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
说着便直接要抱着萧衍起来,无论如何他不能用萧衍的身体做赌,朝臣算什么?他是这天下至尊何以要看着最爱的人这般却束手无策?
只是他的手臂却被一双有些枯瘦的手握住,那力道虽是不大但是却异常坚决,萧衍掀开了眼皮,看着这就要不顾一切的人,又微微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臂,一句话却喘息又夹着轻咳
“陛下是要置我于何地?”
这般事事未明,他便出去,天下人会如何看?是会说皇帝不顾法度,视律法于无物还是他萧衍功高震主,欺君罔上?
萧云昊被他的声音给震住了,萧衍说完便咳的直不起腰来,胸口处火辣辣的疼的厉害,像是要冒火一般,萧云昊被他样子吓到了,连忙帮他拍了拍背,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在带人出去的后果,但是他害怕啊。
萧衍越是咳的停不下来他就越是害怕
“你怎么样?你别吓我啊。”
萧衍这两年休养的还好,已经少有这般的样子,萧云昊看着的几乎没有任何生气的脸色发紫的唇色,听着这吓人的咳声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他抱住了这个清瘦的身体
“我害怕,我害怕衍哥哥。”
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和白日里杀伐决断的帝王判若两人,萧衍看着他这般仿佛先帝刚刚去世躲在被子里哭的孩童模样便已经软了心肠,从无尽的抽痛中硬是抽回了一丝神志,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臂
“我没事,只是凉着了。”
他喘的厉害,缓过了一口气才出声
“你不是已经在查胡维广了吗?不过这两天的时间我不会有事儿的我的身子我清楚的,别怕。”
萧云昊不再耽搁,他知道萧衍是无论如何不会这样稀里糊涂地出这大理寺的牢狱的,只能让张林先给这人施针用药,腰腿上的旧伤虽不是最要命的但是绝对是萧衍身上最难捱的,张林先是给他施针缓解
“陛下,王爷此刻最好药浴。”
他也知道现在这样的条件药浴有些艰难,但是他是医者,自然是要实话实说的,萧云昊也不管是不是会闹出动静了,沉声吩咐
“去准备。”
看着怀里的人还想说话他立刻出声
“你放心,这牢狱的人我已经换了一批,不会有问题的。”
萧衍也就由着他去了,身上好容易在行针和药浴之下好受了两分,就受不住的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萧云昊知道他是实在撑不住了,看着那人的脸色也知道这两天他根本就没有休息好,此刻搂着人想着让他安睡片刻。
张林上前小声道
“陛下,王爷的心脉有损,臣需要在王爷胸前行针。”
萧云昊亲自将萧衍胸口的衣服敞开一些,这人身上瘦的厉害,这般露出胸膛更是明显,就连肋骨都是根根分明,胸膛的起伏有些急促气短可见人还是不舒服的,一排银针插在了那人的胸口上。
萧衍微微皱了眉头,身子也怕冷一般的有些微颤,萧云昊握住了他的手,帮他暖着,凑到他耳边轻哄
“没事儿了,很快就好了。”
拔了针他立刻帮人穿好了衣服,运了内力帮他暖了暖身子,又在被子里加了还几个汤婆子,这才和衣搂着人躺下。
只有感受到这人在自己的身边他才能稍稍平复下来一些,张林被乔装成了囚犯关在了萧衍的隔壁,萧云昊直到早朝之前才回了宫。
徐尚几乎是审了一夜的胡维广,他自是知道天子的用意的,但是那封被破译的密信中却未曾提到石冶一案。
这封信也并不是写给黄洪生的却是给内阁李季的,说的是京城之外几个庄子的事儿,他查了一下这几个庄子紧挨着皇庄,乃是私自圈占,这圈地的事儿是逃不掉了,倒是可以从圈地银子这里入手。
只是还不等审到这里就要早朝了,他正准备回府更衣上朝,宫中就来了传旨的人,命他不必早朝,全力审理胡维广一案。
“徐大人,陛下口谕,可予你便宜行事之权,大人不必有所顾忌,想来陛下圣意大人是明白的。”
来传旨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内总管张福,他来便是皇上的态度,只一个意思,只要结果不问过程。
