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行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盐盐yany

作者:盐盐yany  录入:02-23

  我想明白这层关系,后退两步,扯开嗓子大喊道:“锋斥将军,你来的正好,快去帮阿恒!”
  锋斥猛地回过头来,瞪着我默默骂了一句常见的汉话:“草……”
  我冲人一笑,接着喊:“胡将军,杀了从恩,从龙之功就是你的了!”
  胡里敦一副没清醒的模样歪着脑袋看我。
  锋斥咬咬牙,往胡里敦的屁股上踹了一脚,“还愣着干嘛?干活了!”
  胡里敦还是一脸白茫茫的无辜,用突厥话问了一句,锋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啐了一口:“他奶奶的,还能帮谁,杀从恩,立你的从龙之功去吧!”
  胡里敦眼前一亮,舞着自己的流星锤就要往前冲。
  就在此时,门开了。
  所有人的动作一时间都停了。
  我屏气凝神,往屋里看去。
  房门内出来一个人,浑身浴血,脸上一道刀疤,深可见骨,糊了满脸的血。
  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人,面色如雪,嫁衣如火,凤冠已经掉了,满头乌发如瀑垂落,被人抱在怀里尤显得娇小可人。
  小莺儿怀里还抱着样东西,随着他们走出房门慢慢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从恩的头。
  锋斥率先回过神来,第一个单膝跪下,左手搭在右肩上,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参见可汗,参见可敦!”
  所有人大梦初醒一般,呼啦跪了一地,“参见可汗,参见可敦!”


第220章 前路
  阿蛮用了两天的时间对突厥内部进行了一场血洗,之前效忠于从恩的那些顽固分子近乎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突厥人崇尚武力,所以即便是弑兄夺位,这里的人也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阿蛮顺理成章坐稳了可汗位,成为了继阿史那莫禾之后又一位不及弱冠就即位的突厥可汗。
  阿蛮与我们重新签订了和议书,除了之前那些条件外,又重新划分了边界,约定自此大周与突厥结为盟国,分境而治,互通有无。我原本想争取把小莺儿带回去,她年纪还小,若阿蛮真有意,过两年再来求娶就是了。
  谁知道阿蛮竟然当场翻脸,一本正经地问我:“如今天下人都知道大周公主是我新结的可敦,大周使臣觉得,夺妻之仇,够不够我毁约起兵的理由?”
  我:“……”
  “我还是那句话,”阿蛮道,“当年父汗迎娶大周公主,立誓终生不与大周开战。我也是一样,小莺儿在一天,我就能保证我们的铁蹄不会踏上你们的疆土。可她若是不在了,我就给不了你保证了。”
  “你别以为我们怕了你!”阿恒上前一步,“我们大周有的是能臣良将,真打起来你们不见得是对手。”
  阿蛮冷笑道:“那就试试。”
  正僵持间,门口探了个头进来,小莺儿一脸幽怨地看了看我们仨:“你们在吵架吗?”
  我率先反应过来,赶紧摇头,冲她笑了笑:“没有,我们在讨论两国结盟的事呢。”
  小莺儿狐疑地看了看我,又眯着眼去看阿恒和阿蛮。
  阿蛮木着脸僵持了一会儿,也只好道:“没吵。”
  阿恒在阿蛮肩上拍了拍,笑得一脸狡黠:“阿蛮太热情了,说要多送我们三千匹马,我们正在商量怎么带回去呢。”
  阿蛮也不知演的还是真的,煞有其事地脸色一白,闷头咳了几声。小莺儿当即急了,急忙上前小心察看,“你怎么了?伤口又疼了?”
  又冲着阿恒一瞪眼:“阿恒哥哥你轻点,阿蛮身上还有伤呢。”
  阿恒冲我摊了摊手,一脸无辜,以口型对我道:“我压根就没使劲。”
  我无奈笑了笑,这小丫头,已经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
  “你们讨论完了吗?”小莺儿问,“大夫说了,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得多休息,这几天最好卧床,你不躺着就算了,还天天操心这么多事,真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吗?”
  刚还跟我们强硬拉锯的人这会儿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了似的,虚弱无力地靠在小莺儿身上:“那你扶我去歇一会儿吧。”
  小莺儿立马上赶着给人化身人形拐杖。
  我和阿恒对视一眼,这会儿也不好再站在这里煞风景了,动身之际,还是没忍住,冲着小莺儿的背影道:“莺儿,我们明天就走了,你……要跟我们回去吗?”
