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沈霖顿时笑得眉眼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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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武试过后,沈霖经常目不转睛的盯着皇帝,时不时还自顾自地笑出声来。
“多亏了皇上英明神武,加开恩科,老沈家光宗耀祖了。”
这句话,赵渝已经听的耳朵起茧子了。
“老皇帝在位的时候,他们从来没想过参加科考,现在他们愿意参加一定是觉得皇上是个仁君!”
完全忘了之前担心皇帝会成为下一个元光帝的事。
“以后天天都能看到二哥三哥了,好开心啊!”
你开心就好,能不能安静点。
头一次,赵渝觉得自己被吵到了,耳边的话密得让他很难集中注意力,加上那灼灼的目光,让人更难静心处理政务了。
也许,他们应该好好谈谈了。
赵渝放下朱笔,准备去御花园逛逛。
月亮爬上树梢,御花园里安静的只能听见鸟虫的叫声。
赵渝拿了把鱼食,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沈霖往日是觉得皇帝这样喂鱼很无聊,而且这大晚上的,说话都带着白气,肯定很冷。
但自从沈二哥中了探花、沈三哥中了武状元,他就不这么觉得了,在他眼里赵渝做什么都仿佛带着光。
就连喂鱼都是在拯救鱼生。
一直被人用炙热的眼神注视着,赵渝觉得自己的思绪不大通畅。
他将鱼食草草撒完,未逗留太久便回到自己寝殿去了。
沐浴更衣后,赵渝摆了摆手,令所有宫人都退了出去,并示意何顺也退到殿外。
“咦,怎么今晚一个宫人都不在殿内啊,何顺怎么也出去了?”
“观赏”完“闪闪发光”的赵渝后,沈霖后知后觉地发现殿里没有人了,只剩下皇帝一人,空荡荡的。
赵渝看向沈霖:“是朕让他们都出去的。”
第24章 你之前是装聋还是装瞎啊?
沈霖吓了一跳,周围都没有人,皇上在跟谁说话?
喉头上下滚动,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沈霖心里毛毛的,不会有鬼吧?
眼前的“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露出一脸害怕的神情,还向自己靠近了些,左顾右盼的像是在害怕什么。
赵渝不禁有些好笑:“沈公子,朕是在同你说话。”
沈霖伸手指了指自己,瞪大了眼睛。
赵渝点了点头。
沈霖吓的直接飘到寝殿外头去了,半晌,又探头进来问:“皇上你能看见我?你真的真的能看见我嗷?”
不是吧不是吧,这难道就是真龙天子?居然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呸,他不是东西,嘶,好像也不对……
此刻在赵渝眼中看到的就是屋顶探进来一张带着些茫然、带着些谨慎的脸。
说实话,一般人见了这副场景估计会吓晕过去。
赵渝说:“你先下来。”
“哦,好。”沈霖乖乖飘了下来。
赵渝问:“你这两日为何总盯着朕?”
沈霖还没回过神,话没过脑子就出来了:“感觉你身上闪耀着圣明的光辉……话说皇上你之前是装聋还是装瞎啊?”
赵渝:……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沈霖:……
他好像说了什么不太聪明的话?不对的,这话是不是有些大不敬啊?
算了这不重要!
“皇上你能看见我还能和我说话?你什么时候能看见我的?”沈霖有些开心,以后有人可以和他说说话了,不用自言自语了。
哦,不对,他之前天天在龙床上打滚不会也被看见了吧,会被诛九族么?