作者有话说:
好了,加更完毕
剩半条命的王爷
小皇帝看了这样的王爷基本上只可能疯的更厉害
第二百六十章 吐血
徐尚领旨之后却发现张福并没有要回宫的意思,这位大内总管笑着又出声
“瑞亲王身子不好,咱家在这儿照应着陛下才放心。”
张福在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在了他身边,这么些年来稳稳坐着内宫总管的位置,他的态度往往就是陛下的态度。
徐尚已经明了,瑞亲王什么时候能出这牢狱就看他的进度了
“臣明白了。”
昨天晚上萧衍咳了半宿,人半睡不醒,萧云昊抱着他几乎是一夜都没怎么合眼,晨起的时候眼里都是红血丝,看着床上昏睡那人缱绻万分的目光在出了这牢狱的时候便已经是阴笃一片。
外面天儿并未放晴,萧云昊微微抬头看天,半天未动,眼中浮现的都是那人青白面色咳的喘不上气的模样,耳边却是那声
“陛下,摄政王薨逝了。”
他握紧了拳头才从方才的情绪之中抽离出来,却如何也压不下去心里的那股子杀意。
阴沉的天色,就像此刻的朝堂一般,萧云昊未着明黄色朝服,而是一身玄色龙袍,端坐那龙椅之上,扫下下方的目光再无一丝温度。
他尊重萧衍,他要让他堂堂正正的从那大理寺的牢狱中出来,但是那人身上忍耐的一分一毫的痛楚他都要让这些人一分不少的还回来。
萧云昊早朝上同昨日一样又是直接甩出了六人的罪证,证据确凿,无可辩驳,也是和昨天一样直接派御林军抄家。
议政宫已经是人人胆寒了,甚至有人腿都开始发抖,因为上面的那位至尊并没有收手的意思,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抄家杖毙的会不会是自己。
“朕说过要你们自查,你们把朕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了是吗?”
阴凉的声音响在了每个朝臣的耳边,萧云昊昨夜虽然并未在宫中,但是也知道没有人上折子到御书房。
他很满意,真是将杀人的理由都给他准备好了,众朝臣已经连话都说不出了,昨天下朝回去天都已经黑了,谁也不会想到萧云昊让他们回去自查的期限便是到今天早上就要自查清楚。
“你们不愿意自查那就朕来查,朕其实挺想看看,这查完了一遍朝堂上还能立着多少人?”
萧云昊嘴边的笑意疯狂又残忍,一身玄色龙袍的帝王像是黑衣修罗,此刻谁也不敢怀疑这位皇上能不能做出这样杀尽朝堂的事儿来,因为自己的命只有一条没有人敢赌。
而且朝臣很快就发现本应该来早朝的大理寺卿徐尚今日并没有来,直到上方的人出声
“昨日徐爱卿辛苦,连夜审了胡维广,朕不想这一个从二品的官员竟然有大片皇庄旁的土地,李季你可知晓?”
李季年纪不小了,供职内阁,也算是侍奉了三代帝王,这位老臣对上上面那森寒的眼眼皮也是一跳
“陛下,老臣只知胡维广从前在城外置办了几个庄子,说是想接家中老人过来安养,至于地址在哪老臣不甚清楚。”
他到底还是稳得住的,萧云昊笑了一下
“哦?看来李阁老确实是持身方正啊,只是胡维广招认昨天那封并没有送出去的密信是给阁老您的。”
“陛下明鉴,臣与胡维广只是同僚,何至于密信来往?”
“朕也觉得是这样,不若我们今日就在这里等等,看徐大人还能审出什么来。”
萧衍的烧并未完全褪下去,湿冷的环境几乎是身上所有旧伤最忌讳的地方,醒来之后他便看见了被关在隔壁的张林,这位太医令被乔装关在这里是谁的主意已经不言而喻了,他有些歉然的出声
“连累张太医了。”
张林立刻拱手
“不敢,为王爷身子尽责也是下官的幸事。”
张林被放进了萧衍的牢房之中,萧衍胸口那阵火辣辣的灼热感并未褪去,咳的一声接一声,知道喉间的那阵熟悉的铁锈味上来他才心中一沉,手抵在唇边,张开之后赫然是一朵血花
“王爷。”
张林看见这抹鲜红也惊了一下,立刻给他把脉,喂给他吃了一颗护心丸,萧衍擦干净双手,目光幽深,半晌沉声道
“不可对陛下说。”
张林对上那双冷沉的双眼最终还是拱手称是。
得他应了萧衍才褪了全身的力气靠了下来,由着张林施针,他大半内力都护着心脉,又病势沉重未曾察觉到这周围还有暗卫,也不知放才的那一幕已经被暗卫瞧了去。
有张福在身边,徐尚对胡维广最后的“礼遇”也已经不复存在,沙漏换了一个又一个,议政宫外面的白玉砖上又是一片淋漓鲜血。