  我看见阿蛮的背影目之所及地一僵,明明没什么动作,我还是觉得周围好像一下子冷了些许。那股凉意是对危险的预警,在牛角山的时候经常会从那些垂死挣扎的野兽身上看到。
  “玉哥儿,我不走了,”小莺儿没回头,但话里没有犹豫,“我是来和亲的大周公主,如果我待在这儿能换两国休战,那我就算不枉此行了。”
  原来她都听见了。
  “我自愿来,也自愿留下,就算两年后让我重新选,我也还是要来的。”
  我好像一桩心事落了地,重重的,落地有声,虽然割舍不下,却也为她落地生根感到欣慰,笑了笑,道:“好。”
  临出门我听见小莺儿小声问阿蛮:“咱们有那么多马吗?”
  阿蛮:“硬凑也能有。”
  “那你给他们那么多干嘛,”小莺儿道,“给个几百匹意思意思得了。”
  “这丫头片子……”阿恒当即就要扭头回去,被我赶紧拉住了,走出去好几步阿恒又笑了,“这么抠门,肯定是跟你学的。”
  我笑道:“白捡几百匹马,你就偷着乐吧。”
  次日一早,我们启程回京。
  阿蛮和小莺儿到城门口送我们,大狗子看着阿蛮道:“再打一场吧。”
  小莺儿皱了皱眉,刚要制止,没想到阿蛮欣然应允。
  两个人都没用兵器,就在城门外的胡杨林里圈出一块地来,赤手空拳,贴身肉搏——就跟当年那次分别时一样。
  不知道是阿蛮受的伤影响了发挥,还是故意放水,总之这一次,大狗子险胜。
  他把人压在地上,一拳带着风直冲着阿蛮的脑袋而去,小莺儿都惊叫出声了,最后关头偏了那么几寸,那一拳擦着阿蛮的脸杵到了地上。
  “这一拳是警告你,若小莺儿在这里受一丁点委屈,我不会放过你,阿恒哥哥不会放过你,玉哥儿不会放过你,二狗子也不会放过你!”大狗子咬着牙道,“你敢对她不好,马踏边关,我也一定把她接回去!”
  阿蛮握起拳,在大狗子手边轻轻碰了一下,“好,我也立誓,我阿史那厍折一生只结一个可敦,若违此誓,我便去冰原上喂狼。”
  大狗子那只拳头慢慢展开,把阿蛮从地上拉起来,抖落一身黄叶,冲小莺儿挥了挥手:“那我们走了。”
  小莺儿上前挨个儿跟我们抱了抱,眼泪淌了我一脖子,“玉哥儿,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
  我咬着后牙根在人背上拍了拍,“你把我的词都说了,让我说什么?”
  小莺儿退出来破涕为笑,鼓了个鼻涕泡。
  “那个锋斥,”我想了想,还是提醒阿蛮,“我觉得他不是真心辅佐你,你多留个心眼。”
  阿蛮点点头,“我知道,但我现在留着他还有用,等用完了就会处理掉的。”
  眼瞅着时辰不早了,我们几个上了马,在小莺儿的目送之下慢慢驶离这片胡杨林。
  走出去好久我才敢回头,看见小莺儿冲着我们离开的方向跪下来,长拜不起。
  回去的路上二狗子还在替阿蛮惋惜:“阿蛮脸上那一道伤口那么深,得留疤了吧,本来挺好看的一个小伙子,太可惜了。”
  大狗子却不以为然:“我倒是觉得男人脸上有道疤没什么的,显得更有男子汉气势了。他以前那副样子就是太秀气了,难以服众。不过他好像还挺臭美的,平日里都拿个面具遮住脸,以后岂不是更得一直戴着了。”
  阿恒笑道:“那你可就错了,知道兰陵王高长恭吗?因为生得俊美,觉得自己对敌人没有威慑力,所以常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示人。我觉得阿蛮跟他的原因差不多,有了这道疤,以后反倒不用戴面具了。”
  “这样啊,”大狗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以后也要戴面具。”
  “你不用,”我笑道,“你又不好看。”
  大狗子一脸委屈地回过头来:“玉哥儿,你不能有了妹夫就不要弟弟了啊。”
  大家一起都笑了。
  回去的路上途径牛角山,我们特地去山脚下的破庙看了一眼。
  相比上次回来,如今的破庙越发破烂了,大狗子和二狗子险些没敢认。当做院墙的栅栏全都倒了,整个北屋房顶也全塌了,院子里的草长势惊人,已经比人都高了。
  家门口的三棵树没人打理,也不知道收成如何,我们合力把桃树周围的草拔了,把那坛女儿红挖了出来。
  敲开泥封,岁月积淀下来的醇香溢了出来。没有碗,我们便抱着坛子,一人一口把它喝完了。
  咽下最后一口酒,不知不觉间已经流泪满面了。
  耳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抬头,不由愣住了。
  “柳二叔?”大狗子也吃惊道,“你还在呢,我还以为这里没人了呢。”
  “我就说大老远看着这边站着几个人影,果然是你们呐,”柳二叔惊喜道,“我也是刚回来没几天,不是说仗打完了嘛,出去避难的人也陆续回来了,咱们柳铺人离不开牛角山,都会回来的。”
  我看了看不远处的牛角山,如今已经由黛转黄了,山上的栗子又该熟了。牛角山是柳铺人的命根子,山上四季轮转,养活了山下祖祖辈辈的人,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这房子没法住了吧?看样子得大修了,要不先去我家住去?”柳二叔热情邀请。
  我摇摇头,“我们还得走。”
  柳二叔愣了下,同时也表示理解,只是问:“那还回来吗?”