“殿试的时候,你扑到沈探花身边时候。”赵渝没有说自己最初在大殿里就听到了他的声音,下意识觉得还是不说的好。
果然,沈霖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还好,很多犯傻的时候没被见着——他最近心情好,晚上都是在飘着的,没有在龙床上撒野。
赵渝权当没看见沈霖松了口气的表情,随手拿了本书坐到床边问:“你叫什么,沈家第几子,怎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沈霖跟着赵渝走到床边掰着手指头,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认真回答:“我叫沈霖,在家排第五,上面三个哥哥一个姐姐。”
顿了顿,沈霖有些低落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不小心坠马也只是摔了下,结果一睁眼就到这儿来了。”
沈霖不是个能伤感多久的人,很快他又兴致勃勃的凑到赵渝身边,准备上龙床呆着继续说,可想起来现在赵渝能看见自己,又忍住了。
赵渝看出沈霖的意图,也未点破他之前的行为,只是拍了拍床道:“上来说吧。”
“好嘞!”沈霖十分懂得什么叫顺儿杆爬,直接爬到床上盘起腿来。
“不过我这也算是长了见识,试问有谁能像我这样天天跟在皇上身边,天天睡——额,今天都坐上龙床了。以前在宫外,对宫里的想像都来源于话本或者说书先生,谁能想到有一天我在皇宫里住上了,只可惜,那些好吃的我吃不着。”
沈霖叹了口气,双手托着腮帮子,透着少年人特有的天真稚气。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吃喝玩乐。
现在吃不着,喝不着,玩……也没得玩,乐嘛,看大臣吵架姑且能算一个。
赵渝失笑:“你倒是看的开。”
“嗨!看开看不开也都这样过了。”沈霖没所谓的摆摆手。
赵渝随手翻过一页,问:“宫里的日子,你觉得如何?”
沈霖想也不想的说:“宫里的日子怪无聊的,事事都讲究规矩,真的很烦。而且皇上你走到哪儿都一群人跟着,怎么说呢?就感觉好像你不管干什么都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投生皇家,哪怕在他最落魄、备受欺凌的时候也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恨不得再上来踩上一脚。
敛下眼中的情绪,赵渝没有回答沈霖的问题,而是反问:“沈家应该也是富贵之家,你会不习惯这种备受瞩目的生活么?”
“我家啊?”沈霖摆了摆手,摇头道:“我娘从来没给我配许多佣人,她觉得男孩子能富养但是不能养废。我在家虽然受宠吧,不想学习就不学,不想习武也行,整日手好闲我娘也不会说我,但是赌博啊、喝花酒啊什么的我娘不让我沾的。”
小的时候沈霖是羡慕过被母亲捧在手心里娇养着的姐姐,随着年岁渐长慢慢的也就明白了母亲的心思。
姐姐终究是要嫁人的,出嫁后虽有娘家撑腰,可路大多只能姐姐自己走了,因此母亲娇宠着姐姐,也将管家之道倾囊相授。
赵渝点了点头:“沈夫人教子有方。”
“那是!”沈霖骄傲的仰头,仿佛夸的是他一般:“你看我二哥,探花!我三哥,武状元!我大哥也厉害,他可是经商的一把好手,江南府那些个老狐狸没一个玩儿的过他的。我姐姐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十分擅长料理生意,长的还漂亮,可惜嫁人了,不然你可以娶她,真的,绝对不亏。”
沈霖夸完又想,还好姐姐已经嫁人了,皇宫这么可怕,她姐姐再擅长管家之道进来估计也是要被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他忘了一件事,商贾之女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秀女名单上。
赵渝觉得沈霖聊天挺有趣的,他跳脱的性格加上聒噪,基本赵渝说一句他能答个十句,渐渐的赵渝也就有了睡意。
看出赵渝面上带着些许困倦的神色,沈霖有些不舍的将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小声道:“皇上你先睡吧,忙了一天了,晚安。”
赵渝看了沈霖一眼,道:“嗯,晚安,你也就在这躺着吧,不必挪地方。”
很快,赵渝便睡着了,沈霖睁着眼躺在旁边,心里的兴奋劲半天消散不掉。
有人说话的感觉可真好,再也不用自言自语像个傻子了。
皇帝一夜好眠,只是梦里仿佛有只鹦哥一直在学舌。
这只鹦哥的声音还有些耳熟。
意识逐渐回笼,赵渝睁开眼张口想问何顺什么时辰了,结果一睁眼就看见了一张放大的脸。
沈霖龇牙一笑:“皇上,你醒啦!”
赵渝:……
“嗯。”
还想说什么,何顺在门外说:“陛下,该起了。”
“进来吧。”赵渝又低声对沈霖说:“晚些时候再说。”
“嗯嗯嗯!”得了赵渝的话,沈霖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上朝这种正事要紧。
既然皇上能看见他,他平时可得收敛点,不能什么话都往外蹦,也不能太一惊一乍,防止吓着人。
下朝后,赵墨又来找赵渝。
刚走了个大臣,沈霖本来想和赵渝说会话,可赵墨又进来了,无意识的瘪了下嘴,顿时有些不太开心。
他这能和皇上对话的兴奋劲还没过呢。
赵渝看了刚刚想说话的沈霖,表情没什么变化,将视线放到刚坐下的赵墨身上:“查出什么了?”