萧云昊下令直接抄了胡维广的家,张福身边的都是亲信的小太监,胡维广每供出一个人的名字便往宫中报一个,报上去一个萧云昊便直接下令扒了官服扔到大理寺的牢狱中待审,多一分的时间都不让他在议政宫中多待。
徐尚知道宫中的那位在等什么,在皇命之下胡维广的家抄的极其的快,账本也很快被搜了出来,直接被送到了大理寺,胡维广够缜密,就连这账本都是用密语写的,整个大理寺的人都在争分夺秒的破译,张福嫌慢,直接调了识字的内侍一块儿跟着看。
一页一页的账本被破译出来,终于在其中的一页上找到了宋满的名字,哪怕是徐尚此刻看着这个名字眼睛都是一亮,精神都跟着振奋了两下,大声道
“把宋满带上来。”
这账本宋满的名字后面赫然是四十万两。
张福看见宋满的时候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徐大人这译出来的账本可是确凿的证据,对付宋满这样背主之人大人不必太过仁慈。”
这位总是笑眯眯的大内总管不是一个软柿子,这般便是要动刑了。
宋满在堂上看见狼狈不堪的胡维广的时候便已经吓的慌了神,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胡维广竟然倒了。
作者有话说:
小皇帝要是知道王爷吐血就彻底疯了
一章比一章更疯的小皇帝
明天王爷有望出天牢了
莫总番外更新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王爷出狱半条命
胡维广家中抄出来的清单不光送到了大理寺,自然也送进了宫中一册,连同此刻大理寺译出来的账本也是译出来一些便送进宫一些,萧云昊看着御林军直接呈上来的清单,眼光玩味儿地扫了扫下面的人
“真是热闹啊,一个胡维广的家中竟然这么热闹。”
此刻一个幽暗的身影闪进了这议政宫的偏殿,有值班的内侍过来,他对着小内侍耳语了两句,那小太监也是脸色一白,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回到乐萧云昊的身边,低声对着那上面的至尊交代了方才暗卫报上来的话。
萧云昊的脸色骤变,眼底既惊又惧,拳头骤然握紧,那人的情况决不能再待在狱中了
“交代徐尚,今天上午朕要结果。”
“是。”
内侍立刻下去传话了,萧云昊将手里的折子“啪”的一合,将几个名单上的朝臣直接送进了大理寺。
宋满就不是一个硬骨头,胡维广狼狈的模样近在眼前,刑具只上了一轮便交代了清楚,那五十万两的白银确实不是萧衍命他收下的,而是胡维广,他瞒着萧衍私造印章,胡维广保石冶不被参奏,两人就这样瞒天过海贪了这巨款。
他终于吐了口,徐尚跟着都是松了一口气,动作迅速的直接让他们在供状上画押,飞速换了朝服着人带着一应的证据火速进宫,议政宫外的通报声传来
“大理寺卿徐尚觐见。”
萧云昊的精神振奋了两分
“宣。”
徐尚眼眶底下一片青色,可见这一夜是怎么过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禁军抬着箱子
“臣叩见陛下,臣奉旨审理胡维广一案,此刻发现一事不可不报。”
“说。”
“是,陛下,从胡维广府中用密语破译的账本中臣发现,宋满向胡维广三年间敬送了四十万两白银,臣又提审了宋满,宋满招供石冶三年间确实是送上来了五十万两白银,但是这银子并非是瑞亲王所收,而是宋满伙同胡维广私自收下的,宋满伪造王爷早年私章,而胡维广则保证御史台的人不参奏石冶,两人瞒天过海构陷瑞亲王。”
徐尚回身
“一应账本及译本都在此处,这是胡维广和宋满招供的罪状。”
内侍立刻将这罪状呈了上来,萧云昊雷霆大怒
“好大的胆子,宋满背主欺君之罪罪不容赦,诛九族,这个胡维广接着审,朕倒是想看看他有多少个脑袋,后面站了多少人胆敢构陷瑞亲王。”
“瑞亲王功在社稷,没有倒在沙场上却倒在了这帮蝇营狗苟的小人身上,真是叫朕大开眼界。”
至此大多的朝臣都明白了,帝王如此大怒,这连日来流的血为的不过是瑞亲王,那个一手扶持帝王登基,守着小皇帝十几年的萧衍,在这位至尊心中的地位确实无人能及。
“朕亲自接瑞亲王出这大理寺。”
说完萧云昊竟然就真的这样下了御阶,穿过跪了一片的朝臣,踏着议政宫外白玉砖上淋漓的鲜血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