的。”
萧衍轻轻摆手
“无妨,今天上午并没有人开提审,大理寺卿可在府中?”
“这个属下也不知,不过方才出去的时候看着似乎不像有大人在的样子,可能是被陛下留在宫中了。”
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那多半是早朝之后被陛下留在了御书房,萧衍午膳也没有吃多少,宋满已经被送到了别的牢房。
下午萧衍手下暗卫便乔装进来了
“王爷。”
“说说吧。”
萧衍拢了拢被子,盖在了腰腿上,神色有些倦怠的靠着,看着来人才微微睁开些眼睛
“宋满近日以来和胡维广府上的管家有过来往,下面人过来报,宋满在城外有两处庄子,面积不小是三年前置办的。”
萧衍拧眉咳了两声
“胡家?这个胡维广的座主是黄洪生吧?”
“是,胡维广是景和二年的进士,当时的主考确实是黄洪生,胡维广入仕之后历任翰林院,后进了督察院,胡家本是湖广氏族,和江夏黄氏祖上也是有些渊源。”
“胡维广这个人很善钻营,而且手确实不干净,除了黄洪生他这些年和李季也走的很近,过年过节会都会送上礼物,而且投其所好。”
萧衍手握着一个暖炉,手还是青白一片,暖不过来,他眼中有些锋芒
“陇西李氏,李季曾任内阁,宋满不过是在我身边的埋着的一颗钉子罢了,我未曾想到石冶会如此,胡维广是聪明人,却不想这一次也被卖了。”
萧衍心中已经明了一切了
“您是说这次的事儿胡维广被黄洪生和李季推了出去?”
“平时碍于石冶与我的关系,不会有人愿意主动弹劾他,这个胡维广很是聪明,等于是白拿了石冶的银子,但那两只老狐狸不是在意眼前利益的人,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的就是一个机会,如今机会来了,胡维广自然便是弃子。”
他们的猜测归猜测,这一切都要有证据,不用萧衍吩咐,暗卫也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天渐渐阴沉下来,空气发闷,眼见着是要下雨了,这牢狱之中湿冷一片,萧衍手里握着暖炉都暖和不过来。
朝中那边已是风云变色,萧云昊一直未下早朝,派去抄家的那六路禁军相继回来,那手中长长的单子已经让跪着的六人面如土色。
“朕真是小看了你们,一个小小的巡盐御史家中就是六十七万粮银票,好啊,朕看着也不必择日斩首了,就到这殿外吧,杖毙,朕陪着百官观刑。”
外面已经飘起了细细的雨丝,萧云昊坐在议政宫外的御阶上,头上打着华盖,这殿外空旷的白玉砖上已经架了六个长凳,六个昨天还是京都人上人的官老爷被褪去了朝服压在了上面。
朝中百官分列两边,随着萧云昊随意的一挥手板子便落了下来,一声一声的板子声混着哭喊就响彻在议政宫的大门前。
雨越下越大,那白色的里衣上的血混着雨水融成了一片,滴答滴答的落在白玉砖上,甚至流到了这些个大臣的脚边,哭喊声已经低了不少。
萧云昊抬起头,声音带着疯狂的狠厉
“都给朕抬起头来,好好看着。”
朝臣被迫抬起了头,看着已经被打的七窍流血的人,上过战场的武将见惯鲜血还不觉得什么,那些世家出身或者饱读圣贤书科举出身的朝臣何曾见过这般血流成河的场面。
有人甚至忍不住捂住了嘴,几欲作呕,萧云昊心里头的火气并没有被这雨水和鲜血浇灭,看着一个个被这场面吓的面色如土的人他便觉得讽刺。
这样一群废物,也敢动那样的心思。
作者有话说:
好了,又是小皇帝疯批的一天
王爷此刻还以为小皇帝会按时上早朝,然后兢兢业业查证那
没想到小皇帝直接疯了
出来王爷看着这一切作何感想,哈哈
昨天江总的番外更新了
没看的可以去看哈
第二百五十八章 血雨腥风
这一天的早朝从早上一直到下午将将天黑都没有结束,议政宫的外面已经一片鲜血,方才还哀嚎的六个人,一个一个的断了气,人就这样活生生的被打死在眼前,这样的场景不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萧云昊上辈子上过战场,见过比这残酷百倍的模样,心中并未掀起什么波澜,但是地下的朝臣便不同了,他们也对上方端坐的这位还不到而立之年的帝王再次刷新了认识。
萧云昊看着底下的人笑了
“各位看的真切吗?”