“还是皇兄了解我。”赵墨“嘿嘿”一笑。
赵墨寒暮背后是成王的事情说了,然后他说:“皇兄,臣弟答应寒暮的事你看——”
寒暮这个漏网之鱼,赵渝并没有追究赵墨的过失,现在赵墨为了寒暮来说话,他的眼中带了些许兴味:“你就不担心他反咬你一口?”
赵墨还是很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的,寒暮这种从暗卫营出来还能有一丝人情味在的,只要抓住了他的软肋就可以掌握这个人。
“皇兄放心,臣弟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第25章 给成王推荐个大夫
成王为着面子死扛只愿意在民间找大夫,这一拖再拖,后面找来的大夫看了忍不住直摇头,说没法治了。
武王因着候二那个一表三千里的亲戚犯下的这个事,闹心不已,加上库房被烧,让他思考自己是不是该去庙里烧几柱香。
京城里的大夫给成王叫了个遍,武王还上外面给成王寻找名医,这一来二去,成王废了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同时传出去的还有成王是被武王外家亲戚给废了。
这一下众说纷纭,纷纷猜测这会不会和武王有干系,更有甚者猜测武王废了成王,然后成王让人烧了武王府。
“笑死。”沈霖听了笑得直打跌,这想象力可以,直接编了这么一出兄弟手足相残的戏码。
成王本就不成器,他外祖家对他并未抱太大希望,如今成王废了,加上新进了一批官员,让他认清了形势——不能再与皇帝作对了。
赵渝在棋盘上落下白子,把黑子逼的退无可退,赵墨直接扔了棋子不下了。
整个皇城的关系如千年古树,盘根错节,想要一次性将那些吸附在树根上的毒瘤拔干净是不可能的事,只有一点一点,慢慢的找出来,切干净。
武王贪婪但尚有点脑子,成王则不然, 被美色掏空的不光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脑子。
在得知自己不能人道后,成王对武王的态度就变了,不管候二是不是受人指使,在他看来和武王都是脱不了干系的。
赵渝问:“找到和之前画像上相似的人了么?”
赵墨说:“找到了一个有几分相像的,再让寒暮给他照着画像易容下,就一模一样了。”
武王和成王嫌隙已生,那就再给他添把火。
赵渝把白子一颗一颗收回棋盒,他说:“交给你两个事,一个让那个人想办法和成王碰个面,再一个让成王知道院首有能力医治好他。”
沈霖:?
干嘛,难不成还要给他治病啊?
赵墨瞬间领会了赵渝的意思,笑了起来:“好的好的,还是皇兄会啊。”
沈霖:??
不是,您二位到底在说什么?
赵渝看见了沈霖一脸茫然,心下有些好笑。
赵渝又说:“成王这般,也不好让他后宅寂寞,毕竟养了那么多人。”
赵墨被呛了下,明白了赵渝的意思,他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干咳了一下,说:“这样成王会不会气死?”
沈霖仔细想了想皇帝话里的意思,难不成是想给成王来一出绿帽记?
可这不是霍霍人家女子嘛,被成王抓到了,那不得直接打死……
沈霖到底没敢劝说皇帝改变主意,瘪着嘴气自己不敢直说。
赵墨走后,赵渝问沈霖:“怎么突然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沈霖看了眼皇帝,心里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赵渝说:“但说无妨,朕不会怪罪。”
得了皇帝这话,沈霖才开口说:“皇上,气死成王的法子有很多,也不一定要这种吧……到时候他真的会杀人的……”
“为这事不高兴?”赵渝放下折子,说:“赵墨有分寸,自会保证那些人的性命。”
皇帝自身因着母妃被陷害吃够了苦头,赵墨在做这事的时候自然会把握好分寸,省的让皇帝多想。
沈霖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有了皇帝的话,他也就放下心来。
赵渝打趣道:“看不出来,小沈公子还是副慈悲心肠。”
沈霖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小声说:“也不是,就是觉得坏人可以随便整,就不要牵连无辜。”
看了眼皇帝,发现他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沈霖大着胆子问:“皇上你真的要给成王治病?”
赵渝笑的高深莫测:“治是一定要治的。而且还要治的好。”
沈霖追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