  我回头看了眼,看见阿恒眼里的光,笑了:“会回来的。”
  “回来好,回来好,”柳二叔笑道,“那我没事了就过来给你们拔拔草,你们到时候大修也方便些。”
  跟柳二叔道了谢我们才又启程,只不过没再一起上路。
  阿恒和大狗子直接赶赴西南,我和二狗子回京,解决那些未竟之事,一行人就此分道扬镳。
  一条岔路,两个方向,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奔赴的前路。
  “玉哥儿,起风了。”二狗子道。
  我点点头,从两座遥遥对立的山头上收回目光,“咱们也走吧。”


第221章 锋芒
  我们赶回京时已是深秋。
  京城秋意正浓,街头巷尾都是卖桂花的。二狗子从车厢外收回视线,回头问我:“要不要买些桂花载酒?”
  我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二狗子酒量不好,我也没什么心情,但看见二狗子脸上的担忧话到嘴边又一转:“也好。”
  二狗子笑了笑,把马车叫停,探头出去买了几支桂花。花是越过车窗递进来的,满簇金黄,车厢内顿时桂香萦绕。
  二狗子一边低头择落在身上的散花,一边问道:“家里还有酒吗?我记得你喜欢喝城东那家酒馆的酒,一会儿你先回去,我去买酒。”
  “家里还有过年时喝剩的,不用买了。”
  二狗子点了点头,把捡起来的桂花放进嘴里嚼了,不一会儿脸就垮了下来:“怎么是苦的?”
  “桂花不能生食,”我提了提唇角,“鲜桂花不仅是苦的,吃多了还容易恶心头晕。”
  二狗子咂咂嘴驱散嘴里的苦味,“那你不早说。”
  我道:“你也没问啊。”
  不过这场酒终究没喝上,几乎是我们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圣旨就到了家里,凌崖子召我即刻入宫,我连身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又被提走了。
  紫宸殿里该到的都到了,韩棠也回来了,我一进来这些人齐刷刷回头看我,凌崖子领头冲我打听:“快跟我们说说,那个突厥小可汗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去这一趟怎么还给人家易了个主呢?”
  我看着这一屋子抻着脖子竖着耳朵等着听闲话的人愣了愣,片刻后才上前,“你们先告诉我,西南现在怎么样了?景家大哥找回来了吗?是生……还是死?”
  凌崖子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我心里一凉,只听凌崖子道:“人找到了……”
  我一口气还没松完,凌崖子又叹了口气,我心里咯噔一声:“……死了?”
  凌崖子慢慢把话补充完了:“活着。”
  我刚要把心放下,凌崖子又开始大喘气:“就是……”
  我跟他耗不起了,再耗下去一颗心上上下下都快累死了,抓过韩棠问道:“你说,景家大哥到底怎么样了?”
  好在韩棠是个利索的,一口气把事情讲完了——景家大哥找到了,只是中了埋伏折了一双腿,这辈子再也没办法骑马了。
  我使劲儿握了下拳,果然还是出事了,又急忙追问:“那安硕呢?”
  韩棠在我肩上拍了拍,“他没事,如今人已经回京了,你不放心可以去看看他。”
  我稍稍定了定神,这算是回京来唯一一个好消息了。
  “那西南的粮草送过去了吗?马上就入冬了,还有棉衣、棉被、炭火、兵器……”我环视了一圈,“这些都送过去了吗?”
  房里没有一人出声。
  我不再理那些人了,转而盯着凌崖子,直到把人看得错开视线,“你先别急,今天把你找过来就是商量这事的。”
  “也就是说还没送去,”我点了下头,明白了,“那你让他们拿什么打仗?饿着肚子上战场吗?那还打什么?不如直接撤回来退守关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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