底下的人有谁敢说不真切?
“真切就好,真切就应该知道什么样的事儿能做什么样的事儿不能做,王爷提议的京查朕看着也可以准备起来了,就从自查开始吧,回去都好好想想,上个折子,朕也是聆听圣人之言长大的,自是知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个道理,你们自己倒出来朕还可以从轻发落,酌情任免,别等到朕亲自揪出你们来。”
萧云昊的一番话说的大气敞亮,若是忽略底下那六具尸体倒是颇有开明之君的风范,只是话这样说着他那冰冷疯狂的目光却玩味儿地看着底下的人。
这些人回去会有多害怕,纠结,忐忑他也猜的出来,有些事儿他心情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他现在心情不好,这朝堂上今天是他们站在上面,明日便可以是别人。
“对了,方才那出去的禁军回来了没有啊?”
他的目光扫过黄洪生还有他的那几个门生
“回避下,罗统领已经候着了。”
“传。”
罗达一身甲胄单膝跪地,手中呈上来了一本册子
“陛下,这册子是在胡维广的书房中找到的,臣看着像是标注密语的本子。”
张福一溜小跑过去将本子拿了上来,呈到了萧云昊的面前,萧衍的暗卫能查到的东西萧云昊自然也能查到,宋满那天招供的事儿和胡维广脱不了关系,只是这样的猜测虽然有根据,但是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哪怕萧云昊可以将他下狱但是名不正言不顺还是会对萧衍的声明有损。
但是去找证据花费的时间太长了,那人那般的身子怎么扛得住在牢狱之中太久,所以最快的方法就是让胡维广自己招供,这个时候截获的那本密信他怎能不利用?所以他提前便招呼由罗达亲自去搜查胡维广的府邸,即便是没有搜到也能搜到别的。
萧云昊翻开了那本账册,上面的密码却是和他手里的那份密信很像,他看向了下面
“胡爱卿没想到你真是让朕没想到啊。”
他直接将密码本摔在了他跟前,胡维广普通一声跪在了都是血水的白玉地砖上,声音抖的厉害
“陛下,臣真的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在臣的府上啊,微臣冤枉啊陛下。”
罗达却在这时候出声
“胡大人难道是觉得我在栽赃你?”
罗达侍奉御前,从不涉入朝政,他自然没有害胡维广的理由
“你是不是冤枉的朕自然是会查清楚的,许尚,下了朝你便带人直接到大理寺吧,这京城之中竟然还有暗语密信,此事不查清楚怎了得?你放手去查,无论涉及到谁朕严惩不贷。”
一天血雨腥风终于随着胡维广的下狱暂时停了,但是谁都这倒这场风雨并没有过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牢狱之中用来透气的天窗都斜进了风雨,本就寒凉的牢中此刻更是湿冷刺骨,狱中一人拥着被子靠在寒凉的墙上咳的面色惨白,胃脘一阵一阵的刺痛,吴平急的直接就要出去找太医却被萧衍给拦了下来。
他进来就要堂堂正正的出去,这个时候何必落人话柄,抖着手从袖中拿出了带进来的药混着还热乎的水喝了下去。
本就是阴雨天,天色很快阴沉了下去,外面传出了响动声,有一群的脚步声还有不听在喊着“冤枉”的声音,萧衍勉强打起精神向外面看去,就见一队人压着一个刚刚褪了官服的人过去,他的脸被人挡着,声音都破了,萧衍也没有听清楚是谁。
徐尚下了朝直接压着胡维广到了大理寺的牢中,萧衍的狱门被打开,进来的正是一天都未曾见到身影的大理寺卿徐尚
“王爷。”
萧衍虽然下狱但是并未褫夺封号,徐尚还是拱手给他见了礼,萧衍腿上僵硬麻木,也未曾起身,压下咳嗽向他看了过来
“这是牢狱,徐大人不必多礼了,刚才过去的是什么人?”
“是胡维广。”
想起今天这一天的朝会徐尚心里也是久不能平静,听见这个名字萧衍面色才微微变了一下,萧云昊能查到胡维广的身上他不意外,只是今天人就直接下了狱未免也太快了?
“是何罪名?”
徐尚未多言朝中的事儿,毕竟背着圣上多舌无益,只是说了胡维广家中搜到了密信本子一事,萧衍并未多加怀疑只以为是萧云昊截获了密信这才有了动作,徐尚下朝之后被内总管张福亲自告知了一个消息,便是宋满与胡维广来往过密。
他如何还能不明白当今圣上的用意,胡维广如此快就被下狱的原因恐怕就系在面前这位王爷身上,他提前来打了招呼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今日下官会连夜提审胡维广,明日再请王爷上堂。”
萧衍微微颔首
“自是都按徐大人安排。”
徐尚刚走他便已经咳的弯下了腰,腰腿一片僵直,一动都是牵扯着的疼,萧云昊这夜也是等下钥了之后才出来的,来了才发现那人额头一片滚烫,萧衍感受到了身边熟悉的气息,想说什么却无力言语,萧云昊吓坏了,直接命暗卫将张林带进来
“昊儿?”
萧衍眉头紧皱,声音却很轻,寒冰一样的手立刻被握进了温暖的大手中,萧云昊这才发现他半边的被褥都被雨水打湿了,顾不得太多抱着人到了怀里才派人去寻干净的被褥
“在,我在,你放心,很快,很快就能查清了。”
作者有话说:
想想下雨天湿被褥
王爷出来半条命没了
小皇帝的效率其实已经很快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陛下是要置我于何地?
萧云昊看着怀里的人心里的杀意更浓,不过顾忌着萧衍久经沙场对杀气最是敏感这才勉强控制着心神未在他面前表现出分毫来。
暗卫几乎是狭着张林在走,很快就到了牢房的外面,给他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准备领着人进来。
萧衍并未真的失去意识,心口的那阵抽痛过去便醒过了两分精神来,知道他这个样子怕是要吓到萧云昊这才撑着安慰了他两句。
有人拿着干净的被褥进来,萧云昊直接抱着萧衍起身,还不忘将自己的披风给他盖在身上,暗卫动作麻利的铺好了被褥,只是外面的雨还是在下,这床榻并不能移动,过一会儿斜进来的风雨还是要打湿被褥。
萧云昊便着人用布暂时封上了窗子,又用一床被褥放在里侧挡住,床上被放上了汤婆子,又摊开了被子,萧云昊这才抱着人重新躺下,萧衍脸色青白,气息弱了很多,但是咳声却是一声声的不断
张林被带了过来,萧云昊赶紧让他起身把脉,萧衍咳的有些说不出话来,萧云昊的眼睛盯住张林
“如何?”
“陛下,王爷是寒气入体,寒湿之气最是对旧伤不利,此刻王爷腰腿上的旧伤发作,连着风寒一并出来,激的心肺二脉的脉息也弱了下来,这,这湿寒之地实在是对王爷的身子不利啊。”
张林也算是侍奉了萧衍这么多年,也是眼睁睁看着这天下最尊贵二人的感情的,虽然外面的朝臣对陛下对瑞亲王的态度多有猜忌,但是他是看的清楚的,所以大着胆子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萧云昊的拳头握的死紧,张开手之后手指都是一片青白,他目光中的厉